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岁月：陈词《开在手心的野蔷薇》朗诵 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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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手心的野蔷薇》

作者：陈词

四月，山里的花大多都已凋零，只有野蔷薇独自绽放，在青翠欲滴的氛围中显得有点不合群。我独自走在上学的山道上，脸上恹恹的，像个没睡醒的人，和早上晴好的阳光也不大相配。路边的杂草挂满了露水，叶尖上垂着无数太阳，它们不停向我眨眼睛，可我一点都没心情理会它们。

群今天生日，她是我们班上的大红人，漂亮，学习成绩也好，还会跳孔雀舞。有几个男生脸皮特厚，天天围着她转，我知道他们一定早就为她准备了很多礼物，飞机、大象、白雪公主，还有精美的文具盒，可我没钱，买不起这些。

我跟群是同桌，我也喜欢群，但她不知道。她的眉毛很长，打了一个月牙弯，笑起来单边酒窝，格外迷人，小辫子一甩一甩，好几次我都梦见了她。虽然我和群是同桌，但我从没向她公开表明我的心迹，只是默默藏在心里，我知道他们肯定会笑话我，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想到她被礼物包围，陷落在一群男生中的样子我就感到无比心疼。我一定要把她从包围中解救出来，今天就告诉她，我是喜欢她的！   

送她点啥呢？他们能送的东西，我都送不起，再说了，他们每年送的东西都差不多，群也不见得在乎谁。我木头一样走着，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路边的野蔷薇在晨风中招摇，有些开了，有些则含苞待放，娇嫩可爱。就送一把野蔷薇吧，我想，电视里的男孩子不都喜欢送花给自己心仪的女孩么？我把书包往旁边一扔，就钻进了刺蓬中。我采了一把最鲜艳，最漂亮的野蔷薇，为此手掌都扎破了，血蕾豆子一样鼓出来，但我并没感到多痛，反而满心甜蜜，摘了几片叶子将血揩掉就欢快地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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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小心翼翼地护着花，生怕被人发现。走了一段，见前面没人，忍不住想把花拿出来看看。咦，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居然全开了！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我记得，上自然课时老师曾讲过，一朵花折下来后，只要温度和湿度适中，就能保存很长时间，但从未想到花骨朵能自己开放。我有了一个好主意，我想，要是让她看见花骨朵在自己手中绽放，她一定会开心死的。于是，我专门折了一把花骨朵，折好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学校，生怕去迟了，还没见到她，花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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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男生都给群送了礼物，礼物堆满了她的书桌，她书桌放不下了，还占了我桌子好大一块地方。我在门口挨了半天，先前积攒起的勇气又犹豫起来，这时候有人瞧见我了。

“你拿把野花干啥呀？”

“我是送给群的！”

“大家快来看，黑子要拿野蔷薇送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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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哈哈大笑起来，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恨不得马上钻到地下去，我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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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山都是的东西，给牛吃还差不多，也好意思拿来送人！”

“我这不一样，这些花现在没开，但我能叫它开。”

“哄鬼，脚趾头都不信，你以为自己会魔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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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也不信，我看得出来，她的脸上一片狐疑之色。我知道没人会相信，他们一定会后悔的。我把花塞到群手里，让她捂好，没到时间千万别拿出来。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群突然大叫起来，那些花真的开了！所有人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群两眼迷惑，看着我笑得花枝招展，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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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时候，我跟她说悄悄话，我说，我喜欢你。她说，我知道了，笑笑，又埋头看书去了。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喜欢我呢，还是讨厌我？她没想到我有这样的魔力，更没想到我也一直喜欢她。下了课，她主动牵着我的手和我玩，引来好多人羡慕。平时跟她一起玩的人都靠边站了，她老问我是怎么让那些花开的，我不好怎么跟她解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比王子还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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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路上，好友缠着问我花开的秘密。我不想说，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就把一切告诉了他。我没想到他会出卖我，第二天就把秘密告诉了群，我的秘密被当众揭穿，他们谁都能做到让没开的花蕾开放，群说我骗了她，一气之下扭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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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新回到一个人的世界，心中无限哀伤，后悔不已。我的拳头密密匝匝落在树杆上，一拳比一拳重，直到满手血迹才停下来，我把树当成了他们，恨不得将他们砸成稀巴烂……我怎么就这么容易相信人呢，干嘛非要向她表明心迹？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分明是吃饱了撑的。我应该一直把她当作心底的秘密，就像发现花蕾会在手心开放一样，深藏在心，这样，我幼小的心灵就不会遭到无端伤害。   

在一个孩子的成长时代，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一个不小心的趔趄就可能改变他的长势，更不用说这样一件烙进我心灵深处的大事了，它对一个人成长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从那以后，我逐渐成了一个自闭，内敛，却又充满内心风暴的人。我不再轻易敞开自己，把心捂得紧紧的，里三层外三层，宁可捂坏，也不让它见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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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有一天我真的喜欢上了某个人，也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最后一步步看着她越走越远和别人结了婚。我为他们送去了诚挚的祝福，一点不觉得怅然若失，我想，幸亏当初没让她知道，如果说穿了的话，我可能就不会为他们送去祝福，我的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坦然，这是多么好的回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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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自己造了一座封闭的金字塔，我出不去，别人也轻易进不来。我变得越来越不会表达自己，在人群之中显得木讷而迟钝。有时读到一部令人惊喜的书，很想找人聊聊，表达一下自己的观点，就连这也语无伦次，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几天前，听一位老同学说，群嫁给了我儿时的好朋友，他就是那个揭发我秘密的人。当年要是我不把秘密告诉他，群嫁的人会不会是我呢？我的女人要是听到这话一定会不高兴。这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当年我们还不到十岁，哪里晓得什么叫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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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我的内心积攒了太多情感无处释放，最终选择了写作，我希望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糅到了文字中去。可我始终是个驽笨之人，常常词不达意，表达出的东西有限，能看明白的人更少。不过，我倒也不在乎，从未因此而抱怨，也没为此感到失望，我知道我是在为自己而写，我享受的是写字的过程。我对待文字的态度，就像对待开在手心里的野蔷薇，这是一个秘密，我不会再像当年那么傻，为讨好别人而出卖自己，我愿意用体温去捂热它，让它秘密地在我手心开放，孤独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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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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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词，湖南永州人，原名陈文双，曾用笔名秦羽墨，80后。有文学作品发表于《青年文学》、《天涯》、《散文》、《西湖》、《文学界》、《啄木鸟》、《黄河文学》、《湖南文学》、《四川文学》、《草原》等刊物，入选过《中国年度最佳散文2011》《中国年度最佳散文2013》《散文中国》《海外文摘》等多个选本，散文集《通鸟语的人》入选 “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另著有长篇散文《牧羊人》。

朗 诵 者

乔   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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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广播电视台新闻广播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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