深情岁月：周新民《沙葱花开》（上） 朗诵 大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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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葱花开——祭奠我心中的乌都布丽》（上）

作者：周新民

2007年10月25日，我和游伴正在吃午饭，手机突然响了，打开短信一看,我惊呆了：“乌都布丽前天去世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全乱了。本来已经昏花的双眼再也看不清手机上的字，我急忙掏出花镜，擦了擦眼睛,继续看：“她和儿子一起打草，车装得过高，不慎从上面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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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我的心像被利箭刺穿！

遇见乌都布丽是在39年前, 当时我18岁。1968年,父亲已经被关进牛棚，我参军的梦想已成泡影、去建设兵团也不够资格，这样我就下乡来到了草原。与其说是响应号召，倒不如说是为了逃避极度沮丧和灰暗的心情。那时，漫山遍野的沙葱花正开得热烈，象是草原博大的胸怀,无私地拥抱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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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6 G# ~! g4 y5 Z6 w9 c2 S5 E作者当年在内蒙插队时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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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是个下午，我们乘着大车来到大队队部，全队男女老少不到100人，在大队部前搞了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全体高歌一曲《敬爱的毛主席》，接下来就是一些零星的节目。记忆最深的就是乌都布丽和苏米亚的合唱，唱的歌早已忘记，然而这对草原上美丽的姊妹花却深深印在知青的心里！ 她俩都是高高的颧骨——典型的蒙古人的脸盘儿，只是姐姐苏米亚高而白，而妹妹乌都布丽更敦实一些，脸是圆圆的，眼睛也是圆圆的，脸上泛着少女的红晕，她不大抬眼看人，唱歌的声音也极小，合唱几乎成了姐姐的独唱，那时的姐姐已经嫁为人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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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住房离乌都布丽家的蒙古包只有五六米远， 我们成了近邻。乌都布丽的母亲——一个非常和善的老额吉，我记得她很胖，常年围着一个深棕色头巾，把胖脸圈在里面，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现在说来就是有点儿“菩萨相”，或许因为胖，以至于两条腿不能负重似的，走起路来一拐一颤的。但她干起活儿来，一点儿也不笨，弯腰，蹲起，转身，抬举……都很利索，尤其是挤羊奶，那双手上下翻飞像舞蹈，奶水就像棍儿一样从乳头里呲出来，砸在盆儿里叭叭作响。

“让我来试试”，我摞胳膊挽袖子.老额吉停下来,慈祥地看着我：行吗?

我蹲下身,拽住奶头,一通乱挤，整了半天就是挤不出一点儿奶水！羊好像也不耐烦了,用后腿不停地踹我；羊一动，身上的羊粪、羊毛、草棍、土坷垃等等一古脑掉在奶盆儿里……老额吉笑了，像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在淘气，样子和善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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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作者能找到的最早的乌都布丽（中）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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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都布丽那时也就十六七岁，中等个，身体匀称、丰满。她走路的样子有点儿特别，频率不快，步幅却很大，走时身体好像在晃动。她和母亲一样常年穿着深色的衣服，所不同的是老额吉穿的是蒙古袍，她穿的是衣裤，和汉人差不多。里面穿了一件红色带格的衬衣，衬衣的领子从里面翻出来，和她的脸色一配特别好看。乌都布丽最大的特点就是圆，圆圆的脸盘，圆圆的眼睛，圆圆的下巴，一个挺秀气的小鼻子夹在两个圆圆的颧骨中间，她的脸上总是泛着少女的红润。她爱笑，笑时嘴角上翘，上翘时就用手下意识地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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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到来似乎给这个小小的河谷带来了许多生机和活力。尤其是我们终日里嘻嘻哈哈的笑声，常常引得乌都布丽钻出蒙古包来，朝我们这边张望。乌都布丽似乎也开始变了，变得越来越快乐，越来越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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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暖壶里也没热水，室友常谦二话没说，就往老额吉那跑。 不一会儿，老额吉便端来一个油腻腻的大茶缸，茶缸里黑乎乎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老额吉乌里哇啦地说个不停，乌都布丽在他身后翻译：“这是红糖水，喝了就好了……”老额吉家的牧羊犬纠里就克也望着我叫个不停，这是一家人的探望啊，我的心暖暖的。红糖水喝下去了，果然”药” 到病除。刚刚袭来的思乡的忧郁也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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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寒冷的冬天渐渐退去，温暖的春天随着凛冽的风沙悄悄地降临草原。冰雪融化，阳坡泛绿。当草原上有了一点儿绿意的时候，也是最难放羊的时候，因为这时的羊被刚拱出地皮的香嫩的草芽引诱着到处乱跑，很难拢到一起，稍不注意就丢了，或者跑到别人家的羊群里，牧羊人必须围着羊群来回跑动，将那些企图开小差的羊轰回羊群。这时候又恰逢母羊产羔的旺季，放羊的时候要背上一个硕大的毡口袋，随时将产下的羊羔装到口袋里，等装满五六只的时候，就将其送回老额吉的蒙古包里。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和乌都布丽一起去放羊。她总是在前边引导着羊群，我在后边留意着。我们一人背一个毡包，有说有笑，隔一段时间就把两个包里的羊羔放到一起，我俩轮流把羊羔背回家。这时的老额吉几乎整天呆在包里，她要把蒙古包里烧得暖暖的，然后哼着小曲把送回来的羊羔一个个擦洗干净，烘干身上的水气。羊羔越来越多，大约每天都有二三十只！她也高兴得整天合不拢嘴。傍晚，羊群回来了，她就把这些小家伙送到各自的母亲那里去吃奶。我真佩服老额吉的本事，她居然能在三百多只羊中，准确地找到每只羊羔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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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群回圈的时候，我们这里就像是一个热闹的大集，男欢女笑，羊咩犬吠，涌动着草原远古的生命的气息。那些天我就在老额吉家里入伙了，把留下来的面和肉都交给老额吉，早晨在她家吃点儿炒米和奶茶，一出去就是一天。晚上在她家里吃片汤，锅里放了肉片，再揪些面片，再倒些羊奶，我呼噜呼噜地能吃好几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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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羊一去就是一天，中午不吃饭，蒙古人习惯了，我不行。临近中午时，乌都布丽就往回送羊羔，回来的时候，捎些炸面圈给我。遇到下雨的时候，我会把雨衣给乌都布丽披上， 自己就在细雨中吟诵起“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有一次,乌都布丽把一个沙鸡蛋握在手心里拿给我看，我高兴了：回家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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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把手缩回去说： 不能的，里面，有小沙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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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解地看着她。她举起鸡蛋对着太阳,让我看：有个黑影啊！我突然发觉我和她是这样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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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影,就是小鸡啊！” 乌都布丽的脸上泛着少女的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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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纠里就克成了我们最好的帮手，它不辞辛苦，帮着我们把那些乱跑的家伙赶回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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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日子虽然辛苦，但我却很快乐，压在心头的阴霾渐渐地被驱散了。

（未完，请待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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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周 新 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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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新民，1949年12月出生。1968年9月初赴内蒙古乌盟四子王旗红格尔公社阿日点力素大队插队。后调到当时还属于河北省廊坊地区的蓟县前牛宫大队继续插队。1973年9月到天津师范学院读书，毕业后从事新闻工作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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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 诵 者

大 甜 甜

薇伙伴，文学艺术与朗诵艺术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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