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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穿越重生]《善终》作者：玖拾陆 [打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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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3-31 23:50
标题: [穿越重生]《善终》作者：玖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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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杜家有女，成亲三月，丈夫领皇命披挂出征，从此聚少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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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0 D5 V4 y. K- R! J    成婚五年，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她流尽眼泪，过继族子，青灯古佛，换来一座贞节牌坊。 这是她一生荣耀，亦是一世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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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 v* b    年老之时，她才知丈夫之死是一场阴谋，却已无仇可报。

    她看到满院子的花，就如他掀开盖头的那一日，她听见爽朗笑声，一如他在她身边的那些年。

+ n1 k! o7 l- D- ]    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她站在牌坊下，手扶冰冷石柱，她不要这贞节之名，她只要他能陪她到老。她不要养别人的孩子，她要他们的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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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v6 D" f0 C9 F4 y3 `( H2 K    若能回到从前，她绝不让丈夫枉死，绝不让仇人善终！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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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从已经是守寡多年的女主回想过往片段开始，而后女主带著满怀的思念与爱恋和无法复仇的遗憾而死去，接著就重生到幼年时，这次女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不会如前世一般与自己的亲人闹不和，她渴望见到自己万分思念的人，她会再次嫁入穆家，为了改变男主可能会死亡的未来，她要再嫁入穆家后一一掀开那些仇人的真面目。

已经看过这位作者作品的书友，请放心这次的《善终》依旧很精采，故事进展和人物设定都很稳定，几乎只要看到女主提及自己对男主深刻的思念和感情的片段，都会让某熊揪心又感动，在这边爆一个雷，女主在很后面的章节，会跟男主提到前世的事情，如果有书友的雷区是这个的要注意喔 ，某熊先在这边提醒一下！会提这点是因为这也是某熊的雷区之一...但作者的写法却意外的不会让某熊讨厌，作者藉由许多事件的接踵而至，情感的酝酿到了某个点后，让女主能隐晦的道出前世的一些经历，这部分写得很不错啊！完全不反感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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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5 Y, M, D( |" ?  ?- P2 o强推强推强推！！！

好看的文要大声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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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个开头就被吸引住了，不次于《长嫡》的好文，女主也不多智近妖，而且这个前辈子守寡的梗也还挺新的。

; O. N, v' v; S. _' O) |2 B看了几十章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推文了，但是！我看文太入迷根本没有时间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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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3 D) e1 ^! U# Q6 z5 T废话不多说，真的好看好看好看！

相信喜欢吱吱文的读者和我一样，不喜欢那种女主玛丽苏，其余全废柴的傻白文，而是每个角色都有自己个性，而且都是圆型人物而不是一根筋，这部小说也是，不能说没有槽点，但是整体上十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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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丫鬟都有自己的个性，有小心思有背景但是还是好人，很有人情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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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M6 ^; M" p其实200章都还没正式开始主线开始斗，但是前提已铺设完毕，我期待值起码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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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3-31 23:55
第1章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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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睁开眼睛时，外头已经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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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1 P, W  R# f. P, W0 b1 z! Y* y4 X; D　　入眼是浅粉的轻纱幔帐，绣了落英缤纷，一如春日里清风拂过时的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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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怔，她有多少年没有用过这样的色调了？自从丈夫战死后，她的床上挂着的永远都是青灰色的幔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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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起身来，伸手轻抚，柔软轻纱上的手指白皙纤长，指甲染了凤仙，色彩鲜艳。

　　杜云萝的眸子倏然一紧，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

　　这绝不是一双暮年老人该有的手，她的手应该是指甲微黄、满是褶皱，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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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掀开了幔帐，探出头去。

' r( X& B! o1 r　　床尾的架子上挂着准备好的衣衫，墙角花架上摆着好看的花瓶，绣了锦鲤戏水的插屏遮挡了通往外间的路。

$ Z; M* x7 L+ U- `% z+ C　　这里，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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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5 @9 e# _　　杜云萝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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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a2 D8 M% x' B( \　　“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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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u: q$ i" {* e& ^& q　　许是听见了内室里的动静，一丫鬟绕过插屏走到床前，随手将幔帐挂在了莲花挂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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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抬眸看她，瓜子脸、柳叶眉，晶亮的眸子似是会说话，笑起来时脸上有浅浅梨涡，这幅模样，胜过画中仕女。

! y# {; f. Y+ x, q' O1 d. c3 m2 |　　“锦灵。”杜云萝喃喃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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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时候不早了，今儿个要去老太太那儿请安，不能迟了。奴婢伺候您净面，等锦蕊来了，让她给姑娘梳头。”锦灵一面说，一面扶着杜云萝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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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8 F+ \) q7 n4 m6 D　　杜云萝脑海一片空白，木然由着她动作，温热的帕子擦过脸颊时，她才如梦初醒般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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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敏锐：“姑娘，可是这水太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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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摇头，好多话想问锦灵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随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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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n- U/ o" c9 }3 Y8 d6 \　　锦灵手脚麻利地替她匀脸，杜云萝望着镜中的容颜，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拽得紧紧的，这才抑制住了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镜中人，才是豆蔻模样，肤色均匀细腻，睫毛密密，樱唇无需点胭脂便已红润。

　　这，不是老迈的杜云萝，这是她的从前。

/ s) D/ I  J! l& c# Z3 h8 U. _　　待字闺中的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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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怔看了许久，将镜中模样都刻在脑海里，虽然面不改色，可只有杜云萝自己才明白此刻内心有多么激动，她的手指甚至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她，真的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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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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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不知她为何突然哭了，赶忙取了帕子来，急切又关心：“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里魇着了？哎呀姑娘，您快看外头，日头正好，天啊，暖洋洋的，一会儿出去走动走动，再不好的噩梦也都过去了。”

　　杜云萝眨了眨眼，泪水湿了睫毛，视线模糊了，她偏转过头顺着锦灵打开的窗子往外头瞧。

9 r; A0 c% M- G2 {9 T　　春光明媚，小丫鬟们低低说笑的声音似那黄鹂鸟。

　　接过帕子在脸上擦了擦，杜云萝一点点弯了唇角，扯出一个笑容来：“锦灵你说得对，就是一场噩梦。过去了，都过去了，我醒来了，往后，就清明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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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总觉得这话中有话，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如何问，便顺着点了点头：“是啊，梦醒了便好了。”

$ G. O: a& Z+ W: [! T* W　　杜云萝握住了锦灵的手。

　　那噩梦里，她做错了太多事，对不起了太多人，看到锦灵时，她心中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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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的容貌太招人了，府里多少人惦记着，回事处赵管事的婆娘来求了她数次，她点头应了，将锦灵配给了赵管事的侄儿。

　　却不想，这就是把锦灵推入了火坑，不过两年，香消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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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老后回忆旧事，她每每都会想，若是锦灵还在，定会拘着她劝着她，不会让她那般与穆连潇置气耍心思，不会让她使性子害得穆连潇带着满满的愧疚和牵挂出征，不会让她叫那些虎豹豺狼吞了吃了，不会让她孤苦伶仃地走过了一辈子。

# m3 `: ]+ y( K3 s+ ^　　锦灵，锦灵才是真正贴心贴肺为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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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x) {8 }6 C! p. K1 S9 E" l　　“锦灵儿，不用叫锦蕊了，你替我梳头吧。”杜云萝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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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m4 z$ u! l: ^' T　　锦灵怔了怔，姑娘只在逗趣时才会这般叫她，往日里倒是锦蕊儿锦蕊儿的多些，一来亲近，二来有趣，有妈妈们听见了，有事没事也会这般打趣她们。

　　姑娘还有心情逗趣，大抵是没事的吧。

　　可姑娘的头素来是锦蕊梳的，姑娘喜欢锦蕊的手艺，自己也就不班门弄斧，一概交由锦蕊。

* A) T' d" E3 C　　今日接了这差事，也不知道锦蕊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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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1 i: w9 @: B) Z　　只是，姑娘吩咐了，还能推脱不成？

　　锦灵想归想，嘴上还是应了，仔细又小心地替杜云萝梳了头，又从首饰盒里挑出几朵簪花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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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6 v, S; A  E. |, k- E1 K% _' H　　“姑娘，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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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取了铜镜，前后左右照了照，姑娘素来挑剔，梳头这种事情，她总是做不到让姑娘满意，等杜云萝不假思索地点了头，锦灵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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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r7 H3 j$ a: I4 j' q  t- [# a　　她悄悄打量杜云萝的眉宇，分明是瞧惯了的容颜，她怎么就觉得，今日的姑娘似是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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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g' N) z3 o2 |　　没有那般挑剔了，少了些娇气，整个人都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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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8 [! [3 P　　锦蕊从外头进来时，见杜云萝已经梳洗妥当了，她微微一怔，扫了锦灵一眼，这才笑着道：“姑娘，奴婢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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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睨了锦蕊一眼，道：“来迟了，就自己领罚，去花园里取两盆芍药来。”

" `' {8 y; l2 S1 {- q, i　　锦蕊扑哧笑了：“姑娘，那可是大姑娘精心养的，昨儿个才刚开呢，今儿就搬回来，大姑娘准要和您急的。”

　　杜云萝闻言，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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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w( }/ {, |8 _　　锦蕊唤大姐为大姑娘，这么说，大姐还未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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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记得很清楚，大姐杜云茹是永安十八年的八月出阁的。如今芍药刚开，大抵是三月末四月初的春天。

8 Z2 Q+ M" b+ j  T　　今年，到底是十八年、十七年、还是……

　　杜云萝略一思忖，道：“大姐的不就是我的，这会儿不给了我，难不成，她往后还要带去婆家不成？”

- z6 M$ x0 I, X7 Y1 H. c　　“姑娘呦！哪有把什么婆家娘家挂在嘴上的，您不怕，大姑娘可是个面儿薄的。便是大姑娘再过半年就出阁了，您也别这般打趣她呀。”锦蕊急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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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猛得抬头，目光在杜云萝身上一转，又垂下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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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对，她家姑娘就是这个脾性，她想要的就是她的。

　　杜云萝的注意力不在锦灵身上，她只听见了自己焦躁的心跳声。

　　她知道了，这是永安十八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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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f1 B, o& K) ?5 b, O3 O　　也就是这个时节里，定远侯府头一回遣人递了口信，试探杜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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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b% b+ X/ Q8 ^2 D: ~　　这些长辈们之间的事情，原本不该杜云萝知道，可偏偏传了些出来，杜云萝听了姐妹们的话，不喜定远侯府那出生入死的武将身份，冲到莲福苑里大闹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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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P# O8 g  g; @& ~2 e# [/ u　　虽说后来婚事还是成了，但定远侯府的老太君和穆连潇的母亲周氏对她极其不满，毕竟，在侯府眼中，他们已经是低头娶媳妇了，却还叫人嫌弃到这个份上，实在是落了脸面。

　　这一回，她是断断不会再听那些闲言碎语了。
5 N5 q3 h& ?# L: L& u5 X& t) U
# F  r* C$ F7 Y4 N  l& i4 T　　她的心，已经给了穆连潇，无论过去五年、五十年，还是一辈子、两辈子，既然可以再与他相见，为何还要做些扯后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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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看着镜中人，缓缓露了笑颜。

　　世子爷，我站在牌坊前发过誓，我对着那桎梏了我一生的牌坊发过誓。

* j) [5 O0 t& z& C; v2 X1 ~　　若能回到从前，我绝不会让你枉死，绝不会让他们善终。

7 c. [6 q/ U8 o, G" t8 q　　现在，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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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3-31 23:59
第2章 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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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I1 Q% [& e, l1 \8 H　　东稍间里备了早饭，杜云萝慢条斯理用完，起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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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住的安华院位于杜府的东北角，穿过穿堂，便能到了父母住的清晖园，杜云茹快要嫁人了，现今让母亲甄氏留住在清晖园的东跨院里，千般万般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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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E0 u8 l+ j4 ^　　而穿过花园，是祖母夏老太太的莲福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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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要去莲福苑里请安，杜云萝没有再耽搁，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前走。

　　行至半途，呼唤声从身后传来，杜云萝转身，对上了一双丹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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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8 Z& ?* f( V) M　　是她的三姐杜云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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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s6 s: P+ D* F  V, N　　杜云瑛快步上来，亲昵地挽住了杜云萝。

　　杜云萝垂眸看了一眼杜云瑛的手，想甩开，却还是忍住了：“三姐姐也要去莲福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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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9 d  z: [+ A& ^4 B8 ]  R# h　　杜云瑛巧笑莞尔：“今儿个初十，哪个敢不去？反正我是不敢的。见着四妹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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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B* Q; k$ @# G9 u$ j　　“还未曾。”杜云萝随口应道。

　　杜家云字辈，一共五个姑娘，杜云萝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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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s4 B! d6 H! D& z　　长姐杜云茹与她是一母同胞，姐妹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四爷杜云荻，具是三太太甄氏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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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姑娘杜云瑚是庶女，她的父亲外放做官，她便随父母姨娘与长兄杜云韬一起住在任上，也有数年未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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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下便是杜云瑛，二太太苗氏的掌上明珠，在苗氏跟前，比她兄长杜云琅还要得宠。

　　四姑娘杜云诺只比杜云萝大了半岁，是四太太廖氏身边的陪嫁抬举后生的，养在嫡母跟前，讨了嫡母欢心，又与嫡兄三爷杜云澜亲近，这个家中，倒也没人会小瞧了她。

　　从前，杜云萝便常常与年纪相仿的杜云瑛、杜云诺一道出入，只因祖父杜公甫最喜欢瞧她们姐妹和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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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没几个闺中好友，也懒得去应酬那些人际，干脆顺着杜公甫的意思，反正，一家姐妹，她们也不会与杜云萝争锋出头。

; F7 \+ h' [$ U* V( S4 e　　可那都是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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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 ^# {+ Z% n　　她到底是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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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S2 {; F# p% A/ P1 ?　　她不图杜云瑛、杜云诺什么，却不见得人家不眼红她的好处。

2 t9 O" v& W* |, ^　　若不是不好无事生非，杜云萝当下就想走人了。

　　杜云瑛不知她心思，絮絮说着趣事，与她一道往莲福苑去。

　　穿过月亮门，两人差点与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撞作一团，两边都退了几步，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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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n( X0 y9 M/ j　　杜云萝定睛一看，那惊魂未定的人是杜云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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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4 j+ h0 y( o5 z: q8 V　　“四妹妹，你不去祖母那儿，走这回头路做什么？”杜云瑛理了理头上的簪子，微微恼道，“你看，你差点让五妹妹摔了。”

　　杜云萝退开几步，摇头道：“我没什么事，倒是四姐姐，出了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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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Y: l" v  {　　杜云瑛一怔，若是以往，以杜云萝的性子，定会竖眉闹上两句，今日这般不追究，倒是难得。

　　杜云诺顺了顺气，见四下里没有其他人了，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退开些，才压着声儿道：“我刚刚从莲福苑里退出来，哎，我怎么跟你们说呢，就是，我也是听来的。”

　　见杜云诺有些语无伦次，杜云瑛急了：“慢慢说，我们都听不懂了，是不是，五妹妹？五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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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 A0 y) u　　杜云萝愣住了，杜云瑛连连唤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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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6 q' H( {' I1 T9 K) f, g　　“四姐姐，什么事？”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

2 w2 x2 [4 f7 s1 B" o1 C　　这一幕，她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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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E, @/ n' t$ g: I$ y7 }　　那年，便是杜云诺偷听了祖父祖母的对话，知道定远侯府上门来了，匆匆告诉了杜云萝，这才有了后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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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9 f/ A% N　　莫非，她醒来后，便正好是这一日？

9 |# P6 R& O2 [# H　　杜云萝不敢确信，她耐着心思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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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8 v3 j, L# U- q( N　　杜云诺努了努嘴，指了指莲福苑方向：“我刚刚过去，祖母正和祖父商量，说昨儿个下午，礼部侍郎石大人的夫人来了，说是探望三伯娘来的，可她还和祖母透了个底，说是替定远侯府的来问个话的，想与员外郎家的姑娘结亲。我一听啊，就唬了一跳了，这说的不就是世子爷与五妹妹了？”

* g( R( O0 V5 H" Q: J, E5 T　　杜云瑛的眸子倏然一紧，愕然转头看了杜云萝一眼，又沉声问杜云诺：“你没听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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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v% f' C2 b2 T" u: O& W　　“怎么会！一个字都不错的。”杜云诺兴师旦旦。

2 l9 ]7 R% H6 U, \　　“那为何就是五妹妹了？”杜云瑛急道，话一出口，就觉得味道不对，正要解释几句，却叫杜云诺接了话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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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是五妹妹？”杜云诺见杜云瑛依旧质疑她，跺脚道，“人家求的是员外郎家的姑娘，咱们家里，除了三伯父这个礼部员外郎，还有哪个？大姐已经定了婚期了，当然只有五妹妹了。至于定远侯府那儿，年纪合适的，也只有世子爷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 P+ E7 ]7 U) d8 G6 x　　杜云瑛一口气不顺，这么清楚的事情她是想得明白的，她质疑的并不是这个，可她心中所想并不能脱口而出，偏又不想杜云诺觉得她愚笨，思绪转得飞快，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杜家是正儿八经的书香人家，父兄们只会提着笔杆子做文章，那定远侯府，是靠军功挣来的爵位，是武艺传家的，舞刀弄枪，与杜家不是一路上的，好端端的，侯府怎么就瞧中了我们五妹妹呢？”

$ b* [3 G. m$ Q0 D( M9 R6 s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杜云诺被糊弄过去了，歪着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五妹妹，你自己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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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6 S0 ^" f0 f- d$ [8 w　　杜云萝的目光在两个姐姐面上慢悠悠扫过，已经确定了是这一日，她也就不着急了。

3 I! u0 G0 x" a- P　　她知道杜云瑛那没有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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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姐妹年纪相当，可姐姐就是姐姐，杜云茹出阁后，不说那随着父亲赴任的二姑娘杜云瑚，往下就该是杜云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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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杜云瑛有没有属意的人，不管她是不是急着想嫁人，她都不满意做妹妹的越过她去。

+ _/ o$ @3 ~- S8 W; ]4 f2 |( I　　这就是个顺序，有一有二，杜云瑛和杜云诺都没有说亲，凭什么让杜云萝赶到前头去！

　　只是这种话，难以启齿，这才以文武论事。

2 {2 m. ]# U8 ]% d  z+ c; f　　杜云萝没有拆穿她，只是在回忆从前自己的答案。

4 M) s3 A0 L  T  \" s　　那时，她也叫杜云瑛带偏了，正儿八经去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e0 K7 }3 }/ w　　当朝对文武并未分上下，可边疆战事多，隐隐让武官压了文官一头，定远侯府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出生入死，以鲜血换来的荣耀远非寻常书香世家可比，而杜家，自打杜公甫这个前太子太傅因脚疾告病辞官之后，在世家圈子里，已不复当年荣光。

7 v3 Y* H6 |' k3 h4 b  |7 J　　定远侯府和杜家，原本不该是一路人。

% F0 p! v1 `0 A& T; }! s) w: q( z1 j　　当时的杜云萝不懂，可现在她是明白人了。

　　定远侯府里那些财狼，看到的是杜云萝那骄纵的名声，他们给穆连潇选媳妇，图的就是不贤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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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7 U, T4 n, D" G0 @　　杜云萝蹙眉，佯装不解：“我也不晓得，祖母怎么说的？她答应了还是回了？”

  ]& l6 T$ J0 b4 n0 ^) B　　“这不是正和祖父商议嘛！”杜云诺清了清嗓子，“我可以偷偷来告诉你的，说真的，我盼着祖父不答应。那是定远侯府啊，我可不想看着你青灯古佛一辈子。”

　　杜云萝轻咬下唇，她可不就是青灯古佛了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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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0:04
第3章 教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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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说这不吉利的话！”杜云瑛打断了杜云诺。

　　杜云诺撇了撇嘴：“我哪有说错？三姐姐你想，这些年，定远侯府真的是……永安九年时，我们还小，没见到那场面，四年前的事儿，你也忘了？”

　　四年前，永安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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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Q9 O- [( B1 O2 t　　杜云瑛打了个寒噤。

　　那个元月，京城里没有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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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开时，扶灵回京的队伍伴着漫天的白纸铜钱，哭泣声压抑得让人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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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q! r2 B　　定远侯及长子、三子战死边关，算上永安九年为了救父亲而战死的四子，定远侯只剩下二子这么一个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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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3 B  N; X- ~2 S. k1 t　　而穆连潇，是定远侯长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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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T% ]6 s1 E1 @% v. y, D　　捧着灵位入京时，他不过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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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门忠烈，留下多少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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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1 M% f2 l, Y9 R1 C- H* X: n　　那个家中，似乎寡居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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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觉得害怕，杜云萝却只余愤怒和恨意。

+ T# |! V! g+ }) ]: e' n; O1 ^" X　　全是阴谋！

* n5 ~# J0 N  r5 u  S　　她闭上眼，脑海里满是那让人窒息的哭声，她看到自己穿着孝服站在侯府大门外，死死盯着那越行越近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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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 z) I8 D& _* a  W　　乌黑的棺椁如磐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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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拂过灵牌，冰冷彻骨。

2 @: j8 o) N0 w* t! x5 F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忘不了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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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E3 C" c8 o; }. H9 i  N' _　　穆连潇被送回京城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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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2 o3 |, x: v' P5 B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紧，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印，杜云萝回过神来：“我是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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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H& E% w/ I" e　　永安二十五年，她成了一个寡妇。

　　杜云诺以为她说的是永安十四年的事儿，连连点头道：“嫁去定远侯府，做世子夫人，瞧着是风光无限，咱们杜家长脸了，可在里头过日子的那个是五妹妹你呀！如今边疆依旧不太平，世子何时会出征，谁也说不准的。到时候，他去了前线，你在京城里担惊受怕不说，万一，有个万一，这往后还如何啊？要我说呢，趁着祖父没有拿定主意，赶紧去求求他，以杜家的出身，王公将相的，咱们不去攀那高枝，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还是不少的。京城里那么多世家公子，总有合适的，平平安安最要紧了。”

8 b: D6 W) J  f  g　　这话，听起来句句替杜云萝着想，且句句在理，为了替妹妹考量，做姐姐的连不该挂在嘴边谈论的婚配事情都说了，可谓是掏心掏肺。

　　从前的杜云萝，是真的听进去了。

　　而现在，她终是明白，杜云诺的重点在“求求祖父”上头，她想让杜云萝去惹祸，去和祖父祖母争执，她想让杜云萝失宠。

　　杜云瑛反应快，又有自己的小九九，当即便领悟了，眸子一转，赶忙帮着劝道：“可不是嘛！嫁与将士，和豪赌有什么差异？这是要拿一辈子去赌了。五妹妹，三婶娘那儿，定也舍不得的。”

' E+ q7 f' `- i6 n3 [4 ~　　杜云诺一见有了帮手，又添了一把火：“我这般着急，就是怕祖父会答应。我偷偷告诉你，我那日听见我父母说话呢，父亲前阵子叫祖父训斥了一顿，祖父说他不思进取，就在太仆寺里当个寺丞，大伯父外放，岭东又不是个好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回京官，三伯父在礼部，六部那地方，削尖了脑袋都不一定能爬上去，杜家想要和祖父在任时那般荣耀，怕是难了。祖父又不甘，只能骂父亲了。五妹妹，若是杜家和定远侯府做了姻亲，可是多了一座大靠山，若世子爷不幸，杜家兴许会更上一步，我听说，穆大太太的娘家可是飞黄腾达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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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t: q% `# k0 T　　“这和卖了五妹妹有什么区别！”杜云瑛愕然，“这、这……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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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L# M  x9 O　　杜云萝心中冷哼，周氏娘家发达，靠得可不是战死的公爹丈夫，而是周家子弟争气，文采出众、誉满京华，却有人眼红，非要搬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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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此刻杜云萝多么清醒，当年的她却是怒火中烧的。

　　她怕祖父、祖母会为了杜家的前程把她“卖”了，她怕像姐姐们说的，以后要当寡妇，她冲进了莲福苑，换来了祖父祖母的呵斥和惩罚，她哭着去向母亲求援，清晖园里，甄氏却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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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在了原地，她以为，母亲这是为了父亲和兄长的前程而舍弃了她，明明杜云瑛说，母亲定然是舍不得她去赌的，可事实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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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哭了一天一夜。

1 M6 Z# p; e4 q! M& v6 N- B　　许是因着她的抗拒让定远侯府觉得失了颜面，这门亲事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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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想，夏日里的一面之缘，一场“意外”，又把这婚事放到了台面上。

　　亲，到底是定下了，婚期定了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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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 o" k* A0 x5 |　　一纸诏书让穆连潇出征，更让婚期提前，捧着圣旨的杜云萝仿佛见到了灰暗的将来。

　　直到上轿那一刻，她还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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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甄氏拿着剪子抵在脖颈上，逼着她上轿。

6 Z$ e' g9 q7 z3 M; \　　这也是为何在穆连潇死后，她决意和娘家人撕破脸的原因。

　　分明，分明当年就看到了这种可能性，分明她来来回回说了无数次这豪赌的风险，可杜家，没有人听她的，他们把她当做了棋子，来铺开了升官路。

( w9 U" D7 k. e( H* t　　直到母亲故去后，杜云萝才慢慢想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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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a$ }1 B/ ]0 x　　甄氏是疼她的，父母有他们的无可奈何。

　　甄氏是打了她，却也瞒着所有人跪在莲福苑里，才让这最初的试探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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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8 E% l6 D4 i# s8 N2 g　　最后，是祖父点了头，甄氏无能为力。

　　圣旨到了杜家，谁有反抗的本事？若杜云萝抗旨，杜家不仅仅是丢人，而是丢命。

　　甄氏无路可选，只能以死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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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d8 q3 c% U7 b: q; l, `& X　　杜云萝想，她伤母亲太多，伤到杜云茹、杜云荻都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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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断不该那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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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C  V2 r　　这门亲事，她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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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6 X& f  B5 A- ]' e' I+ n　　她不会让穆连潇枉死，她敢赌，她要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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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杜云萝没有什么反应，杜云瑛轻轻推了推她：“怕了？这会儿怕，往后要哭！你不敢与祖父、祖母说，就去找三婶娘，让她帮你求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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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何不敢？”杜云萝挑眉问她。

9 g1 y! F1 h5 y3 U' e  ?) K% ^3 M　　当年她也是这么说的，她受不得激将，一点就着，冲进了莲福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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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M& ?0 s/ }) `' G: v6 s　　杜云瑛心中一喜，嘴上道：“那就快些去吧，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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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8 i; [" E9 O8 T! N$ u　　杜云萝颔首，转身往莲福苑去。

　　时辰已经不早了，除了要伺候病中的甄氏而耽搁了些工夫的杜云茹，正屋里站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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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打头，挑了帘子进去，福身问安行礼。

　　夏老太太睨了三姐妹一眼：“呦，这可真巧了，明明不顺路，三个人却是一道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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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4 f1 K1 t7 V. M8 L/ W　　杜公甫坐在罗汉床上，抿了一口茶：“她们平素就一道进出的，这一道来了，有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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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2 O% M" U% A) ]2 k) s+ B　　夏老太太被驳了颜面，偏过头生闷气。

4 s8 N% ~% ^* |% q　　杜公甫训了话，便让人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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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L$ [, s/ m( q. X  h　　杜云萝抬步要走，杜云瑛连连与她打眼色，她都跟没瞧见一般。

　　杜云诺有些急，顺手拉住了杜云萝的手：“五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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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8 v( [6 t" U+ S0 O: R( [1 {　　夏老太太瞧在眼中，道：“怎么了？有话就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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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0:08
第4章 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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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杜云萝面朝祖父祖母站定，并不急着开口，而是浅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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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锐利的目光落在杜云萝那被拉住的衣袖上，烫得杜云诺赶忙松开，急切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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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父、祖母，”杜云萝笑盈盈道，“云萝听说，昨儿个石夫人来了？”

' O& B% i- z% e1 `/ e1 O　　见杜云萝果真提起了石夫人，杜云诺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和得意，她甚至不顾遮掩地看向杜云瑛，想在对方的面上也看出些端倪来，偏偏杜云瑛此刻摆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无辜模样来，似那局外人，让杜云诺不由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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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 R6 z2 l7 ^& z　　大家都是同路人，都是在等着看戏的，此番杜云瑛置身事外，倒显得她杜云诺心思不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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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一想，杜云诺轻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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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和杜公甫交换了一个眼神。

　　石夫人昨日过府，谁也没有遮着掩着，毕竟，打的是探望甄氏的名号。

　　都是有脸有皮的人家，杜家和穆家从未深交过，哪有随随便便就请官媒上门提亲？大张旗鼓的，若是这婚事不成，不管是因何缘由，对两家都无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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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依着惯例，具是让相熟的太太奶奶们探一探口风，若是合意，再往下商量，若不合意，便当这话没提及过，彼此都不损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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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5 G% Q# y* z2 y0 b7 Q　　当年杜公甫任了石侍郎春闱时的考官，卸了任后，石侍郎依旧以师礼相待，石夫人也多来走动，而石夫人娘家与定远侯府有些渊源，这才当了这个中间人。

　　求娶杜云萝这事体，石夫人只在夏老太太和甄氏跟前提了，旁人一概不知。

　　夏老太太端详着杜云萝，心中道：莫不是甄氏那儿透了信，让这丫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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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8 ^; S) F/ F  _8 E( w　　杜公甫晓得杜云萝性子拧，这些年间，因着定远侯府那一门的寡妇，京中暗地里多少有些传言，嫁女莫嫁穆家郎，杜云萝要是听过一些，待知晓了石夫人的来意，定要闹上一场的。

　　做长辈的，倒不怕杜云萝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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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 d& O. b5 S8 @　　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这个做祖父的点头亦或是摇头，哪里轮得到杜云萝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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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x6 A; E6 D9 G5 t" _　　只不过，他年纪大了，不喜那吵吵嚷嚷的事体，便道：“是啊，来看望你母亲。怀礼是石大人的下属，石夫人听闻你母亲身子不适，特特来看望，作为上峰，石大人夫妇颇为尽心。”

2 v7 w. ~9 w; r$ M8 S1 N; X　　杜云萝眨眨眼睛，这般避重就轻，的确是杜公甫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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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v( j2 e) |　　不过，她今儿个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要不是姑娘家不好太过直白，她定要直言开口，让祖父应了这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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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暗暗吐了一口气，道：“只石夫人来了？阿玉姐姐呢？”

' A" V# @( }0 |8 b7 {# B　　阿玉指的是石夫人的掌上明珠石沁玉，与杜云茹关系甚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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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杜云萝没听说？

　　杜云瑛也没料到杜云萝不按常理出牌，眉头微微一蹙。

, n: n; F9 H6 D6 q4 Y( T/ o　　杜云萝道：“前回阿玉姐姐来，说是喜欢锦蕊画的花样，我应了她，等她再来时就拿给她，结果，一直收着都没送出去。”

9 Y, c+ r; n: B: U9 y　　竟是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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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哭笑不得，招呼了杜云萝到身边，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也是个迂的，既然收缀好了，阿玉丫头不来，你使人与她送去，侍郎府还会拦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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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q! G& n& T　　杜云萝抿唇，她知道这一刻自己应该做什么说什么，摆出个委屈娇憨模样来，这事儿就糊弄过去了，可偏偏，她一个多时辰前，还是一个老妪，此刻要做出女儿姿态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0 G( G2 {8 ^6 O" Z3 A　　暗悄悄努力着，最后也只好垂下肩又低下头，不叫人看见面上神色，稳住声音，杜云萝道：“祖母晓得我的，平素里最不爱出门，身边丫鬟婆子也不往外头走动，那侍郎府的门往哪儿开，她们都不晓得，哪里能去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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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听这话！”夏老太太笑了起来，“这是和老婆子讨跑腿的人了？行了行了，回头让许妈妈去侍郎府走一趟，将花样送去。”

　　“那就谢过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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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应了一声，又问：“是什么样的花样？先拿来我瞧瞧，若是好看，让锦蕊多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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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 n+ S) [& t* p　　要瞧花样，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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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本想让杜云萝在长辈跟前失态，到头来反倒是让她又卖了一回乖，心中忿忿，不愿在莲福苑里留着，起身告退。

# A' F% l6 n. D4 n7 D1 A2 d0 X: Y　　杜云瑛也一并起身，挑帘子出去时，转过头来深深望了杜云萝一眼，今天的杜云萝果真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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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华院里，花样都是现成的，锦蕊得了吩咐，整理了一番，匆匆赶到了莲福苑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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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公甫不看这些女儿家东西，坐在窗边榻子上逗弄精心饲养的画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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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一张一张翻看，连连点头：“难怪总有人在我跟前夸赞锦蕊心灵手巧的，这花样儿真不错，这团牡丹，瞧着就贵气吉祥，还有这张，这一圈藕池深深，绣在袖口上最是合适。”

8 K1 _0 Y/ a3 ^" W9 @/ d　　夏老太太夸赞，屋里的丫鬟婆子们自是奉承，说得这花样天上有地下无的，逗得老太太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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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f' m- ~6 _/ n8 ]! Q　　锦蕊谦虚道：“老太太再夸下去，奴婢都不敢在这儿站着了。”

0 S/ M/ D8 C& x0 ~　　夏老太太哈哈道：“画儿精致，绣功如何？”

　　锦蕊笑容一顿，很快又堆了起来：“奴婢的绣功实在上不得台面，这才剑走偏锋，琢磨花样。”

　　“倒是可惜。”夏老太太想了想，又道，“云萝，我记得锦灵那丫头，绣功似是相当了得？”

) h8 a) u- W6 x: f　　杜云萝应道：“锦灵是随了她娘。”

　　这么一想，夏老太太记起来了。

　　锦灵的娘是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绣娘，却有个药罐子儿子，为了多些家用，锦灵的娘生生熬坏了眼睛，再也绣不得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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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5 K' ^: A' Z) N5 t, F  i　　甄氏心善，让她们入府里谋生，锦灵便跟了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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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是个懂事的，做事本分，模样出众，谁瞧了都喜欢。”夏老太太叹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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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M- E" L; T; @! ?  f! P　　锦蕊的头垂着，贝齿轻咬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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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3 a' b; k+ C* s$ x　　夏老太太不再说丫鬟们的事情了，问道：“这些都是给阿玉丫头的？”

　　“这些是。”杜云萝说完，挑出了几张。

　　并蒂莲花、戏水童子。

　　夏老太太沉吟，这些都是办红事时的喜庆图样，为何……

) ]/ _6 O5 [, u　　杜云萝翻看了会儿，又道：“阿玉姐姐说了，是绣了送给大姐的。姑娘家都要出阁的，谁也拖不了。祖母，我是姐妹间最小的，等姐姐们都出阁了，我一个人，闲得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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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捶了杜云萝一下：“你也知道都要出阁呀？那还说什么一个人，云诺比你就大了半年，你想赖在家里多久？赶也把你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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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E7 D' P6 v1 V　　杜云萝把图样儿塞给了许妈妈：“劳妈妈替我送去。我先回去了，再不走，祖母也要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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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笑骂着看着杜云萝出去了，等再瞧不见那人影，脸上笑容消失，偏转过头看向杜公甫，低声道：“你说云萝她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我怎么听着这话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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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0:12
第5章 宠爱

　　杜公甫的眼睛随着那只灵动的画眉鸟转，手中的小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笼子，一副怡然自得模样。

* N0 R  f$ e$ U1 W　　夏老太太只好耐着心思又问了一遍。

9 r) o' a7 G* g( R8 p+ X/ ]3 n, r　　杜公甫这才不耐地放下手中小棍，吹着胡子道：“我说你啊，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孙女儿使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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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 A% u8 l6 o　　夏老太太被堵了一句，烦闷地哼了一声：“你不使心眼，你刚就打马虎眼。”

　　杜公甫沉下了脸，招呼丫鬟过来，搀扶着他去了书房，再不与夏老太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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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M2 S1 @: G0 x3 a7 ?" n　　夏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丈夫一瘸一拐地出去，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端起茶盏一口饮了，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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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嬷嬷见此，冲几个丫鬟抬了抬下颚，几人便鱼贯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主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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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5 L; ?& V/ T* L0 e" U. _　　“你说，”夏老太太示意许嬷嬷在绣墩上坐下，“今儿个老头子是怎么回事，连着与我呛声，一回两回的，甩这脸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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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Q5 O! r3 c0 J/ ?( f! c9 r　　许嬷嬷从善如流地坐下，拿起美人捶，轻轻替夏老太太敲打：“定是为了五姑娘的婚事，老太爷心中烦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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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9 d/ q9 [. d& l9 Q! D　　提起这桩事来，夏老太太抿着唇，不吱声了。

　　昨日里石侍郎夫人说得很隐晦，夏老太太起先还当是自家理解错了，厚着脸仔细问了之后，这才确定了对方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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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G  ~$ L' ~2 O　　儿女成亲是大事，夏老太太一早便和杜公甫商议。

- d4 D+ W6 O1 J' _& S5 ^" |　　杜公甫沉默良久，却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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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9 H  i; n+ J　　做了大半辈子夫妻，见他如此反应，夏老太太何尝不明白这其中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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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Q" |1 [' `7 M( @　　这门亲事，真论起来，是杜家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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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在杜家走下坡路的现在，若真能成了，倒是一个强有力的姻亲。

　　况且，又是定远侯府主动递了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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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Y( E* w( ^  R　　“听说，那位世子爷年纪轻轻，武艺却是不错，也读了不少书，不是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模样亦是俊朗，比那些养坏了的纨绔强多了……”夏老太太的指尖在榻子上随意点着，“虽说嫁女莫嫁穆家郎，但穆家真要娶媳妇，也不是求不到。为何会瞧上我们云萝？”

　　许嬷嬷垂眸，笑容尴尬，有些话，她一个做下人的，实在不好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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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 x% J4 r1 F　　夏老太太也不为难她，自言自语道：“我晓得外头是怎么说云萝的，娇气、任性、不肯吃亏、不受委屈。可那又如何？我杜家的幺女，便是宠坏了，又干他们何事？总归老头子老太婆愿意宠着。”

　　许嬷嬷忍俊不禁，她就知道，杜公甫和夏老太太是极其护短的，尤其是对杜云萝，更是捧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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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护着，把杜云萝养骄纵了，也就不奇怪了。

/ i) ?. d- v8 g0 g- l　　可外头的名声实在算不上好听，这种情势下，为何定远侯府偏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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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姑娘呀，性子是娇气些，可心地那是极好的，别人不晓得我们五姑娘，石夫人却是了解的，石夫人与定远侯府沾亲带故，许是侯府那里听了些呢？”许嬷嬷小心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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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b: [2 h/ ~& T) ^　　夏老太太缓缓颔首：“这倒是说得通。石夫人来开口，我自然信得过。只是……”

3 F( `! q& `% y9 j6 U) h　　后头的话，夏老太太没有说透，许嬷嬷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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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爷迟早是要出征的，将来若有个万一，杜云萝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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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H- P! E: I. j/ N　　他们一家疼着宠着的姑娘，夏老太太怎么忍心让她受那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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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难怪老太爷为难。”许嬷嬷叹了一口气。

! s4 Z. r3 ?. P3 b6 {7 a& K　　这一番对话，杜云萝不得而知，出了莲福苑，她径直往清晖园去。

" E8 K) D5 n4 P7 R& a; K) ~( S" H　　一踏进清晖园的院门，杜云萝脚步一顿，竟是沉沉，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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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多少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她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母亲、大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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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世最后的那半年里，她无数次梦见母亲，梦见母亲拿剪子抵在脖颈上，红着眼睛逼她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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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T9 v% f6 C; T+ p, U6 i7 r0 y: T: Y　　当年有多恨，后来就有多悔。

+ T" v/ U6 V  W　　愧疚和思念涌上心头，只看了一眼院子里那些熟悉的丫鬟婆子的面容，杜云萝的眼睛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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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挑了帘子出来，见杜云萝站在那儿，赶忙笑着迎了上来：“五姑娘，快些进来，太太和大姑娘正念叨呢。”

; ]9 |' Q1 L5 s2 f　　杜云萝吸了吸鼻子，随着水月进屋。

7 \$ f8 i# K8 Z$ E　　刚迈进去，就听得甄氏的声音从内室里传来：“云萝，好囡囡，快进来让母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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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囡囡让杜云萝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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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赶忙抬手抹了抹，入了内室到了床前。

9 W( N* m3 H) _7 I* ~　　甄氏的病好了许多了，只是躺得久了，精神不济，她眼尖，握住了杜云萝的手：“怎么哭鼻子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看着慈爱的母亲，杜云萝悔意更深，她暗暗深呼吸，就怕真的哭出来。

　　“母亲真是关心则乱，”杜云茹把药碗放在桌上，抬手点了点杜云萝的眉心，嗔道，“云萝不惹别人，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甄氏扑哧笑了，轻轻在杜云茹的手上打了下：“怎么说你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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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c2 o, n) e4 n  ]1 p　　杜云茹抿唇直笑，搂着杜云萝，捏了捏她的脸颊：“坏东西！为了几盆芍药埋汰我，就天天变着法儿来算计，我的库房早晚要被你搬空了。怕了你了，晚些让人给你把芍药送去，可不许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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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q2 P( _& z7 E' a- G" }　　杜云茹话音未落，就感觉到捏着妹妹脸颊的拇指一烫，低头看去，那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泪水，如决堤一般，止都止不住。

$ c' ~2 h9 D3 R' B5 K2 L$ i　　“说你几句，还真哭上了，”杜云茹慌了，赶紧掏出帕子来，哄道，“再哭啊，母亲都要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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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F6 m( \# O  ?　　甄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杜云萝哭得她心酸，杜云茹又逗得她想笑，只好佯装生气瞪了杜云茹一眼：“有你这么哄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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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甄氏一把把杜云萝搂在怀里，指腹轻柔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囡囡莫哭，有什么事儿，只管与母亲讲，母亲与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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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的声音不重，却是格外温柔如水，似一杯清茶，缓缓暖了人心。

　　杜云萝抱紧了甄氏，前世痛楚如潮水，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瞪大眼睛，哭得无声。

　　杜云茹怔住了，妹妹虽然娇气，却也不曾这般哭过，她看向甄氏，见甄氏颔首，便转身出去，唤了锦灵来，问道：“昨夜里是你守夜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锦灵垂首道：“姑娘说，昨夜里魇着了，早起梳洗时就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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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魇着了，杜云茹松了一口气，又转身回去。

　　甄氏一下一下顺着杜云萝的脊背，好言哄了会儿，杜云萝才止了泪水。

　　“夜里魇着了？”杜云茹柔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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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抬起模糊的泪眸看着姐姐，末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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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b# f6 M: W- Y1 `1 C0 l　　甄氏这才有了笑意，宽解道：“既是噩梦，就别挂在心上，哭出来就舒服了。”

　　杜云萝咽呜，她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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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灯古佛那么多年，早就没了年幼时的气性，便是大喜大悲，也不会流露在面上，直到对着甄氏和杜云茹，听着她们说话，那些情绪终是失控，再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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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0:19
第6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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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8 E+ M) r1 o1 Q! P& @　　锦灵端了水进来，替杜云萝净了面。

* Y: M& K3 B- P- I* i+ N( I4 B- Z　　水月提着食盒，端出了四色攒盘，笑盈盈道：“绿豆糕、云片糕、芙蓉酥、水晶丸子，都是厨房里新做的，五姑娘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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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Y3 F+ w8 l% L2 N　　杜云萝在闺中时最喜欢这些点心，她偏爱甜味，饶是甄氏不喜欢，也会让厨房依着杜云萝的口味做。

　　杜云茹亲手取了一块绿豆糕送到妹妹嘴边：“来，甜滋滋的，夜里做梦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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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启了樱唇，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细嚼慢咽地用了。

　　甄氏含笑看着姐妹俩，不舍地牵着小女儿的手：“真是个孩子。”

4 r2 h* w" Z9 a0 W　　反手握住了母亲的手，杜云萝浅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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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挑了一片云片糕，品了一口：“听说请安时，祖母把锦蕊也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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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和祖母说了阿玉姐姐喜欢锦蕊画的花样，祖母也想看看，就唤了锦蕊。我央了许妈妈把花样给阿玉姐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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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G2 w( y4 Y　　杜云茹随口接了一句：“什么花样？”

　　“并蒂莲花、戏水童子，阿玉姐姐说了，要绣来给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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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话音一落，杜云茹的脸烧成了天边彩霞，她从绣墩上跳起来，指着妹妹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跺脚，转身避走了，连甄氏唤她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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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9 [9 u& X" K$ o, f+ d　　甄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大姐脸皮薄，偏你爱逗她。”

4 O0 w+ ^9 }# n/ e; Y( G　　杜云萝撒娇一般靠在母亲怀里：“大姐就要嫁人了，现在不逗她，往后也逗不到了。”

　　甄氏闻言，满是笑意的眸子倏然一暗，流露出几分不舍来。

　　她一共一儿二女，都是她亲自带大的，从牙牙学语到读书认字，再到一个个谈婚论嫁，可时间怎么就过得这般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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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 w- y, S2 x, C+ U　　明明不久前还都是小娃娃，一眨眼之间，就要离家出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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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1 K! G6 K+ v6 _　　舍不得，千般万般舍不得。

　　甄氏揉了揉杜云萝的额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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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些年，最满意的便是几个孩子之间的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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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最小，别说甄氏夫妻宠着，连莲福苑里都捧着护着，甄氏原本担心过，杜云茹和杜云荻会不会因此对妹妹有些不满，可事实上，那两个孩子，对妹妹更是一万个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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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Y4 {/ S8 D  I1 w' c! T7 k; H　　“囡囡也舍不得姐姐呀……”甄氏低声哄着，“母亲也不舍，可女儿家都是要嫁人的。”

　　杜云萝闷闷应了一声，从母亲怀中抬起头来，下定决心开了口：“母亲，我听说了，昨日石夫人其实是来说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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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神色一凌：“哪个与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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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 c$ q* _( I, u/ j8 U　　在甄氏面前“出卖”杜云诺，杜云萝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四姐姐偷听了祖父、祖母的话，来告诉我和三姐姐的。刚刚在莲福苑里，我没敢问祖母。”

6 ~/ L- E9 u* d8 B* N　　甄氏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事儿也就是刚起了头，别说她自个儿怎么想，莲福苑里都没拿定注意，若杜云萝贸贸然去开口问了，只怕老太爷和老太太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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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E+ z6 o% D. _, s　　“石夫人是顺口提了一句。”甄氏斟酌着道，“囡囡，真论起来，定远侯府那里，我们是高攀。便是不应下，也要寻个好理由，莫要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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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u( x& j; u8 v　　杜云萝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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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5 Z4 _+ W, f" l8 S* S　　前世她来寻甄氏时，已经在莲福苑里大吵了一架，再一哭闹，换来甄氏一个耳刮子，以至于她以为甄氏心里是认同这门亲事的。

3 t' d. B/ O5 z  r　　可今日听甄氏这口气，她似乎……

/ Y  f9 v$ ]- F0 ^* p　　杜云萝试探着开口：“母亲的意思，是要回绝了？”

4 i/ c- X  [8 t0 W　　“那位世子呀……若是出自寻常官宦勋贵人家，母亲便是豁出去脸皮，也要让老太太应下这门亲事来，如此才俊，别说是京城了，整个朝廷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可那是定远侯府啊！囡囡，母亲怎么会不怕呢。”甄氏越说声音越轻，到了最后，几乎就跟自言自语一般。

　　杜云萝抿唇，原来，这才是母亲的真实心思，在石夫人提起来时，母亲是担忧的，前世的她，没有静下心来听母亲说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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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D3 d& i! u* w0 E　　不过，前世是前世，今生，她要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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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的，在别人嘴巴里，我也不是什么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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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是什么混账话！”甄氏急了，“哪个又乱嚼舌根了？”

/ U, }# {% ]  i! g- `　　杜云萝扶住母亲的双手，郑重道:“母亲，女儿是意思是，外头那般说我，侯府都让石夫人来递口信，可见他们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的。那我们怎么好因为别人说定远侯府的那些混账话，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这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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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V2 ?7 {! O; q　　杜云萝清楚，侯府求娶她可不是不在乎风言风语，而是那些豺狼就喜欢她这样的祸害，闹得世子的后院乌烟瘴气，那些豺狼便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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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定远侯府牵扯上的可不是风言风语，而是几代人、数十年来的鲜血苦楚，京中人人都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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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8 Z: D% F% e  X8 L  ~　　肯在这个背景下嫁女儿的，不是傻大胆，就是想“卖”女求前程的。

  [4 @& K% x! i; ^6 }0 Y* z7 X: H　　就算杜公甫觉得这是一门好亲，想赌一把，都难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 [" N' a: x. H, t5 Y) K4 @; T1 R　　前世要不是定远侯府请了圣旨，杜公甫还真下不了决心。

2 Q" X: _; j/ ~1 g8 u5 o! E　　甄氏听了这番话，想的却不是这些，她示意水月出去守了外间，握紧了女儿的手，压着声儿道:“囡囡，你与母亲说实话，你是不是见过那位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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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 v7 R4 r3 z8 N+ }9 R' N　　杜云萝身子一僵，甄氏在那个“见”字上重重顿了顿，杜云萝听出来了，母亲想知道的不是她是否见过穆连潇，而是他们是否有些难以对人道的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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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  @; T- d　　饶是杜云萝内里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闻言都有些怔愣了。

　　前世因着是被逼上轿的，回门时杜云萝都没与甄氏好好说说话，更别提贴己话了。

9 ^4 }* Z4 F! K1 o; A9 j　　这大概是她头一回没有满腹怨气，心平气和地和母亲说穆连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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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处，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敢表露，装出一副正经模样来。

/ k( j6 b8 m" e2 N6 w　　“母亲怎么会那般想，我……我一年能出府几次？怎么会见过他。”

　　甄氏嘴上应了一声，眼睛却盯着女儿的眉眼细瞧，见她抿着唇，眼角微垂，心里也就通透了。

　　自己的囡囡自己清楚，便是嘴上不认，可这面上的羞涩心思，甄氏一看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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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a4 x6 L% g0 P! U0 r　　不过，杜云萝说得也不假，她出门极少，按理也不会得了那样与外男亲近的机会。

　　怕是听人提及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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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A. K! @% I) S. I　　甄氏琢磨着，那位世子爷端的好模样好功夫好身段，叫闺阁女子说道几句也是寻常，她年轻未嫁时，姐妹们一道相处，也不是没有说过这等话题。

　　这么一想，便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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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姻亲走动青梅竹马的，闺中女子哪有接触其他同龄男子的机会？多是听了父母之命蒙头嫁过去，待掀了盖头，便是彼此不喜也只能接受了。

4 v! [: U$ g, j$ Z' C" o　　男的不满还能三妻四妾，女的就只能死挨着，当真受苦。

　　甄氏是嫁女儿，自不愿意让杜云萝受苦。

　　见杜云萝不排斥穆连潇，隐隐还是欢喜的，甄氏就觉得这亲事不错，可转念想到定远侯府的状况，心就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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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杜云萝年轻不知事，甄氏却是懂的，这亲事再好，也抵不过一个万一，到了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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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e) ]/ Y( o1 g　　这转来转去，又转回最初的结症了。

　　甄氏抬手按了按眉心:罢了，这事儿她说了也不算，等莲福苑里定下了，再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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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0:23
第7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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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2 ^) h% ]  |' o& |  ~　　甄氏捧着杜云萝的脸颊，笑道:“母亲的囡囡也是大姑娘了，要家里操心婚嫁事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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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2 C& ~# b, O5 A& v　　杜云萝叫甄氏直视，又是心酸，又怕叫母亲看透，垂眸道:“母亲先操心大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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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z# E% `- r9 @) P　　甄氏点了点她的眉心，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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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好再就穆连潇的事情纠缠，干脆转了话题。

2 Y3 ~; f7 N8 {- y& E　　母女两人絮絮说了些琐事，甄氏有些困了，靠着引枕睡着了。

　　杜云萝替母亲掖了被角，转身在角落的榻子上躺下，接过水月递过来的书，随意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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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X9 N$ W  E! z3 A- ~( E　　春风恣意，微启的窗棂透入花香，阳光撒下一地斑驳。

　　杜云萝叫那日头晃了眼，涩涩睁不开，不禁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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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水月从外间进来，见姑娘睡着，赶忙蹑手蹑脚取了薄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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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作再轻，杜云萝还是猛的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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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F) ^7 q' o7 J0 H　　漆黑的双眸寻不到焦点，迷茫疏离，她的手抓紧了水月的手腕，嗫了嗫唇，吐出谁也听不清楚的两个字。

5 D+ S% P: v0 f( p　　“姑娘……”水月柔声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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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的身子一僵，怔怔看了水月一会儿，偏过头扫了一眼窗沿，缓缓松开了握着水月的手。

　　“我无事。”杜云萝的声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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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 c2 M3 R4 L( Q1 \　　水月见此，虽不信她，却也不好再问什么。

　　见杜云萝留意窗沿，水月以为她是叫日光晃了眼，站起身来要关上。

) [) L% d7 I' ~  w1 ]　　“开着吧。”杜云萝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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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8 B) Q" @+ V2 j5 a. N- q　　水月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绕过插屏，到底是一肚子疑惑，悄悄转过来又看了一眼，而后她的眉头倏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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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e2 n& s) N% _4 L& R　　姑娘哭了，一滴泪水沿着脸庞滚落，在光线中异样晶莹闪烁。

  K* |9 ?, t* I. X+ X7 E　　却也只有这么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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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7 s- @0 \3 ^　　杜云萝的心沉沉的，刚刚她又梦见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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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P" l1 T- [+ X8 ?　　那一瞬她以为，窗沿上会有一簇紫色的云萝花。

　　杜云萝喜欢在窗边的榻子上小憩，无论春夏。

/ t6 n  r1 T# l1 Q' v! j' U　　每每云萝花开的时节，只要穆连潇在府中，都会摘下一簇放着窗沿，杜云萝一睁开眼睛就能瞧见。

0 L" r+ R+ k- P# U3 A5 f　　清新中带了些许甜味，让人忍不住就勾起唇角，那股温暖一直留着心中，即便在穆连潇故去了五十年之后，杜云萝跪在佛堂里，依旧能记起来。

& \& ]) B5 N3 \( c　　便是现在，也是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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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暗叹息一声，虽然长辈们都在犹豫，但她定要让他们应下这亲事来。

　　到了午间，杜云萝陪着甄氏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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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也来了，嗔了妹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 m4 b! T6 c  n0 Y& w, d+ P: [　　待回了安华院，稀里糊涂翻了一会儿书，锦蕊笑着禀道:“姑娘，许妈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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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W, V3 ]: @9 O2 S0 G8 t0 A　　杜云萝放下书，趿了鞋子迎出去:“妈妈怎么来了，若有事，打发个小丫鬟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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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m; |( W6 }, a　　许妈妈行了礼，一面走一面道:“老奴连侍郎府都去的，何况这几步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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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M/ h" u0 X- S　　许妈妈语调轻松，笑容满面，却是仔细观察着杜云萝的神色。

0 I3 s; N& J) A" R. ~1 K! A　　她和夏老太太都觉得，今日的杜云萝有些反常。

　　以杜云萝的性子，这种话由一个奴才来说，就算是夏老太太跟上得脸的奴才，杜云萝都会不高兴。便是嘴上不呛，面上也会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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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4 `9 B2 _$ a: c　　许妈妈等着看杜云萝会不会发脾气，却见杜云萝偏过头来，顿了一顿脚步，眸子淡淡看了一眼，等迈过了门槛，在东稍间里坐下了，才开了口。

　　“妈妈去过侍郎府了？阿玉姐姐看了花样，说了什么？”杜云萝不疾不徐道。

　　许妈妈一窒，若说杜云萝生气了，怎么没有呛声或是甩脸色，可要说没生气，这阴测测慢吞吞的又算是怎么回事？
4 i. s& _- [, \  @: c+ J. t) y  I/ K& q
+ N% r( H- c, W7 M2 S　　许妈妈有些看不透了，她突然想起早上夏老太太问杜公甫的话来。

　　她和当时的夏老太太一般疑惑，似乎没有什么事，又似乎话里有话。

　　哎，怎么一日未见，杜云萝的心思就让人看不透了呢？

　　明明是最直白最好懂的豆蔻少女，却弄得和心思叵测的老太婆一般。

) a7 o1 o: t: c9 m! K5 |3 ^　　真是老太婆，许妈妈跟了夏老太太半辈子，主子一个眼神，她也就懂了，可杜云萝呢，许妈妈还真是摸不透了。

　　心思转了三转，许妈妈堆了笑容，道:“老奴亲自送到了石姑娘手上，她看了花样，很是欢喜，说一定会好好绣出来，给大姑娘添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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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阿玉姐姐绣功了得，大姐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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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妈妈还要去莲福苑里回话，不好多耽搁，说了几句也就告辞了。

; c1 J; c8 a  O4 b2 n( a; L! `　　锦灵送了许妈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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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o- c2 o& U8 G! c　　锦蕊在杜云萝的榻前蹲下，轻轻替她捶腿:“姑娘，石姑娘什么时候夸过奴婢的花样？奴婢怎么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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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睨了锦蕊一眼:“夸了你，还非要弄明白一个东西南北来。背着你夸的，就怕你得意，结果，叫祖母给说破了。”

. ^1 d5 r+ B' o. t- i; g7 e* Z　　锦蕊笑嘻嘻的，见锦灵进来，唇角扬了扬。

　　锦灵不知何意，却不搭话，收拾了茶盏出去了。

　　杜云萝揉了揉眉心，她清楚，石夫人既然探了口风，这几日里定然会来听回复，她只能先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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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 p, q- Z# U6 d- c: `1 ~　　之后的两日，杜云萝白天就在清晖园里陪伴甄氏。

　　甄氏能下床了，挪到了东稍间的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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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陪母亲说话解闷，又一面看姐姐做女红。

　　水月快步来了，道:“太太，石夫人过府了，去了莲福苑，一会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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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0 m) W' b4 e/ r% y  G5 K1 R0 ^5 z; B; {　　杜云萝抿了抿唇。

& L4 |- P& w; V- t: T; m/ @　　杜云茹放下绣绷，道:“母亲，我去迎一迎。”

( w/ b+ s2 L4 ~; F　　甄氏笑着颔首，等杜云茹走了，握住杜云萝的手，道:“囡囡，那你呢？”

　　“我？我等下向石夫人请安。”杜云萝装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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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笑意更浓:“你既然知道石夫人来意，这些事情要让我们当着你的面谈吗？”

. y2 D9 S* ]: k$ \　　杜云萝张了张嘴，垂下眸子道:“那、那我去碧纱橱里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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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 J- a) ?" Y1 d9 J　　“去吧。”甄氏抿唇笑了一阵，吐出两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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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m2 j$ b* F0 w; ^+ ?　　见杜云萝起身入了碧纱橱，甄氏的笑容里带出一丝苦涩来，女儿这般在意的模样落在她眼中，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女儿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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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是满意这亲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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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1 a& F7 H# b$ e9 Z8 W0 w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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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G3 v# F4 \1 Q3 t+ r1 L　　这两日她与丈夫也商议过，具是一般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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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意穆连潇，却又怕有个万一。

　　嫁女儿不比娶媳妇，做爹娘的难免多考量考量。

　　耐心等了会儿，杜云茹便和石夫人一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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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h$ i  _, t. {　　不见杜云萝，杜云茹奇道:“妹妹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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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0:27
第8章 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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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管那个小没良心的。”甄氏笑着啐了一口，支起身来请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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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夫人赶忙拦住她:“歇着歇着！瞎讲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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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z: m3 w% Y0 z9 j% h　　待落了座，石夫人做了几句铺垫，睨了杜云茹一眼，道:“前几日，许妈妈替云萝丫头送了些花样给阿玉，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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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_$ _5 W  b0 {0 t6 w　　见石夫人笑得促狭，杜云茹的脸一下子烧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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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怎么快上轿了，还是这般娇娇的。”石夫人笑意更浓。

　　杜云茹本就不是厚脸皮，到底坐不住，匆匆告了罪，又不敢失礼跑出去，只能转身避去了碧纱橱。

　　刚迈步进去，正好对上杜云萝，杜云茹不禁“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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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Q0 d; h1 b1 A/ g: L　　杜云萝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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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上前握住妹妹的手，不轻不重地在手心打了一下，压着声儿道:“你躲起来做什么？怎么不给石夫人请安？”

　　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姐姐一会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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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狐疑，可碍于石夫人在外边，里头有什么动静总归不好，倒也耐下了心思，若是一会儿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等石夫人走了，她可不饶了杜云萝。

8 {+ S7 H# F% |7 Z: _/ v　　姐妹俩人竖着耳朵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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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间，甄氏全当不知里头动静，只与石夫人道:“云茹就是那个性子，叫夫人见笑了。”

9 _; ^+ ~1 T) O9 ~7 E　　石夫人含笑摇头:“姑娘家大多如此，哪里跟阿玉似的，没羞没臊的，看了就想揍她。”

* z/ W* c0 _/ ~6 `5 z1 q- y) a$ G　　甄氏少不得又说了石沁玉几句好话。

8 Q4 C1 Z, w/ J# w3 x　　“上回说的事情，你看如何？”石夫人瞄了碧纱橱里一眼，她是想避开杜云茹的，可已经如此了，也只能说了。

. B/ k6 `  k# n4 c7 r/ D　　甄氏反问:“姐姐从莲福苑里来，我们老太爷、老太太可表了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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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o& c# c8 r7 V* |　　石夫人叹了一口气:“没咬死说应还是不应。我看得出来，家中担心的事情我也明白。我也想问问，甄妹妹有没有问过云萝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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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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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n* G+ k2 d) Q6 Y- @8 V　　石夫人看在眼里，不由琢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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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许妈妈送来了花样，石沁玉是个胆大心细的，当着许妈妈的面半句没说透，等人一走，转身就和石夫人商议了起来。

　　石沁玉是夸过锦蕊的花样，可从未开口讨过，也没说过要绣给杜云茹。

　　杜云萝特特让人送来，还是办红事时最讨喜的花样，这里头就耐人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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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杜云萝听说了些什么，又不好和家中强硬表示，要让她旁敲侧击一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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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a! p9 ?8 r' M　　石夫人琢磨来琢磨去都是这么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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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儿，在石夫人眼中算不上孟浪之举。姑娘家有自己的心思，又没有私相授受，只是在议亲时表个态而已。

　　话又说回来，杜云萝的性格是娇纵的，却不霸道蛮横，石沁玉喜欢杜家姐妹，石夫人自然爱屋及乌，断不会以恶意推测，左看右看都是好孩子。

　　石夫人道:“不如问问云萝丫头自己。”

　　甄氏苦笑，女儿的心思她一清二楚:“她才多大？看事儿总不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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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透了底，石夫人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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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H. ]" K9 k- A/ y! V  y# }  J' m　　杜云萝满意穆连潇，却没深思过将来有个万一要如何如何。

　　甄氏思忖着，又道:“我们在这儿猜云萝的心思，却不知侯府那儿，这到底是谁的主意？是老太君还是几位太太的？世子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2 n5 A3 n) S7 y. [. K% x; E　　碧纱橱里，杜云茹的眼皮子突突跳了三下，愕然看了妹妹一眼。

+ V4 ^3 X9 r5 i/ X6 e. w+ r　　她议过亲，听到了这里，哪里不懂外头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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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垂眸，避开杜云茹的目光，心中暗暗叹气。

7 O, D3 A$ Q( o3 @2 S4 r: J, w7 ?　　她自己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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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p% n! S2 c' q　　这婚事，老太君和穆连潇的母亲周氏是一知半解的，只晓得是官宦书香千金，并不清楚是名声不算好的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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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O! v1 E: \" P　　全是那长袖善舞、又一堆恶毒心思的穆家二房太太的主意。

　　至于穆连潇，更是浑不知情。

1 E8 b7 C) y5 T4 D8 p　　石夫人斟酌了一番，道:“世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老太君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周姐姐这些年也有些使不上劲，侯府里大小事情具是二房在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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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世子娶亲，一来是看出身，毕竟世子往后是要承爵的，当家主母岂能是寻常的？你们老太爷从前是太子太傅，云萝丫头嫁过去，不会镇不住场面；二来，云萝丫头不是寻常的书香人家姑娘，那些娇过了头，整日里吟诗作赋，动不动伤春悲秋的，世子那等豪爽性子，怕是处不到一块去。咱们两个当了十多年的媳妇了，岂会不知那些东西偶尔为之是情趣，日日如此，这是过哪门子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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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f: X2 F/ t1 `2 k　　云萝丫头的娇，与那些不同，世子虽然对这门亲事还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最是实诚的人，娶进门的媳妇岂有不护着的道理？再者，他的心思都在习武上头，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弯弯道道，身边也是干干净净的，云萝丫头不会遭罪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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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8 e3 ?9 b4 G9 F- o  Y　　甄氏听到了后头，良久没有说话。

" G! I0 g, k3 ~- ?+ {* ~7 ~　　女人看亲事，和男人又不同。

+ l- h0 ?8 s/ a4 C, O% r5 s7 r& ~　　最怕的就是男人身边桃花太乱，耳根子又软，架不住一些莺莺燕燕的好话，弄得后宅里乌烟瘴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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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的男人，无论是侯门勋贵，还是市井小民，在一个母亲眼里，都不是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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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 b+ u, m- C" U　　“哎……”甄氏长长叹了一口气，“姐姐，不瞒你说，若那不是定远侯府，我还在这儿拿什么乔？我们老太太、老太爷也早就点头了，实在是、实在是怕啊。况且，定远侯府里具是贞烈的，我们到时候便是有些其他心思，也没有那个脸面了。”

　　碧纱橱里，杜云茹倒吸了一口凉气。

　　定远侯府，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她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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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没有注意到姐姐的情绪，她只是低着头，想自己的事情。

　　原来，当日二房那里是准备了这么多话来说服石夫人保媒的。

1 L" w' |0 U7 W5 d  F) Y　　也是，她的那些名声，若没有这些话，谁都会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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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穆连潇，她最知道，真的是实诚又热忱，娶了就好好捧在掌心里，她闹也好，折腾也罢，他都是哄着顺着，专心无二待她好。

% {3 W) K( o* o* X3 m3 a　　那时候她还为此怪罪穆连潇，觉得他面对哪个女人都可以，不一定要是杜云萝，娶了谁都是一样，使着性子撒娇闹腾。

　　后头回想，到底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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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u" h! l9 d5 G! q+ c　　若不是存了欢喜心思，碰上她这般不讲理的，一颗热心也凉了，相近如冰，慢慢也就是面子上的事了，哪里会像穆连潇待她，宠到了极点。

　　杜云萝不知不觉要紧了下唇，眼中氤氲。

　　她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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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0:30
第9章 姐姐

　　她想他了。

" S& x; b3 e3 [! ?4 c  A% v# G　　思念泛起，并不决堤，只是心中钝钝发痛，呼吸之间，那些纷杂的记忆，只有零碎的片段，交融夹杂在一起，涌入了脑海。

　　一言一语，有初见，有花烛，有争执，有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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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分不清，只知道全是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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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是云萝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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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模糊了双眸，滴答一声，砸在绣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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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的，有人揽住了她的肩，温热手掌一点点掰开了她紧紧攥着的拳头，柔柔声音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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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_, I  q3 g# P4 X" V0 Y1 D　　“不要弄痛了自己，要哭，也等她走了再哭。”

' _  Z( E9 Y& s! `9 c/ z+ z9 @　　杜云萝的身子瞬间一僵，猛然抬起头来，愕然不已。

　　她看见了杜云茹，姐姐温柔地抱着她，一双丹凤眼下隐隐发红，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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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6 @$ w. [- ~" b　　杜云萝用力眨了眨眼睛，顾不上掌心被掐出来的月牙印，一把环住了杜云茹的腰身，压着哭腔：“对不起……”

' @* f) x; j: o/ q　　为何要道歉，为何要说对不起，杜云茹不知道，但她却从妹妹纤弱的身形里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和愧疚，她这个被宠娇了的妹妹，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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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2 c' z/ l" i0 g( k1 T　　杜云茹的心被刀割一般的痛，又怕外头听见她们动静，只能拿脸颊蹭了蹭杜云萝的脸，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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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  z$ o. E' J1 Y8 f. D2 }　　杜云萝哭得几乎岔气，埋首于姐姐胸前，才忍住不发出声音来。

　　刚刚那一瞬，于她太过熟悉。

　　从前，出嫁之后，她与娘家的关系僵硬疏远，便是杜云茹，也怪她不懂事，不肯与她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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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永安二十五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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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 b# t. e/ s/ B0 ~　　穆连潇不过返京三月，就再次接旨准备出征。

　　杜云萝的心跟擂鼓似的，说不出道不明，只觉得这一次怕是有去无回了。

　　她哭了闹了折腾了，可除此之外，又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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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来看她，这也是婚后姐姐头一次登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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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着杜云茹又哭又抱怨，怪他们当年把她逼上轿，怪他们拿她的一生去赌。

* @# T* v; I* \( U( x9 F　　杜云茹就是这样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拳头，揉了揉她掌心的印痕，眼中含泪：“不要弄痛了自己，要哭，也等他走了再哭。”

7 i* S4 |- K! g& z# \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动作。

　　把从前场景原原本本扔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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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 G" p9 j4 ^　　如一桶冰水浇头而下，又如溺水不能呼吸。

　　很多很多年后，杜云萝才知道，杜云茹之所以会上门，全是因为穆连潇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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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s+ q; ~) [; I1 T) V　　而她，却不肯听不肯忍，最后气得杜云茹甩袖离开，让穆连潇带着牵挂上阵。

1 H1 y: P4 }7 }' d+ h. L　　她对不起的人何其多？

　　杜云茹也不好受，捧着妹妹的脸颊替她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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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9 q3 e- l0 _　　杜云萝看着杜云茹的容颜，姐姐正是娇俏的十六岁，比她养的那几盆芍药都好看。

5 l6 `' m1 I* L# M3 Z  E) p4 M　　吸了吸鼻子，杜云萝挤出笑容来。

　　一切还来得及，她不会再对不起这些一心一意待她的人，前世亏欠的，今生定要补偿。

5 r. @7 z; g$ R. g　　见杜云萝收了眼泪，杜云茹暂时放下心来，又去听外头动静。

　　只听石夫人道：“旁的话，我也不说了。往后的事情，谁也不能拍着胸脯说如何如何。我今儿个开这个口，全是因着我喜欢云萝丫头，也满意世子的品行。我们姐妹相交，我断不会想五年后十年后，你怪我把云萝丫头说给一个纨绔，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9 k/ O+ H1 y) f) I　　虽然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但那毕竟是侯府，他们先透了风，我们凉一凉也就够了，拖得久了，彼此生嫌隙，反倒是对姑娘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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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X, B0 D. M8 Z& x# ?　　甄氏连连点头：“这些道理我都晓得，姐姐再容我想想，也再容我们老太太、老太爷想想。”

　　石夫人应了，记挂着杜云茹还躲在碧纱橱里，也不多坐了，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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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石夫人出了清晖园，甄氏才朝女儿们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 Q! N; S  r3 r　　杜云萝拿手背抹了一把脸，正要出去，却叫杜云茹拉住了，她不解地看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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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 h" @6 n( K' b: p  O& j　　“定远侯府……”杜云茹喃了一声，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心，抬头沉声道，“你刚才哭了，是不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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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怔。

　　“若是不愿意，你告诉我，我去求祖父、祖母，我……”杜云茹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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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忍住了的眼泪又要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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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 ^5 Y/ `( d! A4 \, g/ Z' ?　　从前的她，到底是有多一叶障目，才会觉得家人是用她来换家族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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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分明他们都是在为她着想的。

　　怪只怪她，叫杜云瑛和杜云诺教唆了几句，就冲去莲福苑里大吵大闹，让杜公甫和夏老太太下不了台，让甄氏失了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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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1 T% Q* V# @) p4 h+ d' U　　“姐，”杜云萝笑了，“我没有不愿意，石夫人说得对，世子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我们高攀了的。”

　　杜云茹抿唇，细细观察杜云萝的眉眼，想看出些端倪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和我说实话。”

/ H( o, G4 G0 h0 r. e# X% {　　杜云萝弯了眼，柔和如春风：“实话就是，我想嫁过去。”

5 e6 w/ \& H' ~) W1 b3 I　　“你……”杜云茹张了张嘴，后头的话转了三圈，还是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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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相信杜云萝所说，提起世子时，妹妹眼角的温柔骗不了人，若非心之所属，断不会如此，可……

　　可若真的心甘情愿，为何刚才会哭得那般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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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杜云萝是什么时候认识了定远侯世子，以至于对世子上了心？

　　杜云茹猜不透，应该说，这几日她都觉得杜云萝怪怪的。

　　那日在母亲床前痛哭，接下来的几天又乖顺，今日又这般……

) e  }' T. p3 B7 M　　妹妹变了，变得懂事了，也变得让人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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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 v8 `9 F8 P- ~6 Z% i& F: ]　　杜云茹白皙的手指替杜云萝理了理额发，她记得，锦灵说杜云萝做了一场噩梦，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能让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出去吧，母亲等着我们呢。”杜云萝牵起姐姐的手，推开了碧纱橱的门。

8 B- |* q( n3 S% Z　　甄氏闻声看了过来，见两姐妹两眼通红，赶忙叫水月打了水来。

　　水月伺候姐妹两人净面后，又退了出去，把里头留给主子们。

　　甄氏示意杜云茹在绣墩上坐下，又拉着杜云萝在榻子上贴着她坐了：“怎么哭成这样了？”

8 f! A' E/ S' M7 ?　　杜云萝还未开口，杜云茹抢先道：“母亲，真的是要把云萝嫁去定远侯府？”

  H2 {! Y7 ^" ?+ o4 b$ j5 F　　甄氏握着杜云萝的手微微一紧，看着长女的眼睛：“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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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5 l: E% r' e　　杜云茹深吸了一口气：“石夫人有一句话说的在理，往后的事儿，谁也不能拍着胸脯说如何如何。只看今时，世子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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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暗暗叹息。

7 A# a! A# m& g/ G6 A. B, O  f$ d　　石夫人走后，两姐妹在里头磨蹭了这么会儿，定然是在说这些事体。

　　杜云茹现在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可见这就是杜云萝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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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D7 t+ c8 z( U9 P　　深深看着模样出色的幺女，甄氏不住自问，杜云萝是听了别人说起穆连潇而有了些好感，又年轻得不懂去考量将来，还是在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的时候，对那个人有了一份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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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0:39
第10章 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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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m- x6 c5 K) B" T7 E1 B　　甄氏陷入了沉思。

, [) R( s6 \+ J. Z8 d　　要是前一种，倒也还好，若这婚事不成，等过几年，杜云萝再长大些，那些心思也就慢慢淡了，再寻个好儿郎，闺中的一点点心动就是永远的秘密了；要是后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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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F! a+ j3 w　　没有什么比执念更伤人，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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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真是不知杜云萝的情因何而起，但她怕女儿受伤害。

　　而且，这样的心思，只能被她和杜云茹知道，再传开去，受罪的只有杜云萝。

　　甄氏斟酌了一番，开口道：“云萝，你是个有主意的，该如何，能如何，不要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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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c" K2 V. a% ~0 @　　母亲言语中的警示让杜云萝后颈一凉，她品出味道来，道：“母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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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头的事情，母亲会和你祖母商议，你且放宽心。”甄氏定了下来，这亲事是好是坏，都该由她去找夏老太太说，不该再由杜云萝夹在中间了，没的惹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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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 G2 ~  x9 }　　杜云萝见此，只能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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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s  ~% _+ n; b: D1 k　　待回了安华院，就见锦蕊站在东厢房外头与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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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v' L0 e, K7 N# e( a) ?$ w　　那人背对着，杜云萝只觉得那背影熟悉，却一时认不出身份来。

8 X" @; Q8 \: ^! Z0 F　　锦蕊眼尖，见杜云萝回来，赶忙过来行礼，那人也转过了身，笑盈盈福身。

2 y; m9 R1 \( Q, T5 _: i　　杜云萝定睛一看，是杜云诺身边的浅禾。

' j( ^( R0 ^# o$ {% Y- M7 V/ }3 Y　　“姑娘，四姑娘等了会儿了。”锦蕊笑着道。

　　杜云萝诧异，面上不露声色，只是道：“四姐姐来了，怎么你也不使人来与我说一声，倒叫四姐姐好等？四姐姐是在东稍间？可有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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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正要替自己说几句，杜云诺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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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怪锦蕊，”杜云诺笑着挽了杜云萝，“是我不让她去唤你的，我也没有等多久，倒是你这儿的好茶好点心，叫我尝了不少。三伯娘身子好些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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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笑了：“那些点心，四姐姐喜欢就带些回去。母亲的身子好些了，刚刚石夫人过来，还一道说了好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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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w. I+ V: W! H/ ~　　一面说，杜云萝一面睨了杜云诺一眼。

　　她又不是不知道杜云诺的来意，石夫人过府了，杜云诺在莲福苑里偷听不到什么，也就只能巴巴地来寻她这个当事人，到时候挑拨几句，激起她的怒火了，那就是再得意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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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1 V# c7 M! G  [$ ?　　果不其然，提起石夫人，杜云诺眨了眨眼睛，等到了东稍间里头，便屏退了丫鬟，问道：“还是为了定远侯府的事情吧？”

　　杜云萝绷着脸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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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在莲福苑，怎么就不说说这事儿，反倒是去说花样了？”杜云诺不赞同地摇头，惋惜道，“若不然，我和三姐姐在，也能帮帮腔。后来我们走了，你越发不好开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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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取了一块豆沙糕，浅浅咬了一口，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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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 N: f9 a0 ]% G" O% F% l3 ^　　那日要是开口了，才是点了火的炮仗，全炸了，这两位的帮腔，根本与火上浇油无异，到时候，只怕莲福苑的屋顶也要一块被炸掀开了。

　　杜云萝不急，杜云诺的心里却跟猫抓一般，见杜云萝还要慢慢吃，眉头紧蹙：“祖母跟前不好说，可与三伯娘提了？可惜三伯娘这些日子病着，否则快刀斩乱麻，也好过我们都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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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P2 D8 j2 P* G* D% E1 p! z　　杜云萝见此，这才放下糕点，绣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蜀锦帕子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这才浅浅笑了起来。

5 [& G, S- e3 p7 ?6 P　　“笑什么？”杜云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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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四姐姐眼里，我就是这么不会为自己打算的人？”杜云萝晶亮的眸子一扫，全是俏皮味道，“这等事情，我既然晓得了，又怎么会不和母亲说。”

　　杜云诺闻言，眉梢一挑，凑过来，道：“我就晓得你是个有主意的，不会束手待毙。快告诉我，三伯娘是怎么说的？”

　　“我说也说了，哭也哭了，后头的事情，母亲会与祖母去商议，要是不合心意，我再去求祖母吧。”杜云萝说得极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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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句句都是实话，没有半句作假，只是其中的情绪，她在故意误导杜云诺。

) U* e" L, ]' T- w7 y. ?0 M% Z6 m6 T5 D　　杜云诺听了，一颗心慢慢落到了肚子里：“这便好，有三伯娘与你做主，总不会让你受苦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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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实没有什么底气……”杜云萝叹了一句，见杜云诺不解，她苦笑着道，“家中大小事，终是越不过祖父、祖母的。说的是父母之命，可往深了说，做主的还是祖父。就好像大姐，嫁去邵家，也是祖父拿的主意。上回你与我说，祖父为了伯父几人的官运很是苦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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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捧起茶盏，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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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1 ]( z, g# y# D* H6 J0 f　　安华院里的茶全是依着杜云萝的偏好，口味偏甜，杜云诺往日里是不喜的，可这会儿一尝，心情舒畅的她并不觉得甜腻。

7 O9 Q, b  `6 V6 f1 ]　　就如杜云萝所言，甄氏没有办法改变杜公甫的心思，只会因为儿媳和孙女的异样心思不满，到时候，杜云萝再去莲福苑里说道，杜公甫岂会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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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能让家中的掌上明珠杜云萝吃亏，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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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妹妹，”杜云诺努力收敛了自己想要看戏的神色，露出关切模样，“祖父的脾气你还不知道？雷声大雨点儿小，气头上训斥一顿，见你啪嗒啪嗒掉眼泪，心一下子就软了。要我说呢，若能脱离那苦海，叫祖父说上几句又能如何？你莫要怕，真到了那时候，我和三姐姐陪你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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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直视着杜云诺的双眸。

　　杜云诺到底年幼，叫杜云萝瞧得心虚，不由自主地挪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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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 H- f0 \, D- c　　杜云萝心中冷笑，当年的自己也真是年轻，杜云诺的表面功夫这般差劲，她都经常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8 _$ l3 H: C; K1 j5 i　　想归想，杜云萝嘴上依旧道：“四姐姐说的是，叫祖父训斥两句，总好过一辈子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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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杜云萝被她说服了，杜云诺颇有些得意，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道：“再过几日就是安冉县主的及笄礼了，我收了帖子，要去观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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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J( y7 B$ v- m2 M. J　　杜云诺的嫡母廖氏，娘家有一个姐姐，独具风华，叫景国公府的小公爷看中，又生了一儿一女，抬作了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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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庶出的一双儿女，可偏偏得了老公爷的亲睐，甚至替这小孙女请了封号，便是安冉。

1 Q: X* t; }5 r" b　　廖氏与她姐姐没有断了走动，因而杜云诺与安冉县主也有些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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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 S( B/ N6 d2 C0 M6 ?' N　　杜云萝的目光落在角落花架上的芍药上。

9 J3 w, ]# f1 ~5 w0 H+ ]; T　　她杜云萝的骄纵虽出名，却也是山外有山。

　　京城贵女之中，若论骄纵，谁也不如安冉县主。

$ \5 K7 f5 K* K+ }　　脾气大，不讲理，又有老公爷纵着，离无法无天也没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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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r0 D2 ~8 j! Z) o; C! }% I　　杜云萝自不喜和这样的人往来，前世却也有几次交锋，原因倒也简单，这个安冉县主，一颗芳心许给了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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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0:43
第11章 拉勾

　　杜云萝按了按晴明穴，在甄氏那儿哭得有些酸胀的眼睛始终不太舒服，她闭眼歇了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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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里浮现起了一张少女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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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肤算不上白皙，鹅蛋脸，柳叶眉弯弯，樱唇小巧，爱穿红衣，举手投足间自有贵女的傲气，只往那儿一站，就让周遭的人聚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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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是安冉县主。

# J  ?7 k$ E$ r1 T& M　　她有骄傲的本钱，也有不讲理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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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几个一样有封号，出身丝毫不逊色于景国公府的贵女，哪个也不敢当面与安冉县主争锋。

　　同样是骄纵，杜云萝的那些小性子在安冉县主的手段跟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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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有家中长辈呵护，安冉县主更是老公爷的明珠，怎么瞧怎么好，小公爷看不过眼想训斥安冉县主几句，都要挨老公爷一顿骂。

　　这样的同龄女，杜云萝是不会莽撞到去触霉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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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3 {* C! `) E* v# ^! v  _　　杜云萝不傻，杜云瑛更是精明人，杜家几个姐妹，只有杜云诺会和安冉县主来往。

# |" K' P& D8 P8 Y4 q　　而安冉县主对穆连潇的心思，在她相熟的姑娘们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

; }+ D2 ?$ h: i6 c: e" M　　前世，年老之时，杜云萝想过，既然定远侯府的二太太练氏要找一个骄纵的姑娘，为何不干脆选了安冉县主？

! Q$ @  ?. }& K  z9 W- l/ f: `　　以安冉县主的脾气，穆连潇身边更加没个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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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 B% Y3 U& Q6 T& a4 b　　可转念一想，倒也通透了。

+ \; f" _% |0 E% n1 T5 n　　安冉县主闹腾，可不会只闹长房，整个定远侯府只怕是鸡犬不宁了，偏偏她的出身摆在那儿，练氏只能干着急，等到二房事成时，练氏也拿捏不住安冉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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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会因为心灰意冷而让练氏摆弄，安冉县主却不会。

1 t3 o( w/ Q6 X% {! y( v8 l$ L" p　　况且，如今外头都传言，小公爷的原配卧床多年，怕是撑不住多久了，到时候，极有可能是廖姨娘扶正，毕竟，老公爷是把安冉县主和她哥哥看成了手心肉。

/ @) A$ \$ Z& o0 Q; I7 k　　这位廖姨娘一旦扶正，安冉县主从庶女成了填房嫡女，如此难啃的骨头，练氏的牙口可吃不消。

& D1 Z, r9 s% l! T- e3 v　　不过，也只有杜云萝知道，在数年后，廖姨娘依旧是廖姨娘，老公爷再宠安冉县主，儿子的填房依旧选了名门贵女。

: ]6 q2 H; V& L8 C　　“安冉县主的及笄礼，我正愁着要送她什么才好呢。”杜云诺一副纠结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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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0 j1 r2 r　　杜云萝睨了她一眼：“那是景国公府的明珠，除了僭越的东西，其余的能缺什么？要我说呢，不过就是一份心，四姐姐与县主是表姐妹，心意到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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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姐妹吗……”杜云诺眸色一暗，唇角带了几分讥讽，“我这等身份，算什么表姐妹！”

# Z3 o, y2 T' R8 p, {+ x　　杜云萝坐直了身子，凑到杜云诺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怎么就不是了？四婶娘这般疼姐姐，姐姐可别妄自菲薄，这话要是叫四婶娘听见了，岂不是要伤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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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R0 k' q; D* R$ t4 ~) p5 U　　杜云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晓得刚才是失言了，双手合十恳求道：“我心里清楚，母亲是真心疼我的，好妹妹，可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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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只管放心，”杜云萝俏皮眨了眨眼睛，“我不会告诉四婶娘，也不会和莫姨娘说的。”

　　提起莫姨娘，杜云诺干巴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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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U( E  p7 z* C% \　　杜云萝看得出来，就算杜云诺日日跟着廖氏，把廖氏哄得高高兴兴，在她心底里，最要紧的还是莫姨娘。

　　“有些话呢，你知我知，说出去了，就不好了。”杜云萝伸出手，小指勾住了杜云诺的小指，“我们说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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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由着她自说自话地拉勾，木然点了点头。

7 f& C3 R$ J: z% i1 X. m　　直到出了安华院，叫那带了暖意的春风一吹，杜云诺才醒过神。

　　偏过头见浅禾手中提着个乌木食盒，杜云诺诧异：“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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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0 }* L$ U& z, ]7 X2 x+ ]0 i　　浅禾叫她问得一怔，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杜云诺：“是五姑娘给姑娘的糕点呀，姑娘叫奴婢拿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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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6 Q" Q: n4 r: t2 C　　杜云诺轻咬下唇，她是真的迷糊了，叫杜云萝那么一句话给说迷糊了。

7 u# Q* a; m+ Z7 v! y. Y　　有些话，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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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X$ G9 w3 e( f　　耳边似是又听到了杜云萝那铃铛一般的声音，杜云诺缩了缩脖子，心思沉沉走了几步，透过游廊的花窗正好瞧见另一头石榴花盛开，那抹似火的红色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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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_  \* e% y- R3 Z/ C  |　　她猛得顿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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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 D1 R- V( S/ j　　爱穿红衣的安冉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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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E- |  J% Z+ e) m　　若是安冉县主知道定远侯府属意杜云萝，又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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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8 b1 X# f( @9 `4 O+ [2 A; ?　　杜云诺哧哧笑了，这些她知杜云萝知的事情，要是说出去了，到底会多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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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她们拉了勾，用的就是这小手指呢。

3 i( }9 a5 N0 M* l( @& X　　缓缓抬起手，珍珠色的指甲盖小巧玲珑，点在樱唇上，杜云诺笑着偏过头来：“浅禾，五妹妹染了指甲呢，我瞧着挺好看的，回去后，我也染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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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w$ V' q0 U+ i4 A' ~　　浅禾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一茬来，但还是乖顺着点头：“姑娘的手啊，染了一定好看，等回去了，奴婢就去准备。”

　　安华院里，杜云萝饮了一盏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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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老太太的时候，日日不得安眠，每日睡得少也睡得浅，如今才回来几日，便有了闺阁姑娘们的娇柔，颇有些睡不醒。

　　凉茶醒神，一杯下肚，整个人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与杜云诺说的话是意有所指，她相信，就算杜云诺一时没反应过来，事后琢磨起来，也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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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是希望杜云诺去安冉县主跟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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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和定远侯府这暗悄悄的试探，未必能定下来，到最后弄得不了了之，绝不是杜云萝想看到的局面。

1 D1 O" r* F3 J　　这个时候，需要的是猛药。

　　安冉县主一闹，老公爷必然惊动。

- I( y7 `5 ?, B　　以老公爷那护短的脾气，是断不会让安冉县主嫁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征战的穆连潇的，他只会恨不能快刀斩乱麻，绝了安冉县主的念想。

, R6 \' A" ?6 i) g2 p　　而练氏那里，不懂老公爷的心思，怕老公爷拗不过安冉县主，定要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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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C! A- C! x. E4 t　　杜云萝靠着引枕，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回忆起了前世的那封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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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远侯府的二房为了逼杜家，进宫求来了赐婚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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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3 C) ?' Z! n7 T7 ^2 |. J　　既是逼婚，也是断她的后路。

　　等穆连潇战死之后，有圣旨在，就算杜家起了接回杜云萝的心思，就算杜云萝自己要改嫁，都是不成的，她只能留在定远侯府，由练氏摆布。

7 t, j4 b7 N4 t+ J　　而现在，杜云萝想要那圣旨，她要用安冉县主来逼着练氏再去求圣旨。

　　这一次，她依旧要捧着圣旨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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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是她的尚方宝剑，这种“名正言顺”能让她省去很多麻烦，更要紧的是，她要用这把当年抵在杜家、抵在她脖颈上的利剑，来让定远侯府的二房尝一尝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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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 _5 Q- a; o4 K8 K0 n* V　　她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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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1:28
第12章 蝴蝶

4 d' C5 y1 @' F5 A7 l9 K2 H　　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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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2 z- u8 [: t9 m0 q& }　　闷闷一声雷，杜云萝一惊，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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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T! z6 l1 B# W' D8 s& r/ k　　入耳的是春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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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夜的锦蕊也醒了，手脚麻利地披了外衣，趿了鞋子，把微启着的窗关上了。

　　杜云萝从幔帐中探出头去，问道：“什么时辰了？”

　　锦蕊闻声，赶忙过来，笑道：“姑娘，奴婢也是听着落雨了才起来关窗，现在还迷迷糊糊的不知时辰，不过，刚刚看到西厢那儿还亮着灯，估摸着还未到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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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C: c/ u8 m; f& \　　这几间屋子，有一间是给锦蕊、锦灵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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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R$ a" d+ _　　“那也迟了，明儿个记得给锦灵说要早些休息，没得熬坏了身体。”杜云萝老过，知道养生不易，见不得底下人日夜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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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是仔细人，才这般体贴锦灵。”锦蕊拢了拢长发，垂眸笑道，“奴婢会与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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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颔首，就着锦蕊的手躺回去：“我知她家中困难，平日里帮着府中做些针线补贴家用，可什么也没身子要紧，她弟弟病着，她那娘眼睛又不好，连锦灵都熬坏了，日子岂不是更没倚仗？我若是明里暗里地补她银子，且不说她拧脾气不肯多拿，我也担心别人说她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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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手上动作一顿，夜色之中，倒也瞧不出她的神色，她替杜云萝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姑娘要赏谁罚谁，又有哪个会有闲话。”

　　杜云萝低低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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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 `4 s" j7 J2 I: |: C　　锦蕊只觉得那笑声意味非常，心里突突多跳了两下，她与锦灵明里暗里较劲，是不是已经让姑娘瞧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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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T  E2 n9 j1 h8 A" b; w　　锦蕊不敢问，只咬着唇转了话题：“说起来，姑娘夜里打发沈妈妈去清晖园里送东西，沈妈妈回来与奴婢说，太太那儿，水月姑娘正拢香薰衣呢，奴婢琢磨着，明日里太太怕是要出院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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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 u" S$ ~# i! r- T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

　　自石夫人过府又过了两日了，甄氏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杜云萝也在猜测甄氏什么时候会去莲福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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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锦蕊这话，看来甄氏打算明日去夏老太太跟前请安了。

　　杜云萝数了数日子，离安冉县主的及笄礼还有四日，必须要稳住了甄氏和夏老太太，莫要让她们做了一锤子买卖。

　　“母亲去莲福苑，我也不能起晚了。我歇了，你也睡吧。”杜云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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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应了一声，整了幔帐，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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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翻了个身，思忖着明日要如何做，只是倦意袭来，脑子混沌一片，不知不觉间也就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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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D: ^: Q　　翌日一早，锦蕊便来唤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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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磨蹭，净面后坐在梳妆台前，锦蕊拿着牛骨梳子细细替她理顺了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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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z, ~* f. j- O" |　　“姑娘，梳个双丫髻如何？别看落了一夜的雨，眼瞅着也要放晴了，等日头出来，双丫髻凉快些。”锦蕊柔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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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讲究这些，颔首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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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7 A+ x4 k* R/ I: G　　锦蕊笑弯了眼，见锦灵正好进来，道：“把水盆端出去吧。外间里早饭可摆好了？”

4 s, \- V. E7 }- n& T　　锦灵朝杜云萝行礼：“早饭已经送来了，姑娘梳了头就能用了。”

1 `7 f3 f7 P8 `" R% C　　两个丫鬟各做各的，锦蕊手巧，很快便梳好了双丫髻，又从首饰盒子里挑出了一对蝴蝶钗子，在杜云萝的发髻上比了比，这才插好。

: }! j/ h  k6 D- @  N5 T. `& A/ N　　“锦灵，姑娘这样好看吗？”锦蕊捧着镜子，嘴上问道。

　　锦灵回转过头来，莞尔道：“姑娘天生丽质，又怎么会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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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咯咯直笑：“嘴儿这么甜，让姑娘赏你块糖吃。”

　　杜云萝看在眼里，眸子一转，多少有些明白，这是锦蕊对于昨夜里她说的话的回应。

　　锦蕊急于表忠心表姿态，却是忘了，越是慎重便越是刻意。

: \- u; y: C1 ?6 m　　杜云萝并不点破，起身到东稍间里用了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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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洋钟滴答滴答走。

　　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杜云萝便往莲福苑去，只是雨后路滑，小心翼翼地不敢走快。

　　等到了时，已经晚了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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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q2 A' [3 l　　夏老太太跟前，凑了几个媳妇孙女说话，杜云萝笑盈盈进去，一一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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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u9 j* ^' n4 X　　二太太苗氏朝她招了招手：“头上戴个蝴蝶，人也像只蝴蝶。”

　　杜云瑛手中一根掐丝镶珠的银签儿剔着核桃肉，闻言抬头睨了她一眼，笑了：“可不就是一只花蝴蝶，收拾得最好看，来得又最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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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 r+ ]) X1 _$ ?　　这话叫杜云瑛说得半嗔怪半打趣的，惹了众人一阵笑。

9 S; q$ |" S0 `$ f5 a　　杜云萝凑到杜云瑛跟前，捏起一粒核桃肉含进嘴里：“我是蝴蝶，姐姐就是勤快的蜜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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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死！”杜云瑛放下银签，在杜云萝手上一拍：“这都是给芽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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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芽儿，就是杜公甫养的那只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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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L3 l# H1 b　　杜云萝进来时没有在檐下瞧见笼子，想来是随着杜公甫去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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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 j) z/ N) v1 s　　“只有一粒，祖父才不会生气呢。”杜云萝说道。

& ~3 i" o0 F/ g- q, K　　“吃完了再剔就是了，”夏老太太笑着让杜云萝在她身边坐下，“就是些核桃嘛。”

, M, b" A; B& y% g2 n+ o　　杜云瑛笑而不语。

　　苗氏嘴上应了两句，心中忿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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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I! ^) A2 E# H　　同样是嫡嫡亲的孙女，夏老太太真是偏心得没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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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8 P  {3 f; M- {3 h　　苗氏自己都没吃过几次杜云瑛剔好的核桃仁，倒不是女儿偷懒，而是这等事情，苗氏舍不得让杜云瑛动手，底下这么多丫鬟，哪个不能做这事体？

　　到了莲福苑里，杜云瑛却要动手讨好杜公甫，剔了核桃仁给只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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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I2 J7 ^/ B7 F　　这也就罢了，全当是彩衣娱亲，可杜云萝一来，夏老太太嘴里却崩出这种话来，好像杜云瑛天生就是丫鬟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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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3 ~8 K) G" {. e( {　　苗氏气归气，面子上却不能表露，只是深深望了与杜云茹说话的甄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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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1 V( T* A" c9 u4 `& t8 {: k　　杜云诺把这些都看在眼中，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刚刚众人都在笑，她这个表情丝毫不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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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四天，等她把定远侯府的意思透露给安冉县主，这莲福苑里的戏，定然是越发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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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微微抬起新染了豆蔻的小指，朝杜云萝摇了摇，目光却时不时瞟向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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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定不肯让甄氏说服夏老太太，若杜云萝和穆连潇的婚事吹了，她还怎么去安冉县主跟前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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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3 {' l  z' ]4 N2 s6 }8 M, `　　对于苗氏和杜云诺的打量，甄氏心里通透，却一副全然不知模样，只压着声与杜云茹说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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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8 }$ Y' K6 z* [+ v　　她今日是为了杜云萝的事体来的，可那毕竟是私密事，没有当着这么多人讲的道理。

　　再者，若是说了，还不晓得要在背后被指指点点成什么模样呢。

  f3 c! Y: S! J0 x$ G4 ]. \　　这些人，都是看云萝囡囡得宠，眼睛冒红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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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1:33
第13章 打发

　　夏老太太盘腿坐在罗汉床上。

( g. ?- e7 M$ C/ R. }　　她一身赭色如意襟盘扣袄子，配了一条同色的马面裙，回字暗纹底的料子绣了松鹤，半黑半银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青松石抹额固定了，显得沉稳又富态。

　　夏老太太抬手轻轻拍了拍杜云萝的腰，袖口露出一只清透的青玉镯子来。

' O" K5 s. V' d8 H" a8 m; L　　“我听底下人说，你前些日子魇着了？”夏老太太仔细盯着杜云萝的眼睛看，见她眼下没有明显的黑色，稍稍放心一些。

. Z% H# O4 t* ]- Y　　杜云萝答道：“做噩梦嘛，一年总会有这么一两次，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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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夏老太太笑得慈祥，“昨儿个夜里打雷，可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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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孙两人细细说着些生活上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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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u) ^! f5 X$ l; \1 C* }# K　　屋里动静不大，她们也没有特地压住声音，这一问一答都落到了周围人的耳朵里。

5 C' @/ J! p+ b$ f; x2 Q# ]1 y　　杜云瑛手上动作一顿，没有抬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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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0 h! \0 C/ j　　苗氏的心越发沉了。

- `2 U. K% ?" k: t& u　　不多时，杜云瑛面前的小碗里堆起了核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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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瞧见了，不疾不徐道：“云瑛，差不多了，就一只鸟儿，一口气能吃多少。就这些吧，你送到书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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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应了一声，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仔细捧着小碗出去了。

; E* E7 w% m2 F% \5 h　　夏老太太又道：“怀平媳妇，你那里事多，自顾自忙去吧，等得空了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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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平媳妇指的就是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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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字辈四个媳妇，大媳妇杨氏随着丈夫赴任，夏老太太就把中馈交到了苗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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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 a. e* U: E3 c" b/ C8 Z+ j3 I　　这事体繁琐辛苦，但体面又有油水，苗氏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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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身子骨偏弱又不爱出风头，苗氏不怕她争权，反倒是四太太廖氏，明里暗里地想分一杯羹。

　　平日里，夏老太太抛出这么一句话来，苗氏定是要和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在廖氏跟前转了圈，喜滋滋地去听婆子娘子们回禀的，可今日……

& P2 D  p+ u0 O2 k　　苗氏咬紧了牙根。

. J9 ]! D: N; e6 [4 ]' M　　这是有话要与三房的人说，趁机打发她们母女吧。

　　苗氏没说话，偷偷睨了廖氏一眼，见后者笑得没心没肺的，不由暗戳戳骂了一句“傻子”！

  ^, e9 l4 }# s( @5 K6 _% K4 F  g$ N, R. i　　夏老太太打发了二房，难道还会留着四房在这里听？等她一走，指不定又有什么理由冒出来让廖氏和杜云诺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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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吸了一口气，堆了笑容：“老太太，我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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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w; `/ f6 Y5 e# L, u! n　　话才出了口，就叫夏老太太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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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得你忙，让你去就去吧。你的孝心我知道，这儿伺候的人多，你不用记挂。”夏老太太陈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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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憋在胸口的火差点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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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G$ ]$ s8 c0 x* C　　往日里，莲福苑里的几个婆子没少嚼舌根，说苗氏不懂伺候婆母，每日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请安都是来报道一般，露了脸就走了。

　　苗氏听闻时气得几乎背过去，她日日忙得脚不沾地，却说得好似她躲懒一般。

　　偏偏那都是莲福苑里的下人，苗氏再不满意也轻易动不得，只能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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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N% `) C, L* P　　话又说回来，不是夏老太太动了嘴皮子，底下人敢这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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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9 W; m1 ^　　苗氏藏在衣袖里的手攥得紧紧的，这个前提下，她还能冒出一句“我不忙”来？

6 `: X7 ~3 x7 A) X: G/ u　　平素里，要不是怕廖氏分权，她恨不能日日都跟夏老太太说她有多辛苦多忙碌。

　　苗氏脸上挤出笑容来：“老太太体贴，媳妇却不能不懂规矩。”

( S( \/ h0 ?# @# [+ J+ U　　夏老太太哈哈笑了两声：“去吧，等得了空了，再来陪老婆子说话。”

* ^  ?7 r6 d' i5 H. O" O　　说到了这个份上，苗氏也没法再留着了，起身告了罪，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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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是个晓事的，见此，主动提了告退。

' K9 k* c2 K* p* x. ?. y6 z3 X　　杜云诺想留，脑袋瓜子转得飞快，想要寻出个由头来。

$ E! d: j' Z0 p/ c　　“四姐姐，”杜云萝突然出声，见杜云诺茫然抬头，道，“前几日姐姐教我的络子，我打不好，姐姐再指点指点我吧。”

' H! [. ~) }( c" Y  L　　夏老太太满意颔首：“姑娘家，就该凑在一块打打络子、绣绣花，去吧，西梢间那儿光线好，不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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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 e* |! u, r' @4 D5 E0 |) p　　杜云诺张了张嘴，没法拒绝，只能叫杜云萝拖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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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 F# B. e/ U9 h　　等入了西梢间里，杜云诺甩开了杜云萝的手：“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三伯娘要和祖母说你的婚事呢，这个当口不盯着些，还避出来？”

( G: q" D' p5 N3 u7 c4 A/ z　　杜云萝垂眸，低声道：“我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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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还……”杜云诺无奈了，“我们都在那儿，你多说几句软话，我和大姐也帮着劝劝，指不定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 z. B# O( K& X0 K5 `　　杜云萝嘲讽一般地扯了一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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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面对夏老太太，多少是会吐露真言的，而这些真言，杜云萝根本不想让杜云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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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R1 X, i' P' I; L) m　　她前两日特地误导了杜云诺，当然不希望甄氏几句话就泄了她的老底，干脆支开杜云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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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杜云诺煽风点火的本事不差，那几句劝言一出，事情只会更加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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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晓得你为我好，但你想啊，祖母是个看重规矩脸面的，要是她本就存了拒绝的心思，我母亲说上几句倒也无碍，若祖母是想答应的，我们一个两个唱反调，祖母下不来台面，岂不是更加生气？到时候，咬死了要我嫁过去，你说，我怎么办？”杜云萝压着声，附耳与杜云诺道。

　　杜云诺细细一琢磨，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与她的本意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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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来要看戏，二来要点火，现在左右都够不着了，实在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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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祖母会不会听了三伯娘的劝，直接拒绝了？”杜云诺急切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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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摇了摇头：“祖母心中自有一杆秤，无论我母亲说什么，祖母都要和祖父商议过后再回复石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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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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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送了打络子的彩线来，杜云萝在窗边坐下，手上灵巧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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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o+ g- r) C　　杜云诺的心思都在东稍间里，可惜那边动静小，即便她竖起了耳朵也听不到一言半语的，来回踱了几步，只好依着杜云萝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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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会尽力帮我的，心急也无用。”杜云萝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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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支吾应了，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心中道：杜云瑛送个核桃肉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若是快些回来，她们说不定还能到东稍间里去听一听呢。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眼瞅着一个鹅黄窈窕身影从院外进来，杜云诺眼睛一亮：“三姐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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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1:37
第14章 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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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6 ]6 `4 q( e; t& \　　东稍间里，杜云茹垂着眸子，偷偷看了夏老太太一眼。

3 h! A& M# \8 g　　她知道甄氏和夏老太太要说些什么，按道理，她回避了好些，可刚刚夏老太太打发杜云萝与杜云诺出去时，直接忽略了她，让她也不好突然开口掺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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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2 z! f) k$ R& G( i- H9 D& J- L　　夏老太太调整了坐姿，捏了捏发胀的腿，道：“云茹帮祖母敲一敲吧。”

0 A( R4 I1 x$ j: i& }　　杜云茹闻言，赶忙应声，拿起美人捶在罗汉床延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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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这才与甄氏道：“你是个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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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h: T9 p! J' {4 g2 j　　甄氏来时就想好了说辞：“老太太，云萝是我们的心头肉，这门亲事媳妇反反复复想，都没有办法直截了当地选左亦或是选右，不过，前几日石夫人的一句话，媳妇听着觉得在理，她说，无论是应还是不应，还是要早些给个回复，一直拖着，对云萝不是好事。”

　　“哎……”夏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别人都说，上了年纪的人优柔寡断，不比年轻人雷厉风行，今儿个一瞧，我们婆媳半斤八两。”

+ |* g0 p+ @( t, Q2 e: y　　甄氏苦苦笑了笑，对于女儿的将来，她实在没有雷厉风行的胆色。

　　“不过，这事儿我和老太爷商议过，拖一拖也有好处，”夏老太太说完顿了顿，解释道，“定远侯府来叹口风，我们心急火燎地应下了，传扬出去，背后要被人骂卖女儿谋前程，要是立刻拒绝，一来损了定远侯府的颜面，二来让其他人越发当定远侯府为蛇蝎，换我是侯府老太君，都要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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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拖一拖……就算我们回绝了，好歹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若定远侯府是个讲理的地方就不会怪罪，要是不讲理的，哼哼，云萝嫁过去受罪吗？撕破了脸都不能嫁。”

/ j3 W; ^3 H5 j  O9 R　　甄氏听了这一席话，心中不由点头，杜公甫和夏老太太考量得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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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0 Q$ @5 F4 _- P　　可是，夏老太太至始至终只说了三种情况，她没有把拖一拖再应承下这婚事的情况说出来，这让甄氏有些摸不透了。

3 c2 [" Q4 Q; K* @4 J/ s* g　　关乎杜云萝，甄氏也顾不上和夏老太太拼心思，直接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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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w4 S- @& q9 R　　夏老太太偏转过头，满是皱纹却目光炯炯的眼睛直视着她：“话说回来，世子当真是不错的。”

- q% p  S$ S8 W* L　　甄氏的心重重一沉，她听明白了，这就是杜公甫和夏老太太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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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了张嘴，想再争取一番，可眼前浮现起杜云萝提及穆连潇时眼底难掩的温柔，甄氏又迟疑了。

　　见甄氏犹豫，夏老太太冷不丁问杜云茹：“你是云萝的大姐，你看如何？”

6 J4 o# m$ j/ c6 V. S. q　　杜云茹诧异。

  V1 l* N/ H) O: Z( W　　“怎么想就怎么说，你也是大姑娘了。”夏老太太道。

$ R/ x8 E8 x0 `4 Z7 ~　　原本这些都不该让姑娘们听的，夏老太太想着杜云茹很快要出阁了，也就不避讳了，而且，等嫁了人之后，万事都要自个儿拿主意，这些事情，早学早想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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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颔首，她知道杜云萝的心思，自然与妹妹一条心：“孙女想的是，不该为不可料的将来，去拒绝一个可见的好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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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o5 W# v  J9 S0 d/ @  F　　夏老太太愣了愣，低低喃了喃这句话，幽幽叹了一口气：“道理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 X! K& D8 _. p3 O1 E+ G+ f* D　　就因为看着这些年定远侯府的牺牲和英烈，就固执地认为，穆连潇也会如他战死的祖父、父亲一般，夏老太太承认，在内心里，她就是惧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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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谁又能说，往后一定会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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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l+ f! f: d9 _/ i, Z3 Y6 C　　甄氏轻咬下唇，眼角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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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I& o- l5 E9 V　　夏老太太看在眼里，劝道：“你看，我们还没有云茹想得透彻。”

" Z* B% R. B, D# a4 q8 X' i+ v　　“她是年轻。”甄氏道。

　　夏老太太笑了，额头皱纹舒展了些：“是年轻，云萝也一样年轻，她向来就是个勇敢的孩子。”

　　“分明是鲁莽。”杜云茹撅着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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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听见了，不由也笑了。

5 @7 v5 b% X  V9 E　　夏老太太还要说什么，中屋里传来丫鬟问安的声音，她便止了话题，抬声问道：“云瑛回来了？”

$ {# e3 n2 @2 S4 o& f* ~6 m$ ?, I　　杜云瑛站在中屋里，闻声正要回答，就见西梢间的帘子掀开，杜云诺探出头来，里头杜云萝的身形叫杜云诺遮住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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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S% g& q  R4 K　　杜云瑛瞬间明白过来，应道：“祖母，我回来了。”

　　“你两个妹妹在西梢间，你去唤她们，把新打的络子拿来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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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o2 L( G& u9 I　　杜云瑛冲杜云诺眨眨眼睛，杜云诺苦着一张脸，转身去看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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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4 J; l! t$ {" p; `/ e& `  m　　杜云萝收拾好了东西，拿着一根才打了一小半的络子，拉着姐姐们进了东稍间。

　　“祖母，我学得慢，四姐姐仔仔细细教的，我才打了这么点儿。”杜云萝上前，娇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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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接过来一看：“还不错，打络子要记得力道，使劲要匀称，一处紧一处松，就歪歪扭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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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赶忙应了，目光触及杜云茹，就见大姐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 O" s* ?& l  D$ O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夏老太太和甄氏没有立刻要把婚事回了的意思了。

, i1 ~( c; C- O) G9 g! Z4 C; M　　杜云诺想知道进展，可又不能问，正好瞧见甄氏眼角红红的，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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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难过了，可见她和夏老太太是谈崩了。

0 M$ T: v1 S2 `　　这么一来，自己就还有机会去和安冉县主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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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5 M$ B7 l+ ~% l9 ?　　事情说完了，夏老太太也不留众人了，随意说了几句就打发她们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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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 A; \3 {7 ~. I& Y( S6 p8 M　　杜云萝与杜云茹扶着甄氏回了清晖园。

　　甄氏有些乏，也不要姐妹两人伺候，去歇了个回笼觉。

　　杜云茹拉着杜云萝去了她住的跨院。

　　跨院虽小，但却丝毫不拥挤，天井里沿着回廊底下摆了不少花草，有盛开的，也有含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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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屋坐下，杜云茹让人去守了院子，暗悄悄与杜云萝道：“祖母那里，我可是帮你说了好话的。听今个儿的口气，这婚事黄不了。你是称心如意的，快告诉我，你何时何地与那世子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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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时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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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呼吸一窒，她和穆连潇之间的点点滴滴，全存在心田，却不能告诉任何人。

　　见她不答，杜云茹佯装生气：“连我都不说？小没良心的，白白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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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叫杜云茹逗笑了，凑过去促狭道：“怎么会白白帮我呢？大姐放心，我会和四哥说，等大姐夫来迎亲时，定让他出一堆的古怪问题，让大姐夫知道，大姐不是那么好娶的，娶回去要捧在手心的。”

　　杜云茹的脸霎时红了，身子往后仰，拉远了和杜云萝的距离：“你浑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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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杜云萝捧着脸，笑得更开心了，“大姐这是舍不得了？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帮着大姐夫了。好吧好吧，我和四哥说，让他别刁难大姐夫，大姐会心疼的。”

　　杜云茹的耳根子都烧红了，抓过榻子上的引枕，朝杜云萝丢了过来：“坏东西！笑话我做什么？”

　　杜云萝一把接住了引枕，闷着脸笑了一阵，鼻尖又有些酸酸的。

　　这样真好，没有争执，没有失望，没有埋怨，她还是母亲和大姐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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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一起哭，一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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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1:42
第15章 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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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_6 D9 C4 |2 \( {0 c　　四月过了大半，雨水越发频繁。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老过，杜云萝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潮湿得浑身都不自在。

0 P" G  ]# |+ u8 z) J0 F5 M　　可再不自在，她也不是曾经避居小佛堂的老太太，她是杜家的姑娘，要去长辈跟前请安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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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撑着油伞到了莲福苑，饶是一路仔细，衣袖和鞋尖都有些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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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C7 ^$ r/ ^1 T: \% |# v　　夏老太太看在眼里，赶忙吩咐道：“赶紧收拾收拾，别伤了身。”

　　杜云萝应了，杜云诺巧笑起身：“我帮你。”

* O; p& s0 [  d2 k　　两人去了中屋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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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见杜云诺今日穿了件从未见过的水色襦裙，外头罩了件藕色的如意襟袄子，头上戴了珊瑚钗，如点睛一般让整个人都明艳了三分，不由就笑了：“四姐姐快别动手了，一会儿要去景国公府上，弄脏了新衣裳可怎么好。”

　　杜云诺闻言，原地转了一圈，裙角微微扬起：“这身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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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杜云萝顺着她道，“不特别招眼以至于喧宾夺主，又不会过分低调，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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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w0 B4 X) w　　这话说到了杜云诺心坎里，她抬起下颚，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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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d% z5 L3 k; T, j　　话说到这里，也就不往下了。

% s$ O: I2 ~" [# f+ t  E2 N　　杜云萝清楚，定远侯府的事情杜云诺会一字不差甚至是添油加醋地传到安冉县主耳朵里，她只要等着后续的发展便好。

5 v6 `" r9 B) J　　而杜云诺，也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她很想知道，等安冉县主闹起来的时候，莲福苑里的戏到底会唱成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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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那儿备好了马车，使人来唤杜云诺。

　　杜云诺进去与夏老太太说了一声，听了几句教诲，便退出来准备出门。

5 F3 }2 U9 s' S2 j　　杜云萝急急唤住了她：“四姐姐，还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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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C1 w9 Y; x0 N　　“什么？”杜云诺一心都往景国公府去了，急切道。

　　“再过些日子就是三姐姐的及笄礼了，她与我说过，要让我做她的赞者，我听嬷嬷们讲了些规矩次序，可还是迷迷糊糊的，我怕到时候做不好丢了三姐姐的颜面，”杜云萝低声请求道，“四姐姐帮我仔细瞧瞧，安冉县主身边的赞者是怎么做的，回来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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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1 _+ O1 @8 h+ k' g　　杜云诺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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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的生辰，她自然是记得的，苗氏又管着中馈，这阵子也在夏老太太跟前说过这及笄礼的事体。

1 s8 f6 y  ~; D" z/ j　　事关杜家姑娘的颜面，夏老太太也是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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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司和赞者，都是不可或缺的，其中赞者多以家中姐妹来担当。

　　杜云诺暗暗猜测过，二房要讨好老太爷与老太太，应该会选杜云萝，她明明是有心理准备的，可一听说杜云瑛那里已经和杜云萝说过了，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不甘和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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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等事，杜云瑛连与她打个招呼都省了……

; S% B  J5 y. g' K+ a3 I　　而最重要的原因，杜云诺更是一清二楚的。

　　嫡庶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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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 a( i  ]/ [　　虽然她们三个平日里一起耍玩说话，姐妹相处亦或是长辈跟前，并没有因为出身而有大不同，一样的份例一样的教养，可一旦到了这种大事上，高低立刻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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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是在嫡母廖氏跟前得宠，再是受了父亲兄长的喜爱，她一样是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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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8 V# g3 y: z- W2 B　　这样的认知让杜云诺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意，想掩饰却还是叫杜云萝看在了眼中，她偏过头，干巴巴道：“又浑说！大姐及笄时，你不是做过赞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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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w1 t$ S( f3 W/ E) t　　“我当时懵得厉害，事后还叫大姐训了几句呢，这次我是一定要做好的，不能再像前回那般。头一回还能说是没经验，第二次还笨手笨脚的，真的要叫人笑话死了。”

　　笑话死了才好！

　　杜云诺在心中道，嘴上还是说：“我学会了多少教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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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谢过四姐姐了，父亲昨儿个回来，给我捎了些素云坊的点心，我晚些给姐姐送些去。”杜云萝笑着道。

* v9 m1 d; n& Y　　素云坊的点心是京中出了名的，每日有定额，不管你是勋贵还是商人，按着他们家的规矩来，素云坊背后倚着皇亲，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寻事。

　　杜云诺贝齿轻咬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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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 R0 H$ S& m) k7 S+ Y0 ^　　杜怀礼下衙之后再去素云坊，厨房都空了哪里能买到，定然是一清早就叫小厮去排队购买了，杜怀礼又是孝顺人，安华院里有，莲福苑里更加不会缺，也免得落口舌。

. C3 j8 k. K  g* K7 Q+ c　　今日一早，夏老太太不把点心拿出来，看来最后还是会便宜了她的心肝宝贝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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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杜云诺越发生气了，本想直接拒绝，转念又觉得不能叫杜云萝白白占便宜，道：“好呀，等我回来，我们吃点心说规矩。”

　　杜云萝乖巧点头，杜云诺不再看她，转身往外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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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 g  }9 h- a+ V4 J6 z- s　　杜云萝站在原地，看着杜云诺的身影消失在院外，脸上笑容一点点淡了。

: o) r: v! X& F, A4 d　　她太知道杜云诺的脾气了。

' h* Q6 y$ s, H' a& Z. Y/ }  E　　杜云诺与安冉县主的关系并没有好到无话不说，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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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景国公府高朋满座，京中的贵女们能坐满一屋子，若是安冉县主身边围满了人，以杜云诺的性子，饶是心中火烧一般，也未必能强硬凑进去与安冉县主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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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7 d! v+ C; s　　要是一直寻不到好的时机，怕是要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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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杜云萝这番“刺激卖弄”，能让杜云诺怒火中烧，便是机会不妥，杜云诺为了这口气也会强出头。

　　杜云萝偏过头往东稍间那儿瞧了一眼，隐约听见里头杜云茹在与夏老太太说笑话。

　　夏老太太既然决定应承了这门亲事，等石夫人再上门时便会给出答案，两家一旦开始按部就班地议亲，那圣旨赐婚就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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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9 U6 ?4 X: ^3 @　　留给杜云萝的时间不多了，她只能促使杜云诺今日就事成，不可能等下一回杜云诺和安冉县主单独会面了。

- Y3 {! R* \+ n- p) E1 k3 l: N& W7 W+ U　　杜云萝回了东稍间里。

　　夏老太太叫杜云茹逗得喜笑颜开，招呼她到身边坐下：“云诺走了？”

+ @8 W9 M2 p1 _3 y　　杜云萝颔首：“安冉县主及笄，景国公府的客人一定很多，四姐姐说，去晚了，连路都要堵上了，还是早些走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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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l4 S3 T4 [( m8 k- z　　“是这个理，去迟了未免失礼。”夏老太太不住点头，又问苗氏，“云瑛的及笄礼，你准备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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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U/ {4 J0 N7 e0 A　　提起女儿的大事，苗氏挺起了胸脯：“要宴请的宾客，媳妇已经拟好了名册，回头送来给老太太过目，若妥当，便发帖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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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x( G! u  }　　“我等你送来，”夏老太太又问，“有司和赞者呢？”

: |# p" s4 x0 k　　“赞者是云萝，有司是媳妇娘家长房兄长的四姑娘。”苗氏答道。

: G! C7 l2 B$ ^　　夏老太太抿唇回忆了一番：“是不是唤作采儿的？”

　　“小名便是采儿，正名是若姗，前年过年时，来给老太太拜过年。”

　　“是有些印象，模样和规矩都拔尖，是个好孩子，”夏老太太很是满意，“要紧的是正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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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笑容讪讪，道：“就是正宾，还没有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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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1:46
第16章 正宾

　　夏老太太睨了苗氏一眼，心中透亮。

& V9 V# ]3 u7 G3 N8 z0 v& y　　请的正宾的身份高低，关乎姑娘家的名声。

2 Q+ m$ l) U. P& }6 C; n　　苗氏娘家那儿，仅存的几个高品命妇，都是一把年纪，连走动都困难了，年轻些的，又与苗氏半斤八两。

　　往相熟的姻亲家里去寻，苗氏可不敢越过夏老太太独自做决定。

　　夏老太太看向杜云茹和杜云萝。

; u) S6 |- e3 q1 X5 j- B' p  Q　　杜云茹及笄时，请的正宾是甄氏娘家的一位姑母，嫁出去之后夫家官运亨通，自己也当了淑人。

$ x, P# w: P6 |　　这靠的是甄氏的脸面。

　　而等将来杜云萝及笄的时候……

& U) L  w5 E: f5 B　　夏老太太心中自有盘算，若是杜云萝和定远侯世子的婚事定下，及笄礼的正宾越发不能马虎了，夏老太太抛出这张老脸，也要去请一品、二品的诰命夫人来。

) s7 w8 R1 ]# n) @* S9 r, ]　　眼下，在杜云瑛这里，她需要铺路，免得到了两年后，让别人说她太过厚此薄彼。

2 k/ d9 |1 t/ C: D, F" q. r　　她可不希望杜云萝听些莫名其妙的风言风语。

　　夏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思忖道：“过年时，怀让媳妇的嫂嫂来拜年，有提过她的一个妹妹新封了宜人吧？”

( j1 r  s/ \, M　　苗氏闻言，提着的心落了一半。

　　杜云茹当时是靠着甄氏的体面，苗氏虽眼红，但也不至于叫嫉妒冲了脑，也要给杜云瑛寻一个淑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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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 u# T" U. K, e* l4 |" m' R　　若是能有个宜人当正宾，也是不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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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c( ]3 T+ q% L6 U0 Z; ?　　毕竟，杜公甫风光的时候已经是老皇历了，杜家现今这几个走仕途的，实在是落差有些大，苗氏自个儿的丈夫，更是连进士都没谋到，一心打理杜家的产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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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嫂不在京中，这……”苗氏说了她的担忧。

- r. X) V1 _) e! K9 ^0 _  ]2 z　　杜怀让的媳妇杨氏的娘家嫂嫂姓黄，宜人是杨黄氏的娘家妹妹，这关系说不上十万八千里，但也不是什么近亲了。

　　杨氏若在京中，去娘家那儿探个口风，说一说好话，也就成了，可杨氏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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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也明白这其中关系，道：“这事儿交给老婆子，杨家那儿，我使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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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m! m/ M1 ~! N9 e& V　　得了夏老太太这句话，苗氏吃了定心丸了，忙不迭点头：“那就有劳老太太费心了。”

$ Y0 l$ `# z% B2 [+ ^7 _- _　　“都是我的亲孙女，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夏老太太哈哈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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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  k/ i! N  U4 v" d　　苗氏脸上笑容亲切，不住说着讨喜话，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口，夏老太太的偏心，但凡是长眼睛的都看得到，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老脸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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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p  n! ^: o  d4 y% W　　夏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宴请的事情，见一样样都有条不紊的，也就不多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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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D) J0 T　　杜云萝在莲福苑里陪夏老太太用了午饭，才回安华院里歇午觉。

　　锦灵替她掖了掖被角，杜云萝吩咐道：“使人去二门上瞧着，等四姐姐回来了，就来与我说一声。再把素云坊的点心装上，我回头给四姐姐送去。”

　　锦灵含笑应了。

% h" x: f- S3 U; C$ n　　杜云萝一觉睡醒，锦蕊伺候她梳头，锦灵进来禀了一声，原是杜云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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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收拾妥当了，杜云萝让锦蕊提着食盒，一道往安丰院去。

+ E1 S% H# Z1 t; p" r/ E0 f　　安丰院是四房院落，地方宽敞。

% Y$ [( C9 n+ v$ q　　杜怀恩和廖氏住了正屋，西跨院里住了莫姨娘，东跨院原本是杜云澜的院子，在杜云澜搬去前院后，廖氏简单整修了一番，给了杜云诺。

* D9 z3 K4 b1 a　　一进安丰院，便有小丫鬟笑着过来问安。

　　杜云萝先往正屋去，廖氏有些疲乏，说了两句话，便让她去东跨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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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0 |9 Y; R& I0 g0 o. ^　　东跨院里得了信，杜云诺在月亮门里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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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接过食盒，冲杜云诺笑了：“晓得姐姐喜欢四喜饼，我放了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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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浅浅笑了：“你也太急了，亏得是雨停了，若不然又要打湿了。”

& H+ V/ N2 \" b2 B+ j- C　　“四喜饼，新鲜的好吃，再摆下去，失了味道。”杜云萝跟着杜云诺进了屋子，在东间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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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L5 J$ M8 f　　丫鬟上了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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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闻了闻，是碧螺春。

8 g& x7 Y$ v4 l0 k! D, X. g3 B9 q+ q　　“三哥哥给我的，他喜欢这个，”杜云诺含笑道，“我临走前来不及吩咐，你又来得快，还没备好红枣茶。”

　　“偶尔换换口味，也很好呀。”杜云萝抿了一口，清香润口，整个人都清明了几分，“今日及笄礼如何？”

) N7 j2 j# s7 j/ V) b! Z　　“行礼的花厅里，满满当当的，我一眼看去，一个个全是招惹不起的，你还记得睿王府的那个惠郡主吗？最是势利眼了，今日也在呢。说起来，要不是陪母亲去，我这等身份，可入不了席。”杜云诺笑容有些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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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V3 j9 V) w　　杜云萝只好顺着安慰几句，心中多少有些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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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5 \7 T+ D: l% t5 W( g　　以她对杜云诺的了解，这个四姐姐素来不是一个隐藏心思的高手，在景国公府里，她事成了也好，失败了也罢，总会在面上流露出情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边哀怨自己的出身，决口不提安冉县主。

　　单论嫡庶，被老公爷捧在掌心的安冉县主是庶出，那位生母与宫中嫔妃沾亲带故的惠郡主也是庶出，只是因为家世不同而高人一头。

$ E, x: m- q9 i- l2 p1 W1 ~　　而杜云诺，说起来廖氏总归和廖姨娘是亲姐妹，安冉县主与她也算是近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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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V6 S, S% b5 h& b2 e: P0 O　　若不然，安冉县主那骄纵性子，又怎么会和杜云诺往来。

　　杜云诺不肯明说，杜云萝也不好直问，转着弯儿试探了几句，也就作罢，只提及笄礼的事情。

/ p0 L8 i4 \4 S. ?- i9 e　　快到掌灯时，锦蕊提醒了一句，杜云萝才起身告辞，往清晖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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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_; g4 j& P) l8 d　　甄氏屋里已经摆了饭，催着杜云萝洗了手，才让姐妹两人坐下用饭。

　　待撤了桌，上了水果，外头的婆子抬声禀了一句，杜怀礼回府了，去莲福苑里请了安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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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会儿，才等到了杜怀礼。

: i, }1 B5 b) O+ r! i4 G　　杜怀礼才过了而立之年，儒雅而俊美，穿着官服，显得身形挺拔。

　　他吃了酒又吹了风，脸上有些红，一双眸子愈发晶亮。

# O4 Y4 ^8 ]. P+ h" h& k3 e: J　　杜云萝和杜云茹问了安，甄氏瞪了杜怀礼一眼：“吃得满身酒气，也不怕熏到了囡囡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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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_, c* P% L% B5 m2 @% `0 y8 {　　杜怀礼笑容温和，也不说什么，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甄氏，自己去了净室梳洗。

　　杜云萝好奇，凑过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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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6 F. c2 }& J- ^. w4 Q　　甄氏一见那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眼睛就有些红了，赶忙从已经拆开的封口中取出信来，细细品读。

% X& M; J) w# U  H9 H　　杜云茹也认出了字迹，问道：“四弟说什么了？”

% g% }% a+ d$ W# |/ _# @2 z　　甄氏来回看了两遍，合掌念了声佛号：“云荻说他一切都好，七月时书院会放假，他要回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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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怔了怔。

　　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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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的，前世也是这个七月，回家的杜云荻陪着甄氏和她一道去上香，而她，也是头一回见到了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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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V1 d. U1 M　　当时，他们的婚事已经不了了之，而也是因为这一面，才有了后面的圣旨、婚姻、一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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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1:49
第17章 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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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郊的婆驼山，从山腰到山脚，庵堂寺院隐在绿色之中，统共百余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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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四季，香火鼎盛。

　　那年杜云萝遇见穆连潇便是在半山腰的法音寺。

　　她随着母亲兄长去替要出阁的杜云茹祈福，却偶遇了穆连潇。

9 `' _9 m( x2 u3 f' e8 I　　当时的一切，杜云萝都只当是意外，可直到暮年时才恍然，偶遇也是练氏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的谋算，这世间，原本就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2 w* a; b1 G5 i2 w0 n- O" I　　曾经怨恨过那日相遇，怨恨过嫁入定远侯府，可时至今日回想，杜云萝甚至有些感激练氏那时的谋算，若不然，她怎么会了解，穆连潇真的是一个她值得等上一辈子，再求一辈子的人。

1 B! u# `1 I1 O  w/ g6 A　　是个她但凡有一丝机会，都绝不愿意错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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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杜云茹连唤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无奈道：“母亲，你看她，又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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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说！”甄氏点了点长女的眉心，“定是想念云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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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3 S" P, e! d　　杜云茹眸子一转，哼道：“这个小没良心的，才不会想云荻的，只会想着云荻带什么好玩意儿给她。”

　　说完，伸出双手捏住了杜云萝的双颊，杜云茹笑着道：“是不是呀，五妹妹。”

　　杜云萝猛然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杜云茹的脸，茫然道：“姐姐说什么？”

0 q& l4 z/ ~7 V, z% P　　“说你在想什么呢。”

　　杜云萝心中一动，想穆连潇这样的话是断不能出口的，她灵机一动：“想四哥呀，四哥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多久？给不给我们捎东西？”

& }5 f* n: C3 R; E) ^' O　　杜云茹扑哧笑出了声：“我就说吧，这最后一句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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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知何意，见杜云茹只顾着笑，便眨眨眼看着甄氏。

　　甄氏忍不住笑，又连连摇头，笑够了才解释了两句。

$ X+ W( s1 J# x0 X. |　　杜云萝撅了撅嘴，细细一想，自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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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蒙混过关，又得母亲姐姐一笑，真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 g  ], g% w: a4 T- @7 p+ m　　“信上说了，”甄氏把信纸摊在桌上，指给两个女儿看，“山长要回乡过中元，七月初就放假，等到二十三时再上课，中间有半个多月，云荻离家近，正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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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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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J& s4 C' P  E; t　　十五岁的杜云荻是个爱读书会读书的，小时候在族学里功课就格外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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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是独子，杜怀礼没少在儿子身上下功夫，往常下衙之后就指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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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l$ z+ R0 C- n6 w　　到了八岁时，杜公甫考校功课，见杜云荻通透，格外欢喜，带在身边教了五年，又让他下场比了一比，杜云荻争气，给杜公甫添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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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9 }# _1 N- }$ l) `　　杜云荻的文章叫杜公甫当年的同科、告老后开办历山书院的韩山长看到了，喜欢不已，杜公甫琢磨着孩子跟在自己身边早晚要成了井底之蛙，又怕家中女眷娇宠惯坏了好苗子，便干脆送去了历山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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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f# h* i& U6 j　　这一入学，也有小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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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亏得历山书院离京城不远，逢年过节时总能回来住上几日，便是要捎带些东西也还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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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自打过年后，甄氏就没见过儿子了，这么一算，也有小四个月，不由就开始眼巴巴地数日子：“还有两个月这样就回来了，也不知道过得如何。”

, }; e7 z$ I7 F$ W6 p/ ?$ L7 H* I　　杜云萝笑盈盈安慰她：“哥哥又不是头一回去，早就习惯了的。母亲放心，定然是吃好穿好，还长个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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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f- g: w6 v( F5 {) z　　甄氏看杜云萝一边说，一边拿手比着身高，叫她逗乐了：“好好好，囡囡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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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 u2 g5 L　　母女三人说笑了会儿，等杜怀礼梳洗完了出来，又坐在一块说了些京中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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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礼生的就是副亲切模样，对女儿又不似待儿子一般严厉，妻子又坐在一旁，他说话格外温和，讲得又是些女孩儿们喜欢的话题，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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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B: A: T5 W# R6 f; D　　西洋钟咚咚打了点，眼瞅着时间不早了，甄氏便催着杜云茹和杜云萝回去。

8 A+ l- q2 _' f# q! {　　杜云茹就住在跨院里，总共也就几步路，倒是不叫人担心。

5 n9 M1 ^; q* e$ o! q* E　　甄氏唤了赵嬷嬷来，吩咐道：“你送五姑娘回去，一会儿来回个话，我们也好放心。”

　　杜云萝不怕走夜路，前世孤零零的岁月里，她早就习惯了黑暗，只是父母的关心她不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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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送了出来，不住嘱咐着“小心脚下”、“多点几盏灯笼”。

0 o, {4 T" e: H0 j! U% H　　杜云萝心中暖暖，抱着甄氏道：“母亲再说下去，我就舍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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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心头一软：“不回去就不回去，睡……”

　　睡碧纱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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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头的字还未出口，就听走开了几步的杜云茹跺脚道：“母亲，我才不与云萝睡呢。这个小坏蛋，从小睡觉就不老实，一会儿抢被子一会儿踢被子的。”

0 n8 e# E7 x+ L! e9 n9 V　　甄氏笑出了声，又赶忙板着脸啐道：“才不稀罕睡你那里呢，囡囡睡娘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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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f6 b$ P7 B/ N+ D　　杜云萝埋在甄氏的怀里直笑，探出头去冲杜云茹做了个鬼脸：“就是，才不稀罕睡你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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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杜云茹青葱手指指着杜云萝，俏丽的模样在灯笼光中愈发柔和好看，“小坏蛋！没良心！小人得志！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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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三分恼七分笑地转身走了，杜云萝笑了一阵，没有让甄氏去收拾碧纱橱，撒了几句娇，也就回安华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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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铺了床，伺候杜云萝拆了头发，又细细替她梳理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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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x1 A( M# b　　见镜中杜云萝的眼角含笑，锦蕊笑着道：“姑娘这几日开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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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挑眉，透过镜子看她。

# L3 M7 p+ Q1 B9 A9 E: s　　锦蕊抿唇，斟酌着道：“之前姑娘有些沉闷，连笑容都少了许多，奴婢还担心，是不是因着那日魇着了，一直缓不过来，连老太太那儿都有问起呢。这些天眼瞅着是一日比一日高兴了，奴婢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呢。”

0 j$ e' x, [8 w  C3 E0 D　　杜云萝了然了。

　　她一觉醒来，回到闺阁之中，饶是经历了一世风雨，心绪上也无法调整过来。

　　愧疚、兴庆，各种情绪交杂，她又是老妪心态，无法完全融入这豆蔻年华里。

- E$ s8 q' C5 A* w% i, g6 b/ s　　过了大半月，日日起居，又和甄氏与杜云茹一道说笑，家人的呵护和宠爱让她一点点有了实感，才算是缓了过来，不知不觉间，举止言语里，也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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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 X+ _* s# b+ ]　　这样，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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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 o6 a& X3 k　　比起沉闷的老太太，穆连潇也一定更喜欢现在这样爱笑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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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l# l/ j( [4 R　　杜云萝释然：“是啊，这几日是挺高兴的。”

1 W  O0 ?/ K: ^: L　　夜深人静，杜云萝在床上翻了个身，脑袋枕着手臂，暗暗盘算着。

! I3 [% y* i+ L& p& ~0 F* E+ S& e　　杜云诺从景国公府里回来了，以安冉县主那雷厉风行的性格，事情成与不成，这几日就会有结果了。

. u+ }/ i: J& ~$ @/ K. |　　她只要等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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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1:53
第18章 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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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见了底，眼瞅着快要端午了，各房各院都在做着准备。

　　杜家很看重端午。

* U  r, H9 L5 A　　老祖宗方氏，在世时最喜欢吃的就是粽子，杜公甫是个孝子，从前每逢端午，都是亲手洗糯米包粽子，亲自蒸好了送到方老祖宗跟前。

　　杜公甫如此做，带着底下的儿子媳妇们也不敢躲懒，纷纷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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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M. f3 T  T# e! U: V7 q; c　　方老祖宗过世后，杜公甫和夏老太太不再亲手做粽子了，可怀字辈和云字辈的依旧如此做。

0 S* F$ ], E( M# \1 A; V　　莲福苑里，苗氏让人送上了一个黑漆食盒，道：“老太太，这是大伯与大嫂捎回来了。送来的人说，大嫂怕路上耽搁还特特让他早行了几日，因而也就早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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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S4 s6 o4 P9 ?6 l　　听说是长子送回来的，夏老太太喜笑颜开，让许嬷嬷接过来，打开一看，双层的食盒里共放了十只粽子，不大，用红、黑两种颜色的棉线缠了，摆得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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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p+ P" a4 J　　“这荷叶还有股子清香呢，”夏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有捎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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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6 @0 k* \  R) G7 K# S- K+ \　　苗氏闻言，便把信封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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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e9 M& X1 }# h　　夏老太太上了年纪，怕费眼，道：“云诺，你念给祖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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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M3 f; f$ w0 F; x　　杜云诺以为夏老太太会唤杜云萝，听见自个儿名字，她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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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l$ t+ {4 \( _　　走上前接了信，杜云诺喜滋滋地看了杜云瑛和杜云萝一眼，见两人面色如常，心中哼了一声：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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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n" L8 y3 f: w  D/ z0 Z# w　　拆开火漆，杜云诺取出信纸来，目光落在那干净整齐的小楷字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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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似乎是杨氏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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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C: J6 j/ B  R& i- T* O7 o; ?# V7 q　　杜云诺柔声念了。

　　这信写得极其规矩，先遥祝了父母身体康健，对不能在身边尽孝而愧疚不已，又祝了平辈晚辈，才说起了他们在岭东的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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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十只粽子是杜怀让和杨氏领着儿子、女儿、儿媳一道做的，杜公甫偏爱甜口，用了大枣馅，而夏老太太喜欢鲜肉的，也包了五只，用不同颜色的棉线区分开。

　　“祖母，红色的是大枣，黑色的是鲜肉，大伯娘可真是细心呢。”杜云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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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R5 G2 {) u. B$ y8 v" `　　夏老太太也高兴，什么金银好物，哪里比得过子孙亲手做的有心意，不管什么馅儿，吃的都有味道。

7 _+ a& ^; K) p, g　　“继续念，还说什么了？”夏老太太催道。

　　杜云诺往下看了几行，惊喜道：“哎呀，都是喜事呢，祖母，我念给您听。”

　　依信上说的，杜怀让在岭东任职，也算平顺，家中也是喜事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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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d0 k* H$ f! x　　杜云韬的媳妇颜氏进门一年多了，半个月前诊出了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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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9 w4 ~1 N1 X# W, t　　而杜云瑚半年前及笄后，早两年说下的婆家已经算好了日子，五月十八过定礼，来年开春便嫁过去。

, y: u  N, b! |5 R8 N! ?　　“祖母，我就要当姑母了，大嫂要给我们添小外甥了呢，”杜云诺一副欢喜模样，又道，“大姐秋天就出阁了，二姐是明年春天，可真快呢，我啊，闭眼一想，还是我们小时候一道玩闹的事体呢。”

　　说完，杜云诺深深看了杜云瑛一眼。

/ Q, w' m9 T" t, `; }4 w4 q) @* P4 M　　果不其然，见杜云瑛的樱唇抿了一抿，杜云诺咯咯笑了，她就知道，杜云瑛装得再淡定，也是忍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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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婆闭眼一想，你们可都还是糯米团子一样呢！哈哈，这可都是好事体呀！”夏老太太并未察觉异样，她笑意更浓了，到了这个年纪，最喜欢的就是香火繁盛，姑娘们能谋个好亲，“云瑚的婆家，是沈编修家中吧？”

　　廖氏听得津津有味，杜云诺借着长房的家书让夏老太太欢欣，她也觉得有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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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 z7 c; }! P- I　　况且，廖氏和杨氏关系不错，长房又在岭东，与她平素里没什么摩擦，见他们一家都好，她心里也还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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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G+ g! z: V  P　　见夏老太太问起，廖氏眯着眼儿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就是岭东当地的那个沈家。我们二姑娘是配给了沈家长房的二郎，是沈编修的亲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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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提，夏老太太记清楚了，连连点头道：“所以我说啊，怀让媳妇的眼睛就是厉害，当时一听是沈家，你们都说不好，就怀让媳妇咬着牙把亲事定下了，现在呢？”

3 J& E1 g  W7 I5 ~- M  z' [　　提起这桩旧事，连杜云萝都有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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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在岭东是世家，可也是败落的世家了，这些年没少变卖土地房子，只留下几屋子都堆不下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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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1 r4 U. a& K6 n2 ?　　连杜怀让都说，要不是看杜家留下的几个读书人还算灵气，那个杜家早晚成了一堆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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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6 g, I& v4 f　　两家议亲时，杜家这儿大部分都摇头，到最后还是杜公甫说了一句公道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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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X9 j( N4 }+ b　　卖田卖地不卖书的人家，可见是有些骨气的，成与不成，不要让人觉得我们势利眼。

　　这句话，在杨氏手中成了令箭，说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莫欺少年穷，一个人拍板定下了，更是想着法子暗悄悄接济沈家，让沈家大郎赴京赶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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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大郎入京时来过杜府请安，作为晚辈，规矩不可免，况且，科举除了学问运气，还要些人脉，杜公甫在京中虽不及从前呼风唤雨，但也还是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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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家已然订了亲，夏老太太放了话，亲戚走动，不许露出些鄙夷和怠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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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自然没见到沈家大郎，但杜公甫一见之下很是喜欢，又问了沈家情况，晓得沈家二郎年纪不大，学问却比做哥哥的还要好，不禁越发满意。

- \6 k, n  m) d* @3 V+ l, Q* p　　到了发榜那日，沈家大郎金榜题名，得了个二甲，入了翰林院当了编修，杜家这儿欢喜的有，妒忌的也有。

; V$ Q3 S3 ?; Y# d% O( I5 E( U! q/ T% t　　沈家大郎留在京城，逢年过节时从没有疏忽了礼数，廖氏有一回在夏老太太跟前提过，说着大郎已是出色，不晓得做弟弟的如何。

! K$ l6 D: J/ {- ]5 k( m9 J, w% j　　夏老太太笑容满面，杨氏能一挑一个准，她这个老太婆还要费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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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时不同往日了，沈家已经有一个进士，等将来新姑爷再谋了功名，咱们稍稍帮衬些，二姑娘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太太了。”廖氏顺着夏老太太道。

　　“与其说是沈家运数到了，不如说是我们云瑚旺夫，”甄氏开口道，“沈家败落了几十年了，刚刚和云瑚订了亲，立刻就时来运转，蹦出一个进士来。要我说啊，都是我们云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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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1:58
第19章 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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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 x. j) I$ Y9 `0 A2 Y　　甄氏的这番话夏老太太爱听，连声道：“说得不错，说得一点也不错。才定亲就如此了，等云瑚过门，二郎保不准能得头甲呢。”

3 {: E1 C" }3 ?. |/ \　　夏老太太高兴，身边丫鬟婆子赶忙迎合奉承。

　　一人一言，说那沈家大郎进京时是二十三岁，有儿有女，因着从前沈家困难，他作为长子要扛起家业，至于仕途，只能是梦里想一想了，就盼着多攒些银两，莫要耽搁了弟弟的前程。

/ @7 s0 ~. \! h　　直到和杜家定亲，眼瞅着日子变化了，沈家大郎才听了家中劝，重新捧起了书册。

2 H( h0 R* T0 Q; o0 I　　也是命该如此，春闱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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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7 P* Z9 u  W! g　　这些话说得老太太心花怒放，杜家的姑娘，本就该有如此好命数。

8 A: ]6 ]  I: d6 S" U  f5 d: x　　苗氏坐在一旁，脸上堆着笑，心中却忍不住啐了一口。

6 P7 B7 G/ L8 v$ C, Y5 @　　进士，进士是那街口的烧饼，想得就得了？

+ k2 l6 E) }' _; [3 G. W　　杜怀平考了多少回了，还不是次次名落孙山，到最后只能顶着个举子名头帮着家中打理生意？

# h& x6 h5 [7 v; W. Q0 y* [　　官太太，苗氏做梦都想做官太太，家中妯娌们人人都是，就她头出角，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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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8 J$ }4 {' k' E, n6 H; y　　这要是换作在寻常人家，出些银子捐个官，偏偏杜家“老实本分脚踏实地”，不肯捐官，让苗氏只能眼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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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辈子要当个诰命，大概只能指望儿子争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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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说了不少好话，突然话锋一转，道：“老太太，云瑚定了亲事，往下就是云瑛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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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r! u& v; k4 C6 Q- Y- @　　苗氏抬眸看向廖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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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 X) c; r' w　　苗氏知道，杜云萝的婚事快要定下了，这等于是越过了杜云瑛和杜云诺。

　　杜云诺心里好不好受，苗氏不知道，但她知道，她自己和杜云瑛心中是相当不舒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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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I& D$ x6 Z5 {- M　　“是啊，是到年纪了。”夏老太太若有所思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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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4 M" |& T; C% a% I8 T5 `5 M* ?　　苗氏悄悄看了一眼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杜云瑛，暗暗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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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和杜云瑚只差了几个月，现在却是截然不同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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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s  F6 w  v" y' `7 h7 d4 E; k* Q　　苗氏怕再说下去，女儿会越发不好受，赶紧转了话题：“信上说，云韬媳妇怀上了？”

/ N4 H$ i; t; D0 w　　见苗氏盯着她，杜云诺便应声道：“二伯娘，信上是这么写的，说大嫂半个月前诊出来的。”

0 |) G% P' t8 f% @; b7 T　　廖氏弯着眼睛直笑。

; n' @1 [4 w7 v3 c　　苗氏背后一凉，一下子明白过来，当即想甩自己一个耳刮子，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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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夏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云琅也不小了，早些定了日子，把馨丫头娶进门吧。你怕云琅没个正行，娶了媳妇，就不一样了。”

1 o: Q+ F% }: M. y- a! B$ L$ r. e　　苗氏讪讪笑了笑，想糊弄过去，见夏老太太一副较真模样，只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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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馨丫头指的是夏老太太娘家外甥的女儿夏安馨，今年刚刚十四，比杜云琅小了三岁。

5 @: ?( ?4 W4 n8 h　　要苗氏说，杜云荻和夏安馨的年纪合适些，再不行，杜云澜也成，却偏偏说给了杜云琅，夏老太太分明就是在安插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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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念头盘旋在脑海里，苗氏就一直以夏安馨年纪小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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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眼瞅着来年夏安馨也要及笄了，她难道还能以年纪为由拖下去？

4 X$ s- z2 T% E' u+ g　　苗氏应归应，多少有些坐立难安，干脆借口打理事物，带着杜云瑛先一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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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人见此，便也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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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独独留下杜云萝，道：“一会儿蒸粽子，你打小喜欢怀让媳妇包的大枣馅。”

2 \0 P+ a6 F1 [- Y# y7 |# P　　杜云萝笑着答应了。

　　祖孙两人说了会子话，就听外头院子里一阵问安声，很快，有人打帘进来了杜云萝站起身，抬眸望去，是杜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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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平绷着脸狠狠剐了杜云萝一眼，这才朝夏老太太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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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肚子的莫名其妙，却还是福身唤了“二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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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8 |0 k0 n5 B: V+ q8 P　　夏老太太看在眼中，恼道：“做什么？大中午的过来，连话都没说，先甩云萝脸色！”

　　杜怀平晓得夏老太太偏心，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道：“母亲，您别生气，实在是……云萝啊，姑娘家最要紧的是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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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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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c2 p' O1 a# C* N5 e, m: A　　夏老太太的目光在杜云萝身上一顿，外头说杜云萝的无外乎骄纵任性，这家里人人知道，杜怀平这时候发什么脾气？

& @. U2 L% g6 T) o: f, U　　莫非还有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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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略一思忖，道：“云萝，别听你二伯父胡说八道，去西梢间里看会儿书，等会儿陪祖母吃粽子。”

　　吩咐完了杜云萝，夏老太太又与杜怀平道：“还有你，给我好好交待，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的，跑来训斥云萝！”

' Z0 q, C! t, g# u& w　　被冠以胡说八道名号的杜怀平心中火烧一般，碍于夏老太太，到底不敢放肆，垂着头在八仙椅上坐下了。

6 a. T$ a6 L. X  D　　杜云萝退了出来，在西梢间里来回踱了几步。

　　杜怀平每日一早就会去铺子里，从不躲懒，却在这个时候回来，怕是在街上听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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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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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是安冉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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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1 s! o2 p7 A! }2 v  G5 h) @1 J　　从她及笄起也有几日了，若要发作，也到时候了。

　　这么一想，杜云萝推开了窗子，朝正与丫鬟们说话的锦蕊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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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4 K  [7 o3 v, ^0 @( D2 W3 `　　锦蕊瞧见了，赶忙过来，笑盈盈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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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V4 o  j& s6 Y' R　　“你仔细听着，”杜云萝隔着窗沿，探出身去，附耳与锦蕊道，“今儿个一早锦灵就出府去了，你回去看看，她要是回来了，就赶紧让她到这儿来，我有事儿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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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一听杜云萝是找锦灵，笑容微微一窒，可她脑袋清楚，想起刚刚杜怀平臭着一张脸进了东稍间，多少就猜出了些什么，低声问：“姑娘，是不是今日街上发生了什么？”

+ {1 Z& G+ P3 _- {　　“你倒是机灵！”杜云萝睨了她一眼，挥手道，“有没有发生事体，要问了锦灵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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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颔首：“好嘞，奴婢这就回去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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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F4 D& j9 S  U　　说完，锦蕊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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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l6 X% j; q, C* s; G　　杜云萝半关了窗棂，走到帘子边，竖起耳朵听了听，却是没有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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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隔着中屋，杜怀平只要不高声说话，这儿确实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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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只好死了心，按捺住性子，在书桌边坐下，顺手取了一本书，随意翻了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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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U% }3 x! \% L8 g) W! {　　却是半点儿看不进去。

) W% a$ ?* n3 f7 b　　无奈地把书放下，杜云萝揉了揉眉心，这才醒来一个月左右，整个人就有些浮躁了，连静心都做不到。

" j0 w: x# M  y  A　　等了一刻钟，中屋里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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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过去，悄悄掀开帘子一角看了一眼，只见杜怀平一脸苦闷地往外走，大步流星，全然不知周围动静。

　　杜云萝愕然，杜怀平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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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透过窗户瞧见杜怀平出了莲福苑，杜云萝才算确定，他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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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火气冲冲地来，又闷声不响地走，这唱得是哪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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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2:01
第20章 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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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闹不明白了，正琢磨着，就见兰芝进来了。

$ K# N% C0 M. }8 K+ p　　兰芝是夏老太太的左膀右臂，从小丫鬟做起，一步步到了今日的大丫鬟，为人本分又踏实，在府中人缘极好。

　　“姑娘，”兰芝福了一福，笑了，“老太太乏了，请您先回安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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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D) t! x) Z/ x' d; \; d$ X　　夏老太太要打发她走？

　　杜云萝上前挽了兰芝的手，凑过去笑道：“兰芝姐姐，刚刚二伯父为什么生气呀？是不是连祖母也恼了？”

7 |, A& x- V+ V4 {　　兰芝笑容不减：“姑娘放心，老太太没有恼，就是有些疲乏，姑娘只管回去。老太太还吩咐了，让奴婢去小厨房里瞧瞧，看那粽子熟了没有，熟了就给姑娘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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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V8 F: _1 @! J% G　　兰芝不肯露口风，她能在莲福苑里站住脚，最要紧的是嘴巴严实，不管来问话的是老爷太太、还是丫鬟娘子，不能说的事体，她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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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晓得兰芝性格，也就做了罢，只道：“姐姐再帮我多盛一碟红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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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扑哧笑了：“姑娘这般爱吃甜，也亏得牙口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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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笑了两句，兰芝先出去了。

* B# ~1 T- m/ G3 @　　杜云萝定了定神，她细细琢磨着刚刚杜怀平说的话，怎么想都应该与安冉县主有关，只是这都是她的猜测，在有消息之前，做不得准。

　　夏老太太既然推说乏了不肯见她，杜云萝干脆往回走，指不定半途能遇见锦蕊和锦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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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7 R2 H  F2 [　　许妈妈送了杜云萝出院子，转身回了东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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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6 R5 t( ?$ ]8 N　　夏老太太斜斜靠在罗汉床上，半阖着眼养神，听见动静，也没有睁眼，道：“云萝回去了？”

  t" e) j9 i  I: p2 E8 Q9 D- U　　许嬷嬷在脚踏上坐下，主动替老太太捏着腿：“回老太太，五姑娘回去了。刚还一个劲问奴婢，老太太是真乏了还是生气了，急得都要掉眼泪喽。”

　　夏老太太心情不畅，听了这话，面色才好看了些：“真是孝顺孩子，没白白疼她。”

  o8 ?( n. C# u+ [$ G/ s　　杜云萝受宠，许嬷嬷也不介意平日里随口帮着说几句好话，况且又能哄得夏老太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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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姑娘是个好孩子……”许嬷嬷说到这里顿了顿，悄悄睨了夏老太太一眼，见她面上不现喜怒，斟酌着道，“老太太，二老爷说的事体，一来真假不定，二来，便是真的，五姑娘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 n5 H' j5 N4 `' O　　“哼！”想起杜怀平的话，夏老太太就冒了火气，“怀平气急败坏地回来，难道还能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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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4 ~8 J+ L' y% n4 u* @6 p　　许嬷嬷讪讪笑了笑，想起刚刚杜怀平说的那些事体，她也觉得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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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晓得，这和云萝无关，她自己还半懂不懂的，能惹出什么闲话来？”夏老太太摇了摇头，很是无奈，“我也不怪怀平，换作是谁，在外头听了那些话，都要生气了。”

　　“那位县主说话做事素来如此……”许嬷嬷说到这里，也就不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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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2 `( W! S& t) T2 x% I　　安冉县主再怎么不是，她一个做奴婢的，也不能长短都挂在嘴上，即便是这里只有她和夏老太太两个人，许嬷嬷也记着谨慎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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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说话则直接许多，安冉县主的名声，她也是听闻过的：“我原本以为，世人编排总有夸张的时候，外头说我们云萝不也是那么几个词翻来倒去的？

: j6 ~" h& o( J9 l5 k　　我从前，还真没有拿恶意想过她。今日一听，当真是开了眼界了，哪有姑娘家那般作风的？

& j5 V" P7 s+ _9 k; n　　饶是心有所属，也没有越过长辈，直接去和世子表露心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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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嬷嬷苦笑，如今的小姑娘们，果真的胆大到了让人下巴都掉下里的地步了，刚才杜怀平说到安冉县主拦住了穆连潇时，她都以为自个儿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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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 V% j( a# _) Y! ?　　“其实，奴婢觉得，世子爷应对得也是得体，只是没料到……”许嬷嬷还是站在穆连潇的立场说了两句。

　　“他推说人生大事当依长辈，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他冷冰冰地拒了，回头老公爷该不高兴了。”夏老太太叹息道，“可他和云萝正议亲……哎！云萝不知道，世子大抵也是不知道的，这婚事，原本就是长辈们说定了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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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e: I) y& i+ H+ M) p　　“正是这个理。”许嬷嬷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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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s+ r+ P$ W; {6 z5 G; K3 N　　两家议亲，穆连潇毫不知情，他如此回答是很得体的，可落在了知情的安冉县主耳朵里，就全成了拒绝和推托，当即气得不行，对着穆连潇说杜云萝是非。

　　动静大了，难免叫其他人听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安冉县主招惹了闲话，杜云萝也跟着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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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I" s+ J. U1 I( y　　到最后传到了杜怀平耳朵里。

　　偏偏杜云萝议亲的事情，苗氏压根没与杜怀平提过，杜怀平一时之间懵了，以为是杜云萝行为不端才会与穆连潇牵扯在一起，这才气势汹汹地赶回来。

　　可惜，夏老太太坐镇，别说是训斥杜云萝几句，他自个儿反倒是吃了一顿排头，又晓得是自个儿弄拧了，只能憋着气走了。

8 j1 A0 m' R3 k/ t- ^7 H　　“我晓得怀平着急，云瑛要及笄又要议亲，要是云萝惹了闲话，对云瑛也不是好事，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会坐得稳？”夏老太太说到这里顿了顿，良久，眸子倏然一紧，哼道，“这家中，人人都为了底下这一个个有出息有前程费心费力，偏就是有人拎不清，自以为是惹出这么多风言风语来！老婆子是不管事儿了，但还没瞎了眼看不到这些捣鬼的！”

" f( ^" N1 y/ @! C/ ]5 J　　许嬷嬷背后一凉，缩了缩脖子，可又怕夏老太太气坏了身子，劝道：“老太太，不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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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3 y# f) _1 r　　“你不用帮着开脱！”夏老太太半坐起身子来，等许嬷嬷在她背后塞好了引枕，才道，“议亲的事情，八字才有一撇呢，谁也没有往外说过，怎么就传到安冉县主耳朵里了？去了景国公府上的就怀恩媳妇和云诺。

　　怀恩媳妇知道轻重，便是晓得些情况，这等事体也不会与她姐姐说，只有云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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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个云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偷听了去，又趁着去观礼的时候说三道四！我平日里只当她们姐妹和睦，她倒是好，背后闹出这么一出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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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嬷嬷暗暗叹息，她这是想劝也不知道如何劝了，毕竟，连她也认为，这事与杜云诺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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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一琢磨，许嬷嬷干脆换了个角度：“老太太，奴婢思忖着，这事儿已经成这样了，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的，再传下去，世子与我们五姑娘都遭殃。还是要早些请石夫人过来，听一听定远侯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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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T5 A' G. ^  v. V( V2 n6 V9 k　　这话说到了夏老太太的心坎里：“外头传成那样，石夫人也一定会听说，我估摸着，明日就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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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2:05
第21章 兔子

( D8 N( I1 F0 {9 M$ T( e8 [3 u　　杜云萝刚到安华院，就见锦蕊拉着锦灵往外头走。

　　“屋里说话吧。”杜云萝拦住了她们俩，主仆三人入了东稍间。

　　锦灵不过前脚刚到，叫锦蕊催着去莲福苑，一时也没闹明白，见锦蕊忙着端茶送水，她赶紧帮了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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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f6 a0 z: l  e' R　　杜云萝指了指的绣墩：“都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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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看向锦蕊，见她坐了，才跟着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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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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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J" V& T- h" y8 |　　锦灵见杜云萝慎重，一时心突突地跳，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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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H" s; Q) ]　　杜云萝压低了声音，道：“今日你出府去，在街上可听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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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 t0 K1 _　　锦灵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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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1 q  A, j( k1 e# @; }　　她是回家去看她娘段氏与弟弟的，为了方便弟弟看病，求了甄氏的恩典，段氏母子两人在外头租了一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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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贫民百姓的屋子，都是几家人共用一个院落的，段氏眼睛花了，锦灵咬咬牙请了一个小丫鬟，又有邻里相帮，这日子也还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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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J5 O# y0 S  N: ?/ @+ y　　今儿个回去，一是看望，二是请大夫去给弟弟看诊。

/ ]/ x1 Q  t/ o　　“奴婢出府后径直去了善明堂请了大夫，然后回了家，等方子妥了，送大夫回去又抓了药，再回家，等煎了药就回府了，奴婢没有在街上多走动，似乎也没听说什么。”锦灵皱着眉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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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7 M$ _4 y; h; b% s7 @　　杜云萝思忖着，又问：“你再想想，有关安冉县主、定远侯世子，亦或是关于我的。”

　　一听安冉县主和世子，锦灵诧异不已，本能去看锦蕊，偏偏锦蕊也是一副愕然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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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跟在杜云萝身边，杜云诺前回又在安华院里说过事体，她们两人多多少少有些察觉，事关主子的将来，她们也没有置喙的道理，就都烂在了肚子里。

9 d( n6 a# _% q　　那事体真的就传出去了？

　　“是四姑娘？”锦蕊一想就透了，低低喃了一声，见杜云萝看着她，不由心就一虚，主子们的对错，她怎么能随意品评呢，她尴尬地笑了笑，“姑娘……”

6 Z$ S- P: y) j. N6 o! e, H　　“我知道是她。”杜云萝慢条斯理地开口，“所以，锦灵，你再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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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7 z/ u* v0 c　　锦灵蹙眉，她生得好看，饶是皱眉这样的神态都自有一股子味道，让人想起了西施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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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思许久，锦灵猛然道：“啊呀，难道狄大娘是这么个意思！狄大娘和奴婢娘住一个院子的，平日里帮衬许多，人很热情。今日奴婢煎药时，狄大娘过来与奴婢说了几句。大抵是‘好好的怎么就掺合进了风波了’、‘神仙打架，无妄之灾’，又说什么‘我不信你家姑娘是个胡乱来的，定是气极了胡乱泼脏水’奴婢当时听不懂，追问了两句，狄大娘没有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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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F$ I+ u, d" ]" z. V% e　　锦蕊心急，埋怨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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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也后悔不已，早知道是如此要紧的事情，便是她娘催着她回府来，她也一定要问清楚的。

　　杜云萝听了这几句，虽然还摸不透，但多少有些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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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7 A/ N5 u) l; k. t% m　　只可惜，细节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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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0 i* D* Q9 ]# D6 u　　要弄明白其实不难，去请杜云诺来，左弯右绕一番，也就知道答案了，可杜云萝不能那么做，不然在夏老太太跟前，她没法把自己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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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主动去安冉县主跟前说道，和杜云萝设计杜云诺去说道，可是两个意思了。

　　饶是可以扮无辜，亦或是去兴师问罪，在老太太眼中就成了不沉稳，又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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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K) `# x5 w/ j  O& A  W: T　　话说回来，她从前骄纵，偶尔无理取闹，受不得委屈，却也不是那等会只靠几句猜测就寻衅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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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突然听见外头声响，原是兰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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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C$ n$ B4 u  U　　兰芝是来送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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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1 ^% [7 a4 S( Y* t　　锦蕊接过了食盒，笑道：“这等跑腿的事儿，姐姐交给小丫鬟们就好，怎劳姐姐亲自跑一趟。”

; d& r. S0 s, v　　兰芝抿唇直笑：“什么跑腿呀，趁着送东西的工夫逛一逛园子看一看春景，自在着呢。五姑娘，锦蕊既不喜欢这差事，往后都别交给她，让她闷在这院子里，看她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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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连声讨饶。

" _! ?9 I/ f% |* i% M& l　　杜云萝见兰芝手上还有一个食盒，便问了一声。

2 S3 I) N3 C' Q6 Y2 {8 k　　兰芝道：“这是给老太爷的，奴婢要送到前头去。”

% E" l. v) @+ w- K+ ~( H  |　　杜云萝见此，便道：“姐姐再帮我捎个玩意儿给祖父，是个小铜铃，给芽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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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j1 r1 N3 u  T5 |8 c, Z* k, X　　兰芝自是应了。

　　锦灵进去取了铜铃，又抓了把铜钱，一并塞给了兰芝。

) W: @( H( b8 ~. p. \) p　　兰芝笑着接了，说了两句话，正要走，就听身后一阵问安声。

　　杜云萝寻声望去，却是杜云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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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5 [! f/ E0 x: N& W　　心思一动，杜云萝不禁笑了，她没有守株，这兔子自己来了。

　　显然是这兔子心急，耐不住。

　　兰芝盈盈行礼，杜云萝眼珠子一转，上前挽了杜云诺的手，惊喜道：“四姐姐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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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以为你会陪着祖母用午饭，刚浅禾说在园子里看见你回来了，我左右没事儿，过来坐坐。”杜云诺说得随意，见兰芝在，道，“姐姐好。”

　　“莲福苑里蒸了粽子，兰芝姐姐送过来了，四姐姐随我进屋一道尝尝吧。”杜云萝请了杜云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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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9 h. }5 L: Q! @) N- p　　杜云诺的目光停在那食盒上。

　　大房送了粽子回来，却只有杜云萝才有份，饶是习惯了夏老太太的偏心，杜云诺还是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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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见两个姑娘进屋了，又和锦蕊、锦灵说了一声，便往前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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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锦灵取出粽子和糖碟子，锦蕊取了碗筷来，替她们分了。

7 X* D  U0 c7 X5 L7 @　　杜云诺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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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o& L+ J9 @8 @　　“四姐姐不喜欢？”杜云萝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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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晶亮的眸子在两个丫鬟身上转了转。

　　杜云萝本就知道杜云诺的来意，见她如此，也就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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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x; J2 z9 Y, z$ K9 [　　等丫鬟们退出去了，杜云萝才低声问她：“四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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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眶泛红，道：“五妹妹，姐姐我、我怕是做错事了。”

4 s* N2 D! S  j# ?8 K2 _# J　　“姐姐做错了什么事？”杜云萝佯装关切，“打不打紧的？可是怕长辈们怪罪？若我能帮得上，我定帮着姐姐说几句的。”

  ?5 @, ?4 L; I1 l　　“若是旁的事情，你定会帮我的，你又受长辈喜欢，有你帮腔，也不会过分怪罪我……”杜云诺顿了顿，吸了吸鼻子，“可这事儿，我怕你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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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8 I9 H) j+ R  ~6 ?7 b　　“到底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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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你和世子爷的亲事……”杜云诺说完，见杜云萝瞪大了眼睛，她讪讪笑了笑，“前回去景国公府上，我虽是县主的表姐妹，但你知道的，她对我也就是个面子上的事体，她身边那几个密切的，也不怎么搭理我。

0 V6 n4 d2 H  N, @8 x* h6 u" Y　　那日人多，我一个人有些孤零零，格外招眼，就……就想着起了话头，也好和她们看起来亲密些，免得惹了笑话。我没想那么多，就说了世子的事体。

　　当然，我没敢明说，就是暗示了几句，又起了话头，又能勾得她们讨论，又没有把话说死。

6 o7 b: l+ C* ]" W　　我当时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可我没料到，县主对世子……

　　前几日她才及笄，被拘在府中出不了门，今天一早出去了，竟然寻了世子说道。我屋子里的安妈妈上午出府去，听到了风言风语，我就慌了，我没想到会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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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晓得二伯父气冲冲去了莲福苑，我就晓得坏事儿了，心惊胆颤的，就让浅禾去花园里守着，等你回来了，我就来跟你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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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2:08
第22章 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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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k* z" Y( [; v1 _　　杜云诺一面说一面不住绞着手中帕子，眼睛红通通的：“五妹妹，这事体是姐姐做错了……”

　　“外头说我什么了？”杜云萝张了张嘴，瞪大了眼睛。

　　这话一出，倒是杜云诺疑惑了：“二伯父气冲冲去了莲福苑，五妹妹你还什么都不晓得？”

　　“二伯父的事体，我也觉得奇怪呢。”杜云萝揣着明白当糊涂，“他进来就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然后祖母就让我去了西梢间，留个二伯父与她说话。没多久，二伯父便走了，兰芝姐姐告诉我，说是祖母乏了，让我先回来。”

　　“只是如此？”杜云诺眉头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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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 g+ V　　“就是如此。”杜云萝笃定点头。

　　这几句话是实情，她是半点儿诓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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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Y; c1 w$ O8 {　　杜云诺的心思转了转，杜云萝还被蒙在鼓里也好，能让她先下手为强，说上一番好话，把事情尽量推干净。

1 R6 L) W6 E) d# k4 j( y# t　　思及此处，杜云诺叹了一口气：“那我就告诉你，二伯父到底是为何生气了。”

1 V; x8 y1 R' Q　　杜云诺斟酌了一番，事情一一出口，就见杜云萝的脸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到最后沉下了面色。

　　“五妹妹……”杜云诺可怜兮兮唤道，伸手要去握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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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Z; j8 J. `- D8 g% [+ r, T1 V　　杜云萝一把收回了手，恼道：“旁人不知，你难道不知我心情？这婚事成不成且两说，你这般毁我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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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我当然知你不喜定远侯府。”杜云诺急急接了一句，心中却闪过一丝喜意。

　　肯发火，还是有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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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姐妹一道长大，她最是清楚杜云萝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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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F* [/ N, ?% d! n7 t　　真的气极了，转身就走，饶是你舌尖绕成了莲花，都要恼你个十天半月的，根本是说什么都不理，便是好言登门去，也是闭门羹。

1 j3 }& ]. K8 B" T& M4 N　　若是发火，只要让杜云萝把怨气发出来了，再哄一哄，保准就没事了。

　　杜云诺最知道怎么哄杜云萝。

' V6 W* n/ x7 T, a9 [6 x　　“五妹妹，姐姐自个儿都慌着呢，这事体出了，能瞒过祖父祖母？”杜云诺垂头丧气，咬住了下唇。

　　杜云萝睨了她一眼，嗤笑道：“你自己要面子，在景国公府里胡说八道，现在知道怕了，有什么用？”

6 x- Y8 |- f% \7 R5 }' o# B　　“我是虚荣要面子，可……”杜云诺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可五妹妹，最初时，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和安冉县主的关系就那样，她心中挂着谁念着谁，我怎么会知道？要是知道是世子，给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拿这事儿说嘴！”

　　杜云萝哼了一声，心中暗暗想着，杜云诺的戏倒是唱作俱佳，要不是经历过一世，要不是她暗示诱导杜云诺去露口风，她真的会被杜云诺糊弄过去。

　　安冉县主对穆连潇的感情，在与她要好的几个贵女之间并非秘密，杜云诺与县主虽说不上交好，但杜云诺素来会察言观色，抓到蛛丝马迹推测一番也能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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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姐姐这话不对吧？”杜云萝挑眉，直视着杜云诺隐约闪着泪光的眼睛，“若是世子对县主无心，这话就可以往她那儿说了？你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不是说闲话正好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而是我的名声！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和世子的婚事，成了也就罢了，不成，我还有什么颜面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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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的心突突跳了好几下，赶忙过去一把抱住了杜云萝：“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可别说什么做人不做人的，这真是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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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v( T& P+ \) O3 ^  E6 ]　　中屋里，锦蕊和锦灵搬了杌子坐着，一颗心都扑在里头。

, f2 s0 i4 d/ e7 J% K0 y* D　　杜云萝和杜云诺的声音有一段没一段地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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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1 s% D7 e) T* {　　锦蕊咬紧了牙关，气得浑身发抖：“果真是她！竟还在姑娘跟前这般说道！”

　　“你轻点儿！姑娘这是在套话呢！”锦灵捂住了锦蕊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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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拍开了锦灵的手：“就你明白！那你说，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锦灵正要压着声音说话，就听里头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1 r6 [! ]! e) {) ^8 o　　锦灵几乎要跳起来了。

　　里头杜云萝尖声喊道：“我不管！你走你走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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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C, e% \* ^9 Q" m: f% c　　锦蕊闻声，当即坐不住了，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打了帘子往里头去，锦灵也有些慌神，跟着进去了。

* f8 I; n; [! B: ?7 [$ K　　定睛一看，装了粽子的瓷碗碎在了地上，被杜云诺箍着的杜云萝脸上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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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d+ E  T. ^% p5 Z; j# K, B. P9 D　　没出什么大事儿，锦灵稍稍松了一口气，姑娘们争执，十有八九最后都是如此收场，她们也习以为常了，最要紧的，是赶紧收拾了这一地碎片，免得一言不合又闹起来，最后伤了人。

　　锦蕊对杜云诺有气，但面上不好表露，上前安抚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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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m& {9 y# `3 p9 A　　锦灵收拾好了，劝道：“四姑娘，这儿交给奴婢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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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应了一声，把杜云萝交给锦蕊，自个儿随着锦灵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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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华院里，静悄悄的，主屋里动静大，底下人都听见了，这会儿具是不敢弄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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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g9 V0 q" g# h7 H) x- R　　杜云诺唤了浅禾，快步走了。

3 ]; [4 T  j& _1 r' l( T0 F5 U　　锦灵送她到院外，转身回来，被水嬷嬷拉住了。

　　水嬷嬷虽是粗使婆子，但模样长得和气，脾气也好，人缘不错，她小心翼翼问道：“锦灵姑娘，咱们姑娘怎么突然间这么大火气？这一个月来，姑娘多好说话呀，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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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叹了一口气，谁都知道，这一个月来，杜云萝的脾气比从前好多了，像这次这般摔东西，是头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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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说不上，刚刚我和锦蕊都不在梢间里伺候，里头一开始也没什么呀，突然之间就闹起来了……”锦灵讪讪笑了笑，“我先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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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沿着回廊走到屋外，正要打帘子，猛得就顿住了脚步，转身往院门上看去，正巧与兰芝四目相对。

　　兰芝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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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k2 ~( g! c　　锦灵小跑着迎了过去：“姐姐。”

( @0 X, L) X8 {$ v+ h; R' |5 \" u　　兰芝往东稍间方向瞧了一眼：“四姑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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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P0 y% N( z( I　　“刚走呢。”锦灵应道。

　　“姑娘给的铜铃，芽儿很喜欢，老太爷高兴，让我把这块石头给姑娘送来。我刚刚在半途瞧见四姑娘了，眼睛红红的，我就想着是不是又和五姑娘闹拧了。”兰芝解释了一句，便径直往正屋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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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本能想拦她，忽然灵光一闪，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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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02:13
第23章 算计

4 L) P  h, k) b( P  E0 n8 x* c　　锦灵赶忙跟上了兰芝的脚步。

8 b; b' h* `7 h: }　　她就说呢，姑娘什么时候给芽儿准备过铜铃，那铜铃分明是要给清晖园里的赵嬷嬷养的那只白猫的。

' \1 y; S; [4 B, Y. e7 a　　甄氏爱猫，碍着身体原因，就由赵嬷嬷养着，闲时抱来逗一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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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m/ V  t* U6 z* ?. B　　杜云萝见那白猫活泼有趣，很是粘人，特特寻了个铜铃来，说要系上。

　　今儿个说要把铜铃给芽儿，锦灵还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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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i+ [9 Q: L+ V" g6 A: w) @' l　　现在想来，倒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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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t+ }$ S, i4 `　　把铜铃交给兰芝，就是看准了杜公甫素来喜欢礼尚往来。

+ y7 H5 o1 ?7 v/ H0 w1 T: u3 C/ a　　但凡杜云萝送了东西去，一定会有东西送回来，杜云萝就是要让兰芝走这一趟，让她亲眼看到她们姐妹争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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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3 s* w+ v$ W/ Z) S　　毕竟，在杜云诺过来之前，杜云萝已经从她的嘴里晓得了外头事情的大概。

　　胸中有数，又怎么会与杜云诺闹成那副样子？

　　定是套话做戏嘞。

: [$ x5 S4 E2 T  N$ l* J  S' b, ^  E　　锦灵本就聪慧，想清楚了这些，她眼珠子一转，叹道：“刚刚姑娘打发了我和锦蕊，与四姑娘一道吃粽子呢。起先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闹了起来，我们进去时，连瓷碗都砸了。”

% m' u( ]  w' H  N. x0 C　　一听碎了瓷碗，兰芝唬了一跳，脚下越发飞快：“可有伤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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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L0 r( {( P　　“没伤着没伤着，那瓷碗砸在地上，赶紧就收拾了。”锦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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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B9 z+ C+ _- Y　　兰芝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是亲耳在夏老太太跟前听了杜怀平的话的，设身处地想，若她是杜云萝，定要气出病来。

　　依着杜云萝那性子，只是把瓷碗砸地上，没有朝着人面砸过去，已经是克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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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8 _# ~2 p. e9 z　　兰芝念了声阿弥陀佛。

　　到了屋外，锦灵打了帘子，高声传了一声：“姑娘，兰芝姐姐来了，姐姐在园子里遥遥瞧见四姑娘哭着走了，就过来看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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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u" }6 z% x2 z2 T& }　　“她哭！我还哭呢！”杜云萝尖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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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1 p: b% p/ V3 @. _# O　　她是在算计兰芝，毕竟，今日姐妹这一场闹，还要透过兰芝的嘴传到夏老太太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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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兰芝去了杜公甫那儿再折回，确实是杜云萝的算计，但她也有控制不好的地方，比如兰芝回来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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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这一句话，让杜云萝清楚了兰芝掌握的消息，心中赞了一句锦灵会说话。

　　兰芝迈进了中屋，透过往东稍间的珠帘，她见到抱着锦蕊抽泣的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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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模样好，便是哭了，也叫人心疼不已。
4 P+ N, \" i' x- S# X- C7 v( [( D# k
! |5 u! ]( f* h2 g　　在这事体上，兰芝本就偏向杜云萝，一见她如此委屈，眉头不由蹙了蹙：“姑娘，是奴婢。”

　　杜云萝吸了吸鼻子，她气性大，却也不会给兰芝没脸，抽着气道：“姐姐怎么回来了？”

- P5 R/ V+ ^# x6 ]　　兰芝见她还肯说话，松了口气，赔笑着进去，把石头放到桌上：“芽儿很是喜欢铜铃，老太爷逗着玩，高兴极了，这个石头是老太爷给姑娘的。倒是姑娘呀，怎的哭得如此伤心？这要是让老太太老太爷知道了，心都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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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p7 x) T3 S0 u　　杜云萝闻言，松开了锦蕊，一把抓住了兰芝的手腕：“姐姐与我说实话，二伯父之前气势汹汹地要训我，是为了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因为安冉县主喜欢世子，家里又为我和世子在议亲，所以县主就连我一道恨上了？”

; T, Z$ f" {( x4 ^　　兰芝的眉心一阵痛，这真也好假也好，她一个丫鬟，哪里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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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好姑娘呦！”兰芝捧着杜云萝的脸，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先让锦灵去打水，才又道，“好端端的，姑娘怎么说这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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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 K7 j  z　　杜云萝撅着嘴：“刚才四姐姐来与我道歉，说是为了脸面，把议亲的事情在县主及笄礼的时候说出去了，她说她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子。可我真的生气了啊，她的脸面要紧，那我的脸面呢？外头如今都传遍了，我怎么办？”

　　兰芝好言哄道：“姑娘，万事有老太爷、老太太，姑娘放宽了心。”

, N2 a- ~2 S4 `' ]9 m9 u　　杜云萝的本意不是与兰芝胡搅蛮缠，见差不多了，也就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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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K' v* }  ]' j( g! ^# y, i　　兰芝帮着锦灵、锦蕊替杜云萝净了面，又说了一通好话，这才急匆匆回莲福苑去了。

- n% q" t5 Z# P1 G1 C　　杜云萝斜斜靠在美人榻上缓了缓神。

　　醒来之后，并非没有大哭过，但那种悲喜交加下哭出来，和此刻这哭闹是全然不同的，一个是真情流露，一个是半真半假。

　　唱戏，果真是累人的。

0 W. R/ e! h2 t& b( [! V6 |　　尤其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来说，真的耗神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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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w9 [8 Q* ?% I" J; s( H$ w　　杜云萝看了一眼白皙幼嫩的手，她是重回豆蔻，心神也开朗不少，但骨子来还是有些老妇人做派，这等撒泼哭闹砸东西，仔细算算，也有半辈子没做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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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1 e  Q( k! i& w1 a　　却是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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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O$ L3 R$ x& w, q: R( y+ _7 s　　杜云萝没歇许久，便把锦蕊和锦灵唤到跟前：“锦灵随我去清晖园，锦蕊守着这儿，刚才的事儿，只怕没半个时辰就到处都知道了，到时候少不得有人过来打听，锦蕊，该怎么说有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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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弯着眼睛点头，姑娘留她下来，又是这等要紧事，她心里高兴着：“姑娘放心，奴婢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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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很满意，锦蕊对锦灵虽是有些小心眼，却不失为一个忠心又聪明的，只要是良性竞争，她是不反对。

1 u# U3 S+ \2 V* s　　清晖园里，甄氏刚刚得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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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幺女，她素来关心，安华院里伺候的人，多是与甄氏身边人沾亲带故的，一丁点小事，自不会胡乱来报，但这等争执砸东西的大事，却没有谁敢瞒着。

& Z' I# }2 y# L. c: M* ?　　甄氏听了水月的话，柳眉一凝：“与云诺吵起来了？怎么回事体？”

　　“里头到底什么个状况，连锦灵也没说明白，只听得哐当一声，后来四姑娘哭着走的，兰芝姑娘替老太爷送东西来，进屋里劝了姑娘，想来老太太那儿，这会儿也知道了。”水月答道。

/ ~* s/ d* a2 x$ s　　“去，使人去唤了锦灵或者锦蕊来，她们两个大丫鬟，总有一个能说明白的。”甄氏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催道。

7 }7 s1 J- D' L7 N: R　　水月应了一声，出去要吩咐，就见杜云萝带着锦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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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E( s+ j8 ~% T; ^: y  [　　让守着屋门的小丫鬟通传甄氏，水月赶忙迎了上去：“姑娘，太太正想姑娘呢。”

1 O2 U7 i# c% b- C. n/ c; U+ h　　杜云萝沉闷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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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 N8 ~7 d, @: A　　不热络的态度让水月的心一沉，这定是还憋着气，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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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7 n6 P* ~2 p% b0 l6 h　　甄氏晓得杜云萝过来了，听脚步声进了，抬声道：“囡囡，快来母亲这儿。”

) D: ]; L# r) `) Q' }　　杜云萝扑到榻子前，抱住甄氏的腰，声音沙沙：“母亲，我和世子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了，虽然两家是在议亲，可闹成这样，我还有脸吗？我嫁过去也没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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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4:46
第24章 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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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2 n+ W: O7 f& M5 b  j　　甄氏一听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她只知两姐妹争执，还不清楚外头事情，如今事关女儿婚事，她赶紧扶住了杜云萝的双肩：“囡囡，千急万急，先把事情与母亲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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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杜云萝面上悲戚，心中却是静如湖面，她坐直了身子，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了。

& f3 E4 C  Q. p/ x6 K; X  l　　甄氏护短，又是她捧着护着的小女儿，一颗心就跟被刀割了一般：“好好好，好一个杜云诺，前回就偷听了老太太说话来教唆你，亏得是囡囡晓事，没有着了她的道，这回，竟是在外人跟前嚼舌根，害我囡囡声誉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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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身子算不得好，杜云萝怕她气坏了，赶紧替她顺气：“母亲，四姐姐那些心思，随她去吧，最要紧的，是我怎么办啊？世子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就先听了我一堆坏话了。”

( P' a0 L! e% C　　深呼吸了几口，甄氏略略稳下心神来。

6 N& D' y, Y2 P8 d　　她嘴上骂着杜云诺，可也不会特特把杜云诺当回事。

  [" \9 A, E' ^8 o- S- x' |! e3 V　　她是长辈，和一个隔房的庶侄女计较，显得她以大欺小一般不说，还狗拿耗子，杜云诺要罚要管，自有老太太和廖氏，她才不插那个手呢。

6 a+ O: w6 W4 }& ]* _# z* e　　在杜府之中，甄氏能有个好人缘，最最要紧的，是她不僭越，有不爱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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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骂了几句，心思放在了杜云萝说的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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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H" k4 u2 N) y. f* m6 c% c　　前次去和夏老太太商议这事儿时，甄氏就明白了两位老人的意思了。

　　这门亲事，他们是要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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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 N; w" l1 G　　甄氏担忧女儿，私底下也与丈夫杜怀礼沟通过，几次下来，也就认定了这门亲事。

; t2 `" m. u. f1 o　　就如杜云茹说的，未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起码，穆连潇现在是个不错的，而且，云萝自个儿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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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搂着杜云萝，就是因为喜欢，在听说了之后，女儿才会如此动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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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4 U5 I) P/ a7 M6 t　　拍了拍杜云萝的小脸，甄氏道：“你怕世子觉得你不好？囡囡听母亲一句，世子是未曾见过你，但母亲想，囡囡中意的世子一定会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若他因为县主恼羞成怒后说你坏话，就低看你，这样的世子，可配囡囡中意？”

　　杜云萝抬眸，深深望着甄氏，甚至没有去否认那中意两字。

　　她自然清楚穆连潇心性，他不是那等会因为流言蜚语就动摇的人，杜云萝会这么说，只是怕甄氏会对穆连潇不喜，觉得他桃花太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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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c( ]. L" H% t% G' i& Q　　前世在娘家婆家之间没有选好立足点，最后落到那般下场，杜云萝今生是盼着父母能真心喜欢未来的女婿的，她希望婚姻能得到祝福，而不是以死相逼，两厢埋怨。

　　见母亲没有丝毫去怪罪穆连潇的意思，甚至是在帮她解开心结，杜云萝有点儿为自己的小心眼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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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埋首在甄氏怀里，娇娇叫了一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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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原本郁结的心情猛得就散开了些，只当是杜云萝羞涩了，扑哧笑出了声：“囡囡乖。”

　　杜云萝抱着甄氏的腰身不松手：“母亲，外头人会怎么看我和世子的婚事？会成了定远侯府为了两家名声，急忙就定亲了？”

　　甄氏抚着杜云萝的长发。

5 z( W- g' z1 n" ]! Q. A: x　　杜云萝的头发像她，又直又顺，摸起来很是舒服。

　　甄氏抿了抿唇，杜云萝的话没有说透，但她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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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婚事原本是定远侯府先来探口风，是他们瞧上了杜云萝，可叫安冉县主一闹，在外人看来，似是杜云萝与穆连潇有些不清不楚的，两家为了声誉急匆匆就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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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M: z8 u" |: \　　别人说杜云萝骄纵也好，性子差也罢，甄氏一概不会放在心上，可事关名节，又是另一回事体了。

' @1 }6 d+ K5 j- a/ w# w　　况且，甄氏清楚安冉县主那脾气，指不定往后还要闹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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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主不怕丢人，没的连累了她的囡囡受罪啊！

　　虽说这回是杜云诺惹出来的麻烦，可归根到底，县主中意穆连潇，定远侯府也要承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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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两家都好，总要多谋算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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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T+ L7 C1 G; `( A　　甄氏正思忖着，杜云萝低低喃了一声：“戏文里，青天大老爷一拍案，底下就一阵‘威武’之声，谁也不敢乱说话了，母亲，要是能和戏文里一样，让父亲一拍案，就止了那些流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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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忍俊不禁，小姑娘就爱胡乱琢磨些东西，杜怀礼只是个员外郎，又不是京兆府尹，怎么能拍案止了众人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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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J: @' x( Y# F: h7 K　　说句大不敬的，便是万岁爷，也不能真正堵了天下悠悠之口。

　　心思转到这儿，甄氏突然一怔，隐隐品出些味道来了。

　　圣旨，若有圣旨赐婚，安冉县主也不敢胡搅蛮缠了，更别说那些把她女儿的婚事当做谈资的百姓了。

3 k  \$ t0 l: ]- ~　　这圣旨，杜家是求不来，但不还有定远侯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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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 J* `+ H( p. M　　他们为了挽回脸面，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3 K$ F4 G* s5 e3 {; ~　　思及此处，甄氏拿定了主意，轻轻拍了拍杜云萝的肩：“好孩子，去碧纱橱里歇一会儿，母亲去寻你祖母。”

) g: S2 J) @4 J2 \( y; @3 U　　杜云萝仰头看她：“我也去。”

8 t- {# ?- a9 ^. c) j# o　　“囡囡不闹。”甄氏劝了几句，见杜云萝不坚持，也就放下心来，让水月伺候了她更衣梳头，便往莲福苑里去了。

  e( L2 Q/ K" m5 J, [　　杜云萝目送母亲走远，转身进了碧纱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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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j0 ^- H! t1 q: i4 C0 ~: S　　她要圣旨，但她不能自己去和夏老太太开口，饶是她再得宠，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甄氏以母亲的立场去说，夏老太太作为长辈反而会有共鸣，远比杜云萝去哭去闹要强。

* a3 z4 o+ T# s6 P4 Y' S1 c; j% w　　不说杜云萝安心等待着，甄氏到莲福苑里时，苗氏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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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已经从杜怀平的嘴里晓得外头的流言了，她又掌着中馈，安华院里的事体也瞒不过她，心里是说不出的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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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A, Q! L$ }1 S: V+ _　　原本三房四房掐架，她乐得看热闹，可家里掐和闹得满城风雨，完全是两码子事体了。

　　眼瞅着杜云瑛要办及笄礼，又要说亲，却出了这等损杜家姐妹名声的事情，苗氏现今恨不能撕了杜云诺那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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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她来了有一会儿了，亲耳听了兰芝带回来的消息，越发怒不可遏。

) k1 N) ]( g! T  w  A9 U, N　　这个杜云诺，做了错事，不知悔改，还去杜云萝跟前做戏，怎么不见她直接来莲福苑里跪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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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是把这一家老小当成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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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4:51
第25章 妯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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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上了年纪，气归气，多少还端着架子，坐得四平八稳。

　　等甄氏行了礼，夏老太太就让她坐下了：“你也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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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 s% ~) {* e　　甄氏讪讪点点头：“云萝去我跟前哭了一场。”

, q- d5 s+ h# ?! r- Y" o　　“哭，哪个不哭？换我，我也哭死了！”苗氏语气不善，可见是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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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斜斜看了苗氏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唇，苗氏后脖颈一凉，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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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 f4 {& ^2 F7 Z　　轻哼了一声，夏老太太这才满意了些，与甄氏道：“云萝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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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n/ D1 W* B, N　　在过来的路上，想要说的话，甄氏已经打了一遍腹稿了，见老太太问起，她便道：“云萝与我交了个底，说是之前就晓得两家议亲的事体了。”

　　果不其然，说到了这一句，夏老太太虽不意外，但面上又难看了几分。

1 F" e3 }. Q9 G& M　　甄氏继续道：“她是听云诺说的，当时只觉得惊愕，有些懵了，但婚姻一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有老太太老太爷做主，她一个姑娘家的，能插什么嘴？也就闷在心里，等着老太太拿主意。结果，我们和侯府那儿还没说妥当，外头就起火了。云萝觉得，不管之前老太太与老太爷是怎么想的，到了如今，为了名声，这婚事也只得应了。”

　　夏老太太眸色深深：“云萝可有说过愿不愿意？”

7 P4 [. \* t  h% s　　“她一个心性未定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这事体上，甄氏是绝不会说实话的，“不过是听话两字而已，但我琢磨着，她如今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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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心中暗哼，她是从杜云瑛嘴里晓得过情况的，什么心性未定，杜云萝那分明是有自个儿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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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o* p3 S; {: k% x" v" W7 B　　只是这些话若是说出来，平白就把杜云瑛拉下水了，苗氏才不做那等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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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1 l. q" r# K% z　　见夏老太太面色不虞，苗氏还是大着胆子，道：“可怜呦，她慌什么呢？”

+ u! @0 I4 i3 H, }: J& b　　甄氏顺着苗氏的话，道：“怕叫外头瞧不起，说两家为了遮羞才匆忙定婚事，毕竟，之前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出过的。老太太，二嫂，不是我说，这累得不仅仅是云萝呀。云茹夫家最好脸面了，云瑛又要及笄……外头人说得不好听，家里，云萝也怕姐姐们为了这事儿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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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句话，说得苗氏心头发酸，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角：“这孩子！分明不是她的过错，却要惹来一堆麻烦，还要担惊受怕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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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w. l6 [+ V. u　　说的似是杜云萝，苗氏又何尝不是在为杜云瑛叫屈。

$ t1 M! _* C* i! R: z, W' @1 ^　　杜云瑛才是真真正正的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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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5 s+ E, v$ A& U' M　　夏老太太也不好受，她偏爱杜云萝，见她吃个哑巴亏，也是千般万般舍不得，叹息道：“改明儿石夫人就该来了，我们先听听侯府那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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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应了一声，又道：“老太太，媳妇有个主意，只是不晓得妥不妥当，因而来和老太太商议。”

( X! L  _+ a# S7 G　　夏老太太捧起茶盏抿了一口，示意甄氏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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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Z; M& P5 L4 Y2 R, [% O# X　　“外头风言风语的，就是因为谁也不知道两家本来就在议亲，还以为是云萝做事出格，这事儿，光靠嘴巴是说不明白的，媳妇想，能否让侯府去请圣旨？媳妇知道圣旨不好请，可若有圣旨，谁敢说我们云萝？谁敢低看我们杜家的姑娘？”甄氏说完，朝苗氏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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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Q& T' N# o: }+ a+ @  L. g　　苗氏一个激灵，心思转得飞快。

) m6 b! a: Q! |- c4 @, V) ]　　事已至此，她便是在莲福苑里闹上一回，也不见得能给杜云瑛减小损失，反而会恼了夏老太太，连之前说好的正宾人选，指不定都飞了。

　　可若是能像甄氏说的，让定远侯府请了圣旨来娶杜云萝，那杜云瑛岂不是也能涨些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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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N4 M2 M' l/ H- O# s, |. `; |　　外头都说，杜家几个姐妹亲密，杜云瑛出入又常常与杜云萝一道，丢脸时一并连累了，得了好处时，总不能拉下吧？

) a6 c. A/ O8 `0 e9 w. k' J　　苗氏倒也不是想占便宜，而是觉得已然吃亏了，回多少本算多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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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甄氏示意她，苗氏小算盘一打，便定了主意：“老太太，我听着三弟妹的话有些道理。捧着圣旨嫁出去，我们家还没出过这么风光的姑娘呢。”

) b1 T6 v8 `' M, R　　晓得夏老太太偏心，苗氏特意在风光两字上咬了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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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是夏老太太的心尖尖，能叫她风光，夏老太太总不会阻着拦着了吧？

　　夏老太太好笑地看着两个儿媳：“你们倒是会开口，那是什么？那是圣旨啊！我们杜家开府到现在，也就老太爷得的圣旨供在祠堂里。”

　　苗氏心中不屑极了，她还记得夏老太太前回说起考进士时的口气呢，圣旨难求，进士就好考了？

& F) ^, D, e% \, ?8 u　　心里置气，嘴上是万万不敢翻旧账的，苗氏赔笑道：“就是难请，这才费了些工夫，我们两家早就商议好了，只是定远侯府多年没办过喜事了，又是世子爷的大事，这才约定，等到端午进宫请安时求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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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E. w& f& I　　苗氏一面想一面说，倒是把这事儿给说圆了。

　　夏老太太再是生气，见苗氏说故事一般，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面子里子都让你说全了！”

　　甄氏亦浅浅笑了笑，夏老太太松了口，底下事体又方便些：“老太太，事情迟则生变，安冉县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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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眯着眼颔首：“行了，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云萝是我的孙女，我定是为她考量的。本来我们就是抬头嫁女儿，没的叫外人一番说道，就连规矩都失了。”

5 }* D# h9 z/ U9 Q4 g# @　　甄氏应了，陪着说了几句话，见无事了，便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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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原还想再提一提杜云瑛的事情，怕过犹不及，便也随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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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妯娌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莲福苑。

　　苗氏唤住了甄氏，道：“三弟妹，都是当娘的，我也不和你绕圈圈，云瑛的及笄礼，是我现今心头的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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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0 \5 |5 R2 h, h. B- |　　甄氏眉宇一挑，苗氏刚刚帮她说话，这是来讨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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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0 j  ?, i& c4 O　　也好，你帮我我帮你，左右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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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7 L& Q' A1 p; I) \0 c* P9 M　　甄氏笑着理了理披风领子，道：“云瑛及笄还有小半个月了吧？二嫂放心，老太太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今日既然出来了，没有再折回去问的道理。明后日，我会帮你提的。”

# `' u' Y0 C3 E6 e　　苗氏得了这句话，多少放心了些，道了一句谢，两人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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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4:55
第26章 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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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回来时，杜云萝正与杜云茹一道下棋。

　　日光透过窗棂，将坐在窗边榻子两段的姑娘笼在其中，两人本就肤白，在阳光下莹莹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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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垂眸看着棋盘，眉宇间凝了几分慎重和考量，杜云萝捏着棋子，发丝落在脸上打出一片阴影，看不出情绪的眸子里只余黑白纵横。

　　两人聚精会神，连甄氏回来了都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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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要报，甄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中屋里站了一会儿，仔细望着一对姐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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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8 D$ j4 `5 _  F( X　　不知不觉的，甄氏露出了笑颜，温柔得仿若能滴出水来，她的这两个女儿，当真是让她爱不释手。

0 L, F0 r( c& z　　杜云萝落了子，杜云茹去棋娄中取子，移眸瞧见甄氏，她惊讶不已：“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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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D& P2 Z/ G* Z2 y　　杜云萝闻声，赶忙回过头来，见甄氏站在那儿，她从榻子上跳下来，趿着鞋子跑出来：“母亲回来了，怎么还站在这儿？”

　　“你们谁赢了？”甄氏笑盈盈地由杜云萝挽着进了东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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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云萝这鬼丫头，越来越难缠了！”杜云茹也迎了过来，“吵着嚷着要悔棋呢。”

　　“你就让让她。”甄氏笑道。

, Z1 {% r( p$ j/ J　　杜云茹正要说不让，抬眸见杜云萝偷偷动了几颗棋子，她急道：“母亲！您看这丫头，还偷棋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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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发现了，杜云萝也不脸红，把棋子丢回棋娄里，过来抱住了杜云茹的腰，摇道：“姐姐让让我呗。”

　　杜云茹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捏住了妹妹的脸颊：“臭棋！再不与你下棋了！”

4 O( L1 A' `) p* d9 E　　杜云萝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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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n# H9 ^. D: y* T# Z5 _　　她的棋艺其实不差，从前她有大把大把不知道怎么度过的时间，偶尔便用在下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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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w! o- M7 }' ~8 k, b　　只是这番技艺，在精通棋艺的杜云茹面前，根本比不过，以至于她生出了小孩儿心性，又要悔棋又要偷子儿。

　　反正，反正姐姐纵着她，她们就是好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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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见她们玩闹，杜云萝的神色间已然瞧不出慌乱和难过，这让她安下心来。

　　杜怀礼在掌灯时分回来，甄氏把两个女儿留在梢间里，随着丈夫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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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替杜怀礼更衣，实则是为了外头的事体。

$ s  U* ?4 U) _! ?; d　　杜怀礼不好流言，可他身处六部，又是杜云萝的父亲，自然会有消息传到他耳朵里。

　　回府后，他已然去过莲福苑，晓得家中情况，杜怀礼握住了甄氏的手：“你说得没错，婚事要定下来，也该是风风光光的。”

　　甄氏见他眉宇之中少了几分平日的温和与淡然，不由问道：“老爷无事吧？”

　　杜怀礼徐徐舒了一口气，轻轻拥了甄氏一会儿，才道：“我无事，我只是担心云萝。”

: c. w5 X' l% [/ ?# ?7 x　　甄氏暗暗叹息，他们都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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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 g7 v2 {　　杜云萝此时心态却是不错，事事发展在她掌握之中，虽然惹了些闲话，但比起前世冷寂，风言风语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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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与杜云茹一起帮着摆了桌，待陪着父母用饭之后，才回了安华院。

　　翌日，石夫人在上午便到了。

( F6 r  _; M8 D" G& Q, b" y/ y　　清晖园里，甄氏正翻看着新送来的夏衣，一一替女儿们比量，听了传报，晓得石夫人去了莲福苑，她心中一紧，目光坚毅得如要阵前擂鼓一般，让人收拾了东西，只等着石夫人过来。

　　杜云茹握着杜云萝的手，没有避出去，而是像上一回一样，躲进了碧纱橱。

　　杜云萝跟着她进去，好笑道：“姐姐不等着与石夫人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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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面上一红，低低啐道：“我这可是为了你。”

" P6 `* q# u6 L  w0 J7 @0 @' }6 v+ J　　姐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了两句，听到外头丫鬟通传，便赶忙都闭上了嘴。

' G0 X4 ~0 ^% d　　甄氏迎了石夫人进来，一道落座，又让水月添了茶水点心。

　　石夫人含笑，见两个姑娘都不在，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是爱绕圈子的性子，干脆开门见山：“我的来意，甄妹妹也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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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颔首，道：“我与姐姐亲厚，也不说那些长短，姐姐从莲福苑里过来，应该已经晓得我们老太太的意思了。”

　　夏老太太的意思，那便是要求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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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夫人放在膝上的手不禁握紧，心中沉沉：“圣旨岂是那般好求的呀。”

' W$ v& L' I' e6 p! r, r　　“道理我都明白，”甄氏打断了石夫人的话，“可那是我的心尖尖，如今惹来如此非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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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体不仅关乎云萝的名声，还有世子的名声呀，定远侯府便是不为云萝考虑，也要想想世子。最要紧的，是安冉县主那里，没有圣旨，天晓得她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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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说，她若真喜欢世子，不如她去求了圣旨嫁进去，只要莫连累了我的囡囡。”

　　“妹妹说这话就是置气了，这时候，不管县主嫁不嫁，云萝丫头都牵扯在里头了。”石夫人说完，见甄氏眼中含泪，心里也不禁有些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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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夫人来保媒，自然希望这是一桩金玉良缘，眼瞅着事情快说成了，却半途生变，她多少也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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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还想过，若是杜家这儿早些应下，两家早些合了八字，哪里还会有这些风波，可转念又想，若是她是夏老太太是甄氏，也少不得拖上这些日子，一来想清楚，二来不叫男方低瞧。

　　徒生风波，要怪也只是怪安冉县主，怪不到杜云萝的头上。

　　想到那娇滴滴的杜云萝，听说她昨日里好生哭了一场，石夫人都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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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石夫人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稳住了心神，道，“我会去侯府那里提一提的，只是成与不成，我不敢打包票。”

# B" {8 y! P  p! W3 J! c　　甄氏得了这句话，刚要道谢，猛得一想，又道：“过几日就是端午了，按照规矩，王、公、候、伯府都要进宫磕头……”

* h, ~8 Q3 G% i7 K6 C  i* x" Y8 f　　“是啊，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让侯府里去提一提？”石夫人亦觉得这个时候不错。

　　甄氏却是摇头：“姐姐，到时候进宫的可不单单是定远侯府，还有景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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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B3 y) p- G; J; R* I/ U6 T) G　　石夫人的眉梢一扬，心慢跳了一拍：“你的意思是……”

4 Z& T+ k+ g8 L9 S4 `　　“那可是安冉县主，是老公爷的掌上明珠，到时候国公府开口了，指不定这圣旨就落到他们府上去了，那我们云萝，岂不是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甄氏说到这儿，整张脸煞白，倒是比前阵子卧病时气色更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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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Z! n& I1 X　　石夫人一听这话，亦有些急了：“说得在理，说得在理，我这就去侯府，既然他们想娶云萝丫头，就要自个儿抓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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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这才安心，嘴上催着道：“那我就不留姐姐了，云萝的事体，就交给姐姐了。”

) W8 t/ z; o* P0 ?( d0 J　　石夫人应了，没多坐，便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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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两人从碧纱橱里出来，甄氏见杜云萝一言不发，猜她是叫那“全天下的笑话”给吓到了，不免心疼，便将她拉入怀中：“囡囡莫怕，一切有母亲在，定不让囡囡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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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4:59
第27章 粽子

　　杜云萝依着甄氏。

. l; r/ U' @' }, c% `　　她此刻并非慌乱，而是心酸。

　　为了她心中的念想，为了她和定远侯府那几个仇人的恩怨，她走出的这一步步，与她自己是平静的，可对家人来说，却是担忧和心疼。

4 o! s7 c4 a8 `7 s, S0 I　　为了她的婚事，上从杜公甫与夏老太太，下到杜云茹，在外头这般流言蜚语的情况下，就没有一个能睡安稳的。

　　杜云萝咬住了下唇，环着甄氏的腰身的双手又收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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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p9 y( F+ A* b8 p8 `3 P4 P# B　　她前世就对不起家人，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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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已然让他们担心，往后，往后断不能再叫他们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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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搂着杜云萝，杜云茹搬了绣墩来坐下，转着心思说起了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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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心思沉沉，可见杜云茹一本正经要逗她，到底是耐不住的，扑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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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K1 L0 A/ ^1 O　　甄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笑了便好，笑了便好。”

$ F4 k* C% b/ ~! I" O( Q0 H　　商议之事交给了石夫人，杜府里只能等消息，各房各院的重心放到了端午上。

　　初三晌午，甄氏坐在东稍间里陪着两个女儿打彩绳，五色丝线在白玉一般的指尖翻舞，只是瞧着，就挪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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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F* D% U7 Y5 M+ m/ V  `　　赵嬷嬷进来道：“太太，二太太使人送来了艾虎菖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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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收着，打理顺了，初五清晨就挂上去，”甄氏是斜坐在美人榻上的，此时换了个方向，一面理着衣摆，一面道，“雄黄酒可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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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S' _( C1 A6 A$ u* t) O　　赵嬷嬷上前帮忙，道：“说是傍晚时送来。”

　　甄氏颔首，心里默默数着，香囊已经绣好，等把香料塞进去封了口便成了，做粽子的材料也备好了，糯米泡发着，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一时便定了心，笑道：“行了，吩咐下去，依着旧例，该分下去的莫要少了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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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应声，退出去了。

1 u* E. c8 d4 S& F2 M% \+ l! S! U　　甄氏心善，每年这个时候，身边伺候的人家里也不会短了应景的东西。

　　杜云萝手上不停，嘴上道：“母亲，我们今年包什么口味的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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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笑盈盈的，还未开口，杜云茹就插了进来：“包什么口味的，也不会少了你的大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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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莫说我，”杜云萝嗔了杜云茹一眼，“姐姐分明是有了黄糖，白粽子都能吃三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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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N) B5 ]- Q( ^3 o# j　　因着是各房都要孝敬长辈，粽子吃多了不克化，杜家的粽子远比外头买回来的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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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有心意，又不会糟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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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5 a8 f) ?4 B4 \4 j4 ?; W　　可说到三个，饶是粽子小，听起来都有些夸张。

　　杜云茹脸颊飞霞，作势要打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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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V' m. {" _' p; m2 w+ w　　杜云萝嘻嘻笑着躲到了甄氏身边，娇娇求救。

　　甄氏笑得合不拢嘴，却又要板着脸，一人各打了五十板子：“没个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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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j2 u& e4 h7 ?1 v8 X　　第二日，恰逢杜怀礼休沐，一早去莲福苑里请安之后，便带着妻女一道包起了粽子。

2 ~/ A$ c' I) [0 [6 }　　杜云萝净了手，取过荷叶来，看着那糯米与各式馅料，一时有些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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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n# J# Z% V% U　　她上一回包粽子，都是五十多年以前的事体了……

　　最后一次，包的是什么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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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e, g3 W" N1 O　　杜云茹指尖沾了水，就拿干净的指关节碰了碰她的脸：“想什么呢？可是忘了怎么包粽子了？”

, e; h  C1 [. N# s3 t　　杜云萝醒过来神，见父母都望着她，赶忙道：“一年才包一回，我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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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J0 |: e. O: T7 `& E- M) e. s　　这个理由，倒是理直气壮得让人不知道说什么了。

　　杜怀礼和甄氏忍俊不禁，杜云茹张嘴，良久叹气：“仔细看着，我教你。”

　　包粽子不难，可要包得好看，却不简单。

4 A; K2 p5 c' L: r& |: s# B　　尤其是小粽子，一不留神，就乱了样了。

　　好在，杜云萝只是生疏了，而非全然不会，捣鼓了会儿，慢慢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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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包完了，水月带人端着水来给主子们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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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2 z3 V% `9 L7 h* G　　甄氏不忙歇下，吩咐了装盒，又收缀了衣物，要亲自送去莲福苑里。

2 ?) U1 ~- R% ~9 t( Z0 d　　杜云萝跟着去了，刚迈进去，就见浅禾站在廊下，与几个小丫鬟说着话。

　　心中一动，移步进去，东稍间里却没有杜云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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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W' J% {2 U1 S9 J　　夏老太太见是三房来送粽子，本有些沉闷的脸上添了几缕笑意，让兰芝接了食盒打开，又唤了杜云萝到身边：“哪一个是云萝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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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模样最不好的，是我包的。”

　　夏老太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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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见夏老太太高兴，试探着问道：“祖母，我在外头瞧见浅禾了，怎么不见四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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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杜云诺，夏老太太的笑容里带出了几分寒意，道：“她啊，在西梢间里抄经呢。抄经要心静，你莫要去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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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W/ e& w: a1 q( j　　杜云萝不禁背后一凉。

　　这是夏老太太在惩罚杜云诺了。

0 L$ U$ E* d! U: s0 a) d　　毕竟是节日里，夏老太太也不想打骂呵斥，就让杜云诺去抄经反省，也省的两姐妹见面，杜云诺又招得杜云萝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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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祠堂还是抄经书，对夏老太太来说没什么区别，要紧的是杜云萝的心情，可不能因为杜云诺的那些小手段而坏了情绪。

5 O( S4 W' X- w7 n, ?3 J1 ?6 {) Y　　夏老太太是一味偏帮，杜云萝心中清楚，正要逗夏老太太开心，就听外头一阵匆忙脚步声。

( Y6 B* t6 I3 p' A! x9 N* b. d% F　　兰芝眸色一凝，见夏老太太点头，她出去瞧了瞧，待再进来时，神色之中也难掩匆忙。

　　“怎么回事？”夏老太太沉声问道。

8 y: i# r1 R; L- Z! z( w: {. o　　兰芝面上又惊又喜：“老太太，前头老太爷传了话来，说是宫里传旨的内侍到门外了，让老太太准备准备，领着太太、姑娘们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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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G) a# r' B. A# p  d* b　　夏老太太看向杜云萝，见她一脸错愕，似也是吃了一惊，便拍了拍她的肩儿：“赶紧回去换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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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 o, r* M9 Y/ F4 h6 [1 _　　杜云萝还未动，杜怀礼清了清嗓子，甄氏便上前牵过了幼女，与夏老太太告罪一声，带着姐妹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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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萝，应当是赐婚的圣旨，你到时候……”

　　甄氏脚步飞快，絮絮说着规矩，杜云萝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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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F2 {5 I. M, i& B. g, ~1 l0 r　　上一辈子，她接过数次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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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9 J5 e4 S7 B+ R' q$ ]' u. W$ G　　从最初的赐婚，到每回穆连潇奉旨出征，到他英灵不归，无数赏赐结了他的一生，到那一座桎梏了她的贞节牌坊，到世子之位、定远侯之位落到别人头上。

3 M8 A* Z+ B0 h& K* C　　每一回，都是痛彻心扉，恨不能拿剪子剪了那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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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一回，这圣旨是她盼着算计着求来的，杜云萝却觉得有些慌有些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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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g% N! L8 h) A- h　　明知道就在这两日，但事到临头，又觉得为何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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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她清楚，她的内心，是恨不能再快些，再快些见到那个如今同样在准备接旨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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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5:10
第28章 赐婚

: x& f9 A3 k6 S# m  S　　待杜云萝收缀好了，跟着父母一道到了祠堂外，夏老太太和二房的众人已经到了。

　　杜云瑛看向杜云萝，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又都咽了下去。

　　杜云萝瞧在眼里，多少能猜出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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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f, R; `; [4 \+ |　　这门亲事，原本杜云瑛是想教唆杜云萝闹的，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但对杜云瑛来说，冲锋陷阵的是杜云诺，她自个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倒也不觉得格外遗憾。

- D: ^+ F; g( X& z8 Q9 J2 N8 Y　　夏老太太等了会儿，才见四房的人出现，哼道：“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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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闻声，抬头看去，见廖氏是六品安人装扮，心中不由就冒了酸气。

2 }! z' n- }4 z$ s  `( s+ U　　这里候着的女眷，抛开姑娘们不说，除了苗氏自己，人人都靠着丈夫得了品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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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旨这等要紧时候，都要按品着装，在苗氏眼里，那就是风光体面，偏就她与众不同，苗氏越想越不高兴，不禁狠狠剐了杜怀平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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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o0 |2 y* B/ r　　杜怀平叫她看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就见夏老太爷与那内侍一道来了。

$ V+ b4 e3 S. C. b# o" M4 h　　夏老太爷卸官之后不比从前得势，但到底是做过太子太傅，如今东宫里的那一位若是来了，依着礼数，也要行礼唤一声“老师”，那内侍不敢拿乔，见他腿脚不便，依旧是请他坐了小轿。

8 R6 g, f( K4 ?　　内侍笑容满面，似是等候时与夏老太爷相谈甚欢，到了祠堂前，又与杜怀礼与杜怀恩拱手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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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旨是个肥差，宣的又是赐婚的旨，杜家还是和颇受圣宠的定远侯府联姻，内侍想到此，笑意更浓了三分。

2 T# {' v2 P1 X　　他来时将杜家的情况打听了，一眼寻出了两个与杜怀礼长得相像的姑娘来，对着其中年纪小些的杜云萝道：“五姑娘，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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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杜云萝这一路走来已经镇定了，闻声还是不由轻轻晃了晃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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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有些担心杜云萝的礼数，见她调整之后规矩跪下，没有半点儿慌乱，不由松了一口气。

. {1 ^! p9 X; K　　内侍打开了圣旨，声音尖锐，语调与寻常人不同，可此刻落在杜云萝耳朵里，却是天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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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俯身，听她的名字，穆连潇的名字，听他们终于又要成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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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在咫尺的青石板地面落下水滴，杜云萝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落泪了。

　　她不该哭的，她该是笑着的，可心底里终究抑制不住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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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此——”内侍念完了之后，见杜云萝没有抬头，半弯下腰道，“五姑娘。”

( \" V/ `. z$ U7 r. R+ l% I  ~　　杜云萝醒过神来，顾不上泪水，赶忙抬起头来，接过了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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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俯着身，泪水是直直砸下去的，杜云萝的脸颊上并没有泪痕，内侍背着光看去，一时只觉得杜云萝双眸水润，还未细看，就叫杜怀礼扶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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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礼塞了个红封过去，内侍得了赏，哪里还在乎杜云萝的样子，与众人道了喜，就被迎去前头说话了。

) e- s+ ~/ s; w6 }, Z　　杜怀平不是官场上的，与那内侍又不熟悉，就没有去前头凑热闹。

! M7 K; U; g  |4 k* t　　他净手点香入了祠堂，在列祖列宗跟前磕了头，把圣旨供奉了。

% [2 ?# p# o; ?$ c5 V/ O　　杜云萝目不转睛瞧着，她是舍不得那圣旨的，恨不能日日捧着看，仅仅是上头那“穆连潇”三个字，都叫她欣喜欢愉，仿若那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一般。

　　可她知道规矩，圣旨必须在祠堂里供奉，等到她出阁时，再捧着随她去定远侯府，因而只能依依不舍地交出来了。

　　杜云诺这几日叫廖氏拘得有些紧，她眼尖，瞧见杜云萝刚刚跪下的位置有些水渍，心思一转，也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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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5 b  e8 d8 c; T　　杜云萝是哭了的，她分明不想嫁，却被一张圣旨逼得不得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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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与安冉县主通气，让杜云诺惹了麻烦，但毕竟只是些冷言冷语，没有伤经动骨，换来如此结果，杜云诺不禁弯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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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N$ w/ A: ?. p4 Q　　夏老太太上了年纪，日头下跪了一会儿，身子有些扛不住，便让众人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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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品着装有按品着装的坏处，就是太重太闷热，甄氏和廖氏此刻也是浑身不舒坦，见夏老太太那身厚重的一品诰命华服，哪里还不懂，赶忙唤了人伺候夏老太太回莲福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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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m" R: M" D' P& |; \　　苗氏反倒是最舒服的那一个了，她有些兴庆，可又不甘心，两个念头跟小人儿打架一样，到了最后，苗氏觉得，她宁可重死热死，也不要这等不体面的舒坦。

' x, f% i$ W4 ^4 i6 f+ K) ^# o　　心里憋着火，苗氏无心与妯娌们攀谈，见杜怀平出来了，便领着儿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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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回了清晖园。

0 H7 B7 O; B& x& d: o; e* W　　甄氏稍稍梳洗了一番，杜怀礼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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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2 p' Z# S8 N0 k　　幼女婚事如愿定下，甄氏心情不错，笑盈盈问杜怀礼道：“虽说这圣旨一天不到，我一天提心吊胆的，可真接到了，又有些不真实。定远侯府不愧是将门，做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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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正喝着甜汤，闻言差点没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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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0 A# Q( k" V9 B8 r9 l" z% Y- B　　定远侯府里练氏做事的风格，杜云萝是最晓得的，当得起老谋深算四个字，凡事都走一步想三步，与雷厉风行没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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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f3 U' i" g9 n　　这一回，不过是被逼着了，又怕景国公府跳出来坏了好事，这才会急匆匆就去求了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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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练氏的性子，安冉县主给她惹了个大麻烦，她恨不能叫安冉县主吃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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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冉县主爱慕穆连潇，明日端午进宫，便是不敢去求圣旨，说不准也要去太后、皇后跟前求懿旨了，等那个时候，内侍再带着圣旨来杜府宣旨，能真真正正打安冉县主的脸。

　　可练氏怕，怕就算皇上今儿个答应了，明日叫太后、皇后一说情，亦或是老公爷硬要替掌上明珠做主，还未出宫的圣旨说不定转弯就到了景国公府头上，那练氏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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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5 z$ Z& z/ G" a+ c: p　　不管安冉县主是骄纵还是软弱，练氏都不敢拿捏她，怎么看都没有千挑万选的杜云萝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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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5 S7 _+ P" A5 h　　这次让练氏求了老太君进宫求旨，杜云萝估摸着，接旨时练氏跪在那儿心里都不好受。

　　仇人不好受，对杜云萝来说，就是件喜事了。

　　圣旨下了，杜府这儿是各个欢喜，定远侯府里，一切也都平静，只景国公府中，安冉县主得了消息之后，恨得砸了一博古架的瓷器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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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5:15
第29章 白蛇

　　得了圣旨，心事大定。

* N6 i3 ^4 v* d　　杜云萝这一夜歇得极好，醒来时神清气爽。

　　因着是端午正日子，门廊前已经挂上了艾草菖蒲，杜云萝抬起洁白手腕看了看那彩绳，这才往莲福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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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W$ Z- ]/ w) s% h9 x　　莲福苑里，喜气洋洋的。

　　夏老太太招了她过去，搂着道：“中午陪祖母用饭，你二伯父请了唱戏人，待歇了午觉，云萝陪我们一道看戏。”

　　杜公甫甚是爱戏，夏老太太也喜欢，杜怀平孝顺，逢年过节时，总会请了唱戏人。

9 v0 ]4 f2 {4 ]2 H5 a　　杜府不比从前，杜公甫听戏也不铺张，不搭什么戏台也不宴客，就在宽敞的花厅里，一弹一唱过过戏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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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N: E. {　　杜云萝应下，转眸见杜云瑛面有喜色，连杜云诺都有些兴奋，一时有些不解。

" u- n* V( p0 P% `. n　　这两位是不爱听戏的，怎么会隐隐露出期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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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A7 q6 A) w  b" h7 {　　夏老太太见杜云萝留意两位姐姐，晓得事情早晚瞒不过，也就直说了：“今儿个外头赛龙舟，她们随着云琅、云澜去看。你莫去凑热闹，与祖母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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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7 c) b( K* M; J　　杜云萝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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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G; a6 l6 y6 l0 {　　杜云琅与杜云澜是男子，做事只要不出格，明日里出门走动自是没人拘着，姑娘们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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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这几日正夹着尾巴做人，哪里敢去求杜云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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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有杜云瑛，想着及笄后再要出门就难了，求了苗氏和杜云琅，又拉上杜云诺作陪，去看那龙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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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B" ~' M6 }: C# @. k0 B　　若是往日里，这等事情是少不了杜云萝的，可昨儿个才下了圣旨，她最近少不得低调本分些，免得招眼。

　　虽然对那热闹的龙舟动心，杜云萝还是规矩地点头：“祖母，我们听什么戏？”

　　杜云萝没有撒娇要跟着去，夏老太太暗暗松了一口气，见孙女儿乖巧，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欢喜：“云萝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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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3 T, Z3 ?! ?+ K9 o) a　　祖孙两人讨论得热烈，杜云诺瞧在眼里，想到今日能出门，也就不去吃那个闲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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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时，唱戏人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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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9 l) L/ q) z& ]6 O, D8 J　　有女眷听戏，花厅里摆了个屏风隔开，杜云萝陪着夏老太太坐在后头。

, A9 m( i* Z" S3 R6 s' k" x' Z　　甄氏与杜云茹也来了，夏老太太笑意更浓，她就喜欢三房这几个，能和她处到一块去，才是讨喜的儿媳和孙女。

　　唱戏人呈了戏单，许嬷嬷递给夏老太太。

. ~# W8 W% e% {　　夏老太太心中有数，也不看那单子，只与许嬷嬷道：“今日端午，唱个应景的，你去问问老太爷，听《白蛇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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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6 K4 L9 A/ S' M/ R　　许嬷嬷应声去了，隔了一会儿，外头丝竹响起，正是《白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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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v, C/ l8 ]; h- e3 B　　唱戏人声音清澈如玉，婉转绕梁。

' O( t6 D* f7 O6 Q　　甄氏低声与夏老太太道：“不比那出了名的戏班子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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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R( X' y* y9 {　　夏老太太含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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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M! W: M( [7 v: a- S) x　　从西湖初会，唱到那雄黄酒露了原形，杜云茹突然拿起桌上的酒盏，拿指尖沾了沾，偏过身点在了杜云萝的唇上。

0 f& ~; X/ [# s+ k9 |7 e( G　　杜云萝一怔，本能舔了舔，正是雄黄酒。

2 V) D' \% F& w, B% j0 i　　杜云茹哧哧笑：“快露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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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b* ~  Q% c9 t3 {) G- V& U# a+ d　　甄氏扑哧笑出了声，轻轻在杜云茹手上拍了一下：“又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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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A3 g/ a# q　　夏老太太也忍俊不禁，一把把杜云萝搂在怀里：“我们云萝又不是白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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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K2 V: ?" L0 Q4 C0 \) z4 c　　杜云萝靠着夏老太太，想着白娘子的经历，笑容里不由就带了几分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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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B1 n# h0 ]4 Y( f2 h% M; m　　她不是白娘子，但她懂白娘子的心。

9 N, i8 J; c; t* j5 h　　与丈夫分离，被关在雷峰塔下十八年，不也是青灯古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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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t9 A/ f- ~7 N　　白娘子等到了仕林祭塔，出来后物是人非，杜云萝闭眼睁眼，重活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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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幸都是不幸，可幸，又是各自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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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杜云萝来说，这茫茫人世间，能有一人，叫她生死难忘，便已是幸事了。

　　京城临水，大河之上，龙舟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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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6 u9 c1 b8 J2 q　　河边搭了棚子，杜家兄妹带了侍从丫鬟，人虽不少，但也不算拥挤。

: }! @( ?7 x4 [' F3 }! C　　杜云诺出府透气，一扫前几日的阴霾，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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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n( o" p* Y( o　　水面之上，遥遥一艘巨大又华美的龙舟引了众人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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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奇道：“今日赛龙舟，比的是速度，这大舟难道也要参加？”

　　杜云琅眼尖，只见那大龙舟的船头立了一个明黄色身影，心中一震，唤了杜云澜一道确认之后，才道：“莫要胡说，那是圣上的龙舟，是圣上来观赛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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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2 t3 A/ T1 a. g5 P& m' \* r　　杜云瑛瞪大了眼睛，杜云诺也是惊愕不已，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对于那一位圣人，有一股子本能的敬重和畏惧，当即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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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3 y) B- _& i7 A  B% e6 V　　杜云澜的眼神好，盯着瞧了会儿，低声与杜云琅道：“二哥，圣上身边的那一位少年，是不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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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位世子？”杜云琅直直问了一句，这京中勋贵数不胜数，被称作世子的，两双手都不够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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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澜清了清嗓子：“咱们的五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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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虽清，可杜云诺和杜云瑛也听到了，当即不顾那圣上威仪，睁大眼睛想将那少年人看仔细，无奈隔得太远，只瞧见那人穿着青蓝色锦衣，不晓得是不是练武人身形如松的缘由，分明是瞧不清面相的，却也给人一种挺拔俊朗的印象。

2 z, ^) R8 f! l+ U& n- {5 I　　杜云瑛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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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眨了眨眼，能叫安冉县主倾心的，那容貌定是不差的，却可惜，命运多舛，娇娇柔柔的杜云萝不晓得扛不扛得起这一世福分了。

  z! {( @1 B, g5 Y　　龙舟之上，穆连潇自然不知远处岸上之人的心思。

2 ^8 V, W1 d; t4 C, u* @% y　　他昨日得了圣旨，今日入宫时少不得磕头谢恩，却叫有心观舟的圣上留下，一并来了这龙舟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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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无论遇见谁，对方都笑盈盈祝福一番，饶是他一时之间对婚事还未那般热衷的人，都叫旁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 U4 m+ C+ l( n1 P/ K　　他也见到了安冉县主，对方站在十步开外，一双凤眼里只剩恨意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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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d0 L7 Z  J$ _1 X  k8 C　　他想，他还是要避着安冉县主走的，毕竟是有了婚约的人，安冉县主又是那个脾气，天晓得又要生出些什么话语来。

+ o4 x) g: m5 ]& _/ M; o9 Y　　他一个男子，有些流言倒也罢了，莫名牵连了杜云萝……

　　以前，穆连潇是听过杜云萝名字的，旁人说她好看是好看，就是脾气太过骄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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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不喜说姑娘们长短，况且都是以讹传讹，越说越没边的，听过了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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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那日安冉县主拦住了他，说了一通杜云萝的坏话，他才知道两家正在议亲。

　　婚姻之事，原本就是长辈们拿主意，可听到满城风雨，到底心有不安，石夫人建议求圣旨时，穆连潇亦在老太君跟前出言相求。

　　当时老太君的惊讶样子还在眼前，穆连潇深呼了一口气，他只是想，杜云萝这是无妄之灾，已经连累了她，就不要叫她往后抬不起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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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潇，”圣上唤了一声，见身后少年郎有些出神，不禁笑了，“呦，这是在想新媳妇？”

　　穆连潇赶忙拱手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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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指了指那龙舟顶层的大鼓：“罚你擂鼓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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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5:19
第30章 擂鼓

　　嘴上说的是罚，可那人没有半点儿的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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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N" n! r+ u/ ?　　穆连潇抬眸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帘，拱手应了一声“是”。

　　皇家龙舟，华丽非凡。

　　那大鼓架在了最上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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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0 F1 k: F　　穆连潇在大鼓前站定，把下摆挽起束在腰间，袖子撸起，接过侍卫手中的棒子，略略活动筋骨，摆好架势，在鼓面上轻轻点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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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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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o2 ]" E8 }9 _- Y8 P9 {　　沐浴在日光之下，少年人偏古铜的肤色与寻常年纪相仿的读书人截然不同，剑眉英气逼人，往那儿一站，就能吸引一众目光。

: n, N* p% O  I) Z　　真真是英雄出少年。

　　难怪，景国公的那位小县主追着他跑……

　　圣上摸了摸下颚，要不是定远侯府实在壮烈，招为驸马也是极好的，倒是便宜了杜公甫的小孙女。

　　“改天让杜太傅给皇太孙讲讲书，这孩子太过调皮了些，不似太子小时候，叫杜太傅教得懂事。”圣上随口吩咐了身边内侍。

　　这是圣上要抬举杜家，内侍心中透亮，应下之后，冲穆连潇招了招手。

　　穆连潇做了个深呼吸，抬手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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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声从徐到急，水面上龙舟伴着鼓声如离弦之箭，岸上欢呼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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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站在船头，见眼前水波飞溅，几艘龙舟齐头并进，一时难分高下，他的心情不由激动起来。

+ \. e) y5 O  M& r8 X. J6 f　　仿若这鼓声成了战场上助阵的鼓声，仿若这龙舟成了战场上英勇冲阵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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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位几十年，发起战事无数，却从未亲临战场，不曾见将士们为朝廷拼杀场面，心中颇有遗憾，此时见了赛龙舟，这种心情愈发浓烈，恨不能钦点了将士，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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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2 C7 d& q* d. i) l% x: D+ n$ Q+ n　　直到那一艘艘龙舟冲过了终点，圣上都久久不能平复心情，良久才注意到穆连潇已经从顶层下来，在他面前行礼听命。

6 N! a2 a! ?% s, G- y6 P　　面前的少年额间带汗，衣衫也不似起先整齐，却显得更加英姿勃勃，透着无尽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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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圣上连道了三个好字，“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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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高兴，穆连潇却不好随意开口，正斟酌着用词，却叫圣上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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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u7 s  U  z; ?# M　　“昨日才赏了你一个媳妇，今日不赏了，改明儿赏你媳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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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m; r0 D+ X# p- q2 r4 J% ?　　穆连潇的脸突然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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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朗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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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5 l' \　　湖面上，龙舟渐渐散了，岸上的人群也一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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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 B* M7 {9 D7 L! O3 a" b　　杜云诺挽着杜云瑛，笑道：“刚刚世子擂鼓可真是厉害，鼓声震天响，可见这手上力道，我看呐，二哥与三哥一道，都打不赢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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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扑哧笑了出来。

　　杜云澜听见了，转过头在杜云诺额头上敲了敲：“我和二哥为什么要与世子比力道？你的脑子里就剩下打打杀杀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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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杜云澜还是不服气：“杜家是文人，要比自然是比笔杆子。”

　　一旁的杜云琅连连摇头：“三弟，且不说世子文韬武略并无长短，论文采，你未必是他对手，况且世子是我们五妹夫，作为兄长，难道不希望他人品出众，才华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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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K3 l2 x& O- z& K8 i& F8 G　　听杜云琅说自个儿的文采比不过穆连潇，杜云澜起先还有些不服，可听了后半句，又觉得兄长说得极有道理，连连点头：“二哥教训得是。”

　　一行人赶在华灯初上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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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4 R* N: a9 r　　端午佳节，花厅里备了席面，杜家人口不算多，男女分开各摆了一桌，又在外头廊下备了流水席面，让体面的丫鬟婆子们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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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等好日子，人人嘴上都抹了蜜一般，逗得杜公甫和夏老太太格外开怀。

1 Z- a- u, G5 l! S　　杜云澜兴致勃勃说着观龙舟的事儿，连女眷这里都竖起耳朵听着。

# {/ `7 b& n" k9 }　　说到圣上亲临，穆连潇擂鼓助阵时，众人都不禁往杜云萝这儿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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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Z8 ~& u6 z3 E4 y　　杜云萝有些懵，她没想到今日穆连潇会在，若是如此，便是被说不合规矩，她也要央了夏老太太跟着兄长姐姐们一道去。

　　她想了他几十年，即便只是遥遥看一眼，也能够让她心满意足。

! ^9 W( R% U7 K' f  g) P　　见杜云萝垂眸，旁人只当她是女孩家脸皮薄，也不笑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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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坐在杜云萝右手边，悄悄拉住了杜云萝的手，附耳道：“你就不想问问，世子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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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 Z" r6 A% |" d  I$ _1 a" |　　杜云萝转眸看她，抿着唇没说话。

　　杜云瑛声音压得更低了：“世子擂鼓是真的厉害，比那龙舟还好看，只是我瞧着，他今日似是不怎么高兴，按说昨儿个才赐婚，这会儿应该是神采飞扬才是……”

　　杜云萝看着杜云瑛，许久嘴唇才动了动：“是么？”

　　本想点头，可对上杜云萝那双沉沉湛湛的眸子，杜云瑛后脖颈一凉，硬着头皮道：“我是关心你，我就怕，怕世子听了外头那些混账话，被逼着赶鸭子上架一般，反倒是怨上了你。”

　　“谢谢三姐姐关心。”杜云萝突然莞尔一笑，堵得杜云瑛说不出话来，怏怏收回了手。

　　杜云萝捧着酒盏抿了口果酒，眼睛更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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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杜云瑛还是小瞧了她的。

　　她今日是没有去观龙舟，可前世时，她还是去凑过几次热闹的，那江面宽广，阳光下，波光粼粼，连水边的人都不一定瞧得清楚，更何况那远处皇家龙舟上的情景？

* i( r5 U  d1 O) o( c. G6 o. H8 a) Q　　分辨出那是圣上和穆连潇倒是不难，可要看清楚他们的神色，是断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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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一万步说，穆连潇真的不喜婚事，在赐婚的圣上跟前，他也断不敢流露出半点心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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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2 R# a' U1 ?  f1 d# J' W+ w) Y　　杜云瑛这几句话，说的是小事，可就是小事积攒的一点点不满和怨念，也能叫不知情的她对穆连潇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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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a* O0 H+ U6 O: ?　　亏得，她不是从前的杜云萝，她从心底里，信任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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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昨日才接了圣旨，穆连潇与她素未谋面，对她还未生出欢喜的心思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至于不喜与排斥，那是不可能的。

  N7 F' [# {0 g1 y" O% A　　她的世子，对于他该捧着护着的人，是再温柔不过的了。

　　温柔到，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只要杜云萝一闭上眼睛，就全是他爽朗的笑颜。

0 d( ~2 V1 i* a　　灿烂胜过暖阳，耀眼得让她眸子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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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J; l7 Z3 e3 G　　这么一想，心中悔意更浓，分明就是骄纵脾气，为何今日偏偏就乖乖留在府里了呢？

$ S4 ^$ N) {: p3 k4 a  |　　杜云萝忿忿绞着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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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5:23
第31章 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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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憾在心中徘徊，即便是喝了几杯果酒，都压不下去这股子情绪。

　　杜云萝闷闷的，杜云瑛瞧在眼中，只当是自己说的那番话动摇了杜云萝的心思，不禁勾了唇角。

　　入夜后，许是果酒的关系，杜云萝睡得很沉，等东方见白时睁开眼睛，她想，端午是错过了，等七月里去婆驼山进香时，可千万莫要再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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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已下，婚事是定下了，但该有的规矩都不能漏了。

　　隔了一日，石夫人笑容满面登门，来取杜云萝的生辰帖子。

　　甄氏打发了身边人，问道：“世子那里，瞧着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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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夫人上下打量了甄氏几眼，掩唇笑了：“怎么到了这会儿，反倒是说起这个了？”

1 u3 O5 D( \0 J  p' S. C　　甄氏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之前是心思惴惴，想着的都是往后万一如何如何，哪里顾得上去猜度世子的想法。现在这婚事已定，我这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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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U2 \) k6 i# g$ @0 p: A　　这便是做母亲的心思，石夫人自然懂，拍了拍甄氏的手，道：“甄妹妹，不瞒你说，我瞧着世子是欢喜的。”

% @1 R' c3 y2 s* `4 M　　“为何这么说？”甄氏眸子一亮。

　　“那日我去侯府与老太君说了请圣旨的事体，”石夫人抿了口茶，仔细解释道，“老太君为人刚正，从不以军功自傲，也从未恃宠而骄，因此这请圣旨，她起先是不答应的。

; B' a1 s( V, [  r+ n) G3 t! e% Q　　我好言劝了几句，那侯府二夫人也一道劝，磨了许久的嘴皮子，正巧世子过来请安，晓得了来龙去脉，亦开口请求老太君进宫。

: J9 O1 G! Z) H& L' J. ?0 e) E　　老太君事后还问我，说这两孩子是不是从前就认得，世子可不似那等会开口求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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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世子帮着说了好话，甄氏放心不少，可转念一想，又补了一句：“我们囡囡与世子从前从未见过的。”

$ j' Z* ~4 }: z　　要是可以，甄氏巴不能在老太君跟前说说清楚，以免让老太君误会杜云萝与世子在之前就……

　　她的囡囡，可不是安冉县主那样做事不分轻重，不懂男女规矩的姑娘。

* e# F6 t2 o7 b8 y" _, h* I　　石夫人听得懂，安抚道：“只管放心，老太君不是那个意思，她与我说，这亲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娶回家来，到底是世子与云萝丫头一道过日子，若是彼此不满意，就是遭罪了，老太君见世子能帮着护着云萝丫头些，心底里那是一万个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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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长长松了一口气，待送走了石夫人，才兴高采烈地唤了水月来，与她商议给杜云萝裁新衣的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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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8 [- m0 V  C　　杜云萝歇了个午觉，才刚梳好头，杜云茹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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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g/ T  U4 c$ g% j　　姐妹两人在东稍间里坐下。

) n" Y9 o( B/ s' o　　“我刚刚陪着母亲看了几匹料子，”杜云茹似笑非笑看着杜云萝，装出一副一本正经模样，“是要给你做新衣。”

　　杜云萝一怔：“前些日子不是刚裁了夏衣？怎么又要做衣裳了？”

　　杜云茹扑哧笑出了声：“石夫人取走了你的生辰帖，等合了八字，就等着过小定了，自然要准备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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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八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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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杜云萝眉宇间带上了几分忧愁，杜云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莫担心，定能合出好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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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N" B; p; H　　杜云萝不由苦笑，她记得，她和穆连潇的八字是上上配的。

　　毕竟是圣上赐婚，难道会因为八字不合而不作数吗？胡诌瞎编都要批一个漂亮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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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回来，定远侯府娶媳妇，又有哪个不是上上配，可到了最后，多少寡妇独自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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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k% `4 T$ I' o　　不过，她是下定了决心的，八字好与坏，又有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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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清了清嗓子，往杜云萝身边挪了挪，柔声道：“石夫人来时，我不在母亲跟前，我呢，是听水月说的。石夫人说，请圣旨还是世子帮着请求了老太君的，世子可把你放在心上了。”

, a! l9 V8 O6 {) p8 K+ n# Z/ O　　求圣旨，穆连潇也出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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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点，杜云萝倒是没有想到，不由就“咦”了一声，偏过头见杜云茹面露担忧，她心中一动，道：“之前三姐姐说的话，你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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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的眼神闪了闪，紧抿着唇，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半晌，还是颔首：“我是听到了，可我今日这番话并非是编出来诓你的，石夫人的的确确是这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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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B& v! Q  [( [8 p7 k5 ?　　杜云萝笑了。

　　杜云茹是真真正正把她放在心上，才会特地从水月嘴里打听了，又急急忙忙来安华院里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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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_- V) f% M$ `  F6 k" _  K, R! Z　　心中暖暖，杜云萝伸手抱住了杜云茹，道：“姐姐，我知道的，我知道世子不会不高兴的，三姐姐的话，我不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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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回抱住妹妹，刚要安慰几句，突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推她：“要死！你这脸皮，简直比那驴皮都要厚了！你怎知世子心思？真是胳膊肘儿往外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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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a" m8 a0 i* n　　“姐姐这话说的，你脸皮薄，我再不厚些可怎么是好？”

( U! p( w) \" K. L1 v! H3 F　　杜云茹要推，杜云萝却是不肯放手，姐妹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会儿，待甄氏使了人来请，这才整理了衣衫，一块往清晖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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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正和赵嬷嬷说着杜云瑛的事体：“也不晓得老太太那儿定的如何了？大嫂娘家的那位宜人不晓得肯不肯应下。”

) Z$ {* k$ c# n　　赵嬷嬷坐在杌子上，闻言笑了：“太太，若是那位宜人不应，老太太怕是要往我们这儿打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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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z$ r& b# }( t　　甄氏又何尝不晓得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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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X, T# I; O% x& l- U* R  s　　夏老太太既然应了苗氏，总归会寻个体面些的正宾，杨氏娘家那儿不来人，就会往甄氏这里想法子，况且，甄氏前几日为了请圣旨的事体，也让苗氏帮着说了几句话，于情于理，到时候都不好拒绝。

) Q2 T6 s1 Z1 g0 U/ x　　可让娘家人替杜云瑛做正宾，甄氏心底里是不愿意的。

　　前几日杜云瑛悄悄与杜云萝说的话，杜云茹转头就告状来了，甄氏想起那些小动作，这会儿都不舒坦呢。

4 e% P2 X6 N1 I, J* O8 K　　“太太，此一时彼一时。”赵嬷嬷劝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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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怔了怔，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

　　杨氏这些年都在任上，她娘家留在京中的人与杜府走动算不得密切，恪守着礼数和本分，却不热络。

　　眼下，杜云萝奉旨要嫁到定远侯府去，不管旁人私底下觉得这亲事是险还是危，可明面上，都是杜家高攀。

; D! c/ a+ Z- ?: [/ O　　有定远侯府这样的姻亲，杜家便是不能像杜公甫在任时一般风光，也能比如今更好。

0 d+ x2 i. c7 k4 u1 \　　外人想拉拢关系不一定有路子，杨家那儿，上等的机会送上门，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甄氏笑了起来：“这样也好，毕竟都是杜家姐妹，云瑛的及笄礼热闹些，往后轮到囡囡时，才不会叫人说了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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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6:35
第32章 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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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甄氏和赵嬷嬷所料，杨家那儿痛痛快快地应承了下来。

# M2 Z; y! K& y# l　　苗氏得了信，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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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便是五月中。

　　杜云瑛及笄礼上要穿的衣服已经送来了，她身材窈窕，模样也秀气，换上之后很是好看，夏老太太都点头夸赞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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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0 [9 U* X$ f1 r1 s　　苗氏眉开眼笑，说不出的自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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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8 `# q( C* ~: E* Y　　外头有人通传，水月去问了一声，转过头来笑盈盈与苗氏道：“二太太，苗家四姑娘来了。”

" g0 z' S( \* t, K6 A　　苗氏闻言，赶忙起身来：“老太太，采儿那丫头来了，我去迎一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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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心情好，揽着身侧的杜云萝，笑道：“你也是，哪有做姑母的去迎侄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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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把红枣核儿吐出来，拿帕子擦了擦手：“祖母，我有些时日没见过采儿姐姐了。”

　　杜云瑛闻言，睨了她一眼，道：“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也不是什么稀奇模样。”

  g  \. S6 N2 k" P　　话语这般冲，杜云萝知道她并非冲着自己来的，也就按捺下了。

　　没等多久，苗氏就带着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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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家长房四姑娘闺名若姗，小名采儿，今年十四岁，个头不高，肌肤雪白，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笑起来有些怯怯，似是一只活泼又有些畏生的兔子。

　　苗若姗上前来，盈盈福身，声音似那黄鹂婉转：“采儿给老太太请安。”

　　夏老太太对于好模样的姑娘素来温和，她从前对苗若姗的印象也不错，便让水月扶住了她，道：“这孩子，比年前见时又长高了些吧？五官也长开了，真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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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若姗羞涩低头，脸颊上微微红了。

0 X! F0 m& r) [1 f( U, l% |　　杜云瑛瞧在眼里，抿唇翻了个白眼。

9 Y3 l! x, m9 E7 O2 a) ^5 B　　杜云萝把杜云瑛的动作瞧的一清二楚，她知道杜云瑛不喜苗若姗，却不明白，分明看不上，为何要请苗若姗来当有司，苗家那儿，寻不出一个让苗氏满意的正宾，可要寻个规矩好模样出挑的有司，应当不难，苗若姗的几个姐妹都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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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8 W6 K/ F　　苗氏似是不知道杜云瑛的心思，拉着苗若姗在身边坐了，道：“这几日就要辛苦我们采儿了，姑母让人把屋子都收拾好了，你且安心住几日，缺什么都来与姑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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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看重这次及笄礼，又怕有司和赞者到时候出差错，因而提前两日接了苗若姗来，请了嬷嬷仔细给杜云萝与苗若姗讲规矩。

/ Y8 P2 m; ?) v2 G+ r, z; D, q　　苗若姗垂下眸子，浅笑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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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问了些苗家的事体，苗若姗答得得体，等用了午饭，这才让她们各自散了。

5 Q! u, M$ V* j- j3 c　　杜云萝带着丫鬟才出了莲福苑，就叫杜云瑛唤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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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妹妹，”杜云瑛亲昵挽住了杜云萝的手，“你好些日子没去我那儿了，不如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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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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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姐妹两人，表面上关系是极好的，可私底下，抛开前世时的天真不说，这一世，杜云萝对杜云瑛是有些疏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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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心思细，定然是感觉到了这点儿疏远，只是谁也没说破，依旧和从前一般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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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e! `4 Y/ _0 {6 K　　杜云瑛突然请她，一定有其目的，绝不会只是联络感情这般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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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W# z( B0 B$ X/ s7 U8 [　　见杜云萝不置可否，杜云瑛微微蹙眉，转眸见近处只有锦灵与她自个儿身边的丫鬟，便道：“你就当是帮帮我，今儿个留在水芙苑里用晚饭，再把大姐姐与四妹妹请来，我让母亲添几个你爱吃的菜，好不好？”

8 s( f) f$ U. \' E+ P3 n8 I　　杜云瑛说完，怕杜云萝还是不应，干脆咬咬牙：“你前回说我桌上那笔筒好看，我也给你了。”

　　杜云萝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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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2 F. D; _) _2 Y) c( u　　那笔筒虽说不是官窑里出的，但也是有名的私窑产物，瓷器清透，描了青山绿水、一叶扁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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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很是喜欢这笔筒，只是这东西是杜云琅送给杜云瑛的，饶是杜云萝脸皮厚又霸道，也没有动过要收入囊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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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 {5 z! y  t  |% k  z- n　　怎么突然间，杜云瑛就提起这一茬了？

; }" \6 `8 ~- b0 _　　杜云萝正琢磨着，杜云瑛见她有些松动，也不管了，又是哄又是劝地将她请到了水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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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芙苑前后两进，杜怀平与苗氏住了头一进，杜云瑛住了第二进，苗氏今日把第二进的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了苗若姗，杜云萝随着杜云瑛过去时，就见苗若姗身边的丫鬟正收缀东西。

. o/ V7 V% C' ]4 h' P; U; _　　苗若姗在东厢房中，窗棂半开，听见丫鬟行礼，她抬眸看了一眼，便匆匆从屋里出来：“瑛姐姐，萝妹妹。”

　　杜云萝还了一礼。

% K  V& P/ W7 G　　杜云瑛面无表情朝苗若姗点了点头，拉着杜云萝回了她的屋子。

7 l" M/ H- b; j8 z　　杜云萝自顾自坐下，问道：“你既然不喜欢她，何必让她来当有司，平白给自己添堵。”

, {! w& u8 @( c6 b　　“又不是我愿意请她的。”杜云瑛撇嘴，也不瞒，道，“母亲说，从苗家那儿请有司，我说好，哪知最后请了这一位来，等我知道时，都已经定下了，我难道还能去与外祖母说，我不要采儿，我要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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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哪儿惹了你的嫌了？”杜云萝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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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眼中不屑一闪而过，气闷地吐出一句来：“我就是看不上她。”

　　杜云萝越发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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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好强，她的好胜心、攀比心比谁都重，因而与几个姐妹也是有矛盾的，但那些矛盾，绝不是所谓的“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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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杜云瑛与苗若姗的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5 Y" j- s' z# f; u* X' F# Q　　杜云瑛让人去请了杜云茹和杜云诺来，四姐妹一道打打叶子牌，时间过得也快。

  V" P+ a0 a( ]5 J) M+ h! X　　苗氏见她们嘻嘻闹闹的，便依了杜云瑛的心思，使人去甄氏与廖氏那儿说了一声，留下了几个姑娘用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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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M+ f% v/ T  V　　四姐妹过去苗氏屋里，苗氏朝杜云瑛招了招手：“你们下午玩得高兴，怎么也不叫上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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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 }6 L* T, ~0 l　　杜云瑛转眸看了眼规矩坐在一旁的苗若姗，道：“采儿妹妹过来小住，有好些东西要收拾呢，我们也就不打搅她了。”

　　苗氏张口还要说什么，就听外头一阵问安声，是杜怀平与杜云琅来了。

' m2 h% H, w5 N- F　　杜怀平打了帘子进来，奇道：“今儿个倒是热闹。”

　　“采儿来了，自然热闹的，”杜云瑛笑嘻嘻道，“二哥，三哥若是回府了，不如一道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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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琅看向苗氏，见她颔首，便出去吩咐了一声，自有小丫鬟去寻人。

- D. h  e$ Y" w+ P' s  B　　杜云茹暗悄悄拉了杜云萝的手，附耳道：“这是唱得哪一出？”

　　杜云萝正想摇头说自个儿也不晓得，抬眸见苗若姗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时不时往杜云琅身上打量，突然灵光一闪。

1 e/ A/ Z! f9 j. f8 r　　莫非，杜云瑛不喜苗若姗，是因为苗若姗对杜云琅有所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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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6:39
第33章 糊涂

2 J% v! u5 L3 e" M" x: o0 `" Z　　杜云萝注意到了，杜云茹也是个心思细的，不禁多看了苗若姗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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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W; g, R* ?　　苗若姗似有察觉，寻了视线转眸望来，见是杜云萝姐妹，她微微一怔，而后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腼腆又讨好的笑容来。

　　杜云瑛轻轻哼了一声。

　　苗若姗是客，又是苗氏的亲侄女，苗氏待她格外亲切，道：“厨房里备了些你爱吃的菜，只是不知道杜府的厨子做出来的，合不合你的口味。”

4 A+ `3 {* V% w: Y& q6 H　　苗若姗红着脸道：“姑母，采儿不挑的。”

4 K! c' X7 `1 W2 Y! e' |  `　　杜云瑛绕到苗氏身边，挽着母亲的手，道：“母亲，我们杜府的厨子手艺又不差，别说我们几个姑娘家了，连经常在外头酒楼里用饭的父亲哥哥们都吃得惯，想来采儿也该是吃得惯的。”

　　杜云瑛口气不善，苗氏只当是因她关心苗若姗，以至于女儿有些吃味，笑着道：“你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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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平更是没有深想，抿了一口茶，叹道：“云瑛，你瞧瞧你，无论是好话坏话，到了你的嘴里，就有股子酸味，哪里像是采儿，柔声细语的，跟黄鹂一样，你过两日就及笄了，该收敛些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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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若是放在平时，杜云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今日姐妹们都在，杜怀平当着所有人的面夸赞采儿贬低她，杜云瑛就有些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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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咬了下唇，在苗若姗要谦虚之前，杜云瑛转过头笑盈盈问杜云萝道：“采儿声音是不错，不晓得和芽儿比，孰高孰低？五妹妹，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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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她就知道那所谓的笔筒根本不好拿，这么得罪人的话，也亏杜云瑛问得出口，而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答。

　　杜云茹在杜云萝的手心按了按，让她莫要接这句话。

　　苗若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柔声问道：“瑛姐姐说的芽儿是谁？”

/ m, ~: Q6 U5 O8 ]+ O6 D3 M　　杜云瑛咯咯笑了几声，全然不顾黑了脸的杜怀平和一个劲冲她使眼色的苗氏，她扬起下颚，道：“芽儿呀，芽儿在我们府上甚是得宠，那声音绕梁三日，那可是我祖父的心尖尖，我还要挑核桃仁儿给它吃哩。”

- h3 _& Z$ s& [. E% G　　杜云瑛说得不清不楚的，落在苗若姗耳朵里，只当芽儿是杜公甫身边哪个侍妾通房，见杜云瑛拿一个小货与她比，苗若姗不由心中一堵，眼中泛了水雾。

　　“真真胡闹！”杜怀平把茶盏半放半砸在桌上。

　　这一动作，把挑帘子进来的杜云澜唬了一跳，一时进退不是，怔在了原地。

' q+ X; e& o+ {8 H' i　　苗氏趁机打了个圆场，让丫鬟们摆了桌，招呼着众人坐下用饭。

　　杜云澜站在杜云琅身边，低声问道：“刚刚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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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8 K: e$ t% i( y4 V, x. f　　杜云琅轻咳了一声，似笑非笑看了杜云瑛一眼：“云瑛拿采儿妹妹与芽儿比。”

+ F1 ]. {3 L- ]　　扑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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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澜忍俊不禁，冲杜云瑛一阵挤眉弄眼。

　　杜云瑛哼了一声，趁着苗氏和杜怀平不注意，道：“我又没说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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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 x/ b8 _- u  y, V: p% y　　苗若姗见此，哪里还忍得住，她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杜云诺身上，杜云诺是庶女，大抵会比其他人好说话些，拿定了主意，苗若姗低声问她：“诺妹妹，芽儿究竟是……”

. c4 g6 H, m- e　　杜云诺挑眉，她此间沉默，绝不是她好拿捏，她对苗若姗不喜不厌，但她拎得清家中关系，自然与杜云瑛共进退。

　　“芽儿呀，芽儿是我们祖父养的一只画眉鸟，声音是真的好听，祖父去哪里都带着它，最爱吃核桃仁儿了，三姐姐一挑就是一碗，全是给芽儿的。对了，前阵子呀，五妹妹还给了它一只铃铛，它玩得可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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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说得越是仔细，苗若姗的脸色就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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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以为芽儿是个妾室偏房，到头来竟然只是一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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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h% f) t2 s) `$ |　　也是她糊涂了，若是杜公甫身边的人，杜云瑛怎么会没有规矩的一口一个“芽儿”的唤名字呢。

　　这般明晃晃的羞辱，让苗若姗几乎落泪，她抬眸去看杜云琅，却见杜云琅只顾着和杜云澜说话，根本没有留心她，她垂下头去，咬紧牙关忍住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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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屋子人在桌边坐下。
; r& p" ?  m# v! z$ u, O: F$ M- O2 W
+ F3 O$ S5 Y2 J2 i* w+ s! ]7 i　　苗氏对苗若姗很是细心关照，杜云瑛却像是本分的食不言寝不语，根本不再理会苗若姗。

　　等撤了桌上了果盆，苗氏怕杜云瑛又盯着苗若姗不放，便开口问杜云琅道：“今日时间还早，不如与我们说说这几日城里有什么趣事吧。”

1 m8 \! I0 ?' [  x  A& ~  h2 b9 p　　杜云琅还未开口，杜云瑛先插了嘴进来：“二哥嘴笨，母亲让他来说，趣事都不有趣了，还不如要三哥说呢。”

　　杜云琅也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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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澜挑了些事儿讲了，逗得人笑开了怀，他自个儿说得口干，伸手去取桌上的杏子，却叫杜云瑛嘻嘻哈哈地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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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y. F: E: Y" L* x. n+ H& F　　“三哥，这杏子是采儿妹妹的心头好，你可千万悠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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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品着杏子的苗若姗抬起头来，对上杜云澜有些尴尬的目光，她慌忙又低了头。

　　眼瞅着时候不早了，苗氏打发了杜云琅和杜云澜回前院去，又吩咐了下人仔细把各房的姑娘一一送回去。

5 Z; v. I. \4 g* V  C　　杜云萝不急着走，回到杜云瑛的屋子里，小声道：“三姐姐，你就是看不得她喜欢二哥，你也不能把她往三哥那儿推呀！”

+ p2 n) y1 u9 q4 K; J( `, |. D" p& I　　杜云瑛愣怔，半晌道：“往三哥那儿？怎么可能！五妹妹你是糊涂了！也不看看她是谁，我杜家的男儿轮得到她挑三拣四？二哥，三哥，都轮不到她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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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3 W/ V- g0 j9 s　　杜云萝只当她话里话外针对苗若姗是因着杜云琅的关系，没想到杜云瑛对苗若姗的厌恶更加厉害。

　　按说这事儿，杜云萝是不想惹麻烦去牵扯的，可转念又怕苗若姗生出些是非来，平白让杜家坠了名声，便劝道：“她的心思，我们个个都瞧得出来，二伯娘就没瞧出来？就算二伯娘从未往那上头想过，你提上一两句，等二伯娘明白了，这事儿不就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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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T4 w/ u/ k2 c) Z5 X　　杜云瑛忿忿在榻子边坐下，气恼道：“母亲把她当成个宝贝，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反正夏安馨那个小丫头，母亲打心眼里不喜欢。若是能把夏安馨换成了采儿，她头一个赞成。”

　　“你这是当局者迷！”杜云萝叹气，别看杜云瑛平日里精明，这会儿却是糊涂起来了，“夏安馨是谁？是祖母的娘家人，她和二哥连小定都过了，这会儿还能换人？二伯娘要面子的，若是采儿姐姐与二哥不清不楚了，丢的是苗家的脸，二伯娘在祖母跟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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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y5 F7 r9 c  c  R; n　　杜云瑛眼睛一亮，细细琢磨着杜云萝的话，猛一阵点头：“你说得对。母亲若是知道采儿看上了已经定了婚约的二哥，及笄礼一过，就会把她送回苗家去，再不许她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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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若姗不要脸面，明知杜云琅已经定亲，还是存了异样心思，所以杜云瑛最看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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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苗若姗不可能替代夏安馨，苗氏是断不会看着她胡乱做事，若苗若姗做小，苗氏还有什么脸面管家？

　　“五妹妹，今日多亏了你，把我心中这些疑虑都理顺了。”杜云瑛心中阴霾散开，脸上便有了笑容，“你且等等，我与你取笔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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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可不是图着笔筒来的，摆了摆手：“大姐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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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6:47
第34章 说破

) O1 M% x5 W, S7 i4 L  }　　杜云萝急急要走，杜云瑛也就没有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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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安排了人手送她们回去，因着前后都有二房的人，杜云茹拉着妹妹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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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1 r2 }  Z! L, m! H9 U$ i: d　　等入了清晖园，杜云茹才压着声儿道：“你去掺合那些事体做什么？采儿好坏，都是二伯娘的娘家人，二伯娘不跟三妹妹计较，回头反倒是要怪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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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寻常事体，我也不想掺合。”杜云萝叹了一口气，“二伯娘不防备采儿，有些话我们做妹妹的又不能径直去与二哥讲，万一往后有个什么，生气的是祖母。祖母大把年纪了，不该再为了这些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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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u# x8 l" ]　　提起夏老太太，杜云茹沉默了，半晌道：“祖母没有白白疼你。”

* T( a! j' I& |& o8 L, O1 J- k1 y  C; k　　杜云萝浅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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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她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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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她和夏安馨不算亲近，夏安馨进门时，杜云萝已经“失宠”，见夏老太太喜欢夏安馨，心中多少有些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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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安馨性子温和，饶是苗氏挑剔她长短，亦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几次下来也不想当那等胡搅蛮缠的恶婆婆，两人倒也是相安无事。

　　而杜云琅，与妻子举案齐眉，日子也算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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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好好的一家子，杜云萝可不希望苗若姗惹是生非，平白生出些事端来，闹得一家上下都没安生日子。

　　“我与三姐姐说过了，那毕竟是二伯娘娘家的侄女，只要二伯娘心里通透了，后头事体就好办了，三姐姐自会去与二伯娘讲，与我们无关。”杜云萝怕杜云茹担心，又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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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B) y7 b+ B& I, [$ K: h7 e　　姐妹两人靠着说了几句话，才去甄氏跟前请了安，各自回房歇息了。

$ w# @) e7 R0 a. a& d　　翌日一早，待在莲福苑里请安之后，苗氏便把杜云萝请到了水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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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3 E: x8 g  d- D/ P( k4 r　　指点及笄礼规矩的嬷嬷候在一旁，仔仔细细与三个姑娘把流程说了个明白，又让她们练习了几遍，这才算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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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看了一眼西洋钟，估摸着这会儿苗氏跟前禀事的婆子娘子们应当散了，便借口更衣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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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倚着榻子歇息，正要唤人去瞧瞧姑娘们练得如何了，就见杜云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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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过来了？规矩学得怎样了？”苗氏让杜云瑛在身边坐下，见她精致面庞上泌出了层薄汗，赶忙取了帕子来替她擦拭，“这几天热起来了，你要当心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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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L. Z1 y; q$ r8 U0 M　　杜云瑛应了一声，目光在几个丫鬟身上顿了顿。

　　苗氏会意，屏退了伺候的人，低声道：“这是什么了？可是因为采儿？云瑛呀，采儿毕竟是你外祖家的妹妹，性情模样都好，你为何就这般不喜她？昨日里也亏得是采儿，换作其他人，叫你那般刺上几句，闹都闹起来了。母亲左看右看，看不出采儿哪里惹了你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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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N7 N, B& {$ b1 ]0 T　　苗氏开口就是夸赞采儿，杜云瑛的脸色沉了下来，打断了苗氏的话：“母亲当真不知她哪里叫我看不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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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一怔。

　　苗若姗的那些心思，杜云瑛本想婉转些说与苗氏听的，刚刚苗氏那一席话，让杜云瑛一肚子委屈翻滚，再也不肯修饰言辞，直截了当道：“母亲当那采儿是个好的，她却是一肚子龌龊心思，他满心都是二哥！二哥与夏安馨早就定亲了，她心心念念挂着二哥，到底是要做什么？母亲还由她在家里住，万一她算计二哥闹出些什么事来，母亲的脸面往哪儿搁！”

　　苗氏瞪大了眼睛，低声喝道：“你浑说些什么！姑娘家的名声要紧，你便是不喜欢采儿，也不该这般说她闲话，还连累你二哥。”

6 C- e1 m0 D' }' U　　“母亲不信我？”杜云瑛直直站了起来，一双眼儿通红，“五妹妹说，只要与母亲说清楚了，母亲定不会让采儿胡来，可看来，我是和母亲说不清楚了。”

0 Y2 O8 j  b; i5 B　　苗氏紧紧握住了杜云瑛的手腕，急道：“云萝？这事儿怎么牵扯上云萝了？”

　　“岂止是五妹妹！”杜云瑛嗤笑一声，“我可什么都没与五妹妹说，昨儿个她一眼就看出采儿那龌龊心思了，家中哪个姐妹没瞧出来？四妹妹也心知肚明，不然她昨日怎么会在采儿跟前那般说芽儿？人人都瞧得明白，偏偏母亲不信。等过两日祖母都瞧出来了，母亲就等着吃哑巴亏吧！”

) G% u# b  ~1 s, H　　杜云瑛说罢，才不管规矩不规矩，从苗氏手中挣脱了手，转身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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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沉浸在震惊里，也没顾得上杜云瑛，满脑子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

. Q/ }% v3 C2 L0 p6 u　　若是杜云瑛说得是实情，那……

　　思及此处，苗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苗若姗若真给她惹事，夏老太太跟前，她能哭天抢地说自个儿当真不知情？只怕在夏老太太眼中，这就是她不满夏安馨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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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8 t- Q* B+ t　　那可真是个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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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再不喜夏安馨，也没糊涂天真到以为苗若姗能取而代之，到时候，苗若姗无论是远嫁还是做小，苗氏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 ~: r( h) k! {( e, p9 }, F% J1 D　　再想到杜云琅那本分规矩的性子，只怕还要反过头来怪她这个当母亲的。

( ^7 x4 c5 P, ~+ v' k' W3 b( X% H; _; |　　自家姑娘脾性自家知道，杜云瑛不至于信口开河，苗氏越想后背越凉，恨不能立刻送了苗若姗回苗家。

4 J4 W# ?. X. k　　可杜云瑛的及笄礼耽搁不得，好在也就这两日了，苗氏唤了丫鬟泉茵进来，仔细叮嘱道：“采儿在家中小住，带来的人手不多，你点两个机灵的，好好伺候，给我盯紧了。”

　　泉茵刚刚就守在外间，苗氏母女的争执她多少听见一些，尤其是最后杜云瑛脾气上来了，根本没压住声音，叫她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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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苗氏吩咐下来，泉茵赶忙垂手应了：“太太放心，定不会出纰漏。”

+ l: z' [7 M. d7 m　　苗氏颔首，见泉茵要退出去，开口留了留：“你怎么看？”

　　泉茵怔了怔，一个是姑娘，一个是表姑娘，这问题可不好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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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F# W) n3 I, \* Z　　皱眉思忖了一番，泉茵道：“奴婢之前没往那上头想，现今顺着去想了，似乎三姑娘说的有些道理，采儿姑娘似是真的对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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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i/ V2 a% ^: t0 u* I- s8 G　　泉茵一副仔细回忆模样，苗氏心中叹气，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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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茵赶忙退出去，见身后帘子稳了，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出去安排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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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6:51
第35章 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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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完了规矩，杜云萝就发现，苗若姗身边多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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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与杜云瑛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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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及笄礼那日，苗氏从大清早就忙得脚不沾地，恨不能多一双手多一张嘴，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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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的大嫂杨沈氏与那位宜人一道来了。

　　那宜人是杨氏的隔了房的姐姐，前些年嫁出去，日子顺风顺水的，丈夫接连升了官，自己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如今回娘家走动，都比当姑娘时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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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及笄要请正宾，杨沈氏与杨宜人提了提，那边也就应下了。

  C, S( A% Y* [- `% U　　“这一回，当真是辛苦宜人了。”苗氏不敢怠慢了正宾，再是忙碌，也抽身过来说了几句。

! P1 l; D3 v- X/ i/ K. `; w- D7 Y2 q　　杨宜人双十年华，模样姣好，笑起来有两个浅浅梨涡：“您是六妹的二婶娘，我也随着唤一声二婶娘了，在闺中时，我就与六妹交好，能来给杜三妹妹当正宾，是我的福气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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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4 T6 T+ |9 J$ c, o- l7 x　　这一声二婶娘唤得苗氏心里舒畅，笑容不由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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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沈氏笑盈盈道：“都是自家亲戚，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 L6 W# F& p* d; f$ {( h　　“是啊，”杨宜人点头，“不讲究虚礼了，我刚刚瞧了杜三妹妹，真是惹人欢喜，在那般出色的有司与赞者中间，都跟一朵花似的，三人各有千秋，彼此衬托，谁也不输谁，越发显得各个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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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苗氏更是如此。

　　夸赞杜云瑛的话落在她的耳朵里，比什么都动听。

　　及笄礼一切顺畅，有条不紊地结束了，苗氏悬着的心落了大半，笑容满面与宾客们说起了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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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1 X: A: [' E/ R6 _% F6 {5 a　　两三句话一过，也不知是哪一个起了头，就把话题带到了杜云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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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那位赞者姑娘吧，圣上赐婚，又是嫁给定远侯府的那位世子，当真是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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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说了，就有不少人附和，苗氏起先还含笑听着，后来就有些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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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的及笄礼，宾客们却只关心杜云萝的婚事，这般本末倒置，当苗氏觉得失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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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O! z  q4 S4 K  n　　她扫了宾客们一圈，心中忿忿：这京中，有几个是真心觉得嫁去定远侯府是好福气的？这会儿胡说八道，也不怕闪了舌头！

- G2 b/ e) l: E, i1 y  B　　甄氏与廖氏并排坐着，笑容也有些勉强了。

　　只有夏老太太，喜笑颜开，再是满意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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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换了衣衫出来，规矩坐在苗氏身边，听了几句，忍不住转眸去看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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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V5 p2 {% V8 y$ j! t: L　　杜云萝与杜云茹凑着头说话，浑然不管那些宾客。

　　苗若姗坐在角落里，与身边的杜云诺道：“毕竟是瑛姐姐的及笄礼，哎……”

　　“谁让五妹妹的婚事风光呢。”杜云诺浅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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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光是风光的，不过叫那安冉县主一闹，京城里人人都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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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3 B+ S8 P/ t0 A　　杜云诺杏眸一转，睨了人群中的苗氏与杜云瑛一眼，压着声儿与苗若姗道：“安冉县主是我嫡母的外甥女，我与她也有些来往，平心而论，我佩服她的勇气。明知道定远侯府与我们杜家议亲，她还是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世子的心意。虽然得不到回应，但起码，世子知道了，往后有人说起县主时，世子也会记得，这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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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苗若姗倏然睁大了眼睛，双手掩住樱唇，抑制住噗通噗通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颤着声道，“诺妹妹，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杜云诺认真又慎重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替县主惋惜，她若早些如此勇敢，世子与五妹妹议亲前就向世子吐露心思，兴许，兴许就不是这么一个结果了。”

　　苗若姗的眼中泛起了薄雾，她幽幽叹了一声：“这都是命，注定要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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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P: A- m: |　　“即使错过，也不让自己心有遗憾，我是真的佩服她。你不知道，她及笄后，管束比从前重了，不像之前那般出入随意，她是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的，若是错过了，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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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的话如石锤一般重重砸在苗若姗心头，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了，甚至听不清杜云诺后头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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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之中，只有那翻来覆去的几句话。

　　她懂安冉县主的心情，思慕一个人，思慕一个得不到的人，心中到底有多苦，只有品味过的人才能明白。

# v# U( A- ~) o2 i　　她羡慕安冉县主的大胆，可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勇气，这一次能来杜家小住，能多看杜云琅几眼，已经叫苗若姗欣喜若狂了，更进一步的想法，她不敢冒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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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m- b% Z+ ^8 W& `+ s　　可杜云诺的这一席话，让她有些跃跃欲试了。

, b3 Q) A2 o( z3 q# K　　即便没有回应，她是不是也应该向杜云琅表达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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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埋藏在心中的爱慕，是她最美好的情怀，想去告诉他，如杜云诺所说，往后，杜云琅在想起她时，能有一丝一毫的触动，苗若姗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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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会难寻，此刻身处杜家还不抓住，还能有什么机会去和杜云琅吐露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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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e! e  q* u9 `6 m/ r* l　　杜云诺悄悄观察着苗若姗的神色，见她耳根发红，眸中带了几分羞涩，便补了一句：“采儿姐姐，我觉得，思慕一个人是没有过错的，这种心情，是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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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F* o- z% _) j　　苗若姗的身子晃了晃，她掏出帕子掩面，忍住了泪水，良久道：“我、我去更衣。”

　　苗若姗暗悄悄出去了，杜云诺看着那湖色身影消失，不禁勾起了唇角。

　　染了凤仙的指甲在茶盏上轻轻拂过，杜云诺抿了一口微微凉了的茶，心情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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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e5 g/ o　　杜云萝和杜云茹说着悄悄话，余光瞥见杜云诺笑得高深莫测，她背后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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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5 a& x4 C% c2 f) ^  [+ n　　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杜云萝问道：“大姐，采儿姐姐呢？”

8 m$ u; \& U; F6 e　　“不是和四妹妹一道……”杜云茹边说边望过去，角落里只剩下让丫鬟添茶的杜云诺，根本不见苗若姗的身影，她皱了皱眉头，“许是出去透气了？”

7 P" ^* p1 R, L0 }! l1 R7 @　　杜云萝不信，正巧杜云瑛唤她，她挪到了杜云瑛身边，低声道：“采儿姐姐不见了。”

　　杜云瑛的唇紧紧抿了起来。

. [8 B  H  w2 x( j　　“就怕万一……”杜云萝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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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眸中厉色一闪。

　　今日她及笄，杜云琅在礼成之后才离开，这会儿怕是留在府中的。

0 {7 i" l+ Q# r3 ^3 L# @! y　　眼瞅着明日就能把苗若姗送走了，杜云瑛不想功亏一篑，她拉着杜云萝出了花厅，唤了几个心腹丫鬟、婆子过来，吩咐道：“去寻采儿，我怕她在府里走错了路，她自个儿回来了也就罢了，若是乱走了，你们给我暗悄悄把人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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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6:55
第36章 落水

# F9 ?. P4 t1 z* J2 E$ a　　杜云瑛不能离开花厅太久，吩咐完了，便又转身坐回了苗氏身边。

% t$ e& h1 R5 s$ K- H　　苗氏见她神色郁郁，柔声道：“今日莫要争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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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 r9 I0 d0 ^/ \　　杜云瑛抬眸，顺着苗氏的视线看去，正是与甄氏说着话的杜云萝，她抿了抿唇，摇头道：“母亲，这个时候，我可没空与五妹妹争长短。母亲仔细瞧瞧，我们的采儿可还有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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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前半句，苗氏的心微微一松，等听了后半截，四处一看没见到苗若姗人影，她的脸瞬间白了白。

: b/ I: @' G4 {　　杜云瑛握住了苗氏的手：“我刚刚使人去寻了，她若是真要寻事，可别怪我不顾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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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往夏老太太那儿看去，夏老太太哈哈笑着与几个相熟的宾客说话，全然没有留意到这厢情况，饶是如此，苗氏也是后背一凉。

$ }+ Q  m, F7 s: G# K: I　　若真出了些事体，不说杜云瑛顾不顾情面，苗氏都恨不能没有苗若姗这么一个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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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6 L) w8 q) @5 O　　夏老太太跟前，她还怎么抬头做人！

　　苗氏提心吊胆，又不能撇下宾客亲自去寻，耐着性子与宾客们应付了几句。

　　这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在杜云诺眼中，她不禁抿唇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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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刻钟，才有婆子笑着进来，只是那笑容格外勉强，眼底全然没有笑意。

　　苗氏的心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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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0 K, k6 v0 O1 q0 }. N　　那婆子走到苗氏身边，弯腰附耳说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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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H( t6 y0 E/ f; A4 a% x2 Z　　苗氏的脸霎时惨白，搁在膝上的手瞬间拽紧了，她咬着牙关道：“晓得了，莫声张。”

3 N+ @' W" U1 @* w# T$ t1 Y　　看苗氏如此模样，杜云瑛便知不好，杜云萝亦皱了眉头。

# f3 c( r8 n6 B0 ?+ s( z　　等把各家宾客都送出了门，苗氏才收敛了笑容，匆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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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乏了，叫众人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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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揣着心事随着甄氏与杜云茹回了清晖园，刚入了座，甄氏便唤了水月进来。

　　“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体。”甄氏说道。

　　水月应声去了。

, U1 Y! b6 J. c5 ~7 k5 e5 b　　杜云萝靠在甄氏怀里，道：“母亲瞧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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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扑哧笑了，拍了拍女儿的背：“我又不傻，刚刚花厅里，差不多是人人都晓得府上出了些状况，采儿又一直不见人影，估摸着这事体是与她有关了。我让水月是打听，这一去，不说旁的，定遇见莲福苑和安丰院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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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姜还是老的辣，果真是不假的。

　　甄氏只是不爱掺合这后宅妯娌斗争，不表示她什么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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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R7 H' m/ k! z  K　　饶是下了封口令，但这内宅里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水月花了些工夫，也就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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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若姗在后花园里遇见了杜云琅，她上前说了几句，杜云琅转身便走。

6 c6 b- s; ^& W( b' ~　　苗若姗大着胆子去拉杜云琅袖子，哪知一个不好，脚下一滑摔入了池水里，杜云琅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亏得被杜云瑛打发了去寻苗若姗的人手正好寻来，赶忙把苗若姗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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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J) O% R( y　　杜云琅匆忙去了前院，苗若姗被带回了水芙苑，苗氏回去之后好一通发作。

: E' F9 S, o' D; s# C　　“我倒是小瞧了她！”杜云茹愕然，“失足落水？是想与二哥哥一道落水吧！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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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 Y! U% G. T* j3 ?　　甄氏一个劲儿地摇头：“姑娘家名声何其要紧，云琅又是订了亲的，她怎么如此糊涂！”

　　杜云萝悄悄拽紧了手心。

, F7 [" G. ^! i1 [$ ?; i　　从前她也落过水，是被人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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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的婆驼山法音寺，她替甄氏去放生池边放生，与穆连潇两人双双落水。

　　杜云萝不会水，放生池不深，她的个头却站不住脚，又惊又恐，身边的婆子也都是旱鸭子，她只能本能地抓住了身边的穆连潇。

2 t/ P! x+ v! P, R　　穆连潇把瑟瑟发抖的杜云萝带上岸的时候，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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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A1 l+ ~* l+ v$ E+ M: i9 y9 s　　法音寺里香客多，这么大的动静，多少人瞧在眼中。

9 U6 c+ O7 q0 r% A+ d3 }' a5 Y　　一个是定远侯府的世子，一个是未婚的官家姑娘，为了名声，侯府匆忙入宫请旨，杜云萝捧着圣旨时仿若又落入了那放生池中，虽是酷暑，那池水还是冷得她浑身哆嗦。

) C: }0 J5 q+ Z  P. ?　　很多年后，杜云萝都只当那次落水是意外，放生池边香客多，推挪落水也是可能的，直到晚年时醒悟过来，才知是练氏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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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脸皮薄，说了两句便不提了，耳边安静，她隐约觉得怪，偏转过头却见杜云萝咬着下唇垂着眸子不吭声了。

　　“这是怎么了？”杜云茹轻轻推了杜云萝一把，“我还当你定要义愤填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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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道落水，这是最有效的法子，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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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u/ x2 N7 Y0 g　　“你……”杜云茹一窒，她有点闹不明白杜云萝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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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挤出笑容来：“的确是有效的法子，亏得二哥没有一道落水，采儿姐姐又是叫婆子们救上来的，不然……”

  H6 x0 H& i2 ~7 j! L　　不然这后头的事情，可不好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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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丰院里，东跨院里刚刚点了灯。

　　杜云诺坐在灯下，听丫鬟说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落水？我当她是只胆小的兔子，却是忘了，兔子急了是要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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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体的发展出乎了杜云诺的意料，她自以为知道苗若姗的性子，撩拨几句也不过就是激得苗若姗去向杜云琅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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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琅有婚约在身，苗若姗说出这等不合适的话来，苗氏落了脸面，夏老太太也会怪罪。

　　苗氏倒霉，廖氏面上不露，心中定是幸灾乐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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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母心情好了，莫姨娘的日子才会舒坦些。

　　杜云诺原本就是这般考量的，却不想，苗若姗竟然胆大到要拉着杜云琅落水！

% Z8 W3 {! R$ ~. x$ P　　不知不觉咬住了唇，杜云诺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如此胆大的苗若姗，会不会把她给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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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 a. ?* ]/ H2 w4 ^　　若是夏老太太和苗氏知道是她在背后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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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8 U; S2 O& }' R　　杜云诺打了个哆嗦，真真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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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I; V3 Q% u, d　　提心吊胆过了两日，府中却是风平浪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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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e" y7 o) A" W　　苗若姗当天夜里就被苗氏送回了苗家，隔日请安，夏老太太拐弯抹角地刺了苗氏两句，苗氏全然接下了，不敢回半句嘴，夹着尾巴做人，根本没有寻杜云诺麻烦。

　　杜云诺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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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隔了一日，杜云萝前脚刚进了夏老太太的屋子，后脚苗氏便来了。

　　她面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向夏老太太请了安，道：“老太太，今儿一早喜鹊登门，媳妇让人翻了翻黄历，下个月初七是个好日子，媳妇想着，不如就在那一日请人去夏府，把馨丫头过门的日子给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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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6:59
第37章 低头

　　杜云萝见苗氏进来，站起身来，只等苗氏向夏老太太问安之后便要行礼，哪知苗氏开口就是这么一连串，当即让杜云萝愣在了原地。

　　她依稀记得，从前，苗氏是拖到了不能再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依着夏老太太的意思请了人手去夏府商议婚期的，今生，怎么就忽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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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b  S4 N6 G$ [　　杜云萝犹自琢磨。

　　夏老太太似笑非笑看着苗氏：“怎么，想通了？馨丫头秋天才及笄，你打算定什么时候？”

0 G- u' e6 B$ ]* _" c* i% O2 _　　苗氏笑得自然，答得也很自然：“明年开春吧。等秋天把云茹嫁出去，我们再准备个半年，也能风风光光娶新娘子。我想着，云澜不比云琅小多少，底下还有云荻。虽说爷们不似姑娘们一般着急，但能早点成了好姻缘，家里也多些人陪老太太说话。再能早早添了哥儿、姐儿，哎呦，这日子想想都舒心。”

　　饶是杜云萝镇定，听了这话都忍不住上下打量起苗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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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Y" _6 ~% N& ^　　苗氏举止之间没有半点儿勉强，仿若这一番话都是真心话一般。

　　想到前几日的事体，杜云萝一下子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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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着苗若姗，夏老太太明面上不曾说过苗氏什么，可背地里，定然也是流露出过只言片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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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7 b2 F* |) Z* e, g4 B/ N+ w　　苗氏本就因为苗若姗落水而心中惴惴不安，压力之下，想要讨好夏老太太也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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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_( ]2 ~9 D) ^( k1 w; ^' l5 X　　夏老太太不置可否，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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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只好垂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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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W2 d% H; L1 O" {/ h- r$ p9 P　　良久，夏老太太道：“春日里，听起来是不错。云瑚从岭东发亲，我们这儿是不操心的，不用怕时间撞在一块，忙得脚不沾地了。娶媳妇进门与嫁姑娘不同，还要腾地方。云瑛没嫁，你们水芙苑的地方就不够了，你这两日琢磨琢磨，把哪个院子修整一番，也好腾给云琅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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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的笑容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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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 B9 O" P% i　　夏老太太这又是在给她出难题了。

　　挑个好院子，旁人说她假公济私，趁机占个好的，挑个一般的，又要被说是不满意夏安馨。

) `0 S1 B( F& x/ c8 a　　她既然要把夏安馨迎进门，又怎么会故意用不好的院子来埋汰人？夏安馨要住，难道她的亲儿子就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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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E0 R6 d2 O, u( S# I　　道理上苗氏站得住，但后宅里头，嘴碎的人无理都能闹三分。

　　一想到廖氏那半讥半讽的样子，苗氏就一肚子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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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讪讪，说到底，夏老太太不就是借着杜云瑛未说亲在借题发挥吗？可真要论起来，杜云瑛没说人家，也不单单是她苗氏的问题呀。

　　可这些话，苗氏不能挂在嘴上，只好吃了哑巴亏，赔笑道：“府中的空院子是还有的，馨丫头与老太太亲近，不如就选离莲福苑近一些的？老太太您看呢。”

; H/ Y- }. t" ?/ R; P　　夏老太太颔首，道：“离我这儿近呀……那就春华院吧。好些年没住人了，一定要收拾妥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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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的唇角抽了抽。

　　撇开几处大院子不说，小院里头，安华院、春华院，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景色。

, S/ R2 U& S9 ~; q% s  G　　杜云萝一个姑娘家独占了一个院子，在姐妹间那是独一份的，靠的就是杜公甫和夏老太太的偏爱。

　　杜云瑛瞧中那春华院好久了，可夏老太太不松口，她就离不开水芙苑。

, `9 u1 q' f; u! R' o　　现今夏老太太轻描淡写地就要给了夏安馨，苗氏的心微微有些痛，转念间只能安慰自己，那往后也是杜云琅的住处，说什么也要修缮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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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 s3 o! z+ c. m# F* v　　苗氏应下，和夏老太太商议一番，最后选了苗家族中一位全福夫人去夏家请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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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了一圈，苗氏也顾不上杜云萝在座，道：“过几日，定远侯府那儿合过了八字，云萝就该过小定了。我想着，上头云瑛和云诺两个，也是该相看的。老太太知道我的，一到这等时候，就有些拿捏不定了，还请老太太多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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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M. ]. I+ k8 B0 u' q　　夏老太太哼笑了两声：“放心，都是我杜家姑娘，自然要仔细相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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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V& v" ^3 i　　苗氏得了这句话，也就不紧逼了，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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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6 \0 d9 F) }5 r　　夏老太太调整了番引枕的位置，把杜云萝唤到身边坐下，亲切问道：“我们云萝怎么看？你二伯娘突然提起馨丫头，老婆子有些不适应哩。”

- A2 N7 x' ]4 n& y2 A　　杜云萝扑哧笑了：“二伯娘是叫采儿姐姐吓坏了吧？早些让馨姐姐进门，也免得那些拎不清的再围着二哥哥转悠。我看二伯娘是悔死了，早知道采儿姐姐的心思，二伯娘宁可跪着跟祖母讨一个有司，也不敢接采儿姐姐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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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非杜云萝要帮苗氏开脱，夏老太太心中早有主意，她若是落井下石，反倒会在夏老太太眼中落下一个心思重的评价，损人还半点不利己。

　　夏老太太哈哈一笑：“跪着？倒有这个可能。说起来也是险，亏得那日她和云瑛使人去寻了，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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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垂眸，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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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拍了拍杜云萝的手：“总想着你们还小，还能在我身边好些年，可一眨眼的，都长大了。

　　你父亲是三子，府上不要你母亲做当家太太，她性子温和柔顺，不争不闹，我是很喜欢的，你跟着她，学的看的都是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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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F( G  X# t: \　　但云萝，你要记得，你往后是世子夫人，再往后，是侯夫人，是要掌家管中馈的，有些事体拿捏上，要学学你二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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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j) G* ], a3 ~8 ]　　你看她，能屈能伸，该向我低头的时候那是半点不含糊。喏，你也说了，该跪着求了就跪着求了。

3 b8 Q) [8 d' B/ B　　示弱了，求完了，就该伸手讨糖吃了，让我吐出了春华院，还又替云瑛求了求，能占的好处那是半点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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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u- h9 E2 ^- U5 ^' z　　杜云萝抿了抿唇，从前，这些话没有人与她说过，她伤透了夏老太太和甄氏的心，出嫁之后，又是那个脾气，与吴老太君和周氏的关系都不好，自己在侯府过得磕磕绊绊的，穆连潇战死后，被练氏又哄又骗又劝，一步一步走入了陷阱里。

　　若前世就做到能屈能伸，能在挨打之后求颗糖，她的日子，又怎么会那么难捱。

0 J: P9 o0 P4 i8 Q, d7 D0 ]　　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尖：“云萝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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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见她低落，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慢慢学，也就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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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R3 E$ [; H* b' p6 t! o　　杜云萝抬眸，见夏老太太眼中隐隐担忧情绪，她一个激灵，扑到夏老太太怀中，娇娇道：“祖母骗我，哪是二伯娘让您吐出来的春华院，分明是您心疼馨姐姐，要把春华院给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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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5 b8 L' ?; z' ]8 R8 `　　“你这个浑的！”夏老太太忍俊不禁，一面笑着一面在杜云萝背上拍了两下，“占了个安华院，还去眼红春华院？贪心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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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03
第38章 眼红

2 r0 F: N  ^5 T# K4 s　　杜云萝抿着唇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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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嬷嬷立在一旁，见夏老太太高兴，便笑盈盈帮腔道：“老太太这是关心则乱，我们五姑娘最是机灵讨喜，家中上上下下哪个不喜欢她？哪里需要讨糖呀，往那儿一站，这糖啊就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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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搂着杜云萝哈哈大笑：“也难怪爱吃甜口，敢情是日日浸在了糖罐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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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夜里，夏老太太舍不得杜云萝走，留了她歇在碧纱橱里。

% s* E6 V: N2 c1 ]' Z+ W& a　　老人家夜里浅眠，守夜的兰芝难免忙碌，杜云萝听见响动，睡得也不踏实，翌日天还未全亮，便醒了。

　　等各房各院的过来请安，莲福苑里热闹了起来。

　　苗氏昨儿吃了定心丸，今日心情就不错，整个人荣光满面，一扫前几日的颓势。

' m( z' A% N  ?$ C1 T　　廖氏瞧在眼中，心里就有些不落位，酸溜溜地抛出了一句：“二嫂，那春华院要怎么修缮呀？”

　　阖府上下，本就没有什么大秘密，这等事体，饶是苗氏不嚷嚷，也瞒不过廖氏。

8 }5 z- V" j4 u　　“春华院的屋子都是干净的，只是缺了些人气罢了。”苗氏笑着转头看向夏老太太道，“老太太，我昨儿特特去瞧了瞧，把墙面柱子重新刷一刷，就与新的一样好了。里头家具都是老祖宗在时拿梨花木请了好工匠打出来的，现今再去外头打，也没有现成的好。天井里的花草耐心伺候伺候，保管谁看了都喜欢。”

　　廖氏听罢，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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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 y3 \$ d2 g0 j　　那春华院占了好地方，前后景致好看，哪个能不喜欢？

　　可最让廖氏眼红的，其实还是家具。

　　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外头花了钱都买不到一样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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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忍不住在心中忿忿：就知道苗氏是个贪心的，平白得了个好院子，连里头的家具都不吐出来，当初杜云萝搬进安华院时，甄氏还谦虚了几句，要把家具摆设都挪到莲福苑里来，虽然老太太最后不肯收，但好歹是句话不是！苗氏倒好，开口就全要了。

　　夏老太太听罢，低声与杜公甫商议了几句，颔首道：“怀平媳妇，你拿主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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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喜滋滋应了。

& g! u7 w2 F- w! L1 n( _3 C) f: |5 o. q　　为了这事体，廖氏一肚子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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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随着甄氏回了清晖园。

　　甄氏见她有些困倦，柔声道：“去里头歇会儿，待午饭时候再起来。”

* K8 a7 N4 r) H) M. w; t1 q　　杜云萝是真的困，也不推托，入了碧纱橱里躺下歇息。

. l' @: r4 o$ y7 e0 I　　迷迷糊糊之间，隐约听见些交谈声，她翻了个身，醒了。

　　外间里传来的是廖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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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M6 Z% P& D  f　　“三嫂，我也不与你说那些虚的，我是操心云澜的婚事，”廖氏叹了一口气，“馨丫头一过门，往下就是云澜了，这小子没个定型，我直发愁啊！之前想着是给他娶哪家姑娘，今儿个听二嫂与老太太商量，我才惊觉，这娶媳妇的事儿可真多，还要烦心院子、家具，还有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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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5 A( H8 s% C9 d" g, C; `　　杜云萝听完，忍不住撇了撇嘴，说到底，就是为了那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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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斜斜靠在引枕上，闻言浅浅笑了：“四弟妹说得在理，我嫁个姑娘，就万般头痛了，等云荻要娶媳妇的时候，我怕是更慌乱了吧。亏得云荻心思都在念书上，我也不急着早早娶儿媳妇，总归几个兄弟里他最小，晚些就晚些了。”

$ D/ x* D: ^8 z5 T5 E" r7 q　　这话落在廖氏耳中，就成了炫耀杜云荻功课的意思了，廖氏笑容一窒，想到自己来意，还是忍了下来：“三嫂是家中有粮，心中不慌。清晖园地方宽敞，等云茹嫁出去了，东跨院就空出来了，往后云荻娶了媳妇，也有地方住。不似我，愁着呢！”

' o& |$ M; H/ a% M3 f　　甄氏不喜妯娌之间的那些小心思，却并非是不懂的，况且廖氏说得如此明白，她想装傻都不成，只好道：“安丰院地方也不小呀，云诺离出阁也不远了。”

　　“庶女不同……”廖氏苦着脸道，“我待她再好，她与我再亲，我们娘俩心知肚明，可在旁人眼中，总会是要多想的。我留她久些，人家说我心思不纯故意拖着她，我早早把她嫁了，又成了我不喜她要赶紧打发了，总归是左右为难的，因此，我也不好说，她和云澜，哪个好事在前头。若是云澜娶妻时，云诺还未嫁，我难道能让她搬出东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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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3 Q$ x& ?, W　　廖氏虽有私心，但这番话却是句句在理。

　　杜云萝在里头听见了，心也跟着一沉。

　　不是自己亲生的，行事自然会不同，她从前养过别人的儿子，那种苦楚和委屈，此刻想起，都忍不住要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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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H1 t0 g! }' G: s( P　　她自问待那孩子极好，可落在那些人嘴里，就成了腌臜心思，成了罪过，以至于晚年时，她连这个苦心养大的孩子的面都见不到。

0 s# \/ e# [* M　　外头的廖氏不知碧纱橱里有人，苦笑一声，又道：“我是心里烦，又不知道找谁说，就来寻三嫂了。我刚在想，府中院子是还有，可地方合适的不多了。好些都是许久未修缮的，要花大价钱整修，虽是公中银子，也不能胡乱花销不是。三嫂帮我一道想想，我也好早些求了老太太，把地方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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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8 q0 O5 K( V& R0 c　　甄氏垂眸，脑海里把杜府后院的布局仔细想了想，而后灵光一闪，彻底通透了。

　　她就说呢，廖氏怎么会来与她商议，原来……

　　后院里空余的院子，撇开年久失修的，余下的就是长房当初住的碧和园了。

% D; k& ?) X: q4 `+ G' Q　　虽不知道杜怀让何时回京，但碧和园就需空在那儿，谁也沾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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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和园地方是宽敞，但杜怀让身边还有两个姨娘，杨氏又素来“大方”，东西跨院直接就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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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瑚出阁了，按说让杜云韬和颜氏住到第二进就行了，可偏偏杨氏是个一有点儿动静就睡不好的人，颜氏生下孩子后，还让他们一个院子里住着，大抵杨氏要夜夜难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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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v% A# ]( P4 c5 ?! u# E/ k0 A9 s　　因此，碧和园边上的采梅苑，定然是要被杨氏讨去给了儿子儿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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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算，后院里现成的好院子，就只有杜云萝的安华院了。

- K9 {  ^" t6 H5 O( k$ Q9 i% l　　甄氏转眸往碧纱橱那儿瞥了一眼，她家囡囡还未嫁呢，廖氏就到她跟前来打安华院的主意，且不说她不肯松口，这事儿传到夏老太太那儿，老太太恐怕也是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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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L3 ?+ h( ?& d. q+ k3 r　　看来，春华院落到二房手中，着实叫廖氏眼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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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13
第39章 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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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心里明白，嘴上却是半句不提安华院，反而道：“四弟妹，我想了一圈，也没想出个好地方来，不知道你有没有满意的？若是可行，我也去老太太跟前帮你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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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b6 e. h" R0 b& O$ b( g8 b　　廖氏吃了个软钉子，可她脸皮有限，暗示归暗示，到底没法子直截了当与甄氏讨安华院，只能讪讪道：“这不就是没个主意，才来与你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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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X- \) P1 O5 [  t$ N　　妯娌两人转了几个圈，廖氏见甄氏不松口，只好作罢，借口要用午饭了，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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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廖氏走了，杜云萝才从碧纱橱里出来。

　　甄氏招了招手，让她在身边坐下，柔声道：“囡囡什么时候醒的？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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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1 z6 f4 o& ~7 A　　“听见了，四婶娘就差把安华院三个字挂嘴上了。”杜云萝哼了一声，姑娘家要嫁出去不假，可她还未过小定呢，就心急火燎看上她的院子了，实在叫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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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厢情愿，囡囡别放在心上。”甄氏一面说，一面帮杜云萝理着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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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见此，取了梳子过来，帮着甄氏替杜云萝梳头。

　　杜云茹打了帘子进来，一身湖绿色褙子衬得整个人青葱一般白皙水嫩：“母亲，我听说，四婶娘开口讨安华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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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Z& C- p9 k& \) e　　甄氏没答，杜云萝接了话过去：“她绕了好几圈，左右就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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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在绣墩上坐下，捏了捏杜云萝的脸颊：“放心，不给她。什么叫我嫁出去了，东跨院就够四弟住的了？真是会打算！”

　　杜云茹显然是叫廖氏那些言语给激到了，平日里说到自个儿婚事就羞得面红耳赤的人，此时是气得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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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闻言，挑眉睨了长女一眼：“哪个在你跟前嚼舌根了？还知道的这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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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吐了吐舌头，撒娇道：“母亲！”

　　杜云萝嘻嘻一笑，抱着甄氏的腰，求道：“要我说呢，安华院就该给四哥，东跨院空着就空着呗，反正从前也是不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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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年，杜云茹是住在清晖园边上的水阁里的，婚事定下后，甄氏舍不得女儿，才让她挪到了东跨院里，日夜都能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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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那水阁，地方算不上宽敞，姑娘一人住，是小巧玲珑，要是两夫妻住，就有些拥挤了，况且那儿离清晖园很近，因而廖氏也没把主意往水阁那里打。

5 \- I$ E) x! s1 T! _# v0 z　　甄氏抬手在两个女儿额头上敲了敲：“这些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不许去外头说。安华院住不住人，给谁住，都要听老太太的意思，你们瞎拿什么主意！”

1 s) O7 u7 D+ X% w! u4 [　　夏老太太虽不当家管事，但这些要紧事体，谁也越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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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华院里如今住着杜云萝，饶是廖氏心里跟火烧一般，也只能先来寻甄氏商议，让甄氏先松了口，才好去莲福苑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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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甄氏不答应，廖氏凑到夏老太太跟前，指不定要被怎么落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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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8 C" X' j3 X6 s- f　　可廖氏又不肯慢慢等着，等杜云萝出嫁，安华院空出来的时候，谁知道还能不能轮到四房，毕竟在廖氏心底，甄氏左手进右手出，很有可能求了夏老太太把安华院给了杜云荻。

　　以杜公甫对杜云荻的喜爱，夏老太太还会想到杜云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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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廖氏这才急匆匆地想让甄氏给句话，偏偏甄氏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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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这事体，你们谁也别出去嚼舌。”甄氏嘱咐道。

: v& y& T0 s! f　　杜云萝和杜云茹低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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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就算她们姐妹不说，夏老太太那儿，早晚也会听到些风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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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清晖园里，廖氏回了安丰院，一口子喝了三盏茶才压住了心中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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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夜里杜怀恩回来，廖氏不由又提了几句，只说二房占了春华院，往后这安华院怎么也要给到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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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恩不耐烦这些，叫廖氏絮絮说了一刻钟，转身去了莫姨娘住歇息，气得廖氏浑身发抖。

, Q! D! w/ d# t+ k1 P  z+ U　　一连三五日，杜怀恩就跟躲着廖氏一般，不是住在前院，就是去了西跨院，愣是没在主屋里歇过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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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 z3 r- S, L+ ?( `6 w: ^　　廖氏整日板着脸，杜云诺更是胆战心惊，她高兴莫姨娘受宠，又怕廖氏迁怒她，日子过得小心翼翼的。

. C8 f& ?) S) c/ N9 |9 J　　这份小心落在杜云瑛眼中，不由就弯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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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清楚事情就是因为春华院而起，心中暗道廖氏不自量力，竟然敢打苗氏都不敢碰的安华院的主意，又隐隐觉得解气，毕竟及笄礼那日，她是瞧见苗若姗与杜云诺有过交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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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5 k% {. {( T, v" X　　虽然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但杜云瑛和杜云诺做了十几年姐妹，又怎么会不清楚杜云诺的性子？

　　煽风点火那是最最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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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M) t9 [( u8 e3 ~　　杜云瑛不会同情苗若姗，也不会为此去恨杜云诺，谁叫苗若姗就是个蠢的，又没站直，活该被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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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不怪，眼下杜云诺倒霉，杜云瑛还是欢喜的。

. j1 z& {8 w% w0 K7 r+ C　　“老太太，石夫人来了。”苗氏喜气洋洋地进来，这几天她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只是这幸灾乐祸不能表露在面上，她忍得辛苦，这会儿有喜事登门，她也就不忍着，露了一个大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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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4 J! U3 Z- U+ r1 j" ?　　石夫人登门，自然是为了杜云萝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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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亦展了笑颜，道：“赶紧去迎一迎。”

　　石夫人今日穿了赭色百褶裙，上头一件杭绸五蝠暗纹的褙子，乌发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又喜气洋洋。

　　她是来送定远侯府合出来的八字的：“老太太请看，真是上上配，往后啊，世子和云萝丫头定能和和美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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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的眼神比不得年轻时候，往常长房的家书，她都是要让人念与她听的，可这合婚的结果，她却是眯着眼睛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瞧了。

　　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圣上赐婚，不管如何，这八字合出来都定要是上上配，正说反说总归要说出好话来，可夏老太太看在眼里还是高兴，她最喜欢的孙女，定然是要嫁得好的。

　　“上上配就好！”夏老太太欢喜道，“这把年纪了，图的就是子孙们福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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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夫人笑着奉承了几句，道：“侯府那儿，让我与老太太商量商量。下个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不如就把小定放了。至于婚期，虽是恨不能早些娶过门去，但也晓得云萝丫头是您的心肝尖儿，不敢强求，就等云萝丫头及笄后再定，您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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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17
第40章 勾勒

　　“下月初七？”夏老太太抚掌笑了，“不瞒你说，那日啊，家里请了人去夏府请期，要把云琅媳妇过门的日子定下来。两厢撞到一块了，可见是个好日子。既如此，凑一日就凑一日吧，双喜临门，福气呢！婚期就按侯府的意思，等云萝及笄之后吧，我可舍不得她早早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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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夫人闻言，少不得再说些讨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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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消息传回了安华院时，杜云萝正站在书桌前练字。

0 Y' @( s% u6 ~! u9 W  w　　她提笔静静愣了许久，笔尖墨水晕染了纸面都丝毫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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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3 ?8 ~3 ^1 a# u1 z　　从前，因着她起初大闹莲福苑，婚事不了了之。

% C; U/ j; K- p; O$ z3 l　　直到法音寺落水，定远侯府才求来了圣旨，等放小定时，已经是深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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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远侯府请的是周氏娘家的一位太太，杜云萝早先拒婚，吴老太君与周氏对她不喜，这位全福夫人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连笑容都是僵硬的，半点不掩饰情绪。

　　言语之中，那一位对杜云萝并不满意，插簪后训导规矩时，一板一眼语气生硬。

　　要不是两家是结亲而非结仇，只怕那话语要更加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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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A$ g. ?$ d　　等她人一走，杜云萝就哭着把簪子拔下来扔在了床上，连甄氏开解她的话都抛在了脑后。

& c) F+ ~. U$ z' W　　放小定后，婚期也是迟迟未定，杜云萝不想嫁，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直到及笄后定远侯府都没有提上一字半句的，甄氏才着急了，可再着急，也没有女方厚着脸皮去询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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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并没有着急太久。

; E. y" g4 F* t7 S& {8 w& Z. k" d- g' J' z　　杜云萝及笄才两个月，永安二十年的元月都未过，边疆再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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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y% l# O6 `　　出征的旨意眼瞅着就要下来，吴老太君进宫见了太后，只盼着能给穆家长房留些血脉。

; f* {* x8 U! h3 g8 Q3 L) k1 b　　穆连潇的二兄穆连诚先一步去了边疆，定远侯府在阳春三月里奉旨娶了杜云萝过门，可宫中留给他们夫妻的时间不足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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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O- v, p2 j　　杜云萝闹过哭过怪过怨过，可又能如何？

8 n! N3 G/ z" I* k" C　　到底是一步步走到了青灯古佛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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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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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开安冉县主的事体不说，这一次说亲倒也顺利，石夫人话里话外的，都是吴老太君与周氏颇为满意，不管放小定时，是哪位夫人来与她插簪，一定会是笑容满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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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9 Z2 w5 N) U0 u　　婚期，定远侯府那儿说要等她及笄，大抵还是会与前世一样，叫边疆局势逼迫，在永安二十年的春日里出阁。

　　只是这一次，杜云萝的心中绝不会有那些排斥的情绪。

. f2 j* H, x4 u+ g　　仅有三个月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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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c2 C& z7 a　　对于苦守了半辈子，后悔了半辈子的她来说，就算只有三个时辰，那也是偷来的，甘之如饴。

* |4 B" O  O2 |8 v: t& Q6 p　　况且，今生她绝不想重蹈覆辙，她能偷三个月，就能偷三年、三十年。

　　她会让穆连潇长长久久地陪在她身边。

　　杜云萝舒了一口气，这般一想，恨不能转眼就过了这两年，早些及笄才好。

' C- `# j2 T- O　　六月初七吗，真算起来，也没有几日了。

; O5 M# M% m( n　　杜云萝不禁雀跃起来，见纸面被墨点圆润，心中一动，就着那一点，添上了两笔，成了一个水字旁，而右边的那个“萧”字，她想写，又怕叫丫鬟们收拾时瞧见，只能在心中默默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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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D8 s: e' ~& ~9 P1 m　　她在心中写他的名字，也在心中勾画他的样子。

! M- h8 h% i+ W, n7 t: h　　就算五十年未见，她还是能清晰地记起他的模样，那份飒爽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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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 F" m+ ]  Y9 l8 H　　真的、真的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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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眉眼弯弯，胸口满满都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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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2 X! V8 y- L( v　　杜云茹来时，并没有让丫鬟通传，刚步入中屋，她透过珠帘往西梢间看去，就见杜云萝眉宇柔情，唇角含笑，杜云茹一怔，轻手轻脚挑了帘子进去，目光往书桌上一瞥：“想什么呢？”

　　杜云萝这才回过神来，手中笔放下，绕过书桌要去挽杜云茹的手：“姐姐来了怎么也不做声？”

　　“若是做声了，我怎么能看到你在写什么？”杜云茹掩唇直笑，指着那水字旁，“果真是一颗心都扑在上头了。”

　　饶是杜云萝脸皮厚，叫杜云茹这般打趣，还是有些耳根子烧得慌，嗔道：“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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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我装什么？这不是在想世子，难道是来写三哥的‘澜’字？”杜云茹附耳道，“怎么不写完？怕叫人瞧见呀？写完撕了烧了，我保准不说出去。”

　　杜云萝抬眸，见杜云茹眼底全是笑意，张嘴道：“莫非姐姐如此做过？写了邵家二哥的名字，回头又撕了烧了？“邵家二哥，指的就是杜云茹的未婚夫邵远州。

　　邵家书香传家，子弟亦走仕途路，虽不是什么高官勋贵，但家风正、规矩好，邵远州也在历山书院求学，杜公甫看过他的文章，颇为喜欢，又问了杜云荻一些邵远州平日里为人处世上的状况，这才由书院的韩山长保媒，定了这门亲事。

+ s4 u7 D! q: Z8 `2 Y　　杜云萝晓得，杜云茹不远不近有瞧过邵远州，那位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叫杜云茹心生好感，即便是到了成亲十多年后，杜云萝的印象里，大姐与大姐夫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 P% _+ D* K' t& V! S　　杜云茹听了这打趣的话，俏脸飞霞：“你你你！好你个杜云萝！往后可不许你再往我库房里伸手讨东西，什么顽石什么花卉，一样都不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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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T3 M4 \- o  @1 r) m- L　　杜云萝捧腹笑得直不起来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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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两人闹了一通，直到清晖园里来唤她们用饭，这才嘻嘻笑笑一道去了。

　　为了放小定，甄氏让人连夜赶工，做了一套礼服，锦灵熬了两夜，把绣活赶出来。

　　石夫人使人递了口信，定远侯府那儿过来插簪的是吴老太君娘家的内侄女，夫家姓田，全福。

) T/ J8 b  `) m2 a　　夏老太太听罢，转头就问许嬷嬷：“夫家姓田，娘家姓吴，是不是都察院田大人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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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4 @( A* n　　许嬷嬷拧着眉仔细想了想：“奴婢记得，田大人的夫人是姓吴不假。老太太，那一位可是二品的诰命夫人哩，吴老太君请她来，可见是喜欢我们五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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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杜云萝听甄氏提起时，不由愣怔。

$ n* k$ p! n3 p! z, B, |　　吴老太君的娘家是江南的百年望族，嫁入京中的也有几位，夫家各个不凡。

) D  y- I% t! o# h$ v) e9 g* u　　她从前不受吴老太君喜欢，也不爱与吴家人打交道，对那几位只有一个清浅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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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位吴夫人，杜云萝还是记得的。

　　吴夫人圆脸微胖，瞧模样便是好福气的，时不时也来定远侯府走动，见杜云萝性子别扭，起先也好心开解过几句。

( V4 h; e4 e; J3 s  G, h　　什么宽心、大度、谦逊、克制，由全福且生活安逸平顺的吴夫人说出来，落在杜云萝耳朵里，多少有些站直了说话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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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喜理她，几次之后，吴夫人也不再劝了。

/ P2 s8 I. ~1 h1 m: v1 c- m- B　　时至今日，回过头去想想，吴夫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杜云萝自己进了牛角尖，反过头去怪罪人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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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20
第41章 小定

　　六月初七，是个雨天。

　　杜云萝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醒来，由锦灵与锦蕊伺候着更衣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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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i6 B7 {* o: i. g  _- P, j　　莲福苑里昨夜就传来话来，说是今日忙碌，让她不用过去请安。

　　杜云萝干脆收了心思，坐在西梢间那张梨花木雕刻了五蝠捧寿的书桌上，提笔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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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0 b1 ?, ?- T　　说是练字，可偏偏静不下心来，稀里糊涂写了两张纸，都揉了扔进了篓子里，转身坐到北窗下的榻子上，也不翻书，推开了窗棂，静静瞧着外头。

9 [4 v' J: O- x　　锦蕊跟着锦灵进来，抬声要说话，就见前头的锦灵转过身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窗边。

  k6 I! Y7 L- t7 M9 ]# f9 [) Q　　锦蕊望去，窗外种了芭蕉，在这雨水之中显得格外清雅秀丽，而窗内榻上，穿着一身金线绣了凤穿牡丹的绯红蜀锦褙子的杜云萝，与窗外那翠绿的芭蕉对比鲜明，浓烈的色彩之下，越发衬得那张鹅蛋脸细腻白皙，俏丽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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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落在了芭蕉叶上，雨水珠子滑落，她的视线也跟着落下去。

　　锦蕊咬了咬下唇，把锦灵往外间里带了几步，这才压着声道：“都说‘雨打芭蕉声声泣’，姑娘这幅模样，可是不高兴了？”

　　锦灵眸子倏然一紧，沉声道：“怎么会呢！姑娘什么心思，我们日日在身边伺候的难道还不晓得？前几日姑娘与大姑娘打趣的话可还记得？你后来不正好也瞧见了那张写了水字旁的纸吗？可不要胡思乱想。万一传扬出去，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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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睁大了眼睛：“你莫急呀，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姑娘盼着这一日，我又不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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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锦蕊不理锦灵，清了清嗓子，转身又进了西梢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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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3 l6 [. E5 X' r3 d　　杜云萝听见了咳嗽声，这才把视线从窗外景致上转了回来，看着笑盈盈进来的锦蕊，道：“与我端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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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V! b- T8 B( p  V) \2 l. Z8 y' }　　“哎！”锦蕊应了一声，端了茶盏过来递给杜云萝，笑着道，“姑娘，奴婢刚刚从莲福苑里回来，苗九太太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子话，这会儿已经往夏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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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九太太是苗氏从族里请的全福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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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  ~: X. Q1 s　　想来是这一位今日要到莲福苑里，夏老太太才免了杜云萝的请安，省的彼此问安耽搁时间。

　　“囡囡。”

　　正说着话，杜云茹扶着甄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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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杜云萝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母亲先去莲福苑，估摸着时辰，吴夫人也该登门了。规矩上的事体，昨日都与你说明白了。放小定也不需要你说什么话，只管坐着等着插簪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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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絮絮说了几句，全是关切之情。

9 n. X: g" M. N! i) L　　杜云萝笑嘻嘻挽着她的手，也不打断，认认真真又听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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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送了甄氏出去，唤了个小丫鬟来：“去二门上看着，吴夫人入府了就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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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t; H1 S0 \  B$ N　　起初，杜云萝只是有些浮躁，静不下心来，待听到吴夫人入府后，就紧张起来，这份惴惴的心思一直持续到了吴夫人往安华院里来，直到听到院子里丫鬟婆子们问安的声音，杜云萝才猛得一个激灵，彻底心静了。

　　仿若之前的不安都是假的一般，此刻平静得让杜云萝自个儿都有些难以置信。

/ V* p+ q4 r6 K! O　　守门的丫鬟挑了帘子，苗氏和甄氏一道请了吴夫人进来。

, I- V( y  H* Y0 }! B, O　　杜云萝看着吴夫人，一时感慨万分。

　　吴夫人比她印象里的年轻许多，精神奕奕，笑容温柔，叫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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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8 U& V' Y7 d& m　　吴夫人也瞧着杜云萝，抿唇道：“好一个俏姑娘，我们世子爷这一回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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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7 i0 N) [% M7 \6 R　　话音一摞，吴夫人便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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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声音本就清脆，这一夸一笑，不显做作，反倒是格外自然，落在甄氏耳朵里，别说有多动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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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远侯府送上了戒指、镯子、耳环各一对，项圈一个，具是纯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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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做功，一看就不寻常哩。”苗氏眼尖，扫了一眼，就看出来这东西不凡。

　　吴夫人笑着道：“是内务府里打造的，皇后娘娘赐下来的。”

　　苗氏闻言，不由就多看了那些首饰几眼，心中滚烫，可惜这东西不是给到二房的，她也只有眼馋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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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听了这话，一时也有些错愕。

" ?8 F4 I( {5 \! f　　前世时，宫中只赐婚，并无赏赐，这一回，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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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她的脸面，她得的风光越多，往后定远侯府二房的日子就会越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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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u1 K% n  C! u$ z  S　　吴夫人又让人捧上了大八件的点心，装在红漆描金的捧盒里。

3 Z$ E% H0 h$ C. O0 _7 v" `, G& ^$ D/ N* `　　还未打开，只看那捧盒模样，苗氏便晓得，这大抵也是宫中赐下来的。

! w3 P' F9 A, G. q& D8 s3 G+ b  ?　　也是，连首饰都赏了，难道还少这么些点心？

0 y' C9 v) b! M# `# u) [　　苗氏睨了杜云萝一眼，想起外头的那些话，心念一动。

' H& a# v; i: X# T% T　　杜云萝嫁去定远侯府，不说往后她的日子如何，对于杜家来说，都是一次再进一步的机会。

- Q  F! E4 N9 n; o: d# b* j4 ^　　就看穆连潇的母亲周氏，娘家现今也是风光无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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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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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这般给杜云萝脸面，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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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g8 Y7 a# g8 c4 M5 z7 F: m　　思及此处，苗氏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笑容更是真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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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夫人替杜云萝插了簪，又依着规矩训诫了一番。

　　放小定的流程并不复杂，待礼成之后，吴夫人便往莲福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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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K, Z1 ^7 E6 W1 A　　杜云萝盘腿坐着，抬手摸了摸那根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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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从前她在全福夫人走后哭着把簪子扔在床上的情景，杜云萝突然有些迷茫，只觉得此刻有一丝不真实，可看着身边丫鬟们脸上的笑容，似乎又有那么一些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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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矛盾情绪徘徊，杜云萝缓缓往后躺下去，手背覆面，徐徐吐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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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只是小定而已，若是真的见了穆连潇，她又会是什么心情？

- B, n/ P1 _6 A5 K' O1 U) F; S9 @　　只怕是会迷茫会犹豫，以为一切都是镜中水月一般吧？

% V3 a. F6 e# A4 o9 S: `　　杜云茹进来时，杜云萝还直挺挺地躺在那儿。

5 @8 I$ g2 @0 A' o; G& ^8 v% t　　没有让丫鬟叫杜云萝起来，杜云茹脱了鞋子，侧身在妹妹身边躺下。

% t& f2 t: @' @6 v. I　　杜云萝睁开眼看向她，略一思忖，道：“大姐，你放小定的时候，想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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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7 A. e' g3 A- z6 |6 v　　讶异从杜云茹眼中一闪而过，而后她浅浅笑了，叹道：“我啊，我想了很多呢。想着我是邵家的人了，想着我要离开父亲母亲了，想着我再不能与你玩闹了……我想了整整一天呢。可夜里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睛，我就不想那些了。我还在这个家里，我还能见到父母，我还能跟你玩。我还没有上轿呢，想那些呀，真是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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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R; p3 L$ i% U2 B1 v" e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良久，弯着眼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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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25
第42章 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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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挪了挪身子，半侧着看着杜云萝。

! J7 U1 t$ d9 \% u　　她是过来人，很是明白杜云萝此刻心境，杜云茹伸手覆上杜云萝的脸颊，笑道：“你也是，睡一觉就好了。离及笄，还有一年多呢，这会子瞎操心。”

　　杜云萝低低应了一声，往姐姐身边靠了靠。

3 r/ n) U, f9 T" j- t. @　　她还有一年多，但杜云茹，离出阁只有不到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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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思盘旋在心中，到底没有吐露出来，毕竟，杜云茹定也不希望让这些情绪左右。

　　甄氏回到安华院时，锦灵压着声儿道：“太太，两位姑娘一道睡着了。”

3 G& E7 j1 I" s0 ]' i7 j　　“睡着了？”甄氏一怔，蹑手蹑脚绕到窗外，往里头瞧了一眼，见姐妹两人彼此依偎着小憩，心头一动，不由就笑了，“真是的！两个都是说了婆家的人了，怎么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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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B" {2 K" W' \　　三分嗔怪，七分宠爱，甄氏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清晖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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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  o& N% f/ I3 i0 I* @　　另一厢，吴夫人出了杜府就往定远侯府去。

　　吴老太君坐在暖阁那张雕了福禄寿的梨花木罗汉床上，身边围着丫鬟婆子，含笑与几个媳妇说着话。

- d* K& y( w5 [　　见吴夫人回来，练氏起身相迎，彼此寒暄几句，自是把话题绕回了杜云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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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2 y$ B  A2 P8 R+ V/ T' U　　“真是好模样，我在京中也经常出入相熟的官家后院，见过不少名门贵女，可真论起模样来，杜五姑娘可是数一数二的。”吴夫人笑着道，“鹅蛋脸儿，一双眼睛会说话，娇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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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9 D3 o- S) r. p: z　　练氏抿唇直笑：“能叫夫人这般夸奖，可见是真的好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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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c7 ]3 |7 O4 g- ^$ U% f　　吴夫人本想再夸上几句，转眸见周氏神色淡淡，而吴老太君的眉梢微微一动，她心中咯噔一下，醒过神来。

　　做婆母做长辈的，对媳妇的要求，可不单单是美貌，反而，过分貌美在她们心中，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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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R/ M5 D& M　　吴夫人对杜家感觉不错，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失言而让杜云萝在吴老太君与周氏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赶忙道：“不单单是模样好，性子也稳妥规矩。老太君，就是我们家乡那儿总说的‘端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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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吴老太君放下手中茶盏，颇有几分好奇，“我们之前还听说，她性子活泼不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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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到底才豆蔻呢，又是家中明珠，在爹娘跟前撒娇逗趣，活泼一些也是寻常。老太君看看我家那四丫头，前回摔了一跤，在您跟前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回去就抱着我又哭又闹的，我撩起她裤腿一看，就破了点儿皮，不知道的呀，还当是崴了脚呢。”吴夫人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7 H6 Q9 g. I) p% Q1 z9 X7 u3 e1 q　　吴老太君颔首：“也对，我跟前啊，就是一堆皮糙肉厚的小子，气得人恨不得日日打一顿，倒是忘记了姑娘家不同，那就是个宝贝疙瘩呢，关起门来，能作死作活一个下午呢。喏，元敏小时候不就是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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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1 K9 Z( |0 n. I) A　　穆元敏是吴老太君唯一的女儿，想起她小时的事体，吴老太君的笑容不禁温柔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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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b  _- r& f　　吴老太君又问了些杜家的事体，晓得吴夫人这一次去，事事顺利，也就放心许多，偏过头与练氏道：“我虽没有见过这孩子，但你们都说好，那应当是不错的。”

7 ]6 p& E' {0 C% J+ V& d' u5 W5 V　　杜云萝这个侄媳妇，是练氏亲自挑的，真实心思自不能与吴老太君说，但如今顺利定下，练氏也不由放松下来，道：“您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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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 \9 r" _: r% S8 R  b0 e( V　　一直没有出声的周氏柔声开口：“事到如今，我这心也算放下了一半了。活泼些，总比死板又木讷的强。”

　　这是句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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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深深看了长媳一眼，她知道周氏的意思，这些年连番打击之后，定远侯府死气沉沉，若有个爱笑爱说话的新媳妇，也能多些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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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o* Q" r2 \　　练氏心思敏锐，眼骨子在吴老太君和周氏身上转了转，合掌道：“说真的，府中太久没办过喜事了。老太君，不如年内就替连诚娶玉暖过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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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太君的笑容僵了僵，深深看着练氏，脑海里浮现出那梨花带雨的纤弱身影，良久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做主吧。”

& }3 E8 X+ Y2 Q/ D　　练氏垂眸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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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 r4 [# J) B  A6 V　　等练氏送了吴夫人出去，周氏犹豫着道：“玉暖的事体，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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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 Y- q. C. X9 e' x　　吴老太君摆了摆手打断了周氏的话，语调低沉又疲惫：“你与元铭媳妇说一声，她总该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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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暗暗叹息，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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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杜府莲福苑里，苗家九太太也已经回来了。

% n+ K4 c' B1 ]2 {  t　　夏安馨出阁的日子定在了来年五月，还有差不多一年工夫，仔细算起来，并不算赶。

) q5 F1 c' y4 \' ^　　夏老太太格外满意，唠叨了苗氏几句，又提起了杜云瑛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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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s  X* j6 ^, X　　“你也别怪我一直拖着，我也是盼着云瑛能嫁去好人家，府上的情况你是最晓得的，我们毕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老太爷还在朝中任职，云瑛挑人家哪会这般麻烦？”夏老太太叹息摇头，风光都是过去的，自从杜公甫去了官身，这么些年下来，杜家总归是下坡路，“现今，云萝高嫁，靠着这一层，多少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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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7 Z0 a6 ^: P3 @　　苗氏一口气憋在胸中，笑容有些讪讪。

3 K! Y- J: i! G# w, Y　　她是希望杜云萝高嫁后能让杜家更进一步，可夏老太太说得如此透彻，更点出杜云瑛的婚事也要靠杜云萝提携，就让她有那么点儿不舒服了。

　　想起杜云瑛及笄礼时，那些登门的太太奶奶们的言语，苗氏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紧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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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i$ b8 I, \2 V% {　　那些人，想与定远侯府拉上干系，又不肯让自家姑娘“以身犯险”，见杜云萝高嫁，就在杜家姐妹之中打心思了。

! @* w0 m- V, S' B: g4 j5 N0 Q　　苗氏忿忿，他们也不仔细想想，便是他们肯把姑娘送去定远侯府，定远侯府也未必会要呢。那种投机的人家，她还舍不得杜云瑛嫁进去呢。

　　只是这些话，不能当着夏老太太的面说，苗氏低眉顺目，做了几个深呼吸，道：“老太太为云瑛考量得多，媳妇心中是知道的。”

　　夏老太太哼笑一声：“行了，不说这些了，我们也没有心急火燎地要送云瑛出门，不用急着就定下来，多想想多打听打听，总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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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嘴上应了，心中依旧有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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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29
第43章 东宫

8 n3 C" D  U) ~) M3 \" J　　入夏后一日热过一热，不过才又过了六七天，这天气就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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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 ~( S3 j  c. T& h, M　　虽也是雷雨阵阵，也依旧扫不去暑气，夏老太太熬不住，莲福苑里早早就摆了冰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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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会打算，又熟知京城气候，六月半时就是如此炎热，这接下去的两三个月，怕是不好熬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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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r/ V- c+ ]/ t) J# [　　杜府里在冬日里储了不少冰，苗氏又使人匆匆去外头再置办了一些，可到底还是不敢放开了手脚，只给莲福苑里添上了，其余各处都先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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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热得够呛，背地里没少说苗氏小家子气，可当着夏老太太的面，到底是不敢抱怨的，毕竟，她心底里也晓得，不仔细打算着，真等到八月里，只怕是捧着银锭子都寻不到冰来。

　　莲福苑里凉快些，夏老太太便把一众姑娘们都唤了来，也免得她们受罪。

　　杜云萝与杜云茹坐在窗边，一边分着绣线，一边咬耳朵。

　　杜云瑛打了会儿络子，也凑过去说了几句。

　　余下杜云诺一个，她心知为了前几回的事体，姐妹们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恼她，也不过去贴人家冷脸，陪着杜公甫逗芽儿。

; \, O; b! Z- u" E' d0 ?) I6 [" `　　小铃铛声声脆，芽儿那绿豆一样的眼睛盯得直转，又不住叽叽喳喳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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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闭着眸子养神，语气不耐道：“这么热的天，你还逗它做什么？越叫越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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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2 t( ?# W5 z　　杜公甫摇了摇手中铃铛：“心静自然凉。你甭瞎操心，自然就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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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L: E2 Z! W　　夏老太太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这是她爱瞎糟心吗？底下这么多小子姑娘，她不操心还怎么办？也学杜公甫一样当个甩手掌柜整日里逗鸟儿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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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Z! c$ n9 k& Q0 E5 p/ ~1 o  A　　夏老太太张了张嘴，当着几个姑娘的面，到底没有和杜公甫呛声，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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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打了帘子进来，全了礼数后，道：“老太爷、老太太，今儿一早，庄子上送来些新鲜瓜果，媳妇让人在井里镇着了，一会儿取来解暑。媳妇想着，若是七八月里还是这般热，不如老太爷与老太太去庄子上住上一阵子？城外兴业庄子年前才翻修过，媳妇再使人去收拾收拾。”

* A0 A8 v+ R6 b% e5 C　　这番话说得夏老太太心动了。

　　兴业庄子是她的陪嫁庄子，就在城外山上，原本也不图它出产，看中的就是风景宜人，冬暖夏凉。

　　“说得在理，提前使人过去吧，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就算是不去，也没什么干系。”夏老太太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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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z7 N" p7 g" H' R$ Q- w　　杜公甫哼了一声：“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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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p) q2 t" r/ |+ J　　苗氏垂着头，只当是没听到，总归夏老太太应下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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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7 \1 P+ Y7 R　　杜云萝听着他们说话，多少也想起来些前事。

, U# c, R# X3 {9 Q% \　　从前的这个夏天，也是如此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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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D% c. ]7 d: |3 b9 e　　夏老太太早早就定下了要去庄子上避暑，计划等杜云茹出阁时才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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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公甫和夏老太太恼了杜云萝，便没有带三房的人，只带杜云瑛和杜云诺去了山上。

　　住了半个多月，杜云萝在寺中落水，两位老人才匆忙赶回京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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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 s) q1 m0 l8 o. O4 R　　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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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 g! A, N: Y$ L　　夏老太太定是会唤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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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打心眼里不想随着去庄子上。

* i/ ~8 f( {) [6 u# z5 E( y" b- e　　住在庄子里，她还怎么陪着甄氏与杜云荻去法音寺上香？

4 G8 x3 u. Y! e7 y; N+ d　　还怎么遇见穆连潇？

; s4 G" `: D' Y- v* c　　这要是错过了，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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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不仔细些，可要打结了。”杜云茹轻轻拍了杜云萝的手。

" Z8 G9 z- ?/ _* g2 q9 ~0 k　　杜云萝回过神来，低头看手中的线，果真是要劈坏了，她赶紧补救起来。

　　外头一阵脚步声，来人匆匆入了东稍间，杜云萝只觉得一股热潮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是回事处赵管事的婆娘，也就是前世求走了锦灵的婆子。杜云萝见了她，心中狐疑一片，赵家的怎么心急火燎地就来了？

　　夏老太太皱了皱眉头，许嬷嬷会意，抬眼见赵家的满头是汗，重话也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只淡淡道：“赵家的，老太太屋里的规矩，你是不晓得吗？”

3 b1 {1 |) x6 c( j' u8 s　　赵家的赶忙掏出帕子，背转过身，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堆着笑容回转过来：“奴婢晓得这是坏了规矩的，只是事情紧急，奴婢又一时寻不到二太太，这才赶来了莲福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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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嬷嬷颔首，示意赵家的说下去。

　　赵家的看向杜公甫，道：“门房上来报的，说是东宫的轿子已经入府，就候在二门外头了，太子殿下请老太爷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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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7 l& {- V( r　　杜公甫的手微微一颤，手中铃铛响成一片，他直直看着赵家的：“殿下的轿子？没有弄错？”

4 l; J9 f2 }  \/ o% s　　赵家的猛点头：“老太爷，咱们门房上的再是糊涂，也不会认错了东宫的对牌。再说了，来接您的是太子身边的曹公公，哪个不认识呀。”

2 T/ P; r$ `+ @2 k6 \3 G9 a　　杜公甫还未反应，夏老太太已经坐起身来，催着丫鬟们道：“还不快伺候老太爷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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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e1 o, V# P# C5 G/ B　　莲福苑里瞬间忙碌起来。

　　杜公甫卸任多年，没有官服可穿，许嬷嬷翻出了一套簇新的袍子来，又让兰芝在院子门口备下软轿。

　　这个当口，几个姑娘自不会凑过去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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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x) {' B, L) f4 f) c/ R　　杜云瑛愕然与姐妹们道：“好端端的，殿下怎么就请祖父进宫了？祖父卸任后，除了最初的一两年，就没入过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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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9 r! b3 m6 P- R& f　　杜云萝亦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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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0 O# |2 P  c　　前世时，杜公甫直到老死，都没有再和东宫那儿有过什么往来，这次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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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 @% s- \! a2 J　　可她相信，门房上是断断不会认错的。

, ^. l) z# E, r2 Z$ }+ [6 ]/ ?　　杜公甫任太子太傅多年，虽是卸任了，但门房上绝不会不认得东宫的对牌，而曹公公又是殿下身边的红人，若是出了乌龙，回头苗氏能把门房上的都一窝端了。

8 d, \$ K# h' B0 ?3 a2 o) g2 k* P　　杜公甫心中忐忑，脚下却不敢耽搁，拄着拐杖上了软轿，一路往二门去。

' E4 q3 E0 T3 G, T# A! w$ k　　苗氏已经得了信，送到了二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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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G- v- Z! T; m% ]7 b* ?+ w) L　　杜公甫和曹公公见了礼，试探着问了两句。

　　曹公公也不瞒他，道：“说出来不怕老大人笑话，前阵子万岁爷考校皇太孙功课，不太满意，太子解释说是太孙年幼，收不住心，万岁爷却道，在太子与皇太孙一般大时，老大人就管教得极好。万岁爷说，让老大人抽空多管一管皇太孙。”

　　杜公甫又是惊喜又是惶恐，连连行礼，嘴上少不得感念圣上与太子。

　　苗氏在莲花门里听得真切，拿帕子捂住了嘴，却掩不住眼底的笑容。

+ b2 O# P2 J" O　　待杜公甫离开，苗氏奔着到了莲福苑里，喜笑颜开：“老太太，让咱们老太爷去东宫，那可是万岁爷的意思，万岁爷还惦记着老太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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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快与我仔细说说。”夏老太太急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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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 v# N; q6 O5 B; R, x1 r　　苗氏把偷听来的一五一十说了，喜得夏老太太抚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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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好香烛，等老太爷回来，去祠堂里禀了祖宗们，万岁爷如此抬举老太爷，便是老太爷不能再出仕为官，怀让兄弟几个，仕途也会宽一些。”夏老太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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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s  ^# f/ {+ y% j4 {  }　　苗氏笑着应了，忍不住看向杜云瑛。

) m/ v- d0 r/ \　　只要杜公甫往后能常常出入东宫，杜云瑛的将来，她哪里还要发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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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35
第44章 嫉妒

2 e( z! N# |  k4 O1 f4 d  H1 Q　　六月十九日，观音大士成道日。

. x8 a$ m* L1 E8 S6 p) S& Y6 T　　上至宫中贵人，下至黎民百姓，几乎都是姓菩萨的，少不得上山进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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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原也是要去的，只是这几日疲乏，又受不得庙宇里人山人海，便没有出门，只在小佛堂里敬香磕头。

　　杜府这几日鸿运当头，杜公甫每日用过午饭就会入东宫，到宫门落钥前才回府。

　　接连几日下来，众人都看出了些名堂。

　　庙宇厢房之中，碰面的官宦女眷们言语里也少不得提一提“杜云萝”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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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的人。

　　只在商场上转悠的杜怀平，这几日都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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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J4 E+ |4 _/ r　　苗氏捧了茶盏与他，道：“老太爷刚使人送了口信回来，今儿个宫里留了膳，他不回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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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 _; J; j3 z% i! D　　“那不是很好？”杜怀平挑眉，“要我说，父亲才学出众，当年任太子太傅时也是勤勤恳恳，连圣上都夸赞的，要不是父亲意外伤了腿而行动不便，又怎么会早早卸任？若是还在朝为官，哼哼！指不定已经位列三公了。”

　　毕竟是自家内院，讲话也不用怕外人听去，苗氏便把“大言不惭”四个字给咽了下去，转而道：“内里情况，我们是问心无愧的，可外头……”

6 ^2 I- r0 m" l0 O) z0 _( @　　外头怎么说的，杜怀平整日在外行走，自是最清楚的。

　　背地里翻来覆去的就是“卖女求荣”之类的几句话，酸溜溜的又极尽刻薄，只差把羡慕嫉妒恨都写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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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8 b$ |% ^- [* ~; o8 i8 x　　“我们防不住人家的口，”杜怀平挥了挥手，丝毫不放在心上，“反正是不痛不痒的，又不是当着我的面如此说我们杜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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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 i  B" ]# s/ u& O% B7 d　　与我往来的一些官宦人家的经商子弟，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从前见父亲卸任后，杜家一年不如一年，平日里没少在我跟前摆谱，现在可好了，云萝高嫁，老太爷又接连几日去了东宫，现在见了我，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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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狗嘴，背地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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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 I0 H8 l1 v　　我不去听都知道！可又能怎样？我就是喜欢看他们心里骂我们骂得要死要活，当面却还是只能恭维我的样子。”

　　苗氏见丈夫得意洋洋的，也就不扫兴的。

　　平心而论，婚事是老太爷与老太太定下的，虽也是动过依靠定远侯府而更进一步的念头，但卖女求荣的心思是半点儿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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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那可是二老的心尖尖，半点委屈都不肯教她受的。

0 F. V2 l" g2 s& n  _3 x　　卖了杜云萝，苗氏一万个不信，若是杜云瑛或是杜云诺，指不定就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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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这么一想，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一把抽过丫鬟手中的蒲扇，用力扇了扇：“这天儿也太热了些，还是早点让老太爷与老太太去庄子上好，府里少了几位主子，这冰的用度也能宽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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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x# N& @9 ]　　苗氏打定了主意，翌日一早就与夏老太太提了：“兴业庄子那里，一切都收缀好了，老太太若要启程，随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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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C5 f7 @/ m* Q+ ?7 Y6 t　　夏老太太面上一喜，转眸看了眼挂在角落上的鸟笼子，缓缓摇了摇头：“之前还好说，现今老太爷不得空了，这出京的事体还是在考虑考虑。”

* A0 Y. x* X. y* v/ _4 c+ X( K6 x　　苗氏一愣，心知杜公甫的事体才是最首要的，便道：“那媳妇还是再抽些银子多采买些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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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p- d  }2 y. }8 ~0 B　　杜云萝手上针线不停，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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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还想着要以什么借口来拒绝随夏老太太上山，现在，倒是解决了。

3 r# h, \1 a5 Q. ?; n# ~. `: l　　转眼入了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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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2 K1 ~! j- c3 }2 \1 z　　东宫里体虚杜公甫上了年纪，腿脚不好，夏日雨后又多暴雨，便只要求他隔三岔五的入宫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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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t1 q2 S6 i8 Q0 @　　杜公甫辛苦了半个多月，一时半会儿竟有些闲不下来，不能指导皇太孙了，就抓起了杜云琅与杜云澜的功课。

　　杜云琅和杜云澜的功课虽说不差，但也谈不上出众，杜公甫不由就思念起了杜云荻。

) _6 u; u8 T3 V% S" j6 U! N　　“云荻何时回府呀？”杜公甫笑着问杜云萝。

　　杜云萝笑道：“之前的信上说，是月中时回府，住上半个月，再去书院。”

　　杜公甫又去看苗氏。

) E7 R6 x4 Q/ r5 H3 r9 {　　苗氏赶忙道：“老太爷放心，前头院子里已经收缀好了，云荻何时回来都不要紧的。三弟妹又是仔细人，使了婆子去看了两回了，保准样样齐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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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 s. @# W( L) N$ d& b　　杜公甫这才满意了。

　　苗氏赔着笑，心里却有些恼火。

2 B( K: `, R6 m( O. ]* a, L　　女儿比不过杜云萝，连儿子都比杜云荻低一头，虽然十几年下来她也习惯了，可到底有些意难平。

4 O+ r+ H$ O$ G" \　　“云萝，”苗氏出声，见杜云萝抬眸望着她，才道，“过几日就是七夕了，如此要紧的日子，你可不要疏忽了。想好雕什么样儿的花瓜了吗？要什么瓜果，早些与伯娘说，伯娘才好给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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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 n# g- Y　　提起七夕，夏老太太才醒过神来，郑重道：“这是要事，你又是头一年，断不能马虎。”

　　七夕女儿节，乞巧拜月是小娘子们最盼着的事体。

2 y1 N8 E6 s7 g4 z　　而对于许了人家的姑娘，还要雕好花瓜送往婆家，以示心灵手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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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放小定后的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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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N$ s' ]& u- \! i　　前世，杜云萝是秋天才放了小定，等到第二年七夕，才算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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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_+ ^1 f6 C/ R! `$ J　　当时因着心中脾气，她雕刻得极其随意，等到婚后听穆连潇提及，才知道甄氏气她雕的东西根本拿不出手，悄悄让人给换了。

( a8 \. C3 I6 g1 @* R9 g" l$ i( U* R　　这一次，她自是不会那般行事了。

　　可到底要雕什么呢……

! g# N0 l- c; }0 w! m. ~　　杜云萝的目光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撇过墙角的花架，上头摆了一只青瓷画了锦鲤戏水的大盆，里头养了几叶水莲，青翠如箬叶，她心中一动，忽的就想起了端午。

　　杜云澜说过，那日湖面龙舟之上，立于最上层擂鼓的穆连潇的形象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分明没有亲眼瞧见，可此刻想来，又是那般生动，仿若那股子英气俊朗都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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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x- \8 i　　便雕这个吧，比之那花卉鸟儿，更能抒发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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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a6 X  K6 W8 M　　杜云萝拿定了主意，便笑着道：“祖母、伯娘，我已经想好了，定会雕个好的送去定远侯府。”

: S/ z7 V8 g; P) N! u1 y( ]9 \$ X) f　　见杜云萝胸有成竹，夏老太太便放心不少：“你这丫头呀，雕花瓜的功夫是不错的，只是炸巧果儿，你需向云瑛讨教讨教，她炸出来的活灵活现的，你的，连个形儿都瞧不出来了，亏得啊，只需送花瓜去，若是送巧果儿，这丢脸可就丢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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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a2 p/ o# }9 c, A# v. B　　苗氏听夏老太太夸赞杜云瑛，一时喜上眉梢，嘴上谦虚道：“老太太，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有千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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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40
第45章 花瓜

8 x4 c5 V2 C8 b( D7 G. R　　书桌上的文房四宝被挪开了些，中间铺上了一层棉布，摆上了各种大小的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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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坐在桌上，小心翼翼地下刀，饶是想好了要如何雕刻，真的下手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犹豫。

　　锦灵陪在一旁，也不多话，只静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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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 x9 [0 M2 \　　杜云萝雕了两刻钟，脖子发酸，放下刀子揉了揉脖颈，听见外头传来的点滴轻笑，不由也跟着笑了：“到底是要七夕了，一个一个都耐不住。”

　　“她们吵到姑娘了？”锦灵绕到杜云萝身后，替她放松，“锦蕊在外头看着，姑娘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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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Q5 q6 {9 L0 H' ]- N' ]1 i# U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毕竟是七夕，难道还要拘着绑着不成？你回头与锦蕊说，那几个小的想去抓喜蛛就让她们去。”杜云萝说完，听锦灵应了一声，突然冒出来一句，“锦灵儿，你怎么不与她们凑趣去？”

- h: z/ ^( l; L: G  x( @; y　　锦灵手上动作一顿，偏过头讪讪笑了笑：“姑娘莫打趣奴婢了，奴婢要在姑娘身边伺候。”

　　杜云萝皱眉，锦灵这样子似是……

0 m# }( q5 y4 R+ ]6 n) ]+ s　　若她没记错，从前那赵家的来讨锦灵时正是中秋年后，如此一算，也不过就是一个月的工夫。

　　莫非赵家的早早就寻了锦灵，只是锦灵没应，赵家的才讨到了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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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杜云萝的心就钝钝发痛。

　　前世时，她被自己的所有情绪左右了心神，连身边大丫鬟的状况都没有看清楚，到最后稀里糊涂送了锦灵出门，也把她送到了阎王殿上。

　　“锦灵儿……”杜云萝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这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你要陪在我身边伺候。往后，除非你自己寻了合心意的去处，不然我可不放你，若是有人来求，你不想去，你只管与我说，我留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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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s4 O" Z! h; E1 G* F9 Y: x+ Q　　锦灵水润的眸子倏然一紧，咬住了下唇，她很想问，姑娘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可到最后，她还是把问题咽了下去，胡乱应了一声。

& w# n) C! R( b: M5 U, v　　那声音分明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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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Q1 E1 O6 ~  e* Y1 b　　杜云萝敏锐，转过头去看着锦灵，还未出声，就听见外头锦蕊带头问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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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T- ^- F  y5 v6 c( @　　是杜云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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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皱眉。

　　锦灵赶忙吸了吸鼻子，垂下头收敛了情绪。

* Z% N# z) x# {/ U& g　　锦蕊打了帘子请了杜云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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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7 X  I, o* }　　“四姐姐怎么来了？”杜云萝好奇，前两次杜云诺那暗地里的小手段把姐妹们都得罪了个遍，因而这些日子很少在各房走动，今日不晓得吹了什么风，突然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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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4 ~5 b4 W. m; F　　杜云诺走到书桌前，看了一眼那雕了一半的花瓜，眼睛一亮：“这是、这是那日赛龙舟吧，五妹妹你可真厉害，分明没有去看，却像是亲眼所见一般。唉，你这法子可真有意思，只用几刀就勾勒了船身，所有的细节精力都在这鼓和世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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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不打笑脸人。

) _. G, ]/ k: r) Q$ e' h4 A　　杜云诺不仅含笑，还先夸赞了她一番，虽然杜云萝心中带着防备，还是冷不下脸去。

' A7 F' C. y* k% h& n7 q　　“我就是来看看你的花瓜的，”杜云诺在榻子上坐下，笑道，“大姐姐和你都在雕花瓜，三姐姐忙着弄巧果呢，说是明日里炸几个新花样给我们瞧瞧。我刚去过她那里，面粉飞呀，她又不肯叫我先睹为快，我就只好来你这儿了。”

2 w0 }* X; U5 J8 q2 V. q　　杜云瑛对炸巧果很是偏爱，杜云萝记得，小时候每逢七夕，她就盼着杜云瑛的新花样。

, V- A6 U! X( s; [  K  [　　从最初的小动物，到后来杜云瑛出嫁前，连龙凤呈祥都炸出来过。

! Y* C9 S6 C! O　　别人七夕给婆家送花瓜，杜云瑛偏偏就送巧果，用她的话说，总归就是看个心灵手巧，巧果为何就比不得花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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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见那巧果模样确实好，而杜云瑛的花瓜又有些不上台面，这才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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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叫你看也好，三姐姐是怕你看到了提前告诉了我们，她明日里拿出来就不惊人了。”杜云萝道。

3 P- }; H  N; {1 b/ [　　“也不能这么说，”杜云诺从锦灵手里接过了放凉了的甜汤，抿了一口，“她给我们一点儿线索，我们猜上一夜，明日里才能长着脖子等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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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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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8 }* l8 z" ]1 _! G4 T& y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我们快嫁进门的二嫂明日会送什么样儿的花瓜来，”杜云诺道，“去年似是出水芙蓉？祖母还夸过的。”

　　杜云萝拿起刻刀，一面雕着，一面与杜云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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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想象过穆连潇擂鼓的模样，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就问了杜云诺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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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 y4 a9 j5 Z+ l- [! F  a　　那袖子有没有撸起来，裤腿有没有扎起来，杜云诺蹙着眉头回忆了一番，一一答了。

　　足足费了半个多时辰，那细节处才算完备。

　　杜云诺过来一瞧，抚掌道：“厉害厉害！五妹妹这雕花瓜的本事当真是出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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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左右看了一番，见没有哪里要修改了，这才让锦灵小心翼翼捧着花瓜去装起来，又备了冰镇着，准备明日一早就送去定远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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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西梢间里没有其他人了，杜云诺靠到杜云萝身边，压着声儿道：“采儿姐姐要被送去庄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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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怔：“你从哪儿听来的？”

　　“刚刚水芙苑里，几个婆子在嚼舌根，我正巧听见了，”杜云诺撇了撇嘴，“事儿都过去快一个月了，这个时候才送……”

　　“许是怕送得急了，反倒是叫人起疑。”杜云萝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是疑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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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若姗毕竟是苗家长房嫡女，出了这等不体面的事情，思过禁足是免不了的，但送去庄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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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g, d. b. ~4 W/ Q2 [0 P, F　　尤其是苗若姗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这个时候送出去，就是真的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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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杜云诺的声音更低了，确定锦灵和锦蕊都不会进来，她才道，“听说，最起初时，苗家那儿呢，有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人还想倒打一耙，说二伯娘没有照顾好采儿姐姐，气得二伯娘在苗家拍了桌子的。二伯娘毕竟是外嫁女，娘家的事体插不上话了，采儿姐姐的事体就耽搁下来。可最近，一看到我们杜家抬头了，祖父的马车往东宫里去了，那儿立马就变化了，为了安抚二伯娘，这才要送了采儿姐姐走。”

　　杜云萝诧异，倒不是诧异苗家的态度，而是诧异杜云诺的消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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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看出来了，也不瞒她：“你道水芙苑里粗使婆子敢胡乱嚼舌根？是沈长根家的在说道，我正好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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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根家的，说的是苗氏的陪嫁丫鬟，配给了沈长根，如今还在苗氏身边做事，颇得信任。

　　若是她所说，那事情八九不离十了，可这些偏偏是从杜云诺嘴里说出来的，杜云萝少不得怀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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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44
第46章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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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转念一想，信也好，不信也好，苗若姗到底为何要去庄子上，苗氏和娘家有没有拍桌子闹了个脸红，和杜云萝没多大干系。

4 \: Q0 T# D' v6 r, x" v　　苗若姗喜欢杜云琅，不是她撩拨的，苗若姗去寻杜云琅告白，也不是她怂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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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若不是她提醒杜云瑛找人，在事情不可收拾前就把苗若姗给带回了水芙苑，苗氏这会儿指不定还在忙着收拾烂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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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明白了，杜云萝安下心来。

　　杜云诺似是各种消息特别灵敏，转头又说起了另一桩：“这是我听三哥讲的，说是定远侯府使人去了蒋家，要在世子迎娶你之前，先把世子的二兄的婚事办了。蒋家的一位爷与三哥的一个朋友关系不错，正好说起来了。”

1 {- x, N8 D: _% t& y2 S2 a! R　　提及与定远侯府相关的事情，杜云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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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的二兄，指的就是练氏的长子穆连诚，也就是穆连潇死后承继了世子之位，最后夺了定远侯府爵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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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_, T4 V' z% U5 R　　而蒋氏，蒋玉暖……

　　若说杜云萝对穆元谋、练氏这对夫妻，以及穆连诚是滔滔不绝的恨的话，对于蒋玉暖这个夺走了侯夫人之位的女人，杜云萝从最初的讨厌忿恨，在年老之时渐渐变成了唏嘘和感慨。

　　蒋玉暖是三房太太徐氏的表姐的女儿。

　　定远侯府的姑娘很少，连字辈只有练氏生过一个女儿，闺名连慧。

　　吴老太君心疼穆连慧没有姐妹作伴，又觉得府中少了可人的姑娘家，便让徐氏接了蒋玉暖过府。

　　蒋家当时已经中落，女儿能养在侯府里是件体面事体，便依言送了去。

4 ~$ k5 P$ m7 g9 |　　蒋玉暖的童年是在定远侯府中渡过的，她和穆连慧两人就养在吴老太君身边，和亲姐妹无二，她和徐氏所生的大爷穆连康以及穆连诚，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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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九年，穆元安为救穆老侯爷战死，遗孀陆氏遗腹子小产，四房绝嗣。

' h# v: ?$ |5 C; j6 @8 }　　吴老太君太受打击，蒋玉暖日日在病床前伺疾，比穆连慧这个亲孙女伺候得还贴心。

　　练氏瞧在眼中，也很是欢喜，又因为穆连诚中意蒋玉暖，在孝期之后，就和吴老太君悄悄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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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家还来不及议亲，蒋家的老太太突然去世了，蒋玉暖归家奔丧，吴老太君当时说过，等过些年再把蒋玉暖接回来，这等于是应了练氏的请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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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谁也没想过，永安十四年的元月，会是那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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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I, D' Y* {. C　　老侯爷和三个儿子相继战死，穆元谋带着穆连潇和穆连康去迎父亲兄弟尸首回京，穆连康却失踪在半途，再也没有回来。

　　蒋玉暖来磕头上香，在吴老太君跟前大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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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大丧，什么红事都耽搁了。

! d( G4 y7 i8 @, F　　直到出了孝期，蒋家来人问徐氏，徐氏因着丈夫战死、独子失踪，根本顾不上这些事体，只让他们自个儿去问老太君。

& U: Z! r5 f2 C5 j* N3 _' C　　对于蒋玉暖，吴老太君到底是舍不得的，毕竟打小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又颇受喜爱，蒋玉暖与穆家的关系京中人人晓得，就此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4 X* H& J0 |4 T3 m( U( g! {# a　　吴老太君做主，还是依着原先答应过练氏的，让蒋玉暖与穆连诚订了亲。

　　杜云萝过门后，对于家中这位笑盈盈的二嫂，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起先她以为这是妒忌，妒忌蒋玉暖受长辈喜爱，妒忌蒋玉暖夫妻和睦、从不脸红争吵，妒忌他们携手一生，而她只能青灯古佛半辈子，到后来，这些妒忌变成了厌恶，变成了恨，那张笑脸是那般刺眼，以她的幸福在反衬杜云萝不幸的一生。

　　直到暮年……

, w- Q9 g( t* G% |7 k　　直到她明白穆连潇的死不是意外时，反过头去回忆，她才明白，蒋玉暖的笑容不是甜的，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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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徐氏死前说：我可以去找他了，而你，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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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4 y$ w" o. {% S5 c9 c) x　　所以，吴老太君临终前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丈夫、儿子都死了，我也活过来了，你也都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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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蒋玉暖经常去祠堂，看着下人清扫整理，她眼中的那份灼热甚至让杜云萝以为，若不是因着规矩所限，蒋玉暖定会日日自己动手。

1 ]) ]# d/ e3 b# G　　她曾以为，那是蒋玉暖珍惜侯夫人的位子，想要让人看到她的责任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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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杜云萝闭眼前，才终于明白，蒋玉暖看着祠堂的目光与她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思念、一样的痛苦。

　　青梅竹马，蒋玉暖心中，穆连康重过穆连诚，她喜欢的是那个没有回来的人，这一点徐氏和吴老太君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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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F; v9 I8 a1 W3 O8 o! d　　而且，蒋玉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跟了穆连诚一辈子，只怕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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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忘不掉的思慕之人，一个是体贴的丈夫，只靠些许蛛丝马迹，蒋玉暖又不能开口质问，大抵是在怀疑和迷茫中走过了很多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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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 x% v9 k- m　　杜云萝徐徐吐出一口气，若是蒋玉暖清楚知道了穆连康失踪的真相，她会如何？

　　心中的种子一旦发芽，只要略施肥料，便会成为苍天大树，捧在手心里的妻子对他剑拔弩张，这是对穆连诚最好的报复了吧。

　　“五妹妹？”杜云诺见杜云萝一副心事重重模样，不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可是雕花瓜累了？你还是先在榻子上躺一躺吧。”

* z( H2 ]3 R+ w: S, |　　杜云萝闻声，醒过神来，依言在榻子上靠了。

3 H: |; ]* [* h) L6 r% \　　杜云诺唤了锦蕊进来，笑道：“我不打搅五妹妹，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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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赶忙应了，见锦灵回来，便把屋里交给她，自个儿送了杜云诺出去。

　　“东西都收缀好了？”杜云萝柔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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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4 r" _2 z. P6 Q　　“拿冰镇着，保准明日里还是现在的样子，姑娘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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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6 p. P$ Q- ]　　杜云萝颔首，闭着眼睛歇了会儿。

3 v& g, G+ m, E# P　　不晓得是不是刚刚雕了穆连潇的关系，此刻闭上眼睛，全是那人的模样。

　　胸口扑通扑通的，就好似那被擂动的鼓，声声作响。

0 `1 [* [& Y5 B/ D7 _. P* l- W% g　　耳畔，又似乎是穆连潇爽朗的笑声，虽是半辈子未闻，依旧萦绕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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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T5 A1 G2 P6 Y5 M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脑海中划过了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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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_  @$ m0 Y7 N8 e  ~　　心神恍惚之时，蒋玉暖也是这般念着穆连康的吧。

　　求而不得，终成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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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48
第47章 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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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c: M- K, A, Q: N　　七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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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9 D2 a9 H) C" C0 u: F4 P　　锦蕊费了些心思，仔仔细细替杜云萝挽了双髻，又挑了些珊瑚头面，并耳坠项圈，将自家姑娘打扮得活泼娇俏。

　　夏老太太见了她，抚掌大笑：“果真是我们的娇娇，一点儿都不像许了婆家的人，还跟个小娃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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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A1 Y1 |7 l  c　　甄氏亦是笑得合不拢嘴：“囡囡还是个小囡囡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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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想伸手揉一揉妹妹的头，又怕乱了她的头发，最后还是忍住了。

/ ]+ ?  A9 K* m" d9 J　　杜云诺与杜云瑛前后来了，模样本就不差，又是精心打扮过的，姐妹们站在一道，更是显得各有春秋，谁也不压了谁。

　　屋子里笑语不断，饶是苗氏忙碌，都在夏老太太跟前凑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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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从小厨房里端来了羊乳羹，迎面遇见沈长根家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八成新宝蓝色比甲的娘子，她瞅着很是眼熟，又仔细瞧了瞧。

　　那娘子手中捧着一只锦盒，用红布垫着，小心翼翼的。

$ L/ s7 ~) L2 }0 X$ S+ R( h& B' b　　兰芝灵光一闪，迎了上去：“是夏府里的段娘子吧，娘子可是有半年没来看过老太太了呢。”

　　段娘子见兰芝认出了她，赶忙回了礼：“劳姑娘惦记着，我是替我们姑娘来送花瓜的。”

　　兰芝抿唇笑了：“都等着呢。”

. I/ y7 g8 b: u$ ~: `- a: s8 ~, w　　兰芝引了段娘子进屋，夏老太太见了来人，很是高兴：“我们正说着馨丫头呢，这不，就有信儿了。”

2 F* f! B/ s, C6 Q6 M# S2 V. k' \　　段娘子说了一番场面话，大抵就是姑娘昨日里费心雕了花瓜，手艺有限，请婆家见谅之类的，但凡是送花瓜都要挂在嘴边的说辞，毕竟，没有哪一个会拍着胸脯说我们姑娘心灵手巧雕工举世无双。

　　兰芝接过了锦盒，放在桌上，小心打开，又把里头的花瓜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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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3 z& J3 j2 s* n　　是用一根大萝卜雕成的观音立像。

1 W$ H/ D2 `) o+ v3 C( [0 @2 ]* Q　　观音站在莲花座上，手持净瓶，五官清晰细腻，神态慈悲。

　　“老太太，馨姑娘的手艺可真了得呢，要不是奴婢捧着这观音像，摸到了这萝卜，只粗粗看一眼，还当是白玉做的呢。”兰芝忙着夸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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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3 T9 _+ X) A: n5 T　　夏老太太让兰芝把花瓜捧到她跟前，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真的不错，馨丫头花了心思了，怀平媳妇，你说呢？”

- E* [3 y# `3 b" }& Y4 G　　接受夏安馨，对苗氏来说就是矮子中间挑个高个，也正好平息夏老太太的火气，真的从心底里讲，苗氏对夏安馨是没有多少喜爱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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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夏老太太把话题抛给了她，苗氏看着那精致的观音像，挑剔的话是半句也说不出口的。

0 e- k5 s4 [+ m' j　　毕竟，若是她挑剔夏安馨，夏老太太还不几句话就往杜云瑛身上招呼？

1 N: x$ R" ]* w# M% a　　杜云瑛雕花瓜的水平，苗氏想起来就头痛。

' U6 t) _6 l1 I) y! Q" g3 K　　那炸巧果不易，杜云瑛学得飞快，怎么雕个花瓜，就是不见长进呢？

　　苗氏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堆起笑容，道：“这好话都叫兰芝说完了，可要说不好，又是左右都挑不出来，老太太，媳妇嘴笨，就只剩下一个‘好’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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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3 B; i. y2 U, ?/ k% K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可见这马屁拍得格外舒坦。

　　杜云萝的目光一直黏在那花瓜上，不得不说，夏安馨的手艺真不错，便是婆家与她没有沾亲带故的，也让人挑剔不得。

4 _0 }* A9 p2 S! N! z　　思及此处，不由就想到了自己的花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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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7 {7 M" h/ F6 M" W/ j6 X" K/ j　　早些，许嬷嬷就亲自送去了，算算时间，应该是到了定远侯府的，也不知道吴老太君和周氏会如何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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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0 V6 \: G' O　　想到那龙舟上穆连潇的身形，杜云萝突然耳根子一烫，她是想借此表露心思不假，可却是只想让穆连潇瞧个真切，若吴老太君和周氏仔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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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思量不周，也是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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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w4 ?0 p# t- z+ t& p　　杜云萝抿了抿唇，反正，前世与吴老太君和周氏那么紧张的关系都过来了，这回还能比前回再糟点儿，就当是破罐子破摔，不多想了吧。

　　“把花瓜收好，一会儿给云琅送去。”夏老太太吩咐了，又对底下的姑娘们道，“今儿七夕，你们夜里要拜月也好穿针也罢，自顾自闹去，只记得，身边带足了人手，晚上乌起码黑的，别磕着绊着，花园里有亭子有水阁，你们就别往深处去了。”

( s7 h1 k8 W# c　　众人自是都应下，而后渐渐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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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没有走，许嬷嬷还未回来，她的心还吊在嗓子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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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 I% j' M2 _6 q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许嬷嬷才赶回来。

  F" O6 t7 N0 I) r! o　　外头炎热，她整张脸发红，额头上的汗水擦了几回都还湿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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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G2 Z$ f/ C( k" {( E, v　　夏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心急火燎的做什么？收拾了再过来也不迟。”

　　许嬷嬷笑道：“奴婢是怕五姑娘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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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没想到许嬷嬷会打趣她，一时愣怔。

9 `) K# S  X, V3 x% r7 w, a% B　　夏老太太忍俊不禁，收了笑，才道：“侯府里如何说的？”

6 w2 n) f' n  A6 ]# ], @. _8 r: ~9 a　　“我们五姑娘雕花瓜的本事，老太太您还不放心呀，”许嬷嬷拍着胸脯竖起大拇指，“自是人人夸赞的，只说那花瓜雕得巧妙，栩栩如生。”

. R; _- s1 o# C; h5 s2 s　　夏老太太没有瞧过杜云萝送去的花瓜，闻言问道：“云萝你雕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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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支吾了两声，见许嬷嬷一个劲儿的笑，她干脆豁出去了：“端午时，三哥哥回来不是说起世子在龙舟上擂鼓吗？我就雕了这个。”

　　夏老太太意外不已，可想到杜云萝平日里的古灵精怪，又觉得这个念头她还真是想的出来的，哭笑不得地拿手指对着杜云萝点了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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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w, \# M9 r　　侯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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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t8 Y  B9 s　　吴老太君细细看着杜云萝的花瓜。

" E# U$ ?3 ]7 f5 c+ J' H　　周氏已经瞧过了，那龙舟就是大刀阔斧般的雕了个形儿，心思都费在了鼓和人上，这种处理，比角角落落都要处置得精致细腻的刀工，更得周氏喜爱。

　　该大气时大气，该细致时细致，不似小家子气的扭捏，反而颇有些大将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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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S/ E( v6 }( ~1 Y4 T8 D　　“这般生动，怕是连潇擂鼓时瞪大眼睛瞧了吧。”吴老太君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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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门行事，与寻常书香人家不同，杜云萝便是接了圣旨后就出门观龙舟，吴老太君也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周氏含笑点了点头，能将她的儿子雕刻得如此神似，可见杜云萝心底里是认同这门婚事的，而且还带了几分欢喜。

: M( p# w: W1 h6 d9 k　　这样最好，媳妇进门能把儿子放在心上，成美满夫妻，是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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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娶个冤家进来，周氏光想想就头痛了。

　　练氏亦认真瞧了，蹙眉犹豫道：“这可把连潇的神态都刻画得清清楚楚的了，连我们这些亲人看着，都没有一丝一毫违和的地方，杜家姑娘是在岸上瞧的龙舟吧？隔了那么远，难为她能看得这般仔细，定然是一眨不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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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7:56
第48章 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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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氏这话说得不无道理，隔得那般远，就这么瞧一瞧，哪里能将穆连潇的神态气质都瞧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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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D9 |: ~3 E( o& B( l$ W　　而且，丝毫不违和，便是他们做亲人的，都不一定能如此仔细。

6 k! P  g% I" W. T( i5 K　　便是杜云萝擅长观察人神色，也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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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不是他们两个，私底下见过了？

　　吴老太君看了周氏一眼，周氏缓缓摇了摇头，她没有听穆连潇提过，穆连潇身边的小厮也没有来回过。

　　这事体，回头多少还是要问一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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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周氏私心里以为，两人已经订了亲，只要不僭越了，私底下说过几句话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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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3 Y7 ?; z) c) e# M4 z　　吴老太君在意的也不是那些迂腐规矩，而是事体一是一，二是二，当长辈的希望心中有数，多余的指手画脚，她一把年纪了才不操那个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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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g9 Z/ Z) [　　真要论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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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Q3 [. E+ N8 F6 f, I! I　　吴老太君深深看了周氏一眼，周氏与穆元策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家定亲后也没怎么避嫌过，关系远比穆连诚与蒋玉暖亲近，要是她讲究那些，还能让周氏进门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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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i3 ]& b( _+ `9 |  N& f　　婆媳两人心中透亮，嘴上也不盯着这事儿深究，又仔细看了看花瓜，让人收好，给穆连潇送去。

4 Y$ v; V6 d) I+ O% k　　穆连潇刚刚练完功。

　　定远侯府是将门，老侯爷在时，就对子弟多加要求，这七月盛夏，穆连潇也没有刻意避开日头，一个多时辰练下来，身上早叫汗水浸透了，原本扎起来有些宽松的裤腿都黏在了身上。

0 w, p, B" H) s1 V  r% @　　他光着膀子，顺手抄起了院子里的水桶，走到水缸旁打了水，一连浇了几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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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武之人的线条轮廓很是紧实，而当他把水桶放下，喷张的肌肉又收了回去，背部线条重新变得修长且匀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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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甩了甩头，水珠沿着棱角分明的脸滑落，他抬手随意抹了一把，听见身后脚步声，他敏锐地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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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爷，”来人是他的小厮，手中捧着一只锦盒，笑道，“内院里老太君让人送来的，说是杜家那儿送来的花瓜。”

　　花瓜？

　　穆连潇愣了愣，待想到今儿个是七夕，他的脸不由就是一烫，也亏得他不是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又刚叫太阳晒了许久，没有叫外人看出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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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过头清了清嗓子，穆连潇掩饰住尴尬，道：“你放书房里吧，我先去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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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收拾妥当，走进书房时，穆连潇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锦盒。

0 \" \2 _* `- i　　七夕送花瓜是惯例，只是不知道，杜家那位五姑娘会送个什么样的花瓜来。

/ S6 U* _3 ?7 L7 ^　　打开锦盒，穆连潇看着那龙舟模样，不禁怔住了，这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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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n5 l. ?* K& ?　　良久，才放下盖子，取出那龙舟，细细看那花瓜。

6 W3 v4 c. _0 j( f7 G　　简单却大气的龙舟，顶层的大鼓与擂鼓的人又是那般清楚明了，穆连潇凑到眼前看了，那人扎起了袍子下摆，撸起了袖子，明晃晃的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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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端午那时，她在岸边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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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然，怎么会雕刻出这样的花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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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1 d( U4 `# g0 L　　想到杜云萝已经见过他了，而他却连对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晓得，穆连潇多少有些可惜。

9 @* [& u% G3 `% f+ e) v/ E3 t$ m　　要早知那日他在岸上，便是他自个儿抽不出身，也要叫身边的几个小厮远远去望一眼。

- c# f" l. }# m& W　　长了茧子的指腹拂过那龙舟，穆连潇徐徐吐了一口气。

8 `, x4 {6 i. E: c0 z, l　　两家刚开始议亲时，他是不知道的，要不是安冉县主那一席话，他根本不晓得家里正在商议他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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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流言四起，穆连潇内心里对受了无妄之灾的杜云萝多少有些愧疚，待石夫人来转述杜家的意思时，他才帮着说了几句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家里长辈都选了杜云萝，他又已经连累了人家，总不能真的叫人家委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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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上满意亦或是不满意，仅仅只是不想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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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看着这只龙舟，穆连潇脑海之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想知道，这个把他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杜云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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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娶的妻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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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瓜不易保存，没过几日就会坏了，若是玉质木质的，定能摆上许久。

7 L, J$ S0 F( w/ Y  j　　穆连潇很是可惜，但他清楚雕刻花瓜与雕玉石木头不同，以一个闺阁姑娘的手劲儿，只怕是不成的，但要请旁人依着这龙舟来雕，他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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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要是亲手雕的，才是心意。

( }; p1 |6 r) N, \# _; W　　这般一想，心中倒是存了个念头，待杜云萝生辰时，他倒是可以雕些东西送她，只是不晓得她的模样，不知道什么东西衬她。

! c3 P' ^, m. H5 a2 l- |　　要是能知道就好了……

) T" b- |% n) I. Q  z" s( I　　这般心灵手巧的姑娘，笑起来一定是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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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柳梢。

: ~; `2 t3 c4 O5 g7 ^: ?4 z2 c5 J1 a7 Z　　杜云瑛炸的巧果也送到了莲福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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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 G7 H9 i( ]2 r* l　　两只拜月的玉兔活泼可爱，最叫夏老太太喜欢的是一只荷花篮，不仅那篮子是炸出来的，里头的各式花卉也是巧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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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简单数了数，笑着道：“老太太您看，这里头十一二种花，各个都不同哩，三姑娘当真是蕙质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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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T& G8 B4 J' }# v" v& E9 \　　夏老太太爱花草，叫兰芝捧上来一个个瞧了：“这是桃花，这是芍药，这个是牡丹，还有鸢尾……”

; S+ j2 e/ N: R( I　　苗氏坐在一旁抿茶，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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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姑娘长脸，可是比什么都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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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E1 H0 O$ t. p　　夏老太太数完了，又夸赞了几句，这才让姑娘们都散了。

+ e, @+ N& u' ^# ]& b0 K　　姐妹四人结伴往园子里去，前后都有丫鬟婆子掌灯笼，倒是不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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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子里备下了茶酒果子，又点了香炉，几人一道对着那织女星拜了拜，这才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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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8 B4 h* J3 _1 n% H9 w! \% u" i( g% B　　杜云茹说笑了几句，慢慢就有些低落下去。

　　杜云萝瞧在眼里，伸手握住了姐姐的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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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想，”杜云茹的声音幽幽的，“这是我在府里的最后一个七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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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1 k- N8 _/ C1 _/ w　　此言一出，连杜云瑛和杜云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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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1 j* M" C# x; ]' r  }& A　　离杜云茹出阁，也就一个多月了而已。

　　便是平日里心中总有小九九，这个时候，倒也生不出那些心思来了，纷纷安慰了杜云茹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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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5 z4 v  L* h& z: w" A　　杜云茹也就是一时感慨，赶忙收敛了心神，又寻了些有趣的话题，几人说说笑笑的，直到夜深时，才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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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i' |7 J8 W7 M1 |　　七夕是姑娘们的七夕，对于当家太太的苗氏，每年七月最最要紧的还是中元节。

　　隔日里训示时，苗氏又耳提面命了一番，确定一切有条不紊后，才算了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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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00
第49章 慈母

　　婆子娘子们各自忙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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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坐在花厅里，闭着眼睛凝神，泉茵捧了一盏热茶上来，苗氏才睁开眸子，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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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T6 \! ?: W8 w9 s　　无论是盛夏亦或是隆冬，苗氏都喜好热茶，一口咽下，只觉得心肝肺都舒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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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Q; V: c/ @7 P　　沈长根家的匆匆进来，福身道：“太太，前头来禀，四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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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的眉头微微一蹙，放下茶盏：“云荻回来了？”

: v$ z' u! u- Y  y, W/ B7 a　　“刚刚入了府。”

　　苗氏闻言就站起了身，准备往前头去。

　　泉茵上前扶住了她，劝道：“太太，昨夜里您歇得就不踏实，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得了空，不如再坐一会儿。四爷院子里，万事都是准备妥当的，您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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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嗤笑一声：“这点儿疲乏算什么？云荻可是老太爷的心尖尖，少走这一趟，回头还不晓得会传出些什么话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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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3 s, |7 v& C　　沈长根家的赶紧宽慰了几句，冲泉茵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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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r9 u0 O2 c/ o! p$ u# R　　泉茵垂下头，心中多少有些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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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房那儿，一个个都是老太爷、老太太的心尖尖，轮到他们二房的爷与姑娘，就生生落了人家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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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F# H. ?# A! T- S　　想到自家太太这几日辛苦，泉茵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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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房那里是又不出力又得好处，便宜占足了，自然不会再胡言乱语，偏偏就是四房那里，廖氏那张嘴呀……

　　见苗氏由沈长根家的扶着去了，泉茵暗暗握紧了拳头，出了花厅，寻了个当值的小丫鬟，吩咐道：“四爷回来了，你赶紧去清晖园里报一声，三太太定是等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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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3 ]) e* ~3 f3 n( r　　那小丫鬟应了，小跑着到了清晖园，可她平素里都没什么机会在主子跟前说话，对三房的主子们更是一丁点儿也不熟悉，四处张望了一番，见个和蔼婆子从倒座房里出来，便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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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婆子听闻是杜云荻回来了，面上一喜，让水月将那小丫鬟接了进去。

2 w+ ^% c, }4 D6 l　　东稍间里，甄氏斜斜靠坐在榻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象牙柄绘仕女团扇，杜云萝和杜云茹坐在桌边，面前摆了两个冰碗，一面吃着一面与甄氏说话。

　　水月打了帘子进来，笑盈盈道：“太太，四爷回府了。”

　　甄氏晓得杜云荻是这几日间就能回来，日夜都数着日子，一听消息，欢喜道：“当真回来了？”

　　“回三太太话，四爷是回来了。”小丫鬟虽没有结巴，声音却是发着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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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7 p% Y0 X$ E1 k% N; G4 H　　甄氏全然不在意，让水月抓了把铜钱赏了。

　　杜云萝搁下手中冰碗，掏出帕子擦了嘴，道：“你是哪儿当差的？瞧着怪眼生的，二伯娘怎么叫你来跑腿呀。”

　　“奴婢岁儿，是在议事花厅外头伺候的，”岁月见杜云萝亲切，手中又捧着一把赏钱，胆儿稍稍大了些，“二太太议完事，前头就来禀四爷回府了，二太太急忙去了，泉茵姐姐说，三太太这里定然惦记着，让奴婢来报一声。”

　　“难怪眼生。”杜云萝颔首。

　　岁儿见里头无事了，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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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前头瞧瞧。”甄氏一心都挂着儿子，坐不住了，唤了人手要去前院帮儿子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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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b+ d6 y4 u　　“母亲，四哥已经回来了，还能不往您这儿来？您先且等等，让四哥先去给祖父、祖母磕了头。”杜云萝抬声道。

　　甄氏正打着帘子要出去，听了这话，不由就顿住了脚步，偏转过头看向两个女儿。

　　杜云茹睨了杜云萝一眼，亦朝甄氏颔首：“母亲，妹妹说得在理，您可别耽搁了四哥去莲福苑里请安。祖父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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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S% H, s4 R( x% ~( n/ @5 o7 [　　杜公甫那儿……

　　甄氏怔了怔，心下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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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母多败儿，这是杜公甫挂在嘴边的话。

) D) w; u6 a. l" o- n$ [" [( @0 j　　她刚刚叫欢喜冲昏了头，差点都忘了公爹最忌讳的事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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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急匆匆去了前院，她少不得拖着杜云荻说几句话，就算没有耽搁很长的时间，叫杜公甫晓得了，一炷香的工夫都能看得跟半个时辰一般厉害了。

: ^3 b% p/ P5 F　　甄氏退回来两步，坐回到榻子上：“还是你们两个记得清楚。行了，我就不去了，让赵嬷嬷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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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笑道：“前头有二伯娘帮衬着，母亲不用担心。”

2 G2 J8 X: ]6 d3 ^& G$ h  z; ]　　杜云萝亦顺着说了几句，心中却是想着，若这事体由一个稳重又得力的仆妇来回，会如何开口？

　　“三太太，四爷刚刚回府了，二太太晓得您惦记着，让奴婢来与您报个信，您且耐心等等，待四爷去给老太爷、老太太磕头之后，就来给您磕头了。”

　　脑海之中，浮现出的是沈长根家的的模样，若是她，定然是笑容满面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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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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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甄氏心急出错，惹了杜公甫的不满，杜云萝内心深处，不觉得这是苗氏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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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不是一个这么无聊的人，这等手段不会用也不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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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是泉茵？

# I9 p4 V' o: |　　反正成与不成，与苗氏，与泉茵都没什么坏处，无本买卖，倒是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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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心思转了三转，耳边听着甄氏与杜云茹轻柔的说话声，抬起手按了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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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2 x% G2 x* n, b/ G! M0 A　　也许，只是凑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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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v4 _2 T, c　　怕是她舒心日子过久了，反倒是浑身不习惯了，一丁点儿怪异的地方，都忍不住要多想多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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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 W; c+ u  l  ?4 ^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多时辰。

　　赵嬷嬷先回来了，禀道：“四爷去了莲福苑里，奴婢带人把前头院子收拾了，太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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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缓缓点了头。

　　又等了会儿，甄氏不住看着西洋钟，道：“怎么这般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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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劝道：“四弟半年没回来了，指不定祖父正考校他功课呢。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祖父如今最喜欢指点兄弟们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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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u- {: m( m, k　　杜公甫的骨子里不是官宦脾气，而是读书人。

0 t" ^7 ]2 Z( Z2 T) P6 D+ Z3 t1 u　　几个孙儿里头，杜云荻寄托了他极大的希望，因而才会在发现杜云荻有天分后，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又怕他成了井底之蛙，送去了历山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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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月来，杜公甫教书育人的心思再次萌芽，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遇到个好学生，自然是要指点一番的。

( H- f' }' U4 {( [　　甄氏也清楚这一点，又瞟了一眼西洋钟，道：“罢了，最迟晚饭前也就回来了。水月，让厨房里准备些云荻喜欢吃的，晚上多加两个菜。”

9 m+ I* c5 T; X3 q9 ]; r　　水月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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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了正屋，就见一少年身影从外头进来，水月眼睛一亮，赶紧转身回了东稍间里：“太太，四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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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04
第50章 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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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闻言，蹭得站了起来，理了理鬓发和衣摆，一面问，一面往外头走：“水月，你看看我这一身还妥当吗？气色好不好？“水月替甄氏打了帘子，笑着答道：“太太，您放心，瞧着可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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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 \" H& E! ~. g+ T, y2 l　　杜云萝把主仆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楚，不由扑哧笑了：“这哪里是哥哥回来，不晓得的，还当是父亲回来了呢。”

　　甄氏已经出去了，自然没听见这话。

/ g* F% R$ u4 R　　杜云茹偏转过头，想板着脸训杜云萝说话不着边际，可想到甄氏的样子，也绷不住脸了，在妹妹背上捶了两下：“又浑说！四弟孝顺着呢，他一人在外求学，若是家中长辈身体不适，他又不在跟前，他心底里可过不去了。哪里像你，小没良心的，也不晓得体恤母亲心情，还尽说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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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抬眸，刚要反驳说自己才不是没良心的，猛得想起从前，她的眸子倏然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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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_% X4 O  k4 t* X& J4 a. o/ Z1 x　　她可不就是一个没良心，不懂体恤长辈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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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e" F: a8 r　　以至于甄氏病故后，在灵堂之上，从来都是笑容待人的杜云荻扬手甩了她一个巴掌，狠狠的。

　　自那次之后，她就没有见过杜云荻。

　　一转眼，已然二十几年过去，一转眼，已然回到了闺阁之中。

% W9 Y; j( ?5 o7 Y4 y# L　　“你呀！”杜云茹见自己几句话把杜云萝说得发懵了，到底是心疼幼妹，挽了她的手，半拉半拖地将她往外头带，“不是惦记着四弟给你捎了什么好东西吗？赶紧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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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两人出了正屋，一眼瞧见杜云荻跪在地上，扑通扑通就是三个响头，水月和赵嬷嬷一道，都没将他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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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l  s2 J: X9 X* H6 t　　甄氏红着眼睛受了礼，这才拥住了杜云荻，搂着道：“你这孩子！跟娘瞎讲究什么？便是真要磕头，等进了屋子垫了蒲团再磕也不迟，真是实心眼的，还嗑得这般重，让娘瞧瞧，这额头都破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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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心疼坏了，又不敢下手去揉，只能吹气。

　　杜云荻已经十五岁了，可偏偏甄氏待他还似待小孩子一般，这般又是哄又是吹的，让他不禁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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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瞥见杜云茹和杜云萝站在后头抿唇直笑，杜云荻赶忙冲她们挤眉弄眼求救。

. P" m$ ?6 I) [& K7 Y　　“母亲，四哥才回来，这外头太阳大，我们快回屋里吧，屋里才凉快。”杜云萝娇娇道。

　　甄氏一怔，转眸间叫日头晃了眼，这才猛一阵点头：“囡囡说得对，云荻，快随娘亲进屋去。”

" v. o2 z, C2 e6 u, A& m　　杜云荻站起身，顺手掸了掸衣摆，经过姐妹身边时，他突然伸手捏住杜云萝的脸颊。

　　杜云萝睁大眼睛瞪着他，脸颊被捏住了，说话声音都变得与平时不同了：“四哥你做什么！亏我还帮你呢！”

; ]: j. D5 p; p. @　　“我就说你怎么会好心肠了，”杜云荻笑得开怀，“原来是惦记着屋里有冰盆凉快，不肯陪我在外头晒太阳。”

　　说罢，听甄氏在里头催了一声，杜云荻才松了手，抬步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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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0 w. Y9 ~4 ?3 B6 {6 R8 i　　杜云萝揉了揉脸颊，低低道：“狗咬吕洞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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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想到从前事，心中愧疚不已，见杜云荻求救，这才赶紧帮了忙，哪里知道，好心没好报。

0 w% `6 q/ e/ b7 ^6 u8 O& E　　杜云茹笑完了眼：“谁让你总爱看四弟笑话。”

　　闻言，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继而也笑了起来。

　　从前的她，岂不就是那样的，仗着杜云茹和杜云荻疼她，就躲在一旁扮鬼脸看笑话，偏偏她又没有什么坏心思，叫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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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今日是头一回遇见重生后的杜云萝，自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她的变化，只当她还与从前一样，才会打趣她。

　　可打趣她，又有什么不好的？

  Z( \& I$ q6 V6 P1 J　　对杜云萝来说，只要不是像从前那样，杜云荻恨她恨到甩她耳刮子，便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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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让杜云荻在桌边坐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叹道：“高了，也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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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正处在身形拔高的时候，甄氏不过半年不见儿子，就觉得他变化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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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l  a1 s7 M) I　　杜云茹揽着甄氏，道：“母亲，四弟不是瘦了，是结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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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 }8 r7 ~6 Q　　见杜云茹冲他眨眼，杜云荻会意，伸出了胳膊：“大姐说得对，春天里，书院里新来了一个教骑射的师父，平日里也教我们强身健体，山长说，身子不好，便是满腹经纶也发挥不出来，叫我们跟着好好学。儿子听着有礼，就认真练了，您看，这不是有些成效了吗？母亲，您捏捏，当真是结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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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3 ?' ^, C5 E5 d9 `7 B8 o　　这番话落在甄氏耳朵里，心里暖暖的，她何尝不知道，杜云荻是怕她担忧在宽慰她，但见儿子说得不似作假，便也伸手轻轻捏了捏，果真不像从前软绵绵的，不由颔首：“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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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了书院，甄氏少不得多问了几句学业和生活。

8 a3 t' e  ]! R　　杜云荻一一答了，又道：“母亲，儿子听说，祖父这阵子经常往东宫去？”

- x$ L$ g; W* |+ F. q! ^　　历山书院的学生，虽是不看出身，只问学业，但亦有不少像杜云荻这样沉心念书的官宦子弟，因而消息敏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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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p: i* U4 C- ]5 P　　这几个月之间，他清楚地知道家中的变化。

  `2 `' O! U1 X. F7 w　　幼妹与定远侯府世子定婚，杜公甫再入东宫，以至于在书院里，周遭人的气氛都多少有些改变。

　　杜云荻本想在信上问上一问为何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可又觉得这等事情哪里是信上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的，便一直按捺着，等回来了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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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对杜云荻道：“那日来迎老太爷的内侍说过，是皇太孙的功课叫圣上不太满意，太子这才请了老太爷入宫指点指点，但你也晓得老太爷的身子骨，走动多有不便，因而这半个月去得少了些，但隔三差五的还是会有轿子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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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9 C" ^6 o; X1 y3 b3 L　　说完，甄氏的目光从杜云萝身上轻轻滑过。

7 S( [- }. A6 G3 o, }. \6 O　　她只说了一，并没有说二。

% `. `. o+ l& t　　这些日子，她和杜怀礼私底下交流过，宫里忽然之间如此行事，大抵是因为杜云萝要嫁去定远侯府了。

　　虽说这个媳妇的出身高低是定远侯府自己挑的，但圣上顾念着定远侯府的牺牲，边疆之事又缺不得如此将才，这才对杜家多些抬举。

. U3 |, \. \5 `& H# o9 a+ v　　“我在祖父那儿倒是听说，皇太孙的底子并不差，就是年纪小，耐不住性子，等过两年就不一样了。”杜云荻说完，看向杜云萝，“我们的五妹妹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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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08
第51章 养儿

　　杜云萝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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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J6 M1 h/ N7 y2 \2 ^4 F0 q　　“定远侯府的世子，也是我们高攀了。”甄氏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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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俊秀的眉间闪过一丝担忧，顾及杜云萝在，斟酌了一番用词，才问道：“为何是许给了侯府？我们与他们素未来往……”

　　关切之意明明白白，暖得人心头一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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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看得真切，莞尔一笑：“四弟，你是怕侯府仗着权势强娶我们五妹妹？姐姐告诉你，这机灵鬼心里高兴着呢，也不知道是哪里起的念头，对世子啊，一万个满意了。要是祖父、祖母不答应，我看她啊，迟早有一日相思成疾。”

$ ^) J, G! [6 p( y6 ~　　“胡闹！”甄氏赶紧挥手打断了杜云茹的话，嗔了她一眼，“这话要是传出去，囡囡还不叫人笑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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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1 m' |& a. A) t* y　　杜云茹抿着唇不说了，瞥了杜云萝一眼，见她既不恼又不羞，反倒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呆愣之中带着几分可爱，不由又扑哧笑了。

　　甄氏伸手把杜云萝搂进怀里，安慰道：“囡囡乖，不听你姐姐的混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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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Y; ^6 ?, g& t: A　　杜云萝靠着甄氏，想说其实杜云茹说得一个字都没有错，她就是高兴，就是一万个满意，就是相思成疾了，可偏偏，不能说出来，只能垂下眸子，低低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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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l7 s! C- |: B　　杜云荻在视线在杜云茹和杜云萝之间转了转，紧紧抿了一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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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响起了问安的声音，是杜怀礼回来了，甄氏这才放开了杜云萝，起身迎出去。

　　杜怀礼在门上就晓得杜云荻抵家了，进屋子一看，见少年精神奕奕，不由放下了心，颔首道：“回来便好，这段日子虽不在书院，但也不能疏忽了功课，有什么要问的，可以寻我，也可以去寻你祖父。”

　　杜云荻躬身行礼，连连应下。

　　甄氏嗔怪着看向杜怀礼，杜云荻没有回来时，这个做父亲的也是牵挂着冷暖的，这会儿一见面，开口便是抓功课，儿子好不容易放几日假，也不能松懈，当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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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G8 X$ V# F% X/ g　　只是这些话，当着儿女们的面，甄氏是不会去驳杜怀礼的。

　　杜云荻是男儿，不能似姑娘家娇养，杜怀礼管教得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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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作为母亲，甄氏能做的，就是让儿子吃饱穿暖，把好身边伺候的人的关。

- J! ^. s8 @* V2 R! u: R　　丫鬟们摆了桌，除了甄氏吩咐的多准备的饭菜，莲福苑那儿又送了些杜云荻爱吃的东西来，桌面上满满当当的，饶是杜云荻的确饿了，也实在吃不完那么多，最后余下的都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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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礼在女儿们面前，一直都是和蔼亲切的，可杜云荻一回来，就不自禁带了几分严肃。

$ T' U  r/ D& I7 @　　杜云萝早知父亲脾气，背过身去抿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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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门上要落钥，杜云荻不能多留，甄氏便让三个孩子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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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R  \" m) U/ z　　杜云萝由丫鬟婆子们送回了安华院，杜云荻在清晖园外头转了一圈，转身又进来，去寻了杜云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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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t1 m9 ~8 L　　杜云茹诧异不已：“不是已经去前头了？”

% W# j( M, k* t& g　　“大姐，这亲事当真是五妹妹满意的？我见她有些闷呢，说起定远侯府也不似姑娘家那般羞涩……”杜云荻关心杜云萝，两家定亲的事体在他心中搁了两个月了，这会儿是不弄明白就睡不踏实了。

　　杜云茹闻言一怔，见杜云荻目光真挚，不禁勾了唇角：“我们五妹妹当真是个宝，人人都挂着念着。我刚刚在母亲那儿说得都是真的，没有诓你。定远侯府最初请了石夫人来说项，祖父、祖母都犹豫不决的时候，五妹妹就亲口跟我说过，她要嫁过去，她那点儿心思啊，我是看得明白的。至于羞涩，你还不晓得五妹妹呀，那脸皮厚得都能制阿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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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f: U1 m　　杜云荻忍俊不禁，笑过了之后又松了口气，杜云茹能说出笑话来打趣，可见不是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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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D* f0 ]2 d% m! ]3 U　　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杜云荻道：“那便好，她欢喜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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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R3 X/ Y9 b$ h1 c5 ]　　杜云茹颔首：“你莫替她担心，我瞧她这几个月，比前几年晓事多了，虽然有时候愣愣的，可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听杜云茹这么说，杜云荻亦宽心，见时辰不早了，便匆匆离去。

; N0 i( G' L8 o6 i3 G! `* S# ^　　翌日一早，待去莲福苑里请了安，甄氏回到清晖园后，便让人去唤了杜云荻身边的小厮书童。

　　这两人当初都是甄氏亲手挑的，图一个知根知底。

　　小厮唤作四水，老子娘都是甄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如今留在陪嫁庄子上做事，书童唤作常安，他老子从前是老太爷书房里当值的，认得些字，常安小时候跟着他老子学了些，许是这个缘故，常安比同龄的家生子沉稳又坐得住。

  q- L# B$ ~4 `+ E7 A3 c6 Y　　两人一道来了，给甄氏请了安，垂头等着问话。

　　甄氏也不问旁的，只问书院里的起居安排，杜云荻平日里除了同窗，可还有与外人交往，两人一一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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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见一一寻常，正要让水月抓了赏钱来，就见四水和常安彼此怯怯交换了个眼神。

　　敏锐如甄氏，一下子瞧出了端倪，沉下脸道：“还有什么没说的？赶紧说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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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4 J: s4 Y9 ^, m8 ]* l& ]　　四水苦着一张脸，拿胳膊撞了撞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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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k/ r- i( o6 K( o7 D　　常安背上一阵发麻，只觉得甄氏锐利的目光要把他刺穿了，只得硬着头皮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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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里有个学生叫施仕人，他的父亲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眼瞅着儿女都大了，还成不了举人，心思也就歇了，专心教儿子读书。

　　施仕人刻苦，文章比他父亲强了许多，韩山长看了喜欢，就收作了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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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7 d# ]+ U　　虽然家境与杜家大相径庭，可施仕人为人诚恳又努力，人缘极好，与杜云荻这一帮子官宦子弟走得也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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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听到这里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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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施仕人是个好学生，那她就不会迂腐到不许杜云荻与出身不同的施仕人往来，英雄不问出处，人品好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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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E# r+ l! W7 }7 o, ^　　“太太，这位施公子有个妹妹，六月里时来书院里给她兄长送束脩银子，正好遇见了四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之后十天半个月就往书院里来一趟，每回都在四爷跟前转一转。”常安说到这里，见甄氏的脸色阴沉，他赶忙摆了摆手，“太太，奴才看得出来，就是那施姑娘一头热，四爷不搭理她的，碍于施公子的面子，又不好对施姑娘说重话。”

　　甄氏深吸了一口气：“那姑娘是怎么在云荻跟前转悠的？你们说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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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11
第52章 厌恶

　　见甄氏不悦，四水和常安越发局促不安，只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绝不可能蒙混过去。

　　常安咽了咽口水，道：“太太，那施公子与我们爷在书院里住得很近，中间就隔了一间房，那施姑娘每回来时，只要在施公子房间前逗留，总能和爷打上照面。

　　起初，奴才们只当是巧合，毕竟就几步路，遇上了也是寻常的，可次数多了，奴才们也有些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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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 J! `$ c4 z0 Y$ H　　再看那施姑娘的视线，就绕着四爷转了，奴才们才觉得这事儿怕是说不准的了。

　　后来有一两回，施姑娘刻意寻事来找四爷说话，那姿态模样，亏得是没叫其他人瞧见，若不然……”

　　甄氏的眸子厉光一闪：“云荻是怎么想的？”

　　四水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太太，四爷压根就没把那施姑娘放在心上。”

% U0 Y6 ^/ I4 i1 g9 }# N) v9 X　　“当真？”甄氏追问了一句。

+ H8 O; {8 U7 Q: G; W9 |  N7 M　　四水看向常安，常安重重点头：“太太，真的。奴才们日夜跟在爷身边，爷的心思还是摸得着的，他只当施姑娘是施公子的妹妹，根本没往那些事体上想过。”

1 Q1 s+ Q% H2 X0 ~. L　　四水亦连声附和：“太太，四爷真没有那么想过。只是、只是奴才们来时就想着，虽然施姑娘还没有什么僭越的举动，可这事儿奴才们也应该早早说与太太听，好叫太太心中有个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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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k- A/ u' y　　听到这儿，甄氏稍稍松了一口气。

5 `( l+ F7 p. j4 ~  ~1 _1 U4 }- n8 b　　若真如四水和常安所言，那她安排这两人去杜云荻身边，总算还有些用处，晓得防范于未然，知道在这些事体上，谁才是拿主意定奖罚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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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O7 u- w. A4 N+ D+ q% ~  L9 Q　　赏了四水和常安两个红封，甄氏吩咐道：“仔细给我瞧着，云荻若无防人之心，你们两个就不能马虎了，若让你们爷叫人算计了去，看我不撕了你们！往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要报上来。”

& X% I' \- L0 g' Z6 i8 c　　四水和常安谢了赏，又领了命，这才退下去。

　　甄氏坐在榻子上，拿起团扇扇了扇，也不知道是这天气太热了，还是心中烦躁，整个人都觉得不舒坦起来。

　　水月大着胆子上前，另取了把蒲扇替甄氏扇着，道：“太太，可要点一点四爷？”

! H' b2 K3 P7 B6 J　　“是要与他说说，”甄氏刚说完，又否决了，“还是不提了。云荻既然不在意，根本不觉得那人有什么，我没头没脑去提一句，反倒是要让他注意到那人了。一来二去的，指不定弄巧成拙。”

　　杜云萝刚进来，正巧听了半截，笑盈盈凑到甄氏身边，道：“母亲要与四哥说什么？”

　　见了杜云萝，甄氏的面上才有了些笑容：“不是什么要紧事，倒是你，热坏了吧？先静静坐会儿，等凉下来些，再让水月端甜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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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没有要紧事吗？”杜云萝有些不信，她来时正巧瞧见两个小厮走远，以她对甄氏的了解，那两人定然是杜云荻身边伺候的四水和常安，进来时，甄氏和水月的神色都有些凝重，想来四水他们说了些叫甄氏闹心的话。

　　杜云萝想替甄氏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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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眸中的关切和担忧叫甄氏心头一暖，也顾不上热，将杜云萝搂在了怀里：“囡囡也长大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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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大了，也晓事了，还说了亲，过两年就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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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0 w% u; z1 z7 ]) Y) S/ g; [　　思及此处，甄氏心底泛起不舍，良久才垂眸叹了一口气。

9 }& Q- m. J# S. @/ d. m4 V　　“囡囡往后是要掌事的，母亲事事抗在前头，只怕不是待你好了。”甄氏语气幽幽。

2 E* ^& W+ k% _9 w  s　　前几回，夏老太太私底下就与甄氏说过，杜云茹和杜云萝都不小了，很多内宅的事情都该接触起来，要让她们自个儿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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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理甄氏都是明白的，可遇事时，总忍不住护在前头，这大抵就是当娘的本能吧。

　　替杜云萝将散下来的鬓发别到耳后，甄氏道：“四水和常安来禀云荻在书院里的事情，与我提到了一位同窗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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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 c: `6 K' ~1 H3 Q; |7 ]　　杜云萝倏然睁大了眼睛。

+ g. \& H* U* k& S% i) q6 v　　“那个人，是不是……”

2 {% }# N7 ]$ T/ F* [　　姓施。

　　最后两个字，杜云萝生生咽了下去，要是吐露出来，她不知道要怎么和甄氏解释。

- W2 {1 y. o! L　　可抬眸见甄氏疑惑地看着自己，杜云萝眼珠子一转，道：“是不是喜欢四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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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6 U! `1 d. g: M7 }; c　　甄氏一怔，待反应过来杜云萝说了什么，她在女儿的掌心拍了一下：“这些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罢了，外头可不能挂在嘴边，没羞没躁的，叫人笑话。”

　　杜云萝自是应下了，追问道：“母亲，快与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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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便把常安说的话简单讲了讲。

　　一听果真是施家人，杜云萝忍不住撇了撇嘴。

% t4 q7 F( {, v8 O　　她倒是忘记了，那个后来成为了施姨娘的女人，其实早在这会儿就与杜云荻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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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9 W. Y5 j9 `8 {( t* M　　杜家三房上下，前世今生，几十年间，杜云萝最厌恶的人非施姨娘施莲儿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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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N7 w, J: E$ C4 C: y　　应该说，杜家三房，加上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就没有哪个人是喜欢施莲儿的，就算是抬她进门的杜云荻，都不喜她。

: E0 o7 t& A  l! r3 u& U　　杜云萝依稀记得，那是永安二十四年的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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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 Q. S8 K) T　　杜云荻在永安二十二年考中了进士，杜公甫做主，为他迎娶了工部侍郎唐大人的孙女为妻。

9 }( s% S9 D" }9 B: W; C" G* e　　当时杜云萝和娘家还未完全闹翻，逢年过节时总会与唐氏遇见，印象里这个嫂嫂是难得的和蔼人，饶是她冷淡，唐氏也一直笑脸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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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7 b. Q# l. e　　圣上在永安二十四年开了恩科，施仕人榜上有名，赐同进士出身，这对于施家那个屡战屡败的老秀才，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简直就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施仕人少年得志，自是兴高采烈地邀请了从前的同窗好友去家中庆祝，杜云荻亦去了，喝得稀里糊涂的，结果醒来时，施莲儿衣衫不整的在他身边。

  f. U* H+ d8 B6 k7 H　　杜云荻傻了，他喝得太多了，根本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可看施莲儿那样，他一口否认，似乎也说不过去。

9 V* B- v  |1 }/ Z& X+ T' f　　施仕人也傻了，他昨儿个是主角，本身酒量就不济，叫同窗们左一杯右一盏的，连怎么回房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杜云荻的状况？

3 }+ i8 R9 H, |3 A. J1 D+ b- }1 Y　　事已至此，施莲儿一个劲儿哭，施仕人便要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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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8 e6 Z; p6 [　　施家不再是从前名不转经传的穷秀才人家了，而是供出了一位进士，杜云荻又素与施仕人交好，又是自己理亏，只能应下回府与父母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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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V% X; i; [) {" Q8 B* l/ t. w　　这等事情，杜云荻不敢也不会瞒着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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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r8 p( F" W4 f9 l. `5 ?9 A( H　　甄氏一听说，几乎背过气去，想到唐氏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她到底不敢声张，私底下与夏老太太商议后，打算先拖着施家，待唐氏生产后再做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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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14
第53章 污点

　　这个处置，施仕人原本是答应的，可隔了三五日，施莲儿哭着闹上门来，说是叫她父亲施秀才扫地出门了，往后只能来杜府了。

* ^. T# e; R+ S1 R　　一经闹起来，唐氏那儿怎么还会瞒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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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M: s4 D& ~. X" j7 ^8 e　　唐氏温柔似水不假，可也不是什么泥脾气，见施莲儿逼上门来，气得摔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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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H, c2 u& C! f2 t+ f: ]2 v4 P　　若仅仅只是摔东西，便是砸了整个博古架都无妨，可唐氏毕竟是八个月的身子，气急之下动了胎气，早产了一个姐儿。

7 Y# ~& T6 O: f% v+ Y5 B　　七活八不活。

　　八个月早产的孩子最是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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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K' J4 V- ?; W" {+ \　　为了保住姐儿的命，一家上下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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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儿天生羸弱，完全就是一个药罐子，杜云荻和唐氏两夫妻心疼得不行，杜云荻内心里满满都是愧疚，在之后的十几年里，金山银山投下去，可这孩子依旧在豆蔻年华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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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A; g5 |" H0 [　　想起那个体弱却漂亮懂事的外甥女，想到唐氏在丧女之后几乎疯魔，杜云萝的心就跟刀割一般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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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5 m& D0 k: P$ Y' a! H5 {　　若不是施莲儿，杜云荻与唐氏之间怎么会有隔阂？姐儿又怎么会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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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 X( Z! @9 Y0 h3 ^. ~　　而施莲儿在闹了这么一出之后，还是进了门。

　　当时的杜公甫并没有重新得到宫中的抬举，杜家也没有依靠定远侯府而平步青云，施仕人是新登科的同进士，若闹得大了，杜家真的丢不起那个人。

3 M- b/ m8 ?7 O　　况且，那会儿正是杜家要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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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i. i9 K; Z2 t* r5 j　　杜云荻虽中了进士，但一直在等缺，眼瞅着有眉目了，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些事体来，这个缺大概就飞了。

　　而杜怀礼的上峰礼部右侍郎谢大人告老，尚书大人与左侍郎石大人都保举了杜怀礼接替，若是儿子与新科进士的妹妹稀里糊涂的却不认账，杜怀礼就等着被参上一本吧。

2 k9 g$ e5 X: w* G　　杜公甫气得拿拐杖狠狠打了杜云荻一顿，又罚他在祠堂里跪了，甄氏心疼归心疼，却也不敢也不想替他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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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j; i' r, Z　　这事情，毕竟是杜云荻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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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R9 X1 ?0 X5 G: ~2 ~) B3 o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甄氏很清楚，他相信杜云荻是被那施莲儿设计了，可真相在此刻根本不要紧，重要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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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k3 l% X　　杜公甫告诉杜云荻，既然惹了祸事，就要担下后果，吃了这等大亏，往后就不会再稀里糊涂地上当了，这一回，就当是长了教训，委屈了唐氏的地方，一定要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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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 f: X2 p$ I) x5 C* q. Q' ]　　后悔萦绕心头，可就跟杜公甫说的，杜云荻只有担下后果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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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M5 L7 |5 r( J7 s　　施莲儿进门，唐氏一颗心扑在早产的姐儿身上，心中对杜云荻又有埋怨，夫妻两人自然不似从前一般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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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不喜施莲儿，可施莲儿有的是办法寻事，一会儿送汤，一会儿唱曲，杜云荻躲去了前院，施莲儿却又去寻唐氏。

　　几次三番的，谁受得了施莲儿这般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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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与杜怀礼夫妻柔情，一辈子没整治过小妾，她恨施莲儿恶毒心思，又可怜为姐儿操碎了心的唐氏，出手管教了施莲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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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莲儿果真是老实了不少，直到几年后，施仕人官运亨通，扶摇直上，得了一个肯在仕途路上替他撒银子的岳家，走得越发平顺了。

( U/ f+ P( v# W$ M7 P　　施仕人发达了，施莲儿的气焰便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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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杜云萝已然寡居，又与娘家闹翻，因而并不清楚杜家后院里全部的事体，只偶一回，陪嫁婆子说起施莲儿时的咬牙切齿，让杜云萝记忆尤新。

- h+ C9 [  b8 w2 [* f　　自家的四哥哥叫一个不要脸的女人算计去了，一想起来，杜云萝就气恼不已，施莲儿真是杜云荻此生唯一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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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可以，今生，她盼着杜云荻能和施莲儿，与施仕人一道都划清了界线，管他施仕人往后在御前有多体面，杜家可不敢与那等人家往来。

! m: q: |5 |6 a; ~2 x* k9 R4 z9 A7 b　　杜云萝越想越气，咬着后槽牙，吐出几个字来：“不要脸！”

　　可不就是不要脸嘛！

　　甄氏很是认同，不仅仅是对施家这姑娘，对施仕人也没了好感，毕竟，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施家家风可窥一斑，那施仕人的秉性脾气，也就不再是四水和常安说的什么诚恳又好人缘了。

　　“母亲不如和四哥说一说，叫他不要与那施仕人往来。”杜云萝道。

& Q8 b3 U5 S& Y/ S6 m1 ~" X# S　　甄氏蹙眉，道：“囡囡是和娘想到一块去了，我也盼着你四哥不与那人往来，可咱们都没有见过施家人，就靠四水和常安的话，对云荻去指手画脚的，怕是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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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听罢，便知道自己是着急了。

& p' Y  m6 G1 l$ y　　她多活了一世，知道后来的发展，因此对施莲儿恨极了，可对于现在的甄氏来说，那人还只是对自家儿子有那么点企图的施姑娘，并非是那等丧心病狂不惜自毁名节也要得到杜云荻的女人，就好像对现在的杜云荻来说，施仕人是与他亲厚的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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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a6 }& Z　　贸然去和杜云荻说施仕人的坏话，不仅不会有效果，反而会让杜云荻觉得甄氏和杜云萝心思深沉，又管得太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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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院说远不远，说近呢，又不是一刻钟两刻钟就能到的，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们这里就鞭长莫及了。”甄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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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匀了匀气，那股子火气压下去之后，整个人平复了许多，思绪也清明了。

　　甄氏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虽然前世是直到几年后才出了事体，可杜云萝也不敢说，今生绝无变化。

　　若是像苗若姗一般，身边也多了个教唆挑事之人，那可如何是好？

　　杜云萝沉思，小声与甄氏道：“母亲，四哥要半个月后回书院，然后再过半个月，大姐出阁的时候，他又要请假回来，我想啊，等过了那阵子，四哥再去书院的时候，我们也去一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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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4 M/ F6 o+ ~* j　　“去书院？”甄氏讶异，“你怎么会想到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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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施姑娘能去书院看施仕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去瞧瞧哥哥？”杜云萝说得理直气壮，“母亲也想知道四哥在书院里吃住学习，到底是怎么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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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说，甄氏有些心动了，嘴上刚要答应，可想到莲福苑里，她又犹豫了：“你祖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7 m# W3 ]: I) |1 U　　杜公甫的脾气摆在那儿，杜云萝不会坑着甄氏去跟他硬碰硬，思忖了一番，道：“九月下旬，正巧是外祖母的生辰呢，母亲不如与祖父祖母说，您去拜寿时，顺便去历山书院看一眼，我想，他们不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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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17
第54章 请求

　　杜云萝把杜公甫的脾性摸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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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f7 H. H8 S% `4 p+ u7 l　　甄氏的娘家在桐城，同属京畿道，离京城说远倒也不远，坐着马车去，也就是五六日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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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即便不远，甄氏也有三五年没有回过娘家了，毕竟是出嫁了的女儿，又不是同在京城，甄氏恪守规矩，平日里只书信往来。

/ h: ~3 c! |. ^6 s" A. W  _　　今年正巧是甄氏的母亲侯老太太的五十大寿，做整寿意义不同，甄氏心里是很想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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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4 v9 C/ u, E　　既能给母亲拜寿，又能顺路去历山书院里看一看，甄氏心动不已，道：“如此也好，那明日里便与老太太提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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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Q2 f: {$ J, S3 X8 J! k9 q　　翌日，莲福苑里，夏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兰芝拿着美人捶轻轻替她捶着脚。

　　苗氏禀了府中要紧事情，听夏老太太吩咐了几句，便退出去了。

　　苗氏前脚刚走，廖氏后脚便进来了：“老太太，我半途上遇见小厨房里送羊乳羹的，便没叫她们走一趟，我给您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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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抬眸看向廖氏，见廖氏把食盒放在桌上，取出羊乳羹端过来，夏老太太颔首应了一声，接过来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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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f- @: M) x  p; U# b　　羊奶的臊味一股脑儿冲上来，夏老太太蹙眉，蒙头一口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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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漱了口，夏老太太苦笑着道：“这玩意儿我喝了七八年了，还是喝不惯。要不是补身子，我可不愿意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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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奶甘温，补精气，养心肺。

　　“老太太，良药苦口，您就当吃药，”廖氏说完，又笑着摇头，“也不对，是药三分毒，可这羊乳是无毒的，吃下去只有益处。”

9 [/ I  X4 X# c# b( D　　“说真的，这东西还真是好的，我喝了几年，身子骨舒坦多了，你们几个，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也该滋补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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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老太太，媳妇可没有这个福分，不敢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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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一副惶恐模样，把夏老太太逗乐了，她大笑了一阵，转头与甄氏道：“喝羊乳还是亲家母与我提的，这事体要谢她。这两年，亲家母身子还爽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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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A$ n1 F8 r/ h　　提起旧事，甄氏颇有些怀念。

　　夏老太太在八年前大病了一场，当时极其凶险，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底子却虚了，那之后的大半年里，小病小痛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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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5 D7 E* C2 ^/ L　　婆母生病，做媳妇的就辛劳些，甄氏在信中与侯老太太提了提，侯老太太建议夏老太太喝羊乳羹，又送来了些补身子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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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乳羹头一回端上来的时候，夏老太太根本忍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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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8 s1 {3 l) @7 `6 ?, g$ ~　　可想起之前见侯老太太时，对方那精神奕奕的模样，心中就有些松动了，再叫病痛一折磨，夏老太太是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开始用了。

/ c2 Q. j6 q  X5 h6 |8 ]1 o6 |　　渐渐的，身子舒坦了，夏老太太惊喜，又听大夫说了一通羊乳的好处，让人在后花园里辟出一处养了两只羊，日日用新鲜的。

　　甄氏正琢磨着要如何提出回娘家的事情，夏老太太抛了话头过来，她心中一喜，道：“老太太，前阵子接了桐城来的信，说母亲身体挺好的。只是，您也知道，这些家书，素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我又有几年没见过母亲了，有点儿惴惴。”

　　“我晓得。”夏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就像家里给远在岭东的杜怀让写信，也都是只报喜不报忧的，做父母的，哪里舍得让子女在千里之外牵肠挂肚的。

' ~5 ?, L; v- @　　“因而媳妇有一事，想与老太太商量。”甄氏试探着开口。

% z- N, X) I+ @0 J　　夏老太太挑眉，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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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Z/ T$ U5 ~( W( C8 H3 F9 p　　“九月里是我母亲生辰，正巧是五十整寿，媳妇想回去磕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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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应当的呀。”夏老太太当即道，“不止你，晚些问问怀礼抽不抽得出身来，叫他陪你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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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闻言，喜上眉梢，连声应了。

" l" n& ?* d! Y; ]　　杜云萝心中也很是高兴，夏老太太答应得如此爽快，她准备的那些劝说的话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 [1 n2 A, K% ^7 ~! l　　廖氏在椅子上坐上，弯着唇道：“三嫂是孝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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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6 o4 N4 U! r& D) Q　　廖氏皮笑肉不笑，说出来的话听着寻常，可又透着股子酸味。

& W! T: o6 L  D7 n- n　　甄氏也不理她，想着循序渐进，夏老太太已经答应了她回桐城，等出发之后再提去书院的事情，才不会显得她刻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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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C) `" ^* A0 q; p% _( N　　廖氏暗自不爽，又觉得无趣，便起身退出去了，一面走一面琢磨着，今日夏老太太怎么就这么好说话了，甄氏一说就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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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 b: W% j7 V　　夏老太太兴致勃勃，拉着杜云萝的手，道：“云萝，你说我给你外祖母添些什么贺礼？那柄玉如意如何？”

7 b9 I6 @' y( K, k　　杜云萝直笑，想了想，道：“祖母，我上一回见外祖母时，才八九岁，我连外祖母的模样都有些模糊了，哪里能猜出她喜欢什么。这一回，我也随母亲一道去给外祖母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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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l% x! A" [8 F$ Y  b0 A　　夏老太太一愣，刚想驳回去，可对上杜云萝那双晶亮的眸子，还是没有打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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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j8 v. v+ c5 j* b" y　　答应甄氏，夏老太太是将心比心，若是自个儿办整寿时，分明没有隔了千山万水，就五六日的路程，婆家还不许女儿回来贺寿，她气都要气死了。

* u+ @" z0 p7 R7 W　　而让杜怀礼一并回去，是杜家给甄家的尊重，也是不想生出闲话，毕竟，甄氏多年未归桐城，若这次是一个人回去，倒叫人笑话了。

4 f! |+ T( P1 \. z8 ?3 k4 i　　可杜云萝……

　　九月时，杜云茹已经出阁，杜云荻要念书，甄氏若要带个孩子，也只有杜云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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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杜云萝毕竟定亲了，这往返半个月，夏老太太有点儿犹豫。

" Y" H8 F2 l# o% X0 K7 E　　“祖母？”杜云萝没等到回复，便又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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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醒过神来，想到杜云萝说“连外祖母的模样都模糊了”，她到底心下不忍，道：“让你去让你去，只是你要记着，这些日子都听话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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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喜笑颜开，莞尔道：“祖母，我何时不听话过？”

8 X/ X- S4 F4 N+ L1 {- G　　“呦！说你脸皮厚啊还真是没说错！”夏老太太笑着啐了一口，在杜云萝的手背上拍了拍，“你不听话的时候多着呢。”

　　夏老太太高兴，一旁的丫鬟婆子忙着凑趣，其乐融融之间，就把事情都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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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吃了定心丸，待伺候了夏老太太用了午饭之后，才带着杜云萝回了清晖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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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l9 p, y5 H; e3 U　　转眼便是中元。

" q7 c. \8 _& c7 F: L2 C　　中元祭祀，苗氏掌了多年的中馈，虽是忙碌，但也井井有条。

　　祠堂前，杜公甫念了祭文，磕头上香。

8 K% |: T- I" f　　这一日上的都是斋饭，并糕点填些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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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吃着绿豆糕，低声问杜云萝：“夜里放河灯，五妹妹你去不去？”

  Y+ z: q4 O% B6 \　　中元这一日，百姓们会在城外河边放灯，从日头偏西一直到二更前，连城门都会比平时晚些关上。

( P" O' o6 {5 Y  M) ]# m1 e7 _' A　　杜云萝是想去的，可她答应了夏老太太要听话，这才过了两三日，断断反悔不得，只能摇头：“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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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20
第55章 中元

# ^2 K6 M1 f8 q$ ~+ {  |- r　　半垂着眼的杜云诺闻言，悄悄往夏老太太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几个婆子陪着老太太说话，并没有人留意到她们，她浅浅笑着，低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从前就这样，邀你出游，十次里有八九次是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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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里带着三四分嗔怪，又透了些许遗憾，落在杜云萝的耳朵了，她不由抿了抿唇。

2 s/ r. P  m5 i  ?/ \/ l* u　　从前，她是不喜出门的，并非是不爱那外头景致，而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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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X! }, m3 c. x2 a　　若是游园、赏花宴，多的是各家府上的贵女，杜云萝自个儿就不是什么好脾气，更不耐烦和那些或是阴阳怪气或是口蜜腹剑的姑娘们一道，两看两相厌，不如眼不见为净；若是上元赏花灯、中元放河灯，城中百姓混在一块，难免会有冲撞，外头东西又不似官宦人家精致，杜云萝就不去凑那些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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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m" x$ P　　不过，那都是前一世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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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Y, d) v( b7 k& a% [5 _　　经过五十年的磨砺，很多东西都看淡的。

1 T% g. I3 @+ H; t* A　　贵人还是平民，都是生死簿上的一笔，谁也逃不脱，没有任何差异，至于那些心思颇多的姑娘，她毕竟比别人多活了几十年，若是些背后的闲言碎语，已经不会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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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E8 v1 g2 J+ p9 _　　平心而论，杜云萝是想去的，只是，答应了夏老太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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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0 ~2 w4 X1 M- u　　“四姐姐，我在家陪大姐，我们都出门了，大姐一个人多无趣呀。”杜云萝解释道。

　　这话倒是在理，若是兄弟姐妹们都去玩了，就剩下她一个，杜云诺想想都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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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我给你捎回来？”杜云诺说完，转着眸子扑哧笑了，“你说，我们这一回会不会还遇见世子呀？若是遇见了，你可别后悔呀。”

/ P8 S# m. E6 j; k3 [1 r　　杜云萝一怔，而后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_  a/ c' x4 G+ O  P  ?　　她是迫切想见穆连潇，但她清楚，从日落到二更前，好几个时辰，中元节放灯之人极多，人群之中遇见的可能微乎其微，她难道要站在河边东张西望不成？

　　况且，再过几日，甄氏应当就会安排去法音寺敬香，就和前世时一样。

　　要是她今日出门，上香时，夏老太太是断断不会再放她跟着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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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W/ q8 D: T: f1 I　　五十年都等了，她不急这一两日。

. G8 H! @$ w. I3 r0 N: n$ j, Z2 j# _　　与其在中元节里碰运气，不如把宝儿押在把握极大的法音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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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主要的，是杜云萝晓得定远侯府的习惯。

6 X# I) R$ B  b# g3 |　　中元祭祀，定远侯府看得极重，几乎是前后三天，都要焚香祭拜，也有僧人登门做道场，替在沙场上战死的穆家子弟与千千万将士超度。

2 g5 q3 s! v9 L/ p/ e3 A# I4 y　　这个当口，穆连潇大抵是不会出门的。

; i( E0 T) o! g1 j/ {( O+ {% s　　待底下人都安排妥当了，杜云琅三兄弟带着杜云瑛和杜云诺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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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9 v& G1 h6 U　　外头人多，怕出意外，苗氏又点了好些人手，仔细吩咐道：“放你们去放灯，可不要玩儿野了，早些回来，莫要拖到二更天。”

' E' Y& T3 }: L' q　　杜云茹和杜云萝陪着夏老太太和杜公甫说了会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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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0 k- ~5 H　　眼瞅着天黑透了，夏老太太便打发她们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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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1 @- k3 G7 u" [0 m　　姐妹两人手牵手走着，半途上听见外头更夫声音，正是一更时，杜云茹笑道：“走前嘴上应得都好好的，等一出了府，就都忘了，你且看着，不到二更天，才不会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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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亦笑了：“难得出门，可不就要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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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5 ?* K2 A4 y9 _8 ]　　七月半的满月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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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梳洗过后，躺在床上的杜云萝没有半点睡意，翻来覆去折腾了会儿，才迷迷糊糊起来。

6 k3 D* U  J9 _( `1 v) A" J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听见外头说话声，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含糊唤道：“锦灵……”

　　今夜是锦灵守着，起先杜云萝折腾，她也没睡好，后来外头说话声一阵阵的，她也就醒了。

) [  L! \4 A2 u1 r* k/ H8 O" `　　听到杜云萝叫唤，锦灵翻身起来，趿着鞋子点了灯，走到床边掀开了幔帐，柔声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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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叫那灯光刺了眼，手掌捂着眼睛，道：“外头怎么这么吵，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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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锦灵赶紧背过身挡住手中灯台，绕过插屏去了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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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窗启着，外头的动静越发清楚，她走过去，道：“在说些什么？都把姑娘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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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院子里说话的人也注意到了灯光，见锦灵问话，两人都打了个激灵：“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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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q. P3 T: Z  d　　隔得有些远，外头有黑，锦灵看不清那两人，直到对方走到窗子底下，才看清是水嬷嬷和花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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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4 N; m. ~6 b　　锦灵记得，今儿个是水嬷嬷守夜，而花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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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r. r+ T: }* H  M　　“嬷嬷不是回家里去了吗？这会儿二门上早落钥了，你怎么进来的？”锦灵问道。

　　花嬷嬷的男人是家生子，在府中一家绸缎铺子里当二掌柜，家就住在前街那儿，左邻右舍几乎都是杜家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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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Q4 z( A; J4 G; s　　家中要点香，花嬷嬷中午就回去了，按说该是明日一早再进府的，怎么就……

　　花嬷嬷凑到锦灵跟前：“姑娘，出事体了。”

　　低沉的声音落在锦灵耳朵里，凉飕飕的，偏偏说的又是这种话，在中元节的夜里显得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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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X/ ^( \% \- ]( r　　锦灵后背一凉，低声喝道：“妈妈说什么呢！什么事体，我怎么听不懂。”

　　“我和我们家那口子争了两句，就不耐烦在家里待着，气冲冲地往府里赶。直到走到东边角门那儿，听见那打更声，才想起来早就过了时辰了。我本想回去的，却见到有马车回来，三爷跟前的四水敲的门，我看三姑娘与四姑娘也才回府，就想着这二门也一定会开，就跟着进来了。”花嬷嬷说到这里顿了顿，锦灵听了一半，正是着急时候，便催了两句，花嬷嬷才又道，“两位姑娘下车时，虽然身边丫鬟婆子们护着，但奴婢瞧见了，脸上都哭花了，四姑娘的头发短了一截。”

　　“什么？”锦灵愕然，几乎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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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X' w* e- Z* `. Q　　花嬷嬷扑过来捂住了锦灵的嘴：“姑娘可小声些，五姑娘已经醒了，听见我们嚼舌根，定要生气的。”

　　锦灵呜呜了两声，示意花嬷嬷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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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嬷嬷松开手，才又道：“两位姑娘身边的，我是不敢去问的，二爷与三爷那里，更是不会向我透什么信，我就暗戳戳问了四水，四水说，放灯时，人多有些乱，也不知道是谁的灯打翻了，把四姑娘的头发给烧了，三姑娘就在边上，手忙脚乱之间，自个儿的衣袖也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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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23
第56章 烧了

　　头发烧了！

9 n. Y& N0 O7 s- C　　衣袖也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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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差点儿又要叫出声来，她赶紧拿双手捂住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才稳住了：“妈妈，这事儿可是真的？”

4 I. Y& N/ V3 ?5 n, m6 x) L+ O　　“咳！我就是多个胆儿多条命，我也不敢在这事体上胡说八道啊。”花嬷嬷跺脚，指了指自己的舌头，“我若是胡说，就把舌头拔了去。”

. f. {7 Q2 y7 h3 [3 ^- q　　锦灵缩了缩脖子，抬眼瞧了天上的圆月，分明皎洁又明亮，可兴许是中元节的关系，这等话落在耳朵里，比伸手不见五指的朔日还要骇人。

/ r- Q& E$ r& I5 W  Q　　“妈妈莫说这种话了，怪吓人的。”锦灵咬着牙，道。

8 H3 _/ w/ P8 w( o' w: G7 g' h2 y& D　　花嬷嬷见自家把锦灵吓坏了，刚想说年轻姑娘家就是胆儿小，这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里有什么好怕的，可锦灵毕竟是姑娘身边得宠的，她也不好再胡言乱语，免得锦灵去姑娘跟前告状，她就倒了霉了。

　　“是是是，不说那些了。”花嬷嬷挤出笑容，应下后，又道，“但我说的三姑娘、四姑娘的事儿，可是千真万确的。明日里，老太太那儿还不知道怎么发作呢，姑娘且与五姑娘提一句，咱们不受那无妄之灾。”

　　这句话说得在理，锦灵点了头，事情既然问明白了，她也要回去里头伺候，便嘱咐道：“时候不好了，花妈妈早些歇了吧，水妈妈辛苦些，守到后半夜，自有安排的人手来替。便是睡不着想再唠嗑唠嗑，也轻声些，别把一院子的人都吵起来了。”

　　水嬷嬷连连应声，花嬷嬷也晓得理亏，讪讪笑了笑，道：“不敢了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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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半关上窗子，转身回了内室。

　　花嬷嬷看着锦灵的背影，脸上笑容全收。

8 W- G6 S2 Y; o5 |3 h2 K8 d　　水嬷嬷瞧在眼中，一把将花嬷嬷拉远了些，正要压着声儿宽慰几句，花嬷嬷却扑哧笑了起来。

+ G; k' A7 N& F  v8 ~( E% o　　“怎么？怕我怨了锦灵？”花嬷嬷声音放得很低，语气却还轻快，“老姐姐你放心，我拎得清，今儿个亏得是锦灵，若是锦蕊，还不知道要吃多少排头呢。不说了，我去歇了，真把厢房里那半个主子闹醒了，我天一亮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 B# n( N7 @$ x4 b　　花嬷嬷说完，一面活动筋骨，一面回后罩房的住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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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w& E. o9 R2 n( J9 \　　水嬷嬷琢磨着花嬷嬷的话，下意识地往西厢房最北面的一间看去，那是锦蕊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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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 R' P1 a2 [' D1 p　　锦蕊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爽利又直接，她掌着安华院里的事体，底下人没做好，训斥起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 o3 [2 {) {) L, w4 Z! O+ l7 |　　几个年纪小的粗使丫鬟都怕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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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使婆子不似小丫鬟们胆怯，背地里都叫锦蕊是半个主子，这词没有半点尊重，反而慢慢都是嘲讽味道，亏得这是姑娘院子里，若是哪位爷屋里的大丫鬟得了这么个称号，性子刚烈的只怕要不死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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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i0 l6 r% L- h  N　　可要水嬷嬷说，锦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底下的丫鬟婆子先做错了事，还不许大丫鬟训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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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性子如锦灵，也不会一味纵着底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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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 ~8 B1 O: e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这院子里才太太平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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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嬷嬷收回思绪，又坐回到门房里，继续守着夜。

5 S/ v1 ]$ Y4 o; j6 _' q& P4 G　　内室里，锦灵把油灯放在桌上，蹑手蹑脚走到了床边。

% @4 W; D8 Z. F. h' X. o. s　　杜云萝还醒着：“外头怎么了？”

　　锦灵蹲下，低声说了花嬷嬷带回来的消息。

' v" j. S' x; F$ z  p　　“烧了？”杜云萝喃了一声，待反应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过身子盯着锦灵的双眼，“烧了？”

( J/ t1 i; l+ J) P　　锦灵苦着脸点头：“花妈妈是从四水嘴里听来的，具体的状况，并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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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v2 r5 I0 ~5 R: r9 b  ?　　杜云萝清明不少，按了按眉心，道：“快三更了吧？这么晚了，只要她们人没事，应该不会报去莲福苑里，可这事体瞒不过的，明儿个一早，祖父、祖母就都知道了。”

0 K. D9 G" q, |& p3 F; i1 U　　“就是如此的，姑娘，明日请安时，您可留心些。”锦灵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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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颔首，沉吟道：“等天一亮，你就去清晖园里报一声，也让母亲和大姐有个数。”

　　锦灵应了，又伺候杜云萝躺下，落了幔帐，拿着烛台去歇了。

　　杜云萝的瞌睡全醒了，这会儿压根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锦灵的话。

　　中元放灯，从前还是去过一两回的。

　　那河面上一盏接着一盏的荷花灯顺着缓缓的水流而下，分明不刺目耀眼的光芒，因着河灯铺面了河面，照亮了河水与两岸，别人说，这光芒会引着流连在世间的魂魄往阴川去，是他们的引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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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感中带着希望，世人亦喜爱着河灯盏盏的美景，每一年都不愿意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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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杜云萝来说，她记忆里的中元放灯，就是人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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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年，也不是没有出过一不小心就落水的事体，别说是体弱的姑娘家，健硕的大汉也会因脚滑或拥挤而摔下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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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烧了衣服头发，杜云萝还是头一回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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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f1 c2 k7 ]( j/ J) p0 @　　不过，回想起那拥挤的场面，河灯里的蜡烛烧到了边上的人，也是说得通的。

' J+ p# O: @: _! f: v2 T. A$ a　　只是，这是对寻常百姓而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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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q* i' U: G1 r0 x　　京郊那水面宽广，官宦人家又官宦人家放灯的地方，寻常百姓很少会越过去冲撞了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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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京中官宦勋贵世家多如牛毛，自个儿都不够地方站的，怎么还会混入其他人。

6 {  b0 W# E5 }6 e6 {" D" w　　杜云瑛和杜云诺放灯，身边跟满了丫鬟婆子，外头又有一群小厮护着，真要论起来，就算有人不小心，烧到的也应该是丫鬟婆子，而非主子。

　　除非，当时还有旁人就在她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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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近身的，肯定是哪家府上的贵女了吧。

7 |+ \+ D5 f3 }0 D. [8 z! d5 Z　　杜云萝想了许久，直到脑子里迷糊了才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锦灵就依着吩咐去清晖园里报信了。

9 c  S5 ^4 @" ^# d* ~' u8 S' O3 C& ?6 S　　锦蕊进来伺候，见杜云萝眼中有不少红丝，道：“昨夜里太吵了些，闹得姑娘睡得不踏实，晚些奴婢会教训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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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头净面，亏得是年轻，皮肤底子好，眼下拿粉遮了遮，青色就看不太出来了。

　　锦蕊松了口气，道：“要是叫老太太和太太瞧出来了，可要心疼的。姑娘，昨儿个锦灵值夜的，可是她没伺候好？说起来奴婢一早就没见到她，她去哪儿躲懒了？”

　　“我使她去清晖园里，”杜云萝对镜照了照，道，“昨夜里锦灵已经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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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一愣，眸子闪过厉色，道：“果真是把姑娘吵醒了？真真可恶！”

　　“吵醒了也好，我提前知道了，也免得今日去触霉头。”杜云萝说完，示意锦蕊弯下腰，凑到她耳边，道，“安丰院和水芙苑里，你可有相熟的？仔细去打听打听。”

( A; A! N0 H% C: a; ^% A0 ^! a' R/ p　　听杜云萝把事体一说，锦蕊不禁睁大了眼睛，愣怔了半晌，才咽了口水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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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27
第57章 打听

　　莲福苑里，歇在内室床上的杜公甫还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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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e' A$ m9 b  x2 N　　夏老太太怕热，又贪凉，这几日都是歇在西梢间的凉榻上，外头一天亮，她就睁开了眼睛。

　　兰芝伺候夏老太太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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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饮了一盏温茶，道：“昨儿个，他们是什么时辰回来的？怎么也没人来报一声。”

* V3 c& o0 @( H3 F( j　　兰芝笑着道：“几位爷与姑娘具是晓事知礼的，定是按着老太太的嘱咐，早些回来了，没有来报，一定是惦记着老太太与老太爷的身子骨，不敢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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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0 J, |, y. z　　夏老太太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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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请了给夏老太太梳头的郑家娘子进来，自个儿转身退了出去，快步走到门房上，压着声儿道：“去二门上问话的人回来没有？这都什么时辰了！”

　　守门的胡婆子赔笑着道：“姑娘，人已经是跑着去了，您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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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无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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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里不是她当值，因而早早就歇了，今日大早起来，才晓得昨夜苗氏那儿没有使人来报过，她不由就纳闷了。

　　按规矩，从前姑娘们从府外回来，定是会有人来莲福苑里报一声的，便是夜里不好惊动老太爷与老太太，门房上是肯定会有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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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放灯，回来得再晚，到府里也顶多二更过半、三更之前，守门的婆子前半夜都是不睡的，苗氏清楚规矩，怎么会忽略了。

　　兰芝心中犯嘀咕，可转念一想，没来报信也好，起码，肯定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便是四更天，也不敢瞒着夏老太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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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 N, o5 a. @1 Y　　只是，兰芝心底里，隐约还是觉得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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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f+ T* c! ?/ X* L. o: G　　顾忌着苗氏的计较性子，她没有贸然使人去水芙苑和安丰院里打听，而是直接去了二门。

　　兰芝不能离开夏老太太身边太久，沉声道：“有消息了便赶紧告诉我，我先进去伺候了。”

　　入了正屋里，那份紧张和难以言明的不安被完完全全掩饰起来，兰芝笑盈盈走到夏老太太身边，道：“娘子今日梳的这个头可真显气质，戴上那条青松石蜀锦回字纹的抹额，配上那珐琅托底嵌翡翠的领扣，当真是精神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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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M# N+ w; k$ P& D0 P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你这张嘴啊，都比烟翠的手都巧了。我这都长出白头发了，你还说我精神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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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y- v" Z% x% P8 P　　郑家娘子从前在夏老太太身边做丫鬟时，名字唤作烟翠，后来许给了郑家，因着梳头手艺好，这些年老太太也离不了她。

　　几人说笑了几句，兰芝心中存着事，多少有些惴惴。

' n, H. v6 y% {- R4 A　　夏老太太敏锐，瞧在了眼里：“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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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一怔，笑道：“奴婢是在想，不知老太爷醒了没有，这个时候，该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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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边不缺伺候的，”夏老太太摆了摆手，道，“你扶我去东稍间吧，再过会儿，那一个个都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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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 s6 {2 j; a$ [4 V2 L　　兰芝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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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i6 ~9 u' K& c2 w* ]) t' _　　扶着夏老太太出了西梢间，经过中屋时，兰芝瞥见竹帘被挑开来了些，外头一张慌乱的脸闪过，正是那胡婆子，她心中一紧，入了东稍间，服侍夏老太太坐到罗汉床上，便寻了个由头出来了。

, d& J6 k. y; u) H- |　　“可问来了？”兰芝急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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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k0 C& w. a+ ], e- j0 t! n/ {　　胡婆子青着一张脸，一把拽住了兰芝的手腕：“姑娘，二门上说，昨日几位爷与姑娘们是二更时入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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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不早，但也不至于不来报一声呀。”兰芝嘀咕道。

  E8 L& k) T2 B  p( j4 `　　“哎呦那也要有胆子来报呀。”胡婆子跺脚。

　　兰芝的心漏跳了一下，沉下脸去：“快说说明白。”

　　“听说、听说的，打翻了河灯，三姑娘的袖子烧了，四姑娘的头发烧……”胡婆子说了一半，突然哎呦大叫一声，低下头看着那被兰芝反扣住捏得紧紧的手腕，痛得眼泪水直冒，“姑娘，好姑娘，可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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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颤抖着放开了，深呼吸了几口：“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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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5 z6 X$ d: i/ e1 G$ x: L　　“是、是这么说的。”胡婆子垂下头去，暗暗揉了揉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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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2 X3 \1 D+ W+ E6 y　　兰芝抬手在额头上用力拍了两下，既然传出这样的话来，不管真假，夏老太太跟前是不能瞒着的了。

　　东稍间里，夏老太太笑着与郑家娘子说着话，见兰芝绷着脸进来，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老太太，”兰芝垂首，道，“昨夜里，没有人来门房上报信，奴婢觉得奇怪，使人去二门上问了，二门上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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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d/ l! ^4 }1 q　　“说什么？”夏老太太的笑容凝住了，她微微坐直了身体，一字一字问道。

1 Z6 @/ p; i0 G/ n: z3 D! K6 {　　“河灯打翻了，三姑娘烧了袖子，四姑娘烧了头发。”兰芝颤着声道。

8 |, i2 A1 ^; I! v$ d9 k5 U) A; g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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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Y) p2 \1 b- H　　兰芝循声望去，一眼瞅见了杜公甫平日里把玩的揉手核桃滚到了桌角边，她缩了缩脖子，怯怯抬头，对上从内室里出来的杜公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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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重重捶了罗汉床板，喝道：“去，都把人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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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进莲福苑时，正好遇见几个婆子匆匆而去，她心知定是夏老太太知道事体了。

　　虽说，昨日祸事与她无关，但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在气头上，还是夹着尾巴好，免得引火上身。

: t9 a" z# U+ G　　杜云萝没有径直进去，在院门外等了杜云茹和甄氏。

$ v9 H; o7 \1 C3 t$ J' \　　甄氏已经从锦灵那儿听说了，拉着杜云萝道：“亏得你们两个没有去，不然，真要吓死母亲了。倒是云荻，牵扯在里头，哎！”

　　对于杜云荻，杜云萝反而没那么担心。

　　再过五六日，杜云荻就要回书院去了，杜公甫骂也好罚也好，也就这几日工夫。

　　至于打，杜云荻不可能带伤回去，杜公甫就算要打，也不会下狠手的。

# S* b+ I5 c& G2 x; K4 u　　宽慰了甄氏几句，母女三人一道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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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稍间里，静得可怕，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阴着脸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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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两刻钟，苗氏领着杜云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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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r0 J9 }- z9 p% W　　粗粗一眼看去，杜云瑛上下都没有不妥当的，可杜云萝眼尖，杜云瑛收在袖口里的手指分明泛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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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抿了抿唇，福身要说话，只唤了“老太爷”，就叫夏老太太冷冷一眼给打断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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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和杜云诺进来，夏老太太看着与平日里发型全然不同的杜云诺，厉声喝道：“跪下！”

1 Z2 H" _! ?/ o1 B$ W　　杜云诺本就慌乱不安，闻声哪里还站得住，扑通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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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自知逃不过，干脆也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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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苗氏和廖氏一并跪了，甄氏也不好坐着，想到杜云荻，她便也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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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31
第58章 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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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 ^' ~: b+ N0 a　　甄氏都跪下了，杜云茹和杜云萝也不好坐在那儿当木头，对视了一眼，规规矩矩跪在了甄氏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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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的视线从杜云萝头上那两朵绢花上扫过，面无表情，也没有叫起。

　　如此架势，一屋子的人心中越发没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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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偏头叹息，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心肝肝杜云萝都陪着罚跪了，她们其他人还能逃得过？

　　丫鬟婆子们具是通透人，噤声屏气，蹑手蹑脚地跪了。

) q* U6 ]5 ~" W  S% ]6 s　　东稍间里，除了端坐在罗汉床上的那两位，其余人都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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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8 I: U$ m/ ?) N　　杜云琅三兄弟得了消息，自不敢托大，一道往莲福苑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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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头如此气氛，打帘的小丫鬟苦着一张脸不敢报，兄弟几个不为难她，自顾自在正屋前的回廊上跪了。

4 _' ^% m3 {$ C" K. B6 B　　这一跪便是小半个时辰，直到西洋钟打了点，杜公甫才清了清嗓子。

. x0 E. R+ k2 [7 p# s7 S　　夏老太太会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淡淡道：“起来，把事体说说明白。兰芝，你让云琅他们进来吧。”

　　兰芝爬起来，赶忙出去唤人。

  h- t5 h) I4 v+ U; I4 Q: U% r, |　　杜云萝起来后，与杜云茹一道扶起了甄氏，久跪下来，膝盖又酸又痛，可当着杜公甫和夏老太太的面，谁也不敢揉，只能咬牙忍着，依着辈分坐的坐、站的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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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提心吊胆了一整夜，根本没有睡踏实，一来就跪了小半个时辰，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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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b- w, g1 O) o　　她按了按眉心，道：“老太爷、老太太，昨日是……”

; n8 i* g  V) I6 x% A6 P+ i( Y9 k　　“昨日你跟着去了？”夏老太太直接抬声打断了苗氏的话。

　　苗氏低下头：“没有。”

2 s$ a) c+ v7 Y  z' B　　“你既没有去，你能说明白什么？”夏老太太冷哼一声，目光在杜云瑛和杜云诺面上转了转，道，“你们两个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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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咬着下唇，眼中一片晶莹，张了张嘴，没吐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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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E8 m: C- K( s6 i9 G　　杜云瑛看在眼中，心道杜云诺若还是这般惶恐态度，只怕夏老太太又要发脾气了，她暗暗匀了匀气，道：“祖父、祖母，是这么一回事。我们到河边时，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官家放灯的地方也有不少人，原本哥哥们是陪着我们的，可到了岸边，就遇见了好些人家的姐妹们都在，有不少都是熟人，就过去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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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w- _* V2 m+ G4 b2 e. \　　杜云瑛说到这里顿了顿，转眸看向杜云萝，杜云萝有些莫名，只听杜云瑛道：“安冉县主也在。”

/ x  K7 Z7 P4 W" y2 U- A0 K8 B　　安冉县主这四个字，让杜云萝下意识地蹙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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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v. J/ O5 f) x! f　　莫非，是安冉县主为难杜云瑛和杜云诺，以至于烧了河灯？

, |. g* J) C3 Y" K  n0 ^　　念头在脑海里划过，杜云萝自个儿就先否定了。

) F; _3 H+ o, I, i) X( Q　　安冉县主好歹也是杜云诺的表姐，廖氏和廖姨娘多有走动，安冉县主再骄纵，也不至于去烧杜云诺的头发。

　　“她是县主，又是四婶娘的外甥女，我们便上前问了安，县主见了我们是不太高兴，后来……”

( G& `) i3 f- K5 l) l" N　　依杜云瑛的说法，安冉县主是和许多交好的贵女们一道去的，遇见了杜云诺与杜云瑛，她恼归恼，但还顾念着亲戚脸面，并没有为难她们，有两个与杜云诺熟悉的姑娘甚至邀请她们一起放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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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没有拒绝，而杜云琅几兄弟又不能一直在姑娘们之间待着，便远远离开了些，只让婆子丫鬟们仔细照顾着。

　　而后，她们遇见了惠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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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r6 f/ X; @+ l* n/ m' b; ~% H　　惠郡主和安冉县主之间，素来是面和心不合的。

/ f! c; d1 r6 N- n( [3 m　　见杜云诺和安冉县主说了几句话，惠郡主掩唇直笑：“安冉姐姐真是大度，换作是我，可落不下这个脸。”

　　安冉县主是什么脾气，这般嘲弄的一句话落在耳朵里，气得浑身都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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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杜云诺，安冉县主要顾及廖姨娘的面子，但对惠郡主，她就没这么多讲究了，当即牙尖嘴利刺了过去。

　　两人吵嘴，哪个敢拦？又有胆儿肥的明着劝暗着推，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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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郡主扬手要打安冉县主，两人推挪时打翻了侍女手中的河灯，点燃了杜云诺那身葱绿地妆花纱长袄的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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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愣在那儿还没回神，身边的人一下子就尖叫着散开了，连那两个始作俑者都呆愣地站在那儿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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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瞅着杜云诺垂在后背上的头发都烧起来了，杜云瑛慌乱地扑了过去，挥着衣袖替杜云诺灭火，连手指烫着了都不觉得痛。

, ], o+ ?4 n& R　　杜云瑛动了，杜家的丫鬟婆子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帮着扑火，杜云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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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 o+ p& O- a: z. ~4 Q　　杜云琅兄弟听见动静，过来一看也傻了眼，怕这头发再烧下去要出大事体，他从怀中掏出小刀一把就将冒着烟的头发给割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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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_7 j) \1 R　　惊魂未定的杜云诺被扶回了马车，他们也无心再放灯，返程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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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说完，整个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垂眸看向自己还红着的手指，只觉得一股子痛楚又涌上心头。

　　昨夜里回来，苗氏就问过她，怎么就疯了似的冲过去灭火，她和杜云诺根本不是心连心的姐妹，又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在，她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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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 U2 h5 {1 R　　杜云瑛一个字都没有答，她脑海中一片空白。

　　在见到杜云诺后颈领子烧起来的时候，她的脑海也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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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没有想过什么，她只是本能地就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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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H0 t+ ]3 p$ l. z& q7 S( T　　直到火灭了，她站在河边看着那群或惊恐或愣怔或冷漠的贵女时，她想，不管她和杜云诺暗地里关系如何，她们都姓杜，在这些人的面前，她不想叫她们看笑话。

　　夏老太太听杜云瑛说完，道：“云诺，是这么一回事吗？”

　　杜云诺垂着头，缓缓地点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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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从袖口中取出一方锦帕，打开之后双手捧到夏老太太跟前：“这是昨日云琅割下来的云诺的头发，都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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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看过去，乌黑的长发，在其中一端靠近顶部的地方，烧得又黄又干，甚至还有一股子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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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S6 g% P& L2 D　　见了断发，杜云诺本能抬手去摸自己的后颈，摸到那短了一大截的头发，她咬着唇又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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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示意廖氏把东西收好，道：“事情说完了，知道哪儿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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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 j2 u+ E+ z, q; Y7 V　　杜云诺愕然抬头，分明，分明她和杜云瑛都是受害者，安冉县主和惠郡主动手，她们又有什么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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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35
第59章 错处

　　不仅是杜云诺不明白，杜云瑛亦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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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s. V# s. u% Q, l/ q. Q, n1 [　　昨日之事，她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想，都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 k7 P# @' M" m; `　　放河灯是经过长辈允许的，由兄长和一众仆妇们陪同前往，她们并非私自出行；在河边遇上安冉县主，只是巧合，于情于理，当时的场面下，她们都要过去问安的，几位贵女邀请她们放灯，答应下来亦是为了周全彼此面子，而兄长们此时是不适合再与她们一起的；惠郡主和安冉县主的争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想到，这两人一言不合竟然动起手来，以至于打翻了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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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之后，杜云瑛第一时间出手帮杜云诺，两人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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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经过再三推敲琢磨，杜云瑛都认为，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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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s; M. T  h2 P2 a  T　　再来一次，她亦会如此行事。

0 K, u  p5 v7 o　　真要论过错，分明是安冉县主和惠郡主错了，最后连累了她们姐妹两个。

$ c1 Q/ j7 @. h1 ^　　杜云瑛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神仙打架，我们两个是受了无妄之灾，祖母为何要说是我们的过错？安冉县主是四婶娘的外甥女，又是县主，我们岂能不理会不奉承？惠郡主讽刺县主，县主因为五妹妹和世子的婚事丢了颜面，可算起来，也是县主行事偏颇，又遇上了郡主那个与她争锋相对的人。”

8 {! m: B3 z$ Y　　牵扯到廖姨娘，廖氏垂着的眼帘动了动，心头滚过一股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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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Q+ i* c8 N( [; g　　安冉县主那脾气，连她这个当姨母的都只能受着，因为廖姨娘入了国公府，她们姐妹见面，她生生就落了一头，可再如此，那也是她的姐姐，廖氏不耐烦听旁人说姐姐坏话，再说了，国公府愿意宠着，旁人置喙什么呀。

. _& ^- k6 ^- t5 b　　杜云诺没有注意到嫡母的神色，她听了杜云瑛的一番话，分外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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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哼了一声：“神仙打架，你们两个也晓得那是神仙打架？为何其他府上的姑娘都平安无事，就你们两个倒了霉？云诺，会烧到你的领子，可见你当时就站在县主和郡主的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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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Z) U, W+ F5 K% Y　　迎着夏老太太的目光，杜云诺下意识点了头，见祖母眸色沉沉，她脑海里嗡的一声，隐约察觉出不对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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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f& o, R/ K: \: u# w' Q　　她当时，为何就会站在县主和郡主的身边？

4 Z3 ]+ c: d* h2 G+ X　　安冉县主待她，就是面子上的事体，县主身边围满了想要奉承示好的人，杜云诺，从来插不进去。

　　她记得，当时场面一片混乱，她似是被推着挤着乱了方向，最后，她似乎看到了安冉县主饱含恶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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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主和郡主的身边，不说丫鬟婆子，其他姑娘们就能围得满满当当的，什么时候轮到过你们两个？她们动手之时，人人都晓得是神仙打架了，聪明地往后躲开避开，就你们，傻乎乎地被推到了前头，当了那个倒霉鬼！”夏老太太怒气冲冲，用力在罗汉床上捶了一拳，“现在还告诉我，不知道错在哪里，当真可笑！错就错在你们不机灵不聪明不会审时度势不会明哲保身！但凡有一丁点聪明劲儿，当时就该躲得远远的，她们两个爱怎么吵怎么打，由着她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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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和杜云诺愣住了。

　　杜云萝亦愕然，她没想到夏老太太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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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9 C. F+ _  |, ~' ^: `: h6 X. ?* b3 C　　这是心疼她们爱护她们的长辈才会说的话，夏老太太偏心也好，深沉也罢，毕竟是护犊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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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悄悄扫了杜云荻一眼，悬着的心放下了，夏老太太如此说了，就不会狠狠罚了。

( O4 [) u0 k4 W3 R1 B7 m　　苗氏明白夏老太太说得在理，可一想到杜云瑛那受伤的手指就心疼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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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 U8 _1 R8 E( [! L　　十指连心，连得不仅仅是杜云瑛的心，也是苗氏的心啊。

　　“老太太，”苗氏试探着问道，“那这事体就……回头景国公府与定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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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c% w( }! |+ C　　定王府就是惠郡主家中，惠郡主是妾室所出，但这位妾室与宫中得宠的那一位关系匪浅的，在王府里，便是王妃待她都客客气气的。

+ H" v. N7 M- Z0 `! O$ Z2 U# e  ^　　“怎么？你想兴师问罪？且不说国公府和定王府会不会使人上门，便是来了，我们也只能笑脸相迎！”夏老太太啐了一口，道，“忍不下这口气？也只有忍着！然后，让你们的丈夫、儿子、侄子一个个往上爬，等你们也成了神仙，你再把河灯泼回去，我不拦着。”

) z* R5 A! S5 Y1 y　　苗氏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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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j2 \3 f& p# s$ ^/ f7 [) _! V+ l　　屋子里鸦雀无声，良久，杜公甫揉着胸口重重咳了两声：“往后，杜家的荣耀，该由你们捧来给我，而不是靠着我这张老脸，在圣上、殿下跟前给你们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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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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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势、地位，一层压一层，京城就是这样的地方，整个朝廷都是这样的地方。

　　前世，她没有为疼爱她呵护她的杜家谋得任何东西，而为那个算计了她一辈子，夺走了穆连潇生命、封号、一切的一切，最后鸠占鹊巢的二房上下得了一座贞节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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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荣耀、一生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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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死都是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山，每每回过头去，都恨不能亲手推倒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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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她要为杜家做些什么。

　　杜公甫的一句话，似有千斤重，杜云琅三兄弟一字一字品味着，而后重重磕了头。

　　握紧了收在袖口中的手，杜云诺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若是她没有看错，当时安冉县主的眼中真的是饱含了恶意的，那以她对县主的了解，侍女打翻河灯恐怕不是意外，而是县主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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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意要拿她杜云诺出气，因为她是杜家的女儿，是让安冉县主颜面扫地的杜云萝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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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冉县主不敢明着动手，见杜云诺被挤到她身边，干脆顺势行事，看起来是意外，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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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s; j" O" N2 E+ X) g$ G) ~　　杜云诺狠狠咬住了后槽牙，夏老太太说得对，她也要往上爬，爬到比安冉县主、惠郡主更高的位置上，然后，把河灯泼回去！

& z/ S5 c8 ^8 V  y! [0 K　　用力地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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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得了吩咐，再是满肚子怨气也只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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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时，景国公府使人送来了些点心膏药，巧舌如莲，推说是姑娘家置气，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没有一点儿愧疚和诚意。

& R/ j2 _/ d% a/ h0 E　　苗氏堆着笑容送走了人，回头就重重把东西都砸了，暗自骂道：果真都是姓廖的，这两姐妹就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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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p, Y3 \* {) X+ ~7 B8 X　　而定王府那儿，始终没有半点消息，仿佛昨日河边纷争与杜家姐妹受伤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 j/ g: H6 ^" `+ n　　安华院里，杜云萝放下手中书卷，支着下巴想：惠郡主那种人，在对上官家姑娘时，怎么会晓得赔礼道歉四个字？至于安冉县主，要不是廖姨娘自掏腰包，景国公府都不会来人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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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39
第60章 忍耐

　　待用过午饭，杜云萝刚要回内室里去歇一会，锦蕊打了帘子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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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锦蕊俯下身，轻轻道，“水芙苑里，请了医女了，似是三姑娘的状况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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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O- ^# ?5 W4 S' Z. o+ L  n　　杜云萝一怔，奇道：“早上见她，只是气色差一些，没瞧出哪儿不对的呀。”

" C. O: Y9 B; X9 [5 h　　锦蕊垂眸，斟酌了一番，道：“奴婢听人说过，这烫伤与一般的伤不太一样，尤其是夏日里，沾些汗水都不好了。”

　　具体怎么个不好法，锦蕊没有细说，她因着老子娘有几分体面，从小没做过什么粗活，进府做事后，也没有叫人为难，待到了安华院里，更是做了大丫鬟，杜云萝不折腾底下人，她也就没受过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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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b5 C4 ]# a, F' g% y3 ]　　可锦蕊是见过双手被烫伤的人的，十指红肿，皮肉不全，又多有水泡黄脓，只看一眼，肚子里就翻江倒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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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的手虽没有那般厉害，但那位是千金姑娘，娇贵着呢，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2 F* q) e0 T) u4 x/ ]) j　　杜云萝回忆起杜云瑛那发红的手指，不由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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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杜云瑛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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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C0 o4 n& _3 M　　“你去水芙苑瞧瞧，若有什么状况，就来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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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A$ S* J5 _3 z' c　　锦蕊应下来，刚要转身出去，就听外头唤起了“四姑娘”，她赶紧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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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D! g0 B6 D　　杜云诺急匆匆进来，双眼微红，一把握住了杜云萝的手：“五妹妹，我、我有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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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什么？”杜云萝不解，早上该训的该骂的该罚的都处置了的，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可不会秋后算账，杜云诺这会儿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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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B( ^* P9 ?2 p# x8 ^5 _　　杜云诺捏紧了帕子，颤着声道：“三姐姐不会有事吧？我原想着，我头发都烧了，已经很惨了，可……”

0 _# R) d7 [8 X! H3 t　　女子断发，不是小事，从昨夜到现在，杜云诺一直恍恍惚惚的，时不时要用手去摸后脖颈。

　　浅禾和安嬷嬷瞧见了，就赶紧上来拦她，说幸亏衣领的火灭得及时，脖颈的皮肤只微微发红，并没有大碍，涂了膏药也没有那么难受，叫杜云诺千万忍着，莫要再去摸了。

　　杜云诺应归应了，可不知不觉间还是会去触碰，有一回下手重了些，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心中不由就想到了杜云瑛。

　　她看过杜云瑛的手，比她的后脖颈严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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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l$ ^8 a/ g' ?. n' i　　十指连心，她都如此不舒服，那杜云瑛呢……

　　即便杜云诺和杜云瑛姐妹之间不是什么心连心的，可一想到昨日是杜云瑛奋不顾身扑过来救她，她的良心就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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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恨，要厌恶，自是冲着安冉县主与惠郡主去的，杜云诺不敢忘恩负义，去看杜云瑛的好戏。

. S4 F8 V5 n3 m; v　　坐立难安了一上午，待听说水芙苑里请了医女，杜云诺再也等不住了，可又怕独自过去惹了苗氏厌烦，便赶来了安华院。

　　“我是真的担心她，要不是为了救我，她怎么会拿手去扑火。”杜云诺眼睛氤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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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叹道：“那我们一道去吧，我也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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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用力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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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结伴往水芙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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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 v1 o1 f3 M　　水芙苑里，丫鬟婆子们具是小心翼翼做事，不敢造次。

: h& g, s  e3 D8 t: s' I' M# j  e　　苗氏不在屋里，想来是在杜云瑛那儿了。

　　穿过月亮门，入了二进院子，泉茵送着医女出来，见了她们两人，一时有些错愕。

　　“泉茵姐姐，三姐姐还好吧？”杜云萝上前，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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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P" E" t5 W　　泉茵浅浅笑了笑：“托两位姑娘的福，三姑娘的伤不重的，医女处理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两位姑娘且等等，奴婢去里头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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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 g/ T; P6 `) l( L8 N　　说完，泉茵转身挑了帘子进去，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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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H) f) ?0 G* r7 L& ~　　这三房、四房，真就是惹事精，平白无故就会给自家太太、姑娘添事，想到苗氏的辛苦，杜云瑛的眼泪，泉茵的心都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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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1 a6 l6 Z  W　　自家姑娘当真是善良啊，怎么就、怎么就扑上去救那个杜云诺了呢，这个小货生的，从前背地里没少生事，就连苗若姗的事体，都有她的份，害得苗氏与娘家闹了个大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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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的事体，说到底，与三姑娘有什么关系？

　　安冉县主嫉妒的是杜云萝，沾亲带故的是杜云诺，她要和惠郡主口角动手是她的事体，偏偏却连累了杜云瑛。

7 r; d  G& y3 [% A　　而杜云萝和杜云诺，一个没事人，一个不过断了头发，不痛不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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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0 _2 h" \3 V/ o( i　　泉茵心中恨得要命，不由就想，前一回岁儿去报信，三房里怎么就没有上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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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帘子在面前重重落下，杜云诺是敏锐人，自是察觉到了泉茵的情绪，冲杜云萝讪讪笑了笑：“她生气是应该的，她是个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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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置可否，以她对杜云诺的了解，这个时候四姐姐会念着杜云瑛的好，却不会对丫鬟忍气吞声，泉茵皮笑肉不笑的，杜云诺心底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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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落在微微晃动的竹帘上，杜云萝不由暗暗想着，泉茵今日会如此态度，那么前一回岁儿的事体，恐怕并不是她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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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多久，帘子掀开，沈长根家的请了她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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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 V. ~, p* j* J2 m! X, c6 o, Y　　穿过梢间入了内室，绕过花开富贵插屏，苗氏坐在床边，偏过头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来啦，那就陪云瑛说说话，省得老惦记着伤口，越发难受。”

　　等两人应下，苗氏弯下腰抚着杜云瑛的面庞，道：“母亲还有事儿，让云诺与云萝陪着你，你休息休息。”

　　杜云瑛颔首。

7 `. F9 e% s( s　　苗氏起身，理了理衣摆，走过杜云诺身边时，她柔声道：“你姐姐的伤，不是你的错，你别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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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惊愕抬头看着苗氏，话语在嗓子眼打转，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的目光追着苗氏的身影，直到苗氏出了内室，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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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 G$ ^$ @" T　　杜云萝亦有一瞬间的惊讶，可见杜云瑛怔怔躺在床上，也就通透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苗氏再呵斥杜云诺又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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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勇敢地救了杜云诺，在讲究姐妹亲厚的杜公甫和夏老太太跟前，这是做对了的，苗氏若还揪着这件事体去怪罪杜云诺，莲福苑里，不仅不记杜云瑛的功劳，反而会挑剔苗氏心眼小又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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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苗氏不想伤杜云瑛的心，女儿选择奋不顾身扑上去，她这个做娘的当着杜云瑛的面怪罪杜云诺，杜云瑛又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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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h1 w5 o$ ^0 E' Q. I　　饶是苗氏咬牙切齿，此时也只能摆出一副宽厚大度样子来。

& Q& Y( F  M% u' [　　出了房门，苗氏一把抓住了手腕上的佛珠，念了一声佛号。

3 V% i$ \. V' n, ~+ q9 t　　就当是杜云瑛攒了功德，她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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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47
第61章 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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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姐姐，手指，疼吗？”杜云诺问得有些怯怯。

　　绣了落英缤纷的幔帐挂在鹤嘴铜勾上，杜云瑛半靠着引枕，伸出手来：“医女瞧过了，重新冲洗上药包扎，这些日子注意些，慢慢也就好了。”

　　杜云诺略松了一口气，可见那双青葱白玉手被包得臃肿难看，越发愧疚了，从袖中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圆盒来：“这是宫里用的消肿去疤的膏药，是去年景国公府里的姨母给母亲的，母亲见我脖子红了，拿给我擦的。清清凉凉，涂了舒服很多，姐姐下回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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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闻言，目光落在那圆盒上，颇有几分意外。

　　这位只进不出的四姑娘，竟然会主动送东西，还是宫里赐下来的，这太阳当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杜云瑛眼底闪过惊愕，笑容满面让丫鬟收下了：“还是你心细，我回头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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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M; e5 f- M4 O8 M% _　　话是如此说的，可这药膏，杜云瑛万万不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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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国公府里的廖姨娘，与廖氏之间，那也是面和心不合，背地里没少攀比，廖姨娘从小公爷手里得了东西，炫耀一番，却不会舍得给廖氏，若是给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东西。

　　毕竟，国公府虽体面，御赐的东西也不是说有就有，说送就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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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q/ z. V, F8 x; D　　况且，杜云诺的心思，杜云瑛可吃不准，这个四妹妹可是条毒蛇，什么时候咬你一口都不知道，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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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X+ I; Z  G# Q# c+ t　　杜云萝不耐烦掺合她们猜心思，依着苗氏的意思，另寻了个话题，岔开了杜云瑛的注意力。

　　三人絮絮东拉西扯了半天，一夜没睡踏实的杜云瑛犯困了，杜云萝便拉着杜云诺出来了。

　　杜云诺被廖氏的人请回了安丰院，杜云萝绕去清晖园，甄氏却去了莲福苑，她便也跟了过去。

　　夏老太太歇了午觉刚刚起身，见了杜云萝，笑着招手道：“快些过来，今日这冰碗不错，透心凉，火气都散了。”说完，便让兰芝替杜云萝去准备了一碗。

　　红豆煮成沙，冰块磨得细细的，配上牛乳，香甜清凉，最合杜云萝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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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D) ]) `2 j* X　　甄氏含笑问道：“你去水芙苑了？云瑛还好吧？”

% Q- b: s$ ^' f　　杜云萝一面吃，一面道：“医女上了药，说要慢慢养，我和四姐姐陪着三姐姐说话解闷，她困乏了，我们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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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孩子！”甄氏念了句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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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V& Q+ i7 C　　夏老太太抿唇摇了摇头，不管她白日里再怎么严厉教训，可心底里，她也是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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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b$ m, b" j　　只盼着这几个孩子，吃一见长一智，莫要再平白无故卷入她们是非，最后连累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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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嬷嬷观察夏老太太神色，建议道：“毕竟七月里，不如做场法事，也求个太平、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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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9 J; [' [. Z: q% p4 s9 V  S( J　　世人多信佛，七月又恰逢鬼月，总觉得乌七八糟的事情会一股脑儿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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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1 q9 }! c3 F, p5 x9 C　　夏老太太深以为然，刚要颔首应下，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不好，昨日的事体，京里多少人家都瞧见了，我们突然请了高僧做法事，还不知道叫人传成什么样子呢！”

　　人言可畏。

7 ]0 K( _' }) p9 N, v　　说是祈福，人人都当你驱邪。

　　驱自家的？旁人编排杜云瑛和杜云诺冲撞了什么，三人成虎，杜云瑛还怎么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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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驱别家的？那等于是指着面骂景国公府和定王府是那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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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1 v% F( Z/ S% f　　杜家，还没法和这两家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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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R. N. q1 s% M1 c　　甄氏通透，明白夏老太太的意思，道：“不如这几日，媳妇去法音寺里拜一拜吧。原本也有这打算，云茹要嫁人了，媳妇要替她求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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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思忖着点了头：“这样也好，说出去合情合理的。多添些香油灯芯，捐些功德，银子从我私账上走。再备下鲤鱼乌龟，一并放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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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F3 ]  Y5 \　　甄氏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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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听着她们对话，心跳不禁扑通扑通加快起来。

- [0 M' v7 A( I8 W# T4 L  K　　她一直在等这一日，万万不能错过了。

8 B4 ^& i, \' C9 P. E　　“我和四哥陪着母亲一道去吧。”杜云萝挽着甄氏的手臂，笑道，“哪有给姐姐祈福，我和四哥躲得没影没踪的道理。”

　　甄氏拗不过她，转眸看向夏老太太，见夏老太太点头，她捏了捏女儿的鼻尖：“就你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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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t3 a  e$ l# I- G2 H0 e; |　　“那捡日不如撞日，就后日，好不好？”杜云萝更近一步，她要把上香的时间紧紧捏在手上。

　　夏老太太自是希望早些拜佛上香求平安，好早些心安，再得法音寺里的师父点拨几句，去一去这府中的不平事，可这会儿已经快到申初了，若要明日一早便上山，委实赶了些，便依了杜云萝的意思，定了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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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使人去请苗氏来商议，夏老太太把杜云萝打发回安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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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迈进安华院，就见锦灵站在厢房前的回廊上听一婆子说话。

- u3 X# H6 m4 v! z/ `& b/ A2 A( x　　那婆子有些胖，因着个头不矮，看起来倒也不臃肿，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色褙子，头发油光水亮的，头上两根银簪在日头下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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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瞧见杜云萝，赶忙福身行礼，那婆子见此，回过头来，赔笑着福身道：“五姑娘回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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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定睛一看，是赵家的。

4 w7 P7 O- m4 P3 n+ G　　“妈妈今儿气色真不错呀。”杜云萝见赵家的脸上脂粉抹得妥帖，两颊上淡淡点了胭脂，饶是四十多岁的人，一点也不显得夸张和俗气，反而透着股子喜气，这可比今日心事重重的苗氏、廖氏一并主子们的气色好太多了。

　　赵家的圆滑，一听这话，就品出些不对来，赶忙垂手道：“姑娘打趣奴婢，奴婢这张老脸都没处搁了。”

　　杜云萝勾着唇角笑了笑。

　　赵家的来意，她心知肚明，定然与前世一样，是要为她的侄儿讨锦灵的。

8 @' e. K5 @! a! [. n　　从前杜云萝答应了，却害得锦灵红颜薄命，今生自是不肯的。

) T. g+ g3 w4 N$ A) j　　锦灵面子薄，又不是家生子，除了杜云萝这个倚仗，在府中不比得脸体面的婆子根基深，除非万不得已，锦灵是不会去得罪赵家的。

　　可赵家的若是一直缠着不放，到底是损了锦灵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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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处，杜云萝便想将这恶人做了，省的赵家的一直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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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既然来了，不如屋里坐会儿？锦灵儿，你走趟清晖园，与大姐说一声，我迟些过去用饭。”杜云萝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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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一愣，虽是犹豫，还是应了。

　　赵家的原想推拒，可想到锦灵毕竟是杜云萝跟前得宠的，事成与不成，都要五姑娘点头，便堆着笑，道：“那就谢过五姑娘赐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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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53
第62章 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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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3 P1 U$ }5 Z$ G$ l　　赵家的是头一回进杜云萝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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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起珠帘弯腰进去，只见中屋北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副画，与书房之间用梨花木博古架隔开，上头放着些瓷器、玉器、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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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f; V/ ]0 T* {2 e　　最惹人眼的是一盆珊瑚雕，赵家的回忆了一番，若她没有记错，这盆珊瑚雕，原本是老祖宗屋里的东西，后来赏了下来。

& [. P( S7 d$ ]. ]　　而与东次间之间，摆了一架八仙过海的六扇屏风，出入口子挂了珠帘，锦蕊一撩起来便清脆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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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入了东稍间，赵家的跟了进去，一眼瞅见架子上摆了一只西洋钟，墙角花架上一只青瓷花瓶，插了几枝花枝，也有一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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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s& D% u9 ?" A8 o, w　　目光在桌椅架子榻子上转了一圈，赵家的心中暗暗道：这些不愧是老祖宗从前留下来的，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是顶好的，几十年下来，木头自有一股油亮，难怪前回夏老太太把春华院给了杜云琅与夏安馨，背地里廖氏会那般生气。

0 o* b9 G! z8 V, A# Y　　“赵妈妈，坐吧。”

　　听得杜云萝软糯声音，赵家的赶忙应了一声，在杌子上坐了一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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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  e4 X) D: A4 {2 h  u# i2 }　　锦蕊上了茶，赵家的接过来抿了一口，笑道：“姑娘屋里的茶，都与旁的地方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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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 t% D) e. W" U　　杜云萝笑着点点头，也不与她说虚的，径直问道：“妈妈今日难得过来，是来寻锦灵的？可是她家里有什么事体？”

& `8 r4 s+ o& m* K; W　　“她家里没什么事体，只是奴婢……”赵家的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道，“锦灵姑娘不愧是姑娘身边调教出来的，这脾气性子真是样样好，再说那模样，娘胎里的好福气，这上上下下这么多丫鬟媳妇子，也没几个能比得过她的，叫人看着啊，真是欢喜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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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垂手站在一旁，眉心微微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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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 _6 L- g) o. Z$ p5 @6 c　　“亏得锦灵不在，妈妈这么夸她，她都要羞死了。”杜云萝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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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R! h8 G% s' o3 i8 k2 F6 e9 I　　“奴婢说得都是实在话，当着锦灵姑娘的面，奴婢也要这么说的，”赵家的赔笑，顿了顿，才道，“奴婢今日来，原本是想先问问锦灵姑娘的意思，再来与姑娘讨恩典的。这会儿见了姑娘，奴婢厚颜提一提，奴婢有一个侄儿，今年十七，做事也算勤快，模样不差的，若能讨得锦灵姑娘，那奴婢真的……”

* D! x) V& X; [7 m9 d3 x　　锦蕊悄悄看了杜云萝一眼，她就说赵家的怎么会把锦灵夸得都上天入地了，原来图的是这个。

　　赵管事是府中的家生子，从三代往上就在杜府里做事了，如今当着回事处的肥差，在下人里头算是有头有脸的。赵管事还有个兄弟，管着府上一家成衣铺子，日子也是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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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锦蕊说，若是配家生子，赵家这样的也算是不错了，出入比寻常小商户家的娘子都体面，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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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V) T2 I* {- @1 Z" C  }3 b　　虽说是主子的安排，那人家看起来也不错，可若就杜云萝不问一问锦灵，直接点头应了，锦蕊心中也有些怕的。

- d( U3 R5 X/ L! ^( U* W　　能这般待锦灵，往后也能这般待她。

) H# w7 W" \: P& E4 p# Q" g　　锦蕊抿紧了唇，自家姑娘是和善人，应该不会那样做的，她暗暗念了两声佛号，盼着杜云萝莫要答应了。

　　杜云萝没有注意到锦蕊的神色，她直直望着赵家的，淡淡道：“妈妈的侄儿？可是那个跟在赵管事身边帮忙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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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的一怔，她没料到杜云萝对他家的人事如此清楚，可听杜云萝提起那个跑腿的，她赶紧摆了摆手：“姑娘，那个跑腿的是小侄儿，奴婢自己不怕丢人说一句，那小子上不得台面，奴婢想要撮合的是大侄儿，如今随着他老子在成衣铺子里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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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y) u9 e" a+ L7 D　　这回轮到杜云萝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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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时，锦灵是嫁给了那个小侄儿的。

$ L' c8 ~- Y1 B' q3 {! c+ y; G& X3 W　　当时杜云萝没有细细打听，赵家的求了她几次，她也就应下了。

7 m; s$ s' p+ f8 ^2 i. I8 B　　后来才知道，那臭小子平日里借着跑腿的名号到处窜，油嘴滑舌，又爱赌，锦灵管不住她，反倒叫她婆母一阵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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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z. K+ b8 Z' E2 {* Z　　锦灵心思重，慢慢的就病倒了，体弱之时有了孩子，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鬼门关上，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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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杜云萝已经出嫁，锦蕊去送了锦灵一程，回来后哭了三天三夜，说是从前那么漂亮的人，竟然瘦得皮包骨头，哪里还是那个明艳俏丽的锦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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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回忆起来，杜云萝就心如刀绞。

- Y, [8 s" P' p8 z) A4 `: o% x　　若不是她浑浑噩噩的，又怎么会让赵家的把锦灵给求走了。

/ ]; ^! ?6 Y4 r6 z1 G4 M# ~& I　　而赵家的此刻说的大侄儿，杜云萝并不清楚，便道：“我只知道妈妈有个在回事处跑腿的侄儿，成衣铺子里的那一个，我倒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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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的顿时红了脸，见杜云萝面露不屑，就晓得小侄儿的底细都叫人摸透了，不由暗暗啐了那个臭小子一口，日日不学好，丢脸丢到主子跟前了。

  K! Q( s6 ]; i( O( j　　抬手捋了捋鬓发，赵家的讪讪笑了笑，道：“姑娘，那臭小子是个什么人，奴婢是晓得的，哪里敢为他来求姑娘呀，就他那样的，这辈子不打光棍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哪里敢肖想姑娘身边的体面人呀。奴婢的大侄儿，与他弟弟完全相反，做人本分又踏实，等他老子退了，他就接了这成衣铺子，锦灵姑娘嫁过去，往后也是铺子上的当家娘子了。”

　　心中的怒火蹭得烧了起来，杜云萝捏紧了衣角，才没直接翻脸。

　　这赵家的，真真是个会打算的。

/ S7 t' t+ l/ J' C6 Q+ c8 R　　她就在想呢，怎么从前的小侄儿变成了如今的大侄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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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H+ T) c4 a/ Z　　从前，赵家的见杜云萝失宠，又是那个拧脾气，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就算计着把锦灵求去，说给了那个娶不到媳妇的小侄儿，而现在，她还是府中最最受宠的五姑娘，是定远侯府未过门的世子夫人，身份金贵，赵家的不敢动歪脑筋，就想替拿得出手的大侄儿求了锦灵，往后依着锦灵，赵家更是风光。

7 l  |. w3 C: X- D8 Q　　这般会打小算盘，真真是好心思。

　　杜云萝斜斜睨了赵家的一眼，只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虚伪得让人作呕，轻哼道：“妈妈，现在铺子是赵家管着，可往后谁来管，还是要听二伯父和二伯娘的意思吧？怎么就能断言你那侄儿能接手了铺子？二伯父做事，你如此猜度，他怕是要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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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的笑容僵住了，她在杜云萝的眼睛里读到了毫不掩饰的疏离和不喜，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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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a. n3 [5 @　　“姑娘说得是，是奴婢说错话了。”半晌，赵家的赔了一声罪。

　　杜云萝淡淡道：“锦灵的事体，我还未想过，不急着定下，妈妈说呢？”

　　赵家的赶紧应了，心里却知道，杜云萝说的是不急，可已经完完全全地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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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8:57
第63章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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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题算是进了死胡同里。

! a" O) g. \* U　　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赵家的笑得很是勉强，正琢磨着起身告退，突然听见西洋钟沉沉打了点，她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道：“呦，都这个时候了，姑娘还要去清晖园里吧？奴婢就不耽搁姑娘正事，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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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u: W+ T5 Z% J2 V% _/ H　　“也好，”杜云萝颔首，笑容满面，似是之前的怒火已经消失得荡然无存一般，越发衬着赵家的面如死灰，她吩咐锦蕊道，“你送送赵妈妈。赵妈妈，今日招待不周，也没备上什么点心，妈妈下回得了空，再来我这儿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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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s% b6 t% E　　赵家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角，躬身道：“姑娘客气了，奴婢下回一定再来讨茶喝。”

! x$ \, K$ I6 ]- k　　珠帘清脆作响，赵家的出了东稍间，顾不上再打量中屋，径直撩开帘子出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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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夕阳西落，映红了半边天。

　　夏日傍晚，这一两日又没有落雨，叫人觉得格外闷热，只两三步路就要闷出一身汗来。

; n. c8 g6 `% m4 K" |2 P　　赵家的站在日头下，却是浑身舒坦了不少。

3 E( b/ l; j% k0 e　　不知道为何，刚刚在杜云萝跟前，她说的分明是心里话，半句没有隐瞒作假，可偏偏杜云萝看着她的眼神……

　　赵家的觉得阴测测的，杜云萝是在看她，又似乎不是在看她一般，叫她后背脖颈一片发凉。
; u2 a# ^/ u, I* u; u& M# j+ Y
: Z3 J5 K  e- ~+ G　　“唉……”赵家的叹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看了眼日头，边上的小丫鬟讨好似的向她问安，她绷着脸应了一声，一面往外头去，一面细细思量着，她到底是哪儿得罪了杜云萝了。

　　赵家的在府中多年，最是会察言观色，揣摩主子心意，若不然，也不会顺风顺水这么久。她看得出来，杜云萝是不喜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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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撇开那个混账小侄儿，自家大侄儿分明就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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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L( w2 ?. I　　模样端正，为人踏实听话，又肯上进，在铺子里做得不错，往后……往后杜怀平还能真换了他们赵家父子不成？

　　锦灵若嫁到了赵家，做个掌柜娘子，那可是天大的福气和体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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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锦灵是个没根基的丫鬟，家里又有两个拖油瓶，一个药罐子弟弟，一个半瞎子老娘，谁娶了她，就等于是要从腰包里掏出银子去填那两个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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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b6 m/ p1 {7 ]" d8 d　　老娘也就算了，年纪大了吃喝都不讲究，药罐子才是无底洞，将来还要出银子帮他抬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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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锦灵这样的丫鬟，有人肯要就阿弥陀佛了，偏偏杜云萝这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就这么拖着，五姑娘是想自己出钱养这一家子喽？

" ?/ W/ r8 c2 n+ k1 u　　说到底，就是锦灵没福气，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赵家心里头也不是非锦灵不可，已经叫杜云萝拒绝了，赵家的可不会厚着脸皮来求第二次。

　　看来，锦灵将来，是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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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的腹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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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Z' l+ U8 {; o8 ?　　等赵家的回到自个儿屋里，赵管事坐在炕上等着她。

　　“五姑娘嘴上说的再琢磨琢磨，可我看她那样子，是不答应的。”赵家的道。

6 U9 g/ y, l- U1 ?, N) O　　“五姑娘拒了？你是不是说错话，惹了五姑娘了？”赵管事把烟杆往桌上一扣，急道，“哎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先说服锦灵，让她去跟五姑娘提，你当你那张老脸在五姑娘跟前有几分重？”

' w' D) [" W7 {' z1 q9 c% k8 ^　　赵家的在安华院里受了一肚子气，不敢跟主子计较，只能忍下了，哪知刚回来，茶都没喝上一口，就叫训了一顿，立马不高兴了，叉腰道：“我说错话了？我没脸？你能耐你怎么不自个儿求去！我告诉你，这事儿不怪我，你家那个该剁手剁脚的臭小子的名声，连姑娘都晓得了，我还能怎么样？真的是丢人！”

　　赵管事瞪圆了双眼，高声道：“浑说什么东西！姑娘能知道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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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 l: q( t! D# A3 h, Z　　“姑娘就知道了！”赵家的顶了回去，“往后啊，别说那臭小子，连大侄儿都要一并被连累了。还嫌弃锦灵家里两个无底洞，你家那个赌胚，难道有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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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管事一张脸黑成了焦炭，重重抽了两口烟，道：“真知道了？你到底怎么和姑娘说的，你仔细与我讲一讲。”

9 t7 p$ x- d6 k% Q1 H9 m. V7 u　　“为何？总归是拒绝了，就别吃那天鹅肉了。”赵家的一屁股在炕上坐下，讥讽道。

　　“你这婆家是蠢还是傻啊！”赵管事气急，“那是谁？那是府里的宝贝疙瘩，你别听如今各处都说五姑娘心善和气好说话，你仔细想想半年前，那可是看谁不顺眼就横竖不给脸的脾气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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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_, q: F" _& w, l　　赵家的愣了愣，她从前和杜云萝打交道不多，可毕竟在府中走动，多少晓得这位姑娘的脾气，那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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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 B! m# k% D, Q6 _　　“你的意思是……”赵家的试探着开了口。

　　赵管事重重点了点头：“没人知道五姑娘心里想什么，要是今日你得罪了她，她在老太太跟前这么轻飘飘说上几句，就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9 ~* s+ t# N) z0 b9 j& b) I! d
. F" P4 R$ z+ R  A　　“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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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6 w( I, J( H  x4 A* Q1 h　　“怎么不至于！”赵管事哼道，“那你说，她为何一口回绝，连半点面子都不给，显然是看你不顺眼了。丫鬟嫁谁不是嫁，我们家那里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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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K+ L/ ^　　“许是、许是……”赵家的支吾了几声，灵光闪过，“哎呦，不会是为了留给姑爷的吧。锦灵没根基，好坏都靠着姑娘，最好拿捏了，又是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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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 V! i" v, r　　赵管事一听，也觉得有理，两人分析来分析去，越发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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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5 g/ F- Z5 R9 r0 U. h* E　　既然是杜云萝预留了将来给姑爷收房的，也难怪赵家的碰了一鼻子灰。

　　清晖园里，杜云萝自不晓得赵管事夫妇的猜测，她正兴冲冲与甄氏说着去法音寺的事体。

3 X0 b" y0 H  j$ s　　甄氏揉了揉她的额头，道：“知道你许久未出门，心里耐不住，但也不用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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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想笑话她几句，可转念想到姐妹们日日被拘在府中，对外出的期盼自然与他们男子不同，心里有多了几分怜惜：“听说法音寺里的斋膳很不错，母亲与五妹妹到时候可以一饱口福。”

　　杜云萝睨了杜云荻一眼，不依道：“四哥哥又乱猜度我心思，我是去给大姐姐祈福的，哪里是图那斋膳去的，你可别乱说，叫人知道了，笑话死我。”

　　甄氏听他们兄妹斗嘴，笑得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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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依着甄氏，娇娇道：“还是母亲最晓得我，我是真的想出门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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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去，在这一天去法音寺，如无意外，就可以遇见她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人，这叫她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期待又如何不紧张？

　　这些心思，她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只能揣在心中，苦的甜的，全是自己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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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音寺的放生池，从前是双双落水，这一回，断不会那般了。

　　只是，再见到那个人时，她要与他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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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00
第64章 笑容

5 \' ?- X2 W7 o. c7 j1 \9 y　　艳阳高照，繁花似锦，身边的人熙熙攘攘，杜云萝站在水边，遥遥瞧见有人往她这儿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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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h+ k2 |, n　　那身形有些眼熟，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模样，却叫日光刺了眼。

- [: a9 N1 U* Z& V5 H　　那人站在耀眼的阳光里，杜云萝分明没有看清，可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那人在笑着，俊朗眉宇舒展，比夏日繁花更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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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裙摆，杜云萝努力迈着步子往前而去，那人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跌跌撞撞地就是无法靠近。

　　脚步发沉发虚，杜云萝缓缓停了下来，直直望着那人，努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

' V: P0 |. ~; j　　她已然明了，她是在梦中。

　　如之前几十年无数次午夜梦回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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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Z3 z& h" Y" W9 W% y8 Y; \5 s& [　　只能遥遥看着他，却无法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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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晰地知道这是一场梦，是多么的悲哀。

3 F' q5 r& `7 @4 y) I　　可就算是梦中，她也想留给他笑容，她希望每一次她留给他的都是笑容，让他安心的笑容，而不是无理取闹。

　　这场梦，若是永远不醒来该有多好……

" J; H, b3 U, @, b# R　　即使只能这般望着，也比痴痴望着牌位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6 u6 ]. G4 m& |2 n9 ]7 e; z( e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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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猛得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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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l3 R# R' N; G2 V( t8 p4 q　　没有牌位，没有死别，她已经回到了云萝花开的年华里，她已经……

　　杜云萝腾得坐了起来。

　　北窗外，由盈转亏的皎洁明月挂于半空。清冷月光透过窗棂撒入一片斑驳，清风吹拂芭蕉叶沙沙作响，偶尔还有阵阵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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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手攥紧了薄被，杜云萝做了几个深呼吸，整个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险险又在梦境中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从前每一次醒来，萦绕心头的是悔恨、不舍和遗憾，而现在。一切已然不同。她分明是期待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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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说，近乡情怯，那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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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天一亮。便能出发去法音寺，她的心底，其实也是有些慌的呀。

　　再躺回去，翻来覆去的。直到天边吐了鱼肚白才入眠，待锦蕊进来唤她时。杜云萝的精神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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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 i% w# P+ f) e　　锦蕊替杜云萝更衣梳洗，又细细匀了脸：“姑娘眼睛里有些红丝，是昨夜里没有歇好吧。好在姑娘天生丽质，脸色还是极好的。等下马车上稍稍靠一靠，等到了法音寺，就有精神了。”

　　杜云萝由着锦蕊摆弄。镜中人皮肤剔透，与其说是天生丽质。不如说是仗着年纪轻，她自个儿知道，青灯古佛时的自己，又哪里能寻到闺中时的模样。

/ K9 c) f9 B! D; C7 }2 @+ \* Q　　收拾妥当了，杜云萝带着人去了莲福苑。

　　夏老太太正与苗氏说着话，见杜云萝进来，细细打量了一番。

　　今日杜云萝穿了一身浅藕色褙子，头上簪了一排小巧珍珠，手上一只白玉镯子，配了只卷云形状的白玉领扣，整个人清雅秀气，又不会穿金戴银显得世俗气息太重。

　　夏老太太微微颔首：“这身好看，去法音寺里正好。”

" Q6 S+ q$ ^) H( k' [　　甄氏很快也到了，笑着向夏老太太请安。

　　“该准备的，怀平媳妇都准备妥当了，你们早去早回，路上当心些。”夏老太太说完，又唤过杜云萝，仔细叮嘱道，“你这丫头，时而沉稳，时而又跳脱，旁的祖母不与你说了，只一样，规规矩矩去，规规矩矩回来。前几日云瑛和云诺已经唱了一出了，你再跟她们一样，不说外头怎么说我们，老婆子这心啊，都吃不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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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笑着应了。

　　苗氏亲自送到了二门上，拉着甄氏的手，道：“此去祈福，说句心里话，我是真想自个儿去，好好拜一拜求一求，中元那日的事体可真真是吓坏我了，我这个当娘的，心都跟刀割一样。三弟妹呀，多帮我捐些功德，让我们云瑛时来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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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苗氏从袖中取出一只荷包，塞到了甄氏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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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手便知轻重，沉甸甸的，犹如苗氏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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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捐银子是功德，甄氏不会抢苗氏的功德，接过后让水月收好，道：“二嫂放心，我会打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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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m' x5 a7 E　　苗氏连连点头：“你知道我着急的是什么，哎！老太太那儿，千挑万选了，好不容易有些打算了，云瑛却出了这样的事体，我听说，那家的姑娘当时也在场，这经过瞧得一清二楚的，我琢磨着呀，这事儿怕是不成了。”

" y+ T% t* K6 Y; e　　甄氏拍了拍苗氏的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成与不成，都是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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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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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J/ o2 `& G' g　　水月扶着甄氏上了马车。

　　杜云萝眨着眼睛看她：“母亲，伯娘与你说什么呀？我听着好像与三姐姐有关？”

　　“你这耳朵！”甄氏笑着啐了一口，见杜云萝娇娇地粘了上来，她一把拍在女儿背上，“没个正行！”

* v" N+ \  M7 U$ v' i! A" u2 C　　嘴上骂了两句，可还是把事体与杜云萝说了。

　　夏老太太帮着杜云瑛相看，门当户对的琢磨下来，最后合心意的是阮家三爷。

　　阮家老太爷从前与杜公甫是同僚，关系也还不错，只是阮老太爷的几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阮老太爷好面子，出了银子给儿子们捐了不大不小的官。

4 A  P) A# _6 u8 a　　几个儿子读书普通，当官倒还有些本事，虽然没有高升，但乌纱帽还是稳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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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1 G; ^7 |1 g) E" _　　孙子辈里，这阮三爷是最出挑的，阮老太爷日日挂在嘴边，就想靠这孙儿长颜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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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A" S% w- ]& s3 Y1 G1 Q) q　　阮家那里，前些日子露了些口风，夏老太太还是那个意思，抬头嫁女儿，没有张口就答应的道理，就先缓住了。

7 d2 j, M  x; k2 ?　　没想到，中元节里，出了那等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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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5 r" B; o+ f1 L　　“你二伯娘是怕这事体会不了了之。”甄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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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 x4 l4 Y" y2 d- t% S2 s0 `　　杜云萝不解，嘀咕道：“为什么？三姐姐救四姐姐有什么不对的？放在哪家都要说是姐妹和睦，多好的事体。若是阮家就因为这个要黄了这亲事，这样是非不分的亲家，不如不结。”

* _& K' x( y* a: O% i  E　　甄氏闻言，不由打量了女儿两眼。

% n8 `  n4 P( m7 D9 _, G: [8 u　　其实她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毕竟是苗氏的女儿，苗氏正是愁杜云瑛婚事的时候，她直截了当这般说，未免要叫人说杜云茹和杜云萝婚事已定，她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杜云萝又嘀咕了两句，转念想起来，问道：“为何阮家探口风的事体，我都不晓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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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a* p3 O9 D　　甄氏好气又好笑地点着杜云萝的额头，道：“你为何要晓得？你这心操得也太多了吧！长辈们没拿捏好的事情，哪个人敢与你禀报？”

　　杜云萝愣了愣。

　　甄氏这么说一点也没错，婚姻之事，本就是长辈做主，轮不到晚辈置喙。

　　当时石夫人来探口风，若不是杜云诺偷听了杜公甫和夏老太太说话，她们姐妹一样是蒙在鼓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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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03
第65章 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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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准备妥当，马车徐徐出了杜府，往城郊去。

& l. K' {9 ]  K2 e; k; ]( d　　杜云荻骑马，随车而行，杜云萝撩开车帘子冲他挤眉弄眼：“四哥哥，咱们是要出城的，这城郊农家姑娘可不像城里的端着架着，见了你这个白面书生，可要拿香囊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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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O# [/ b1 M* s　　杜云荻瞪了她一眼：“浑说！小小年纪就会胡言乱语，你见过多少农家姑娘！”

　　此话一出，两人具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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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想着的是那不要脸算计了哥哥的施莲儿，虽无香囊，却是毒牙；杜云荻想起了让妹妹受了不少闲话的安冉县主，明明是京中叫得上名号的贵女，行事却比乡野农女更出格。

: w# K) O7 g$ J　　碰见那种人，当真是委屈，倒霉透顶了。

7 Y7 E" A5 I* x0 ]　　两人都为对方不平，心中暗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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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w: e4 v. ], T8 e9 l　　杜云萝怕杜云荻看出名堂来，下了帘子坐好，杜云荻见她不再盯着自己瞧，也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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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只听见他们说笑，没料到兄妹两人心思转了弯，各自想各自的去了，她笑着塞了一个引枕给杜云萝，叫她先歇会儿，又与外头的杜云荻道：“这会儿还算凉快，等日头大了，你就莫要骑马了，来车子里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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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B$ R- g9 [7 D* a2 A　　杜云荻素来听话，这等小事也不与甄氏争，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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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平缓驶出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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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3 [: C6 X. ^　　杜云荻把马儿交给了四水，自己跳上了马车。

8 S" r$ m. `! g( P9 s4 v　　车帘打开，杜云萝往外头望去，遥遥见到那连绵的婆驼山。郁郁葱葱的深浅绿色之中，露出无数金色屋角，正是依山而建的各家寺庙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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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 V( O8 T7 h& i7 O9 F6 Q　　杜云萝说不清，这婆驼山上到底有多少寺院，她只记得，法音寺在半山腰，占地极广。香火繁盛。大殿前的放生池，是她第一次遇见穆连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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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掏出帕子让杜云荻擦了擦脸，水月打开食盒。递到杜云荻跟前。

　　桃酥、百合糕、四喜素饼，各式糕点码得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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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N8 v8 z- |1 r% a　　水月笑着道：“这些是厨房里天未亮就起来准备的，都是新鲜的，四爷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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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E1 `$ x" b5 O/ a+ Z1 v　　杜云荻取了一块百合糕。入口便不禁皱了眉头：“还是这个味道，甜！知道是五妹妹要出门。一个个都不要命地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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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抬起眼帘，笑了：“许是那做糕点的婆子没睡醒，面粉和糖拿错了呢，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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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4 C; Q( g6 V3 a　　话说了一半。就被杜云荻手中的桃酥给塞满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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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2 L6 L5 v4 }, a$ _　　杜云萝鼓着腮帮子嚼着，忿忿瞪着杜云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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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7 X* G) q5 m　　“你还是多吃少说，”杜云荻见她整张脸圆鼓鼓的。不禁笑出了声，“你这话若是传回了府里。厨房里还不知道要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杜云萝只是与杜云荻斗嘴做趣，并非要为难谁，听了这话，倒是不提那些了。

　　吃过了块桃酥，杜云萝让水月添茶漱口，再不肯尝尝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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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r8 }& n8 G! s8 x0 r* W　　甄氏颇有些意外，道：“可是马车坐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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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i8 b/ s; w9 N" j* E0 i9 N# z　　杜云荻见妹妹气色还不错，笑道：“母亲，她不肯吃，定是要留着肚子去寺里吃斋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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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抚掌笑了：“你们两个，这嘴儿，没个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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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是呢！”杜云萝不答应了，挽着甄氏的胳膊，道，“只有哥哥才是，不是说就是吃，没个停的。”

: R& v2 H1 t' R. }. Q5 X0 S　　欢声笑语中，马车在半山处停下。再往前，山路崎岖，要换了轿子才能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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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b. F4 q% _9 @　　锦灵从后一辆车上下来，手脚麻利地摆好了脚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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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跳下车去，甄氏亲手替杜云萝戴好了帷帽，这才扶着水月的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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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子都已经安排好了，杜云萝下车上轿，兴许是昨夜没有歇好的关系，行了一盏茶的工夫，她就被颠得头晕发胀。

　　强忍着，挨到了轿子停下来，杜云萝赶紧让锦灵扶她下轿，徐徐呼吸了会儿，才算是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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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4 u: Q, I　　抬眼去看山门，白玉雕凿，正中法音寺三字传闻是百年前先祖皇帝钦赐，笔法苍劲，杜云萝以目光代笔，仔细揣摩了一番。

* C9 |& B; b& I; d6 f　　路边，赵嬷嬷与甄氏道：“太太，寺里都已经打点了，咱们是先去上香，还是去厢房先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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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打点了，那就先去上香，”甄氏扶住了赵嬷嬷的手，“香客多，莫要彼此耽搁。”

; g1 _4 i4 c9 w  S9 s' s! I* Y' c　　法音寺是婆驼山数一数二的大寺，住持师父在圣上面前也有三分薄面，若非宫中贵人亲临，即便是公侯伯府的主子们来，也没有闭门谢绝其他香客的道理，寻常官家更是如此，也只有在入殿请愿时行个方便，尽量求个清净。

　　因而甄氏不想耽搁，一路上来，轿外人声不断，可见香客络绎不绝，他们要是拖沓，便会耽搁了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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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R* L. A& L6 I　　路边有接待女客的围幔，杜云萝跟着甄氏进去净面、净手，整理头发衣衫，随后与杜云荻一道，往大殿方向去。

　　身边围满了丫鬟婆子，甄氏不许杜云萝胡乱张望，幸好有帷帽遮着，她才能转着眼珠子四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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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奈此处依旧如印象之中的人多，杜云萝的身高在姑娘们之中只算中等，更别说寺中还有不少男香客，她很难看到远处。

　　大雄宝殿外头，候着两位知客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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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 g6 ?0 Z0 d9 J% y# J　　甄氏行了佛礼，迈入大殿，在佛祖金身前跪下。

) f0 d. P7 M7 p. A. z! C6 H" p) j  |　　杜云荻与杜云萝赶忙跟上，一左一右跪了。

　　甄氏絮絮低声祈求着，杜云萝听见些模糊词汇，无外乎家宅平安，杜云茹婚后平顺，又求杜云荻学业长进，求她能够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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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样都求了，就是没有求甄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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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听得心疼不已，母亲便是如此，事事把他们放在心头，却总是忘了自个儿。

　　闭目垂首，诵经对杜云萝而言太过熟悉，从前是求静心，如今，却是盼着所求所愿都能圆满，更是添了几分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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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过了佛祖，绕去后头拜了观音大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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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依着夏老太太的意思，添了香油灯草，捐了功德。

　　功德簿上，小和尚仔仔细细写下了杜府名号，又一一记下，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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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毕，甄氏也不在大殿里耽搁，由知客僧引着往厢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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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回廊，杜云萝隐约瞧见一熟悉身影，她心中一动，猛得回过头去，可那头香客众多，哪里还能寻到她想见的人的模样。

/ Z6 y' C. w5 g) ]6 @$ u" {　　甄氏瞧在眼中，入了厢房后柔声问她：“囡囡怎么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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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怔，偏过头道：“母亲，放生池在哪儿，我想先将那鲤鱼乌龟放生了，日头高了，桶里不同池中，莫要误了它们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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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07
第66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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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 P5 M& H( \4 A8 Q1 t　　放生，是结善缘，是累功德，可若是好心办坏事，不仅不美，反而误了生灵性命，生出罪孽来。

  w9 S, n3 v( v: q　　甄氏听了这话，很是认同，道：“放生池就在大殿前头，你来时没有瞧见？”

　　杜云萝把帷帽放在桌上，眨了眨眼睛，俏皮道：“母亲不许我胡乱张望的。”

: K  b4 L( B; f8 t1 j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甄氏掩唇笑了，拉着杜云萝坐下，“你先吃些茶润润嗓子，我叫赵嬷嬷安排好，再引你一道去。云荻，你也跟着去，今日人多，有兄长陪着，也免得囡囡叫人冲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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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应了。

　　赵嬷嬷出了厢房，唤了两个粗使婆子去抬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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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W6 Q' {: h5 _　　锦灵端了茶水，摆上点心攒盘。

　　杜云萝这才有工夫来打量厢房。

　　法音寺占地广，又多有勋贵官宦家的客人来礼佛，因而在中轴线的西侧，搭建了不少厢房，供客人们歇脚休息。

! v& Z" F4 o4 x6 ?: Y. S1 i( j" i, d　　厢房大小合适，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用具虽比不得府中精细，但独有一股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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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u% t9 e$ `! r$ {　　墙上挂着千手观音画像，前头摆了供桌，青铜香炉点了檀香，叫人呼吸之间宁了心神。

/ z" A) X2 W8 R- Z0 L+ }6 M　　屋子后头种了青竹，窜得足有四五人般高，挡了不少日头，室内便清凉了不少。

9 L. t4 R7 a# K" T: S8 C4 s　　如此窗明几净环境，甄氏也颇为喜欢，想起还未去过的历山书院。不由来了兴致，细细问杜云荻住的房间大小，如何摆放桌椅家具，杜云荻一一答了。

　　赵嬷嬷推门进来，垂首道：“太太，都准备好了，五姑娘是这会儿过去。还是再歇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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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转过头看向杜云萝。见她目光之中雀跃，便没有多加拦着：“这会儿就过去吧，早些去。早些回来，庙里用饭都有时辰，莫要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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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x2 M* K2 Z( r　　杜云萝连声应了，抓过帷帽戴上。先一步往外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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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9 w4 h6 _& [# H　　杜家这回放生的水族共装了四个大桶，又注满了清水。很是沉重，粗使婆子们两人一组，抬起那水桶，跟在主子们后头。

　　除了锦灵。赵嬷嬷又另点了些人手跟着。

% w- s* z& {5 L$ }　　穿出厢房院落，绕回中轴线上，从侧边绕过大殿。眼前便是放生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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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G$ J& U) |5 ?　　杜云萝走得不疾不徐，一双眼睛却没有空闲。不住四处打量，想要寻见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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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6 ~' x* W! h2 T　　只是越往大殿去，人流越大，饶是她细细寻觅，都没有半点儿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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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X* y$ y% y/ D' S　　放生池边，更是不得空挡。

　　香客们见后头婆子们抬着水桶，让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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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7 }9 b4 ~. f5 S! w　　四个水桶在池边摆开，掀开盖子时，有一条鲤鱼扑腾出水，溅起一片水花，杜云萝就站在边上，带着鱼腥气的水湿了她半个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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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O$ |4 f* X' _, v　　赵嬷嬷一瞧，立刻沉下了脸，低声喝道：“这般不小心，赃了姑娘的衣衫！”

0 x3 ?) ]5 i+ `* |# }. H, }　　那婆子垂着头，不敢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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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R4 }9 w, \( D　　锦灵掏出帕子来，细细替杜云萝擦拭。

　　杜云萝刚想说一声“不打紧的”，余光瞥见不远处几个少年身影，其中一人背对着她，蓝灰色长袍衬得身形修长挺拔。

　　即便只是背影，杜云萝都能一眼认出来。

# D; l; ~% P: r& f; c' J0 m2 z- D　　那是穆连潇。

　　她今日一直在寻找的穆连潇。

　　耳边，听不见锦灵絮絮在念叨些什么，她的目光就一直黏在穆连潇身上，根本挪不开去。

! g" _4 p. R1 ?0 J  f　　恍惚之间，她想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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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8 Q- o! @/ d6 `/ f　　从前也是如此，扑腾的鲤鱼弄湿了她的袖口，赵嬷嬷咬着牙呵斥底下人，她叫鱼腥味熏得难受，把锦灵的帕子扔在一旁，不肯再让人伺候，急匆匆就要回厢房去梳洗更衣。

' S0 b, R' a4 v8 M. F, a2 E! L. D, ^5 H9 E　　四周本就人多，她一个娇弱姑娘走在前头，听到后头锦灵追上来，她脚步不停，扭头要锦灵不许再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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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x3 ^  F+ a　　话还没说完，就与人撞了个满怀，双双摔落放生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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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T' [$ {! d( s' h　　她根本不会水，本能地抓住了身边人，等湿哒哒被带回岸上时，赵嬷嬷和锦灵几乎背过气去。

　　那时，杜云萝才知道，这个与她一块落水的人就是她曾经哭着喊着不肯嫁的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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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辈子过后，她才明白，落水不是失足，而是练氏安排的人推了他们一把。

　　今生，婚约已定，练氏的人手应当不会守在附近，等着推他们落水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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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能一般，杜云萝架开了锦灵的手，往前头走去。

' F5 k0 b& _* m' ~. X: {/ I. J* E　　一步、两步，梦境里的感觉却翻滚着萦绕在心头，她怕这又是一场梦，一场她用尽力气追赶奔跑都无法接近穆连潇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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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梦，就算只是一场梦，也请像梦中一般，给她一个比夏日繁花更绚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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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在心中默默念着，盼着穆连潇转过身来，能叫她真真切切地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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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上苍听到了她的祈求，边上的香客突然炸开了锅一般，引得那几个少年郎望了过来。

7 _3 ~7 r2 z  q$ N5 J" z　　杜云萝睁大了眼睛，痴痴望着那人容颜，与记忆中一样的眉宇唇角鼻梁，她站在原地，挪不动脚步，亦挪不开目光。

　　“姑娘！”侧边突然传来锦灵的惊叫声。

# _) b  p2 b% V1 W% e- @% y　　杜云萝怔怔回神，还未弄明白是什么一回事，只觉得胳膊被重重撞了一下，她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斜斜往放生池方向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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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落一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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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5 Q/ ], i+ K1 I& @6 i　　这次是一个人？

' |9 u, X0 N8 T* _, k, S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 R3 {' S8 }0 z  r% O, w, J　　杜云萝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没有入水的窒息感，她听到许多呼喊的声音，听到了水声，突然意识到，有人落水了，那个人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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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踝钻心般刺痛，刚刚似是有人拽了她一把，又放开了手，使得她摔倒扭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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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蓝灰色的衣摆，杜云萝的心倏然一紧，她猛得抬起头，愕然看着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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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J  W1 H2 v　　视线直直撞进了那双炯炯星眸之中，杜云萝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帷帽掉在了一旁，她眼底的情绪无所遁形。

　　这是她念想了无数次的俊朗少年，是她几十年来离他最近的一次了，触手可及。

　　“你……”叫陌生姑娘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穆连潇不禁微微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听见不远处一人急切唤着“五妹妹”，他一眼认出那人身份，吃惊之余，再低头看着杜云萝时，眼神中少了之前的防备和排斥，“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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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撑在地上的手微微用力，见穆连潇半蹲下来看着她，她抿唇弯了弯唇角，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声音：“杜家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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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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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11
第67章 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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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z2 r6 i& G　　杜家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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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w% ~+ N7 y# H8 `　　只有四个字，却是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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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微怔，他忽然间想起了七夕时送到书房里的那只花瓜，大气的龙舟、精细的鼓架，以及与他八九分神似的擂鼓之人。

1 t& w9 J. I5 X7 W% z6 |2 g　　他好几次想过，他的未婚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要在河岸之上如何观察，才能将那场面刻画得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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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b/ N2 |  |7 G: R  x2 `　　而现今，她就在他眼前。

　　原来，雕刻出那花瓜的是这样一双青葱般白皙水嫩的手；原来，他要娶的是这样漂亮纤巧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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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他原想的，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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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A) R; m+ w3 J0 {　　只是，头一次相遇，就让她哭了，刚才那一下，摔得怕是不轻。

0 a$ g* [. A! c0 O" C　　早知是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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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V- [" p3 a( |　　“摔痛了？”穆连潇放轻了语调，温和又有些忐忑。

5 t7 B! |. ^8 k# r, {　　杜云萝听到他那清朗的声音，一如几十年之前一般，眼泪落得越发凶了，她赶紧拿手背抹了抹眼角，想要说什么，就叫扑过来的锦灵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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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刚刚就站在杜云萝身边，亲眼瞧见有一妇人冲过来撞到了杜云萝，混乱之中，若非这位公子相救，姑娘大约已经落入放生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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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怕不已的锦灵想护主，只是周遭乱哄哄的，人人都围到池边去看那落水妇人，她一个往外挤的小丫鬟难以脱身，等好不容易钻出来了，就见自家姑娘摔坐在地上，梨花带雨，而那位公子，丝毫不避讳地直溜溜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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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锦灵挡在杜云萝身前，二话不说抓起地上帷帽，掸了掸尘土，替杜云萝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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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R2 J4 V$ {- Z- s! u　　杜云荻也从人群里挤出来，拱手行礼道：“见过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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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动作一僵，转过头去仔细一打量，恨不能挖个洞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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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公子，分明就是姑娘雕刻的花瓜上的擂鼓人，是未来的姑爷！

5 L" A' B2 @+ M　　锦灵贴身伺候杜云萝。自家姑娘的心思看得最是明白，她这一打岔，生生打断了姑娘与姑爷说话，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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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w3 j3 C5 W. |) J# J& R　　穆连潇拱手回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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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d. K, V/ z1 ^( z　　“多亏世子相救。若不然，五妹妹就要落水了。”杜云荻恭谨道谢。

　　穆连潇笑着微微摇头，垂下眼帘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杜云萝，刚要说话，就听背后有人唤了声“阿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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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Z* Z  N6 `9 Y# V　　与他同行的少年人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位锦衣少年恰恰是杜云荻的同窗，奇道：“云荻，这是你五妹妹？那岂不就是……”

　　说罢，漂亮的桃花眼往穆连潇那儿一瞟，引得几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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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位黑衣少年郎抚掌道：“猜猜阿潇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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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锦衣少年的声音不轻不重，带着几分善意的打趣，“早知道是未过门的媳妇，刚刚才不松手呢，害得人家摔着了。这一下。摔得不轻吧？”

　　不得不说，锦衣少年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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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  G4 Z" W0 u, {　　穆连潇就是这般想的，他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却又反驳不得，知道这些人是越理会越热闹，干脆当作没听见，弯腰问杜云萝道：“是不是扭着脚了？”

　　定是扭着了吧，若不然，怎么会哭得这么厉害。

$ w% z( u; Y7 S+ b  a# r　　杜云萝也将少年们的打趣听得真切，脸红之余。心中又暖暖的。

　　之前事发突然，穆连潇出手相助，只是碍于男女大防，不敢扶着她站稳。拉了她一把就松手了，虽是让她一屁股摔在地上，但总比落入水中强上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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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善，却又不会忘了自己已有婚约，不愿一不小心闹出些话题来，反叫在府中待嫁的未婚妻受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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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X. y- Y+ F; ~　　她的世子。从前就是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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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噙着泪水，抿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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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带着婆子们围了上来，见此情景，暗道不好，这个状况，若是叫人添油加醋说出去，可是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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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听杜云荻介绍了穆连潇，赵嬷嬷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了戒备，恭谨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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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伸手要扶杜云萝，杜云萝柔声道：“妈妈，我的脚踝扭了。”

　　声音软糯婉转，落在耳朵里，动听极了，只是那句话让穆连潇神色一紧，他果真是害她伤着了。

　　紧张不已的赵嬷嬷蹲下身来，试探着握住杜云萝的脚，痛得杜云萝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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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W$ h3 `1 \$ q" h  h( L% u' L　　赵嬷嬷见此，道：“姑娘，脚上的伤要快些瞧瞧，先让个有力气的抱您回厢房太太那儿去，这儿留两个人手，等池边事了了，由她们来放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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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自是点头应了，赵嬷嬷招呼了一个粗壮的婆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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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 ^9 D* q! \　　婆子道了声“得罪了”，一把抱起杜云萝，往厢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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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冲穆连潇和几位少年行礼，转身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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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站在原地，注意到地上有什么在发光，蹲下身一瞧，是一颗小巧珍珠。

! I  H4 }* H2 t3 e# g　　今日杜云萝的头发上簪了一排小珍珠，定是刚才帷帽落下时一块掉下来的，穆连潇捡起捏在手中，不由心思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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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0 S2 z1 b# P1 C　　“我送她回去。”穆连潇匆忙与几位好友说了一声，不顾那一阵哄笑声，快步追着杜家兄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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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忍着脚痛，心神都还在穆连潇身上，不住越过婆子的肩膀往后看，见穆连潇蹲下又起身，她正疑惑，却见穆连潇快步赶了上来，她眉梢一挑，暗暗欢喜起来。

　　杜云荻听见后头脚步声，见来人是穆连潇，一时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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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j) y. Q5 ~; P. m* W4 H　　“那位妈妈说，伯母也在寺中，于情于理，我都要去问个安，”穆连潇说完，往杜云萝那儿看去，只是那双眸子被挡在帷帽后头，他看不真切，“是我害她伤了脚，总要与伯母说一声的。”

　　当时，杜云荻虽然站在几米开外，但事情经过他看得清清楚楚，穆连潇是出手相救，杜云萝会伤了脚，并非他存心为之。

　　不过，穆连潇与杜云萝毕竟有婚约，在府外遇见对方家中长辈，过去请安，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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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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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记得杜云茹告诉他的，杜云萝对这门亲事满心欢喜，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情由何而来，但五妹妹对世子的确是中意的。

　　若是不许穆连潇一起去书房，等到杜云萝有精神的时候，保准与他急。

% s6 l6 ]# D* G$ z4 F　　婆子抱着杜云萝快步走在前头，杜云荻与穆连潇跟在后头，赵嬷嬷见此，唤了个脚程快的先回厢房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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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15
第68章 囡囡

' ^) g+ K, R4 N0 `. g　　厢房那儿，甄氏与水月说了会儿闲话。

: H+ ~3 _+ {& O* O　　供桌上的檀香眼瞅着要燃尽了，水月赶紧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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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看着那节节落下的香灰，道：“云荻与云萝去了有两刻钟了吧？怎么还没有回来。”

- |! L  s. n$ c! G　　水月对着观音像拜了拜，笑道：“前头人多，又热闹，姑娘难得出府，太太就叫她多看看瞧瞧，总归就这么大的法音寺，又有这么多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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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可甄氏就觉得心里发虚，扑通扑通直跳，直到一个婆子气喘吁吁进来，她猛然抬头：“怎么这般急匆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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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子连气都不敢缓，道：“太太，前头有人投了放生池，撞了姑娘。”

　　甄氏蹭得站了起来：“云萝呢？可撞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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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崴了脚，”婆子本就发慌，见甄氏急成这样，哪里还顾得上细细说经过，“四爷正带姑娘回来，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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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Q8 b; a　　甄氏皱着眉头要迎出去，水月赶忙上前扶了扶，婆子在后面说着穆连潇的事体，甄氏一身心扑在杜云萝身上，竟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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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5 s% r) V  W8 C6 K; T6 A4 N　　出了厢房，甄氏一瞧，就见赵嬷嬷带着人从回廊尽头的圆洞门另一头穿过来，她的囡囡叫一个粗使婆子打横抱着。

　　待到了近前，甄氏盯着杜云萝一阵瞧，道：“都别堵在门口了，赶紧抱着囡囡进去。”说完，也不等丫鬟婆子们问安，转身打头入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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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被抱了进去，杜云荻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他就知道，杜云萝是甄氏的眼珠子。但凡杜云萝磕着碰着些，甄氏就顾不上任何人了，分明赵嬷嬷还使了人手来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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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那报信的婆子缩着脖子候在一旁，杜云荻摇了摇头，暗暗叹气：看来，这信白报了，母亲压根就没注意到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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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 [' L! Q6 s/ g% C　　甄氏忽略了穆连潇。杜云荻却不能那么做。

; \2 R4 h) [8 ^' [　　两人站在厢房外头。杜云荻道：“世子，母亲忧心五妹妹，并非故意怠慢。世子稍候，我与母亲说一声。”

% Q  G( g6 {( V) e! D' x　　穆连潇颔首，他耳朵灵，听见屋里甄氏心痛地哄着问着。想起刚刚那声“囡囡”，不由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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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家半大不小的姑娘还被母亲唤作“囡囡”？

　　不过。听起来，却是格外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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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4 h! ~$ Z9 I! B　　只是，他刚一露面就害得杜云萝崴了脚，甄氏护女。就算嘴上不说，心里怕是也要怪上他了。

　　头一回见岳家女长辈的穆连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掌心留下了那颗圆润通透的珍珠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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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v/ \" n/ d8 F6 _　　屋里头。杜云萝坐在椅子上，伤了的脚架在甄氏膝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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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了鞋袜。露出红肿的脚踝，杜云萝自己瞧着都唬了一跳，更别说甄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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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叮咛万嘱咐的，你就不给我省心，瞧瞧，伤成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甄氏心疼不已，又不敢动手去碰，赶忙唤了水月，道，“去问问，底下有哪个懂些跌打的，先来给囡囡看一看。”

; @' |. E* Q! ]& S' `; {& ~; a　　水月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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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眨着眼睛往窗外瞟，心说外头候着的那个最懂跌打伤了，可对上甄氏，饶是她厚脸皮，也没胆说出这种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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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又问赵嬷嬷：“到底怎么出事的？这七月还真是……云瑛、云诺，又到云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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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甄氏不禁又念了几声佛号。

　　赵嬷嬷也是心虚，毕竟是她陪着小主子出去的，结果却出了意外了：“是有人冲出来跳了放生池，正好撞到姑娘，姑娘差点摔下水去，亏得世子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没想到崴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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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山跳湖的都有，跳放生池算是什么事？边上全是人，下去还没喝几口水呢，不就被拖上来了！”甄氏气得不行，真要寻死多得是法子，这人分明就是瞎闹腾，还害了她的囡囡，若不是世子……世子？

  W, _+ ~, c6 i/ [* |　　甄氏眼神一缩，看了眼杜云萝，似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转头就问赵嬷嬷：“哪个世子？”

　　“定远侯府的世子，就是五姑娘的……”赵嬷嬷本想说，亏得就是世子爷，若是换了他人相扶，后头不晓得会不会生出事来，可见甄氏面色，这些话她都不敢说了。

　　甄氏睨了赵嬷嬷一眼，直接问了杜云萝：“怎么会与世子遇上的？好巧不巧就在你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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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挺巧的。”杜云萝打起了马虎眼。

　　杜云荻怕甄氏找杜云萝算账叫穆连潇听见，赶忙插了嘴，道：“母亲，世子听闻您在，就过来给您请安，正候在外头。”

3 U( L" ^+ c& @5 h  A　　闻言，甄氏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指尖点了点杜云萝，压着声儿道：“给你留点面子，回头与你算账！”

　　甄氏让赵嬷嬷和锦灵把杜云萝挪到里间去，自个儿拢了拢头发，理了衣摆，让杜云荻请了穆连潇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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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请安，甄氏只是个五品宜人，面对这个未来的女婿，也不敢生生受了全礼。

$ ]+ N6 f2 d) v* k( V　　甄氏趁机仔细打量起了穆连潇。

8 y# Y) M3 |& W6 b: G　　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俊朗，常年练武，使得他身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比之寻常读书郎，更添几分豁达。

　　甄氏瞧着颇为满意，她听石夫人说过，穆连潇是文武全才，如今一看，文人的气质与武人的爽利俱全，石夫人真还没有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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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6 y8 K8 L0 t' G　　“听说是世子救了云萝？”甄氏笑盈盈问了。

' H; m3 A; W1 ~4 [) r　　穆连潇拱手道：“事发突然，我见杜姑娘被那妇人撞得要落水，便拉了一把，也是巧合，却不想害得她崴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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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又问：“世子认得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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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2 R% I: E% o　　穆连潇觉得这问题有些怪，还是一五一十道：“之前不认得，若不然，定会护了周全，不会叫她摔倒了。”

( o; ^+ d  v: p  u　　甄氏是通透人，听了这话，心里多少品出了味来。

( f) i/ h5 @. L) u, D! {' N　　赵嬷嬷见此，附耳与甄氏说了穆连潇伸手又放手的事体，甄氏便了然了。

) x$ C) ~! e& C/ w" G  v$ d$ U# e　　作为后宅女子，甄氏晓得流言蜚语有时候没半点儿道理，三人成虎，别人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儿了，作为当事人，恐怕还一头雾水呢，对于穆连潇的仗义与谨慎，她是认同的，至于杜云萝会崴了脚，的确只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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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T6 E2 D, P, G& Y" L　　毕竟，与落水相比，崴脚算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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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 B; ~+ _　　里间的杜云萝听着外头动静，穆连潇的话语一字不漏地落在她心里，不知不觉就弯了眼儿，她悄悄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想要看清外间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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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 i* w( N: `　　因着角度关系，穆连潇看不到里头的杜云萝，甄氏余光却把女儿的动作瞧得一清二楚，她暗戳戳瞪了杜云萝一眼，不许她胡来，又与穆连潇说了几句，水月便领着一个半百婆子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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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I  M# I. q: u/ A2 |　　穆连潇晓得这是给杜云萝查看脚伤的，他们虽然定亲，但毕竟还未过大礼，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便告辞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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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18
第69章 问话

　　杜云荻送了穆连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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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v0 H6 N7 t& ?7 w　　甄氏转眸看着水月，水月赶忙道：“太太，这是潘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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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7 J. V) Q8 o5 U' ]　　潘婆子上前行了礼，道：“奴婢是跟着厨房采买的金妈妈做事的，二太太晓得奴婢手上有些力气，今日让奴婢跟着来抬放生的桶子。奴婢男人从前做过两年游医，奴婢给他当过下手。治内里的毛病，奴婢不行，跌打损伤还是能瞧瞧的。”

$ z. K+ d4 _+ y' R% P+ @7 @  P) o　　在法音寺里，一时也寻不到其他医婆，甄氏见这潘婆子模样端正，讲话清楚，便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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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4 R5 e, v- ^# D　　甄氏叫潘婆子随她进了内室，见杜云萝扭着头往窗户外头看，她顺着女儿的视线看去，正巧瞧见那青灰色背影，下一瞬，便叫角度一挡，看不见了。

　　杜云萝怏怏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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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没来由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指尖在杜云萝眉心点了点，恨铁不成钢道：“人都走了，还瞧什么！一个姑娘家，这般不讲究，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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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2 I9 @) d0 M0 a& d　　被甄氏抓了个正着，杜云萝只能娇娇道：“母亲，您小声点，不然真会传出去的。”

1 n6 ^7 B. ]8 y7 M# y. O　　甄氏闻言呼吸一窒，摇了摇头，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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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婆子眼观鼻鼻观心，主子们的长短，她不敢胡乱说也不敢胡乱听，只等水月唤了她，才仔细去瞧杜云萝的脚。

8 t% O' ?- w$ C- }! S2 I　　杜云萝伤的是左脚，小巧脚掌白皙如玉，还不及潘婆子的手掌大，脚踝处却是红红的肿起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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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6 b  n2 D) H* }　　甄氏凑近些去看，与水月道：“似乎比刚才更肿了。”

　　水月拧眉，犹豫着点头：“似乎是的。”

9 Y' U- E+ V( S* R4 I　　潘婆子扶起杜云萝的脚，在伤处试探着按了按，杜云萝痛得厉害，可见甄氏一副忧心忡忡模样，便赶紧咬牙忍住了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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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B" j! Q3 B1 j- _- x　　“五姑娘的脚只是扭了下，没有伤到骨头，”潘婆子确认之后。恭谨与甄氏道，“太太，先取来冰块给姑娘敷一敷，等明日里再用热水捂着。姑娘躺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大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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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P+ ?# g: Z0 L8 e8 b# o/ i- j6 b　　没有伤到筋骨，甄氏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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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M: V6 m0 `　　水月取了点碎银子塞给了潘婆子，便去准备冰块了。

4 N7 L. E* b6 M  w& m; q: A! X* l　　厢房里只有甄氏、杜云萝、赵嬷嬷与锦灵四个人，甄氏便叫赵嬷嬷看着点外头。自个儿在杜云萝面前坐下，问道：“你仔细与我说说经过，世子为什么就恰恰离你这么近？世子之前不认得你，那你呢，到底认不认识世子？”

0 p8 C/ w% X; L: d: X( g3 _. _2 ~　　杜云萝见甄氏坐下来，就晓得后头的事情不好应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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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为了穆连潇来的法音寺，又四处寻他身影，放生池边，穆连潇一行人原本离她就不算远，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就越发靠近了。

　　只不过，当初两家议亲时，甄氏是问过杜云萝的，当时她坚决否认认识穆连潇，这会儿自然不能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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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的目光在锦灵和赵嬷嬷身上一转，放生池边，多少人瞧着她，若是胡说八道，定瞒不过甄氏，她略略思忖。把事情想周全了，道：“母亲，到放生池边时，人其实挺多的。四个水桶那么大。一放下去就占了不少地方，我想快些放生，就站在桶边上，盖子打开时，一条鲤鱼窜出来溅湿了我的袖子，锦灵便忙着替我擦干净。我担心站在桶边。还会叫鱼儿溅了水，就拉着锦灵往边上走了两步，哪知道突然一阵骚动，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撞到了。”

2 y& m, e' X, {+ q5 u　　甄氏听完，以目光询问锦灵和赵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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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点点头，表示事情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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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隐约觉得当时姑娘是架开了她的手，而非拉着她一道走，可触及杜云萝晶亮的眸子，这点儿疑惑她并没有出口：“太太，就是姑娘说的这般。那人冲出来得突然，谁都没有防备。”

# Z/ q- U4 C- o4 t　　锦灵的话叫杜云萝暗暗松了一口气，亏得她还算机灵，没有泄了她的底，杜云萝挽着甄氏的胳膊，道：“母亲，我没有骗您呢。我那时懵了，以为会落水，就觉得胳膊叫人往岸上一拉，我站不稳，就摔倒了。直到四哥过来，我才知道那人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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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 p2 L3 a1 ]3 a　　甄氏听了杜云萝的话，信了七八分，又见赵嬷嬷与锦灵都附和，心中的疑惑便消了，揉了揉杜云萝的头发，道：“你呀！老太太说得一点都不错，时而沉稳，时而又跳脱，叫你千万当心些，转头就伤着了，等回了府，你这样子，老太太是罚你还是不罚你呀？”

$ M: F- L$ |  Y  M' K9 f　　杜云萝自知理亏，只能笑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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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说，狠狠罚你！”想到之前杜云萝的样子，甄氏就来气，“好好的姑娘家，脸皮越发厚了，世子与我问安，你着急什么？一个劲儿就往外间瞧，脖子都比竹竿长了！”

% y. U: v, S  q3 c  O. c　　杜云萝闻言，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脖子，喃道：“不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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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g% V$ ^: F　　甄氏哭笑不得。

　　“其实，”杜云萝斟酌着用词，“世子也不是故意害我伤着的……”

　　甄氏听了这话，心中一沉，原本就知道杜云萝对这亲事千般万般满意，如今见了一回，更是上心了。

　　“母亲是那等不讲理的人？”甄氏故意板着脸，盯着杜云萝瞧。

　　杜云萝赔笑着往甄氏怀里钻，甄氏哼了声：“女生外向，你说说你，胳膊肘儿都拐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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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街啊。”杜云萝随口答道。

; M- e: m% D2 _4 ?5 I5 h　　话音一落，甄氏和杜云萝都怔住了。

　　定远侯府就坐落在东街不远处的清水胡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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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指着杜云萝连连叹气，杜云萝伸手一把捂住了脸，她就是胡乱接了一句，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却也知道，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锦灵绷着脸，不敢笑出声来，抬眼瞧见赵嬷嬷也是一脸的隐忍，她赶忙垂下头，捏紧了手指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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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从外头进来，这才打破了屋里平衡，她手上的帕子里摆了三四块铜板大小的冰块，道：“暂且只有这些，姑娘先将就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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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6 D3 l5 B　　出门在外，毕竟多有不便，甄氏接了帕子过来，亲自替杜云萝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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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 ^1 }5 @, r　　冰块触到红肿处，杜云萝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甄氏见她痛，心里那点儿气一下子就散了，柔声安抚着：“囡囡忍一忍，头两日痛些，过几日便好了。”

　　杜云萝点头。

　　门外有人敲门，赵嬷嬷一看，是之前留在放生池边的一个婆子，出去问道：“都办好了？”

　　“那妇人被救起来了，我们把桶子里的都放生了，张姐姐在池边守着桶子，我来叫人手去搬回来。”

　　放生是大事，既然办妥了，赵嬷嬷便放心了，又道：“你再去打听打听，跳放生池的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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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那婆子的神色一下子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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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24
第70章 来历

. V6 z$ U8 E/ B1 @; l2 P　　“窦家的，你倒是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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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催了两声，窦婆子的面色越发难看，实在叫催得烦了，干脆一跺脚，豁出去一般把赵嬷嬷拉到了一旁角落里，附耳过去说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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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听下来，一张脸青一阵紫一阵，愣怔了半天，道：“这事儿错不了？”

8 ~* V  E( c* T% j1 o　　“怎么会错？”窦婆子翻了个白眼，“张姐姐救的她，看得真真切切的，又问了几句，哭着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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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嬷嬷咽了口唾沫，道：“太太跟前我会去说，你与其他姐妹知会一声，大伙儿心里明白就好，别四处嚷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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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m) o- z' ?$ l+ v# B　　窦婆子讪讪笑着摆了摆手：“给我两个胆儿我也不敢嚷嚷，叫二太太知道我们在背地里说这些，还有皮做人？”

　　赵嬷嬷见她清醒，也不再多叮嘱，转身回了厢房里。

; C' Z2 `8 O. |% Y　　屋里头，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 V; L" ~* W1 y# t* [) u; n1 P　　甄氏还在替杜云萝捂着脚踝，听见声响，她扭过头来问道：“外头可是有什么事体？”

　　“守在放生池边的婆子来回话，说是四个桶子里装着的都放生了，她来唤人手过去把桶子抬回来。”赵嬷嬷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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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 S5 w) L1 W* A: q* @( w/ v' Z4 c　　“那便好。”甄氏说完，瞅了一眼杜云萝红肿的脚踝，“本该是你亲手放生的，却叫那妇人打了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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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1 v( ^( j' w" _& j5 G　　杜云萝嘻嘻笑了。

　　说是亲手放生，可实际做起来，就是由她先放一两尾鲤鱼入水，剩下的，还是由婆子们连鱼带水的都倒进去。

/ A( d0 S" U  S1 ^$ \% {+ H, w　　想到那冲出来的妇人，杜云萝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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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 h% u0 h2 P; a) V　　今生不比前世，练氏安排的人手自不会登场，而在前世从未遇见过的跳放生池的妇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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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_3 P  w; u0 I$ K3 U1 c0 I　　思及此处，杜云萝开口问道：“赵妈妈，守在池边的人可有弄明白那妇人来历？她为何突然就要跳放生池？”

　　赵嬷嬷笑容僵住了。

1 U+ c5 W7 q+ @; {　　见此，甄氏亦察觉有些怪异，道：“这事体是要弄明白的。否则老太太跟前也无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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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W! h- ]$ W7 Q; }: N; r1 p2 v　　赵嬷嬷何尝不晓得这个道理，可她想到那婆子说的话，眼珠子就不住往墙上挂着的观音画像上瞟，心底连连念着“阿弥陀佛”。夏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原委，怕是能气得砸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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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之回程路上人多嘴杂，不如此刻厢房里清净，赵嬷嬷理了理思绪，把情况一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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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5 X+ g' Z' s1 E+ T$ o　　早些之前。杜云萝被送回了厢房，而放生池里的妇人也叫人拖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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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生池虽不深，也不是一个女人能站得稳的，加上是夏日里突然落水，叫那冷冰冰的池水一激，双脚容易抽住，那妇人被拖上来时，已经喝了不少水，整个人奄奄的了。

　　四周围观的人多，救命的却没一个。一来碍着男女，二来是许多人不懂救治落水之人，怕好心办坏事，反倒害了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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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4 F6 k* X/ ]: T　　杜家守在池边的窦婆子和张婆子也凑过去瞧了，这一瞧就心里直犯嘀咕，躺在地上的妇人竟有几分眼熟。

　　待定睛一看，张婆子先认了出来：“这、这是采儿姑娘身边的方妈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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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婆子一听，瞪大眼睛一瞧：“哎呦喂，还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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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认识的人，方妈妈又是苗氏娘家的仆妇。张婆子觉得不能见死不救，挤进人群里又是按压又是催吐，让方妈妈把肚子里的水都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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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妈妈醒来之后大哭了一场，张婆子与窦婆子琢磨着这里头大抵有些苗家里头的事体。不肯再叫一堆不相干的人看热闹，便把桶里的水族都放生了，又扶着浑身湿透的方妈妈坐到一旁去。

　　围观的人见没戏再看了，也就慢慢散了。

# x  b3 b+ p# V" L* q) `0 |　　“方妹妹，有什么事情，你与我们先说说。”张婆子开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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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h1 I. m" K2 g8 L$ g, V0 l　　窦婆子抬眼见那正殿上悬挂的大雄宝殿四个字。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忙着附和。

: W( c4 R' c- c- K5 p+ H/ ^　　方妈妈起初并未认出两人，听她们叫得出自己的姓氏，便仔细认了认，待看清张婆子就是那日把苗若姗从水里捞起来的人时，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8 e( x, q  n! V! _) E+ \　　窦、张二人好一通劝，这才得了方妈妈几句实话。

3 s8 r2 T3 N& g# p! ]8 E　　一旬之前，苗家把苗若姗送去了庄子上，方妈妈伺候了苗若姗几年，本该是跟着去的，可苗大太太气恼她没照顾好女儿，以至于她在杜家丢了人，不得不躲去庄子里，便将方妈妈打发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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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妈妈在苗家多年，身边还有两个张着嘴要吃饭的孩子，离了府还怎么生活？

4 U' {2 v% w, B; m( ~+ i% l+ V$ w　　苗大太太没有另给银子，方妈妈苦哈哈过了七八天，实在支撑不住，得知今日苗大太太会来上香，便赶了来，想求一求旧主，即便不能在苗若姗身边当差，好歹留在府中，即便是粗使婆子，也能有口饭吃。

　　亲自赶出府的人，苗大太太怎会答应再让方妈妈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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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r( u5 L+ E* K3 R( [/ T$ K　　苗大太太跪在菩萨跟前全当不知，身边那几个大丫鬟又是一通冷嘲热讽，方妈妈羞愧难当，一时想不开，从大殿上奔下来，径直跳了放生池。

　　方妈妈说得伤心不已，两个婆子听了也万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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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l1 w/ u+ r# Y+ X, W　　主子犯错，下人受罚，家家都是如此，就算是要赶出府去，多少也会给些银子，免得叫人饿死，像苗大太太这样狠心的，倒是少见的。

　　甄氏听完，冷冷笑了笑：“不愧是一家院子出来的，采儿跳湖，她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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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闻言，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甄氏，暗暗想着：母亲只是不爱与妯娌们争抢算计，真的论嘴上损人的功夫，二伯娘和四婶娘加一块，都差了母亲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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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些心情，又道：“救人救到底，二嫂既然要给云瑛攒福报功德，你替我拿些银子给那方氏，叫她好生回去过日子。”

　　赵嬷嬷应了：“奴婢与会与她说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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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 x& u" z9 R　　赵嬷嬷去寻方妈妈，见她身上的衣服干了一半，直愣愣坐在台阶上，掏出个荷包递过去：“我们三太太说，救人救到底，菩萨跟前，不造罪孽，这些银子就当是二太太给你的。你是苗家下人，二太太只帮你一回，没有下一回了，你莫要再做傻事，寻个差事赚个糊口的钱还是行的。你在内院里当过差，往后在外谋生存，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信你是有数的。”

% c  c+ H1 V! X& o0 K　　方妈妈含泪接过荷包，入手沉沉，她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奴婢谢过姑太太、杜三太太，采儿姑娘的事体，是奴婢没有看住她，给姑太太丢了人。这位姐姐，请替我转告姑太太与杜三太太，就说奴婢不是泼皮，往后如何做，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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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28
第71章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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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y' {1 ^0 [( N　　赵嬷嬷见这方妈妈是个晓事通透人，便放下了心，又开导了几句，转身回去禀报甄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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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U6 I2 C7 x, M& @　　甄氏听罢，感慨了两句，本想说那苗大太太做人太刻薄，碍着杜云萝就在跟前，不想叫女儿再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就不提了。

2 K" ~0 T8 _  B* k) {　　杜云萝微低着头，正在想那苗大太太的事情。

. K" s  T# p0 M5 I- S　　她记得七夕前，她正仔细刻花瓜，杜云诺来寻她说了阵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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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说到苗若姗要被送去庄子上的时候，杜云诺曾说，为了这个外甥女的事体，苗氏与娘家闹得极不愉快，当时苗家甚至有人想倒打苗氏一耙，把苗若姗的落水归结到苗氏和杜云琅身上。

　　今儿个听闻那苗大太太行事，杜云萝猜测，这一位一定是冲过来倒打一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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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y1 c) A' M* h　　这人呐，当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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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J4 z. e6 g7 f% k; Q, _% Q　　大热的天来法音寺里磕头参拜，可见是信菩萨的，但这位苗大太太没有半点儿菩萨心肠，自个儿跪在菩萨跟前“南无阿弥陀佛”，对求到跟前来的旧仆视而不见，不仅断了人家生路，还让身边丫鬟们对方妈妈冷嘲热讽，等方妈妈跳了放生池，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 o2 ^' U& s6 m8 M! ]. c! r　　在菩萨跟前如此行事，还指望菩萨能保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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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x- A3 @/ D4 ?3 J4 L) N% h( ^3 R% L　　当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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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  N$ z8 f2 S　　思及此处，杜云萝觉得甄氏有一句话说得极对，“不愧是一家院子里出来的”，苗若姗行事偏颇，也与苗大太太每日里的耳濡目染脱不开干系。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杜云荻敲了门进来了。

　　杜云萝眼睛一亮，直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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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哪会不知道她的意思，无奈笑了，拱手对甄氏道：“母亲，儿子送世子回了大殿那里。世子今日是和几位好友一起来的，其中一位是儿子在书院的同窗，之前顾不上说话，刚刚就去说了两句，世子与同窗也给儿子引见了其他几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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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U3 L" w) T6 z# {　　甄氏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2 y0 j2 M6 ?5 ^3 S  V5 c　　杜云荻要走仕途，学问固然要紧，人际圈子亦不能疏忽，能多结交一些人脉是大有好处的。

* g+ q8 ?, f7 t# b( A! i! X! O　　那几位公子能与世子一道出游。出身及品行应当都不差。

　　反正，应当比那个施仕人靠谱多了。

, S/ }9 P/ @* a& D4 A* z. i　　想起四水和常安提过的施仕人、施莲儿兄妹，甄氏的脑壳隐隐发痛，再看向杜云萝红肿的脚踝，嗔怪道：“就你这样啊。还盼着九月里跟我去桐城呢，不好好养着，到时候别说我不肯带上你，老太太就先不放你出行了。”

5 [& g8 w3 Y/ Q+ X! l　　“母亲要回桐城？”杜云荻奇道。

6 C( u6 U+ m% ?1 F& Z) O　　“是啊，外祖母五十岁寿辰，母亲要带我回去贺寿。”杜云萝抢着答了，央着甄氏道，“说好了我陪母亲去的，可不许扔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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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老实些，把脚养好了。”甄氏说完。把包着冰块的帕子挪开了，“行了，一直冰着也不好，等回去路上，再给你捂着。”

2 k% O7 _1 C2 O% M4 w0 j. {: \7 K　　正值中午，赵嬷嬷领着人去领了素斋。

  K* P3 x0 {! p" O  R6 A　　水月摆了桌，甄氏不敢让杜云萝乱动，让锦灵给她另支了一小桌，各式菜品都添了小半碟，端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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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C5 p6 t% v. ?. X+ r　　这素斋果真如杜云荻所说。色香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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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 u& @9 c: @1 q/ z3 d& i　　杜云萝今日了结了一桩心事，正是胃口大开，不由多用了些，叫杜云荻好生笑话。

　　出来的时候。甄氏是打算日落前回府的，只是杜云萝意外伤了脚，就不在法音寺里耽搁了，让赵嬷嬷出去备好了轿子，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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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被颠着晃着下了山，待换了马车。才慢慢缓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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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 p. P8 o+ m& @　　马车一直驶到了二门外。

　　苗氏叫沈长根家的来迎。

　　沈长根家的见杜云萝被抱着下了车，脸上不由一白，因着杜公甫在后院来去都坐软轿，沈长根家的很快便安排妥当，扶着杜云萝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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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3 Y' w. I3 ^0 O0 n5 X; t5 i　　莲福苑外头，兰芝得了信候在那儿，知道杜云萝伤了脚，心噗噗直跳，清晨出门时，老太太连声叮嘱了，怎么还是出了事了？

　　夏老太太绷着脸，眉宇之间全是怒气，可见杜云萝白着脸儿叫婆子抱进来，她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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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被安置在一旁榻子上，夏老太太问甄氏：“瞧过大夫了吗？”

) R. {1 n/ P& z2 J　　“寺里不好请大夫，叫一个略懂些跌打的婆子看了，说是没有伤到筋骨。”甄氏垂首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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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缓缓颔首，冲苗氏抬了抬下颚，苗氏会意，让人去请了医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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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 N5 V5 F2 ~6 }　　“说吧，怎么回事？”夏老太太冷声道。

4 `% B4 w8 J& n/ R9 o( ~. n　　事关苗家，杜云萝不好开口，只能由甄氏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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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见屋里丫鬟婆子不少，不禁有些犹豫，待夏老太太屏退了大半，只留下两个贴身的，她才把事情一一说了，没有略过苗大太太和方妈妈，也没有略过穆连潇，这些事体由不得她在夏老太太跟前说半截藏半截。

4 ]6 g* D  ?1 b- r5 [* ^　　苗氏只觉得头皮发麻，为了苗若姗的事体，她在夏老太太面前丢尽了颜面，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她一定毫不犹豫吞下去，断断不会再接苗若姗进府来了。

  Z, L( J* m- q$ @/ @　　婆家这儿，苗氏抬不起头，娘家那里，更是让她存了一肚子火气，事发时顾左右言它甚至要倒打一耙，待见到杜公甫风光再起时，又急匆匆要把苗若姗送去庄子上，这样的处事方式，苗氏是不赞同的。

　　只是，她是一个出嫁多年的姑太太，娘家的事情她插不上嘴，尤其是与她有关的，便是她回去说不要让苗若姗去庄子上，不仅不会有人领情，反而会骂她假惺惺，因此，苗若姗的事体，苗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有料到，苗大太太竟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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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方氏，我记得算是半个乳母了吧？”夏老太太回忆了一番，哼了声，“赶乳母出门，真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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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是个要脸要皮的人家，都是要替乳母养老的，就算是乳母做错了事，只要不是闹得满城风雨丢尽了脸，也该给口饭吃，如苗家这般直接撵人出府的，的确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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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5 q* ^; D1 k, a　　苗氏羞恼不已，如此可笑之人，怎么会成了她的大嫂！

　　苗家由这样的女人掌着后院，不乱套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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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心中狠狠骂了苗大太太一通，苗氏这才堆着笑与杜云萝道：“云萝，今日害你吃苦了，伯娘给你赔不是，可怜的孩子，伤了脚，受这么大罪过。”

& F' o& t" `( z$ G0 Z　　杜云萝知道，这会儿不是拿乔的时候，悄悄看了夏老太太一眼，赶忙道：“二伯娘，其实也是我不够机灵，我怕再叫鱼儿弄湿了衣服，这才会离丫鬟婆子们有些远，是我思量不周，若不然，也不会摔着。”

　　不管如何，杜云萝先把错认下，态度诚恳些，一心盼着能逃过夏老太太的发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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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32
第72章 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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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s3 ?' }+ o* L6 b+ {　　杜云萝说完，抬眸对上夏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目光，她赶紧挤出个笑容：“祖母，吃一堑长一智，我学乖了。”

　　“呸！”夏老太太啐了一口，“与老太婆耍心眼，你是越来越能了！”

; Q) W+ `9 f8 Z% Z: k( o/ A' U( s. `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她的伎俩瞒不过夏老太太，她也没打算瞒，说到底，就是仗着得宠，撒娇耍赖，逃过了责罚，后头的事情就简单了。

　　夏老太太哼道：“我前回教训你两个姐姐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还长一智，你长的哪一智？讨饶的智吧？敢情上回在河边受罪的不是你，你就不记得，罚跪的时候有你，你就晓得要讨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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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垂下了脑袋，虽然是挨训，但她也要憋住气才没有咧嘴笑出声来。

! U3 u5 J" ?# y9 ~8 R　　提起上一回的事体，苗氏的心角越发痛了，杜云瑛的手指还包得跟粽子似的，这大热天里，受罪受苦，转眸见杜云萝的脚踝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才略略平复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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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 G. S0 j' Q( r: T　　夏老太太还在不住训着，谁也不敢搭腔，直到苗氏估摸着夏老太太的气出了大半了，这才充当了和事老：“老太太，这事体是媳妇娘家惹的祸事，事发突然，云萝没避让开才受了伤。就算没有伤筋动骨的，也要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地，就云萝这性子，拘她在床上不得动弹，可比罚跪禁足叫她难受多了。老太太看在她脚伤的份上，就当是已经领了罚了。”

+ F! a! m7 r/ s, p　　夏老太太听完，绷着脸不置可否。

　　杜云萝嘴上娇娇唤了声“二伯娘”，心中对于苗氏的求情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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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B; u; a' z# H8 g　　毕竟这里头牵连了苗大太太，苗氏背地里对她大嫂再是咬牙切齿，在夏老太太跟前。这事体已经被记在了苗氏头上，苗氏不赶紧示好表态，这掉在地上的脸面，还怎么捡起来。

; W" c# U( n3 c/ l& \$ E6 F　　甄氏睨了苗氏一眼，从出事到现在，她气也气了，想也想了。这会儿倒是屋里头最平静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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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她来说。前回杜云瑛受伤，是因为杜云萝与穆连潇的婚事，而这一次杜云萝崴了脚。是因为苗家的缘由，算起来，也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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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0 B$ n' D2 I　　夏老太太不喜欢妯娌之间斤斤计较，甄氏也就摆正了心态。不为了苗家事体与苗氏费口舌。

7 q! p8 b, D, l/ `4 _　　屋外头一阵匆匆脚步声，杜云茹撩开帘子进来。待匆忙行了礼，便走到杜云萝身边：“伤着了？”

8 k: M; m0 t! D! u5 k+ w　　杜云萝见杜云茹满头是汗，晓得她定是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不由心头一暖。伸手去取袖中的帕子，却是没有摸到，只好拿袖口去替杜云茹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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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子叫我拿来包冰块了。姐姐将就将就。”杜云萝笑嘻嘻道。

0 f9 B1 v4 I6 A　　“还能笑出来，看来伤得不重。”杜云茹眼睛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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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r5 `3 O% l5 [% @7 s" u9 E' N% i" O　　夏老太太招呼了杜云茹到她身边坐下，这才又问了甄氏两句，听她口气，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甄氏和苗氏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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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Z$ r! c9 Z" ?; t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医婆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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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查看过后，医婆说了与潘婆子一样的话。

　　夏老太太追问了两次，确定没有伤到筋骨后，这才放下心来。

) j& [* f8 V  O% s+ S' |　　让兰芝送了医婆出去，夏老太太瞪着杜云萝道：“医婆的话都听见了？你要不想以后跟你祖父一样瘸着腿，就好生养着，不许再兴什么幺蛾子。”

　　杜云萝还未应声，就听见中屋里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 |" I' J9 B% k' [8 V  {( }　　兰芝低垂着眼撩起了帘子，杜公甫拄着拐杖由丫鬟搀扶着进来了。

# B5 w9 ?  J" c0 R. z0 q7 S3 v　　“瘸腿就是兴了幺蛾子？”杜公甫面上风轻云淡的，语调里却带了几分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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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k" [# ]' K( L* k7 e) t　　这么些年来，杜公甫最不高兴的就是拿他的腿伤说话，他当年意外受伤，不仅落得终生拄拐杖度日，也赔上了整个仕途。

2 [' D( Z% h5 S, Y　　若非如此，以他当年圣眷荣光，相位指日可待，而杜家，也能平步青云更上一层，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几个儿子的官途都如那水上落叶，随风飘着，沉不下去，也跃不起来。

　　夏老太太知道自己触了杜公甫霉头，要不是晚辈们在，还不知道这老头子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呛她，干脆闭了嘴，全当没听见杜公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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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公甫一瘸一拐走到罗汉床边坐下，道：“行了，伤了腿也别折腾了，赶紧回去歇着，病歪歪躺在这里，看着就来气。”

　　这话算是解了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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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闻言，安排好了人手，要把杜云萝挪回安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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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t& [# O; d- J7 ?! I" \　　甄氏却不肯，叫人收拾了清晖园的西跨院，让杜云萝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养伤。

　　杜云萝清楚甄氏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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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眼瞅着要出阁了，甄氏这些日子最是忙碌，可又放心不下杜云萝，到时候安华院与清晖园之间两边跑，大夏天里，实在是操心又费力，不如就在西跨院，就几步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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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晖园的西跨院一直空闲着，平素都有人打扫，倒也干净，略一收缀，住人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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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S+ u$ a4 k- P, H3 D) }　　锦蕊就候在清晖园外头，见杜云萝被人抬着回来，她背着人狠狠瞪了锦灵一眼：“怎么伺候姑娘的？”

　　锦灵自知理亏，也不辩解。

　　“要不是我正好小日子，不能去菩萨跟前，我定也是跟了去的，我若在，又怎么会叫姑娘崴了脚，你去时我叮嘱过你，千万要当心些，这七月里最是邪乎了，三姑娘、四姑娘都受罪了，你还不仔细，这回……”锦蕊嘴巴快，说了一通，听见杜云萝唤她，这才住了嘴，跟过去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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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D+ ?4 M  z  [2 }9 ^　　清晖园里好一通忙碌，总算安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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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崴了脚的事儿，阖府上下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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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 C" a. [: @5 K　　廖氏听底下丫鬟说了，带着杜云诺亲自来瞧了一回，抱着杜云萝呼了几声“心肝”，便与甄氏一道说话去了。

　　杜云诺凑过来，低声问杜云萝：“这次是亲眼瞧见过世子了？下回雕花瓜，不用再问我了吧？”

　　杜云萝扑哧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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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话锋一转：“我听说，是采儿姐姐身边的方妈妈撞了你？她叫苗大太太赶出府了？”

& F* x' O. ]9 _5 e　　“似乎是这样的。”杜云萝应着，抬起眼帘往廖氏那儿扫去，果不其然，廖氏也一脸神神秘秘地在向甄氏打听。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能是似乎呢？”杜云诺不满意杜云萝的说法。

/ P! D1 Y7 C5 F% k) B1 b+ Y　　杜云萝勾了勾唇角，道：“我是听底下人说的，又不是方妈妈亲口说的，自然是似乎了。”

　　“不管是不是，这两日二伯娘少不得又要回娘家一趟了。”

　　杜云萝点头，苗氏这一趟回去，大抵不是拍桌子，而是要把桌面都掀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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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35
第73章 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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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 d, S, e8 s- N　　屋里头正说着话，水月挑了帘子进来，禀道：“太太，沈长根家的来了。”

( Q/ H5 n. ?  B) ~8 P0 ?　　甄氏请了沈长根家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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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看着眼前规矩行礼的妇人，一时有些惊讶。

　　这沈长根家的是苗氏的心腹左膀右臂，又是苗氏的陪嫁，对苗家里头的人事也颇为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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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3 A4 f  f　　以廖氏之前猜测的，苗氏这会儿定然在水芙苑里发脾气，沈长根家的应当在一旁伺候着，帮着苗氏一块数落下苗家做事不妥，以消了苗氏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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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0 J3 `- z: V% t+ I+ S' T( ?　　却不知道，这沈长根家的怎么突然来了清晖园了。

! I; _$ M$ f# P8 W　　沈长根家的面上堆着笑，捧上了一只小钱袋，道：“这是我们太太叫奴婢给三太太送来的，方妈妈是苗家的下人，今儿个亏得是遇见了三太太您，是您替我们太太垫了银子，全了苗家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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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知二嫂是厚道人，若她今日也在寺中，断不会看着那方妈妈穷困潦倒过不下去的，我就先做主添了银子。”甄氏说完，叫水月收下了钱袋。

- f& [3 ]. f8 F. ?& c  t- e　　这一声“厚道人”听得沈长根家的内心舒坦，为了苗家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体，苗氏被连累得有苦说不得，只能自己默默认下，谁让她是苗家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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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甄氏是晓得苗氏厚道的，即便只是嘴上应付一句，沈长根家的都高兴。

　　在沈长根家的看来，甄氏是厚道人，坐在边上那位眼睛骨碌骨碌转着的廖氏，那是最不厚道的了。

6 G0 l$ q4 s5 m% U  G　　沈长根家的又与甄氏说了几番客气话，关心了杜云萝几句，这才告退了。

3 F7 ^& j1 J. O　　廖氏见她出去了，抿唇淡淡一笑：“二嫂可真是仔细。不肯叫三嫂你贴银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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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G5 |1 u) S　　“也是二嫂的心意。”甄氏不愿意去搅和廖氏与苗氏之间的勾心斗角，随口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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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的目光在水月手中那沉甸甸的钱袋上一顿，估摸里头的银子定不会少，道：“银子都送来了，可见事情是真的了。你也是倒霉了，受了这等无妄之灾，亏得没有落水。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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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低低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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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9 J3 u+ e/ F9 ]8 L- W5 ?. c　　杜云诺不在乎杜云萝反应冷淡。继续道：“这几日，我们几个都该多拜一拜呢。中元节那日的事情，我想起来都毛骨悚然。哎。五妹妹，祖母罚你了吗？”

) X+ y4 ]% H' y* X, O　　“我伤在脚上，祖母罚不罚跪，我都禁足了。”杜云萝无奈笑了。

　　杜云萝的脚踝上还拿冰块捂着。红肿未消，看起来有些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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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6 S  A, s! h; m2 I% H2 d　　杜云诺来时只粗粗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这会儿听杜云萝提及，不由又看了一眼，这一看，又是一阵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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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地抬手又去摸后脖颈。触及那短了一截的头发，她抿住了双唇。

　　那日，神仙打架。她和杜云瑛纯属遭殃。

9 B" P6 o/ U( N2 [' R　　遭殃也是过错，又是罚跪又是挨骂的。虽然晓得夏老太太是关心她们才会那般说，可待今日里见到杜云萝，杜云诺又一次深刻体会到，夏老太太的心就是偏着的…

+ ?1 |4 t* f5 X- g3 e+ J, u" D　　杜云萝没有被罚，听说夏老太太骂了两句就消气了，还有杜公甫护着。

　　委屈的情绪慢慢涌上心头，杜云诺觉得，膝盖又针扎一样的痛了起来，她偏转过头，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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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3 P1 W. ?. y- D- D( C! s6 |/ T　　罢了，她何必与杜云萝比，从小到大都比不过，自己找不痛快。

' C$ T0 v, _1 G' R9 B. `% J. d　　谁叫人家是心尖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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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起了风，天色突然开始转暗，几日未下的雷雨眼瞅着就要落下来，廖氏唤了杜云诺，赶紧回去了。

　　雨水一落，去了不少暑气。

　　杜怀礼回来，见女儿受了伤，好言好语安慰了一番，又说明日去买素云坊的点心来，叫杜云萝莫要再哭鼻子了。

　　杜云萝不是会为了点心欢欣不已的小孩子了，可这是杜怀礼的心意，她笑盈盈地应下了。

　　夜里，锦灵伺候杜云萝卸了头上珍珠手上玉镯，交给了锦蕊。

; X" Y7 f  m$ L+ W, h5 ~　　锦蕊熟稔地要收回梳妆盒里去，突然觉得怪异，摊开手掌仔细数了数，珍珠少了一颗。

　　早上是她亲手替姑娘簪上去的，一共十颗，现在回到她手上的只剩下九颗了。

4 Z2 }2 H9 N& _8 L6 s　　锦蕊赶紧唤了锦灵过来，压着声儿道：“怎么少了一颗？”

$ Y, H0 M4 |) T( W# V& h　　锦灵闻言一怔：“九颗，没错吧？我在寺中替姑娘梳头时，就是九颗。”

! V- ~$ l. I0 i$ }5 u) A　　“是十颗，早晨是十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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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J: ~, ~  B) S4 Z　　锦灵一听这话便知不好，这些首饰头面都是账上有数的，多一颗少一颗都要记得明明白白，不能蒙混了，她细细回想，道：“姑娘扭伤时，帷帽掉到了地上，怕是那时候有一颗珠子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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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2 }" n6 T' h　　锦蕊撅着嘴，忿忿瞪了锦灵一眼，想怪锦灵做事不仔细，可转念一想，也怪她早上没与锦灵说明白数量，若不然，在寺中锦灵就会发现珠子缺了，早些去找，也总比现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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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R% q8 d3 l/ F# p) I　　这事儿不能瞒着，锦灵与锦蕊一块禀了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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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斜斜靠在软榻上，皱着眉道：“珍珠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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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a4 N7 H% i1 K2 l; A# w　　锦蕊颔首：“寺里香客多，怕是叫谁捡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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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了去？

- Y& X" k- R1 {3 i: P+ ]　　杜云萝一怔，她记得，当时她叫婆子抱回厢房时，越过那婆子肩膀，她看到穆连潇蹲下身去又起来，莫不是，叫他捡了去？

$ o# C4 |4 Z, _　　思及此处，杜云萝不由耳根子一烫，心里暗暗骂道：既然捡了，为何不拿出来？就算不拿出来，也该知会她一声，暗悄悄藏着掖着，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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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 D! y9 s1 [( R: f　　腹诽到了后头，却又觉得心中丝丝发甜，不知不觉的连脸颊都跟着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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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 k1 @4 c* I. r: S7 p8 o( @　　抿唇笑了笑，杜云萝没有细说，只是道：“怕是落在法音寺了，既寻不回来，明日一早就记到册子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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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见她如此，虽是一肚子疑惑，却还是应了。

　　倒是锦灵，顺着放生池边的事情想了想，可她当时并未留意到穆连潇的动作，左思右想都没有线索，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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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s. Y" u  n　　一连几日，杜云萝都老老实实待在西跨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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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婆依着夏老太太的吩咐，一日来瞧她一回，又仔细教锦灵和锦蕊怎么伺候扭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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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z8 y' P/ y6 j# d　　锦灵送了医婆出去，顺便回安华院里收拾了些换洗衣服，正要回清晖园，就叫花嬷嬷拦住了。

/ M' C$ |/ h9 c+ n% L3 ^% `9 a　　花嬷嬷堆着笑把锦灵请到了避阳处，道：“姑娘这几日忙碌，我都有几日没见到姑娘了。听说那日在法音寺，我们姑娘遇见世子爷了？那位世子爷，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 Y; ~/ k: H5 G, W# Y' t+ u　　锦灵知花嬷嬷最爱打听这些事体，若一丁点儿不说，她能缠着问上许久，便道：“个头挺高的，模样也俊，与我们姑娘正相配哩。”

5 t( V$ ^$ M! y  `0 x: r" d　　花嬷嬷眼骨子一转：“姑娘瞧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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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怔了怔：“世子是我们以后的姑爷，又是圣上赐婚，自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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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38
第74章 编排

　　花嬷嬷睨了锦灵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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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今日穿了身湖色比甲，头上插了两根细细银簪，小巧红唇上点了胭脂，瓜子脸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十五六岁的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本就容貌姣好，若再仔细打扮，就跟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花嬷嬷尖着嗓子笑了：“不然怎么能说姑娘好福气呢？往后姑娘得了前程，莫要忘了我们才是。”

　　锦灵越听越糊涂，道：“妈妈这话说的，姑娘是最和气不过的，我们只要好好做事，姑娘自不会忘了的。”

$ }1 G. H: x7 E" ]) n　　花嬷嬷笑得越发厉害了，却没有再说什么。

2 i- M! h) M' u3 ?: _　　锦灵一肚子狐疑，惦记着杜云萝还在清晖园里，便没有再耽搁，快步去了。

# u0 D  Y1 l( R/ v! |9 b　　偏偏这一路，比往常遇见的人更多了几个，各个开口都提一句世子，锦灵更加莫名。

  d4 K& z2 Z! k　　蹙着眉头进了清晖园，见锦蕊正从廊下过来，锦灵赶忙迎上去，低声道：“刚才好几个都管我问世子事体，这是怎么了？”

4 C; `0 `' k  |' L$ N　　锦蕊翻了个白眼，哼道：“问的是你又不是我，你都不晓得，我能知道什么？”

: T! u! F) u7 ~. I' m　　说完，锦蕊径直往小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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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愣在原地，半晌叹了一口气。

9 y6 R! Y5 L0 j5 I. \/ G2 J　　自打法音寺回来，她就觉得锦蕊待她越发不耐和冷漠了。

　　原本锦灵以为，锦蕊是怪她没伺候好杜云萝，又弄丢了珍珠，可这会儿一瞧，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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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P7 j. q: i: U　　心中满满都是疑惑，却又无处去问，锦灵惴惴过了一上午。

　　下午不当值，锦灵领了对牌回了家。

, x: x3 }3 w" i+ x/ |/ g　　破旧的院子里，段氏坐在屋檐下，眯着眼睛缝补鞋垫。

1 ^4 z( I: t% z3 F( D　　锦灵看着就心疼，与在院子里忙活的左邻右舍打了个招呼，搬了杌子在段氏身边坐下，接过鞋垫针线。道：“娘，你眼睛不好就别再做这些了，我的月俸虽然不多，但养活娘和弟弟。还是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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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氏抿着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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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妮子就是懂事，”狄大娘放下手中水瓢，道，“大妮子，大娘总劝你娘。说她有个好闺女，往后就等着享福，现在总替人缝缝补补，以后说出去，添笑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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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9 Q* e3 k; c+ }5 l6 p" N" }　　锦灵皱眉，想说这缝缝补补哪里是叫人笑话的事情？从前段氏不就是靠着一枚针拉扯大了她和弟弟吗？又不偷又不抢的，哪里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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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未出口，锦灵就叫段氏捏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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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R. j3 e. _/ ~- ?  g　　段氏眼睛坏了，手上劲儿不小，连拉带拽地拖着锦灵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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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狄大娘的话，您别往心里去。”锦灵扶着段氏在炕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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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D8 ?5 }0 _3 }& b2 R　　“锦灵，你听娘说，”段氏叹了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道，“娘知道，府里头做事不容易，你有今天，全靠太太与姑娘看重。你是姑娘的丫鬟。姑娘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但你要知道，就算姑娘有心抬举你。你也不能忘了自个儿身份，不能忘恩负义。你要时刻记着，你和你弟弟的命，是太太捡回来的，是姑娘赏了你一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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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一头雾水，段氏的话她听明白了。而且完全认同，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跟上午与花嬷嬷说话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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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是不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觉得今日里，各个讲话都奇奇怪怪的。”锦灵道。

　　“娘，是大姐回来了吗？”里间传来弟弟的声音，他急急叫着，“姐、姐，你别给那什么世子做小，姑娘逼你，你也别答应。”

. ^  m, G; j; E- Q# h* U　　段氏脸色一沉，顾不上锦灵，摸索着就往里间走：“你瞎掺合什么，闭嘴！”

　　锦灵怔怔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就像叫雷劈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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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L! {6 I, }2 A　　什么叫给世子做小？什么叫姑娘逼她？

　　花嬷嬷与狄大娘的话在耳边回响，锦灵一个激灵，通透了。

9 N. F( ]1 X6 u" I/ u0 C　　“这、这都是哪里传出来的混账话！”锦灵蹭得站了起来，双颊红得滴血，追到段氏身边，急道，“娘，谁说出来的这种话！这是要逼得我去姑娘跟前撞死了！”

　　段氏用力扣住锦灵手腕，气道：“你说什么？娘刚刚与你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姑娘信任你，要抬举你，你却寻死觅活起来！锦灵，娘也舍不得你伺候姑爷，可你是姑娘的丫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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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J9 O5 u9 n+ T( i6 l0 q　　“姑娘何时说过要我去、去……”锦灵不是厚脸皮，下面的话说不出来，偏过头道，“娘，你先告诉我，是谁胡乱嚼舌根的。我伺候姑娘那么多年，她的性子我知道，她不会要我和锦蕊去……”

　　段氏愣神，半晌道：“姑娘真没说过？”

　　见锦灵郑重点了头，段氏这才松了口气：“娘原本也不信的，娘想着太太身边干干净净的，姑娘性子随太太，应该也不会起心思。昨日在府里当差的三丫她娘回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狄大娘也听见了。说是但凡去姑娘跟前讨你的，都叫姑娘给回拒了，就是要留你以后伺候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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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一口气哽在嗓子口，气得浑身都哆嗦了。

* Y3 c) a/ Q8 U　　府里头，只有赵家的明里暗里与她提过几句，她也没点头，那日赵家的到安华院来，叫姑娘赏了盏茶，但姑娘答应过她，除非是她自己寻好了去处，否则姑娘断不会随意定了她的将来。

) `0 F4 m3 z# ?- W6 F　　姑娘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哭腔，锦灵相信，姑娘是认真说的，不会诓她，就算赵家的开口求了，姑娘定也是拒绝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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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y* j; ?% w. C; t, L　　莫不是赵家的回去，就编排出这么一通天煞的话来？

　　锦灵越想越生气，赵家的在府里根基深，欺负她就罢了，还这么揣度姑娘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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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4 q" M( q9 y) b1 W( Q( y　　“娘，我先回府去，姑娘跟前，我会好好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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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6 Y8 Z& B2 A5 s" X5 |6 z/ h　　段氏点头，催道：“赶紧回去，姑娘既没说过，你就去解释明白，免得叫姑娘误会你。”

9 ^. q( }* i$ N+ @　　锦灵提着小包袱往杜府赶。

　　清晖园西跨院里，杜云萝刚歇了午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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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伺候杜云萝更衣梳头，见姑娘心情不错，试探着道：“姑娘，这几日赵家的常常来寻赵嬷嬷，您说，她会不会……”

- L- [0 D" A! A6 v$ \　　杜云萝抬眉，嗤笑道：“你说她贼心不死？”

1 w5 t3 j! @; U, q! H8 ?　　锦蕊低声道：“她唤赵嬷嬷一声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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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4 i6 r1 c% T. @　　“胡乱攀来的亲！”杜云萝不喜欢赵家的，讲话自不会留情面。

7 c2 _7 Y8 ^+ v. J9 b　　攀亲是府里下人们常常做的，认个体面的干爹干娘，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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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h& A. P# i  q9 J　　赵嬷嬷是甄氏跟前说得上话的，又和赵管事一样姓赵，赵家的就一口一个婶娘喊得亲切。

　　“她就算搬动了赵嬷嬷，我也不会答应的。”

　　锦蕊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就听锦灵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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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42
第75章 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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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6 h' C. x" j* w* T　　锦蕊垂下眼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记得锦灵是回家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帘子撩开，锦灵迈了进来，这一路来去匆匆的，又是大太阳，她脸上晒得红红的，刚刚擦拭过的额头又往外头泌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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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本想打趣两句，见锦灵神色严肃，看得出她是有话要说，便与锦蕊道：“你去厨房里替我取碗甜汤来。”

4 m# G, j/ |# A3 U: t& w0 ^; Y5 L) L　　锦蕊应下，起身往外走，经过锦灵身边时，目光冷冷扫了锦灵一眼，刺得锦灵背后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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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杜云萝一面问，一面指了指边上的杌子，示意锦灵坐下。

　　锦灵没有坐，反而是两三步到了杜云萝跟前，扑通就跪下了。

8 n( T- H4 P! U5 F. t1 l　　杜云萝叫她唬了一跳，可她伤着脚，不能去拽锦灵，只能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家里出了事情？你只管与我说，我替你做主。”

　　几句话之中，关切情绪明明白白，落在锦灵耳朵里，她霎时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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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姑娘待她如此厚爱，她又怎么会去做叫姑娘伤心难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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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p& h$ n( `1 \! V　　那天煞的赵家的，胡乱编排她，不禁毁了她的名声，更是要损她与姑娘的主仆感情。
1 Q. e2 s2 b2 f/ K3 |. x8 N
+ A, J7 }& Z+ P6 t/ j. R% Z　　锦灵心底委屈气愤，鼻子发酸，哑声道：“姑娘，七夕时，姑娘允过奴婢，让奴婢一辈子伺候姑娘。奴婢说的是真心话，奴婢只伺候姑娘，旁的念头，奴婢不敢生也不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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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w) U! w, [* c% F　　这两日，总有人问奴婢一些事，话里话外，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奴婢没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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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归家去，从奴婢的娘嘴里才晓得，是有人在府里传，说姑娘出阁后要抬举奴婢，讲得有鼻子有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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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o7 h0 y, w6 \　　杜云萝的眸子一紧：“真有人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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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 U! P+ v5 c　　锦灵郑重点了点头：“说是来姑娘跟前讨奴婢的，都叫姑娘拒了，姑娘留着奴婢。定是为了将来……”

　　杜云萝咬牙。冷哼一声：“我待人和善了，竟都当我是好欺负的了？呵！在背地里如此编排我，真是胆儿够肥的！”

; Z( [- S( H) K/ n) V) q　　锦灵重重磕了一个头：“奴婢不是要告状。只是想告诉姑娘，奴婢不是那等歪心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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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先起来。”杜云萝幽幽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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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6 D. ?% ?4 t! M; S4 l7 `　　两世为人。身边这两个丫鬟的性子，她是最最晓得的了。

　　锦蕊好强。事事与锦灵攀比，可忠心二字，从来不曾忘记；锦灵内秀，做事细致。脾气又好，若是杜云萝做错事，锦灵是会开口相劝的那一个。

　　她们都是很直白的人。绝不会生出拐弯抹角的歪心思来。

! X  c- z" f, u  n- I( [. M  o2 f& E　　况且，若不是那人拿这等事体胡乱编排。仅仅只说些锦灵的闲话，锦灵只怕不会把事体告诉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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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像从前一样。

　　从前锦灵在赵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只要她说出来，杜云萝一定不会不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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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锦灵只是忍着，一直忍着，直到红颜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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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Z" r. a; ~　　想起那些往事，杜云萝痛得心肝肺都绞了起来。

　　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锦灵，最后却落得个皮包骨头、一尸两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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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匀了匀呼吸，握着锦灵的手，道：“你莫多想，这事儿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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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屋里，锦蕊端着甜汤，静静站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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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p) E- g) v* a; C- ]$ F　　那些闲言碎语，她是听说了的，因而之前才会试探着问杜云萝几句，可还没问到重点，锦灵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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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与锦灵的对话，她虽然只听到了半截，但大体意思还是明白的。

. c4 n$ H6 t. B# G& d　　锦灵没那心思，杜云萝也没那打算，那就是皆大欢喜，谁都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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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2 C* v- t, x* h- [/ B　　锦蕊也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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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2 p; L% P" K　　她不想做姨娘，但又怕锦灵成了之后压她一头，现在这样，正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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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n& v. i" S  }' y- a& U8 `3 d　　“姑娘。”锦蕊抬声唤道，待杜云萝应了，她才笑着撩了帘子进去，把甜汤端给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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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u1 y) V! H( x! I' Q　　杜云萝慢条斯理地喝完，锦蕊接过空碗放在桌上，道：“姑娘，奴婢去小厨房时听人说，刚刚赵家的又来寻赵妈妈，赵妈妈不得空，她就回去了。”

9 C& [  Q& O. r( q　　“她倒是跑得勤快！”杜云萝哼了声，转头看着锦灵，“她下回再来与你说她家大侄儿小侄儿的，你不用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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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苦笑着摇头：“外头都是那些闲话，赵家的消息灵通，定是知道的。”

7 M$ M; a$ ]3 |4 B5 R+ q1 f6 y- W8 r　　“奴婢看就是她编排的！”锦蕊蹙眉，道，“前回姑娘拒了她，她就胡乱说一通。”

　　锦蕊和锦灵都把流言归到了赵家的头上。

- a3 R' ^! @3 K1 @& y1 ~　　杜云萝的第一感觉也是如此，可细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便与锦灵道：“你去寻赵妈妈，请她空闲时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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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灵应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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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趁机低声问杜云萝道：“姑娘，奴婢有一事不明白。前回赵家的提起他那大侄儿时，姑娘为何想都不想就回绝了？”

# s8 F1 T7 z9 |: Y　　杜云萝抿唇，笑容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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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5 P4 B6 V/ K* W$ w1 A6 @　　因为她知道，那会害了锦灵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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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J4 A. N' O6 ]# F, T　　杜云萝不了解赵掌柜的大儿子，但她了解赵掌柜的婆娘，了解他的小儿子，了解赵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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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赵家的见风使舵，前世替小侄儿说亲，今生见杜云萝得宠，就改成了大侄儿，如此不厚道，这赵家的门，岂是能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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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不会让锦灵再吃那种亏，受那种苦了。

" M8 w) p. Z1 ~$ B3 O, T( `* w5 b　　不管那大侄儿有多好，这样的人家，杜云萝看不上。

　　这些原因，自然不能仔仔细细解释给锦蕊听，杜云萝就挑了些能说的，大体提了两句。

　　锦蕊一言不发听完，心头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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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这是心思都在为锦灵考量，姑娘待她也亲厚，等将来，也会这般为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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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 C$ e+ Z9 z　　有这样的主子，是她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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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F" u8 N! \$ h　　没等多久，锦灵就把赵嬷嬷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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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笑盈盈问了安，杜云萝请了两回，她才在杌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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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赵家的这几日常来寻妈妈？为的是什么事？”杜云萝开门见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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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0 _: e, [! v' _( q　　赵嬷嬷不解杜云萝怎么会问起赵家的，还是一五一十道：“姑娘，她有个大侄儿要说亲，想叫奴婢帮忙相看相看，好在太太跟前讨个恩典。”

　　“这可真是奇怪，要讨恩典她该去找二伯娘。”杜云萝撇了撇嘴，凑过去与赵嬷嬷道，“不瞒赵嬷嬷，她前阵子来跟我讨锦灵，被我拒了，结果，现在婆子们都在传，说我留着锦灵是要将来开脸抬举的！我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锦灵清清白白一个丫鬟，竟叫人这般编排，真真是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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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脸色一白，瞪大了眼睛：“竟还有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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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45
第76章 告状

  A( e; l4 z; m: _* @" r% I4 y/ s! o　　“就是有这种事！”杜云萝急切点头，“她将我当什么人？将我身边的丫鬟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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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目光从锦蕊及锦灵面上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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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偏着头，神色颇为不屑，要是赵家的在跟前，只怕这丫头已经要抄起扫帚赶人了；锦灵更是通红着眼睛，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本就是瓜子脸，如此一来，下颚弧线绷得越发尖了。

　　再看杜云萝，一张小脸满满都是气愤，胸口不住起伏，赵嬷嬷看出她是真的气坏了，赶紧劝道：“姑娘，和一个没眼识的婆子计较什么，白白损了自个儿身子。”

　　杜云萝既然把事情说穿了，才不会顾忌赵家的那点儿脸面，道：“妈妈是不知道，她自以为他们赵家体面，之前就寻了锦灵好几回了，这根本就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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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d; V. z/ a3 i　　妈妈说她没眼识，她心眼儿多着呢。她那小侄儿，坑蒙拐骗就是个赌胚，半点不学好，那个大侄儿，赵家的开口闭口的，就把成衣铺子当成自家产业了，还什么锦灵嫁过去，往后就是掌柜娘子。这般脸大的话，她怎么不去二伯娘跟前讲？让沈长根家的打出来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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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s+ w" Y- a) ~　　她就是看着锦灵是我身边的，往后好处少不了，想靠锦灵去填那个赌胚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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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P; m5 z. D6 M1 n$ f　　就这样的人家，还敢肖想我屋里的人！”

) T9 V1 w: ~# [　　赵嬷嬷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与赵家的虽不亲近，但赵家的总归唤她一声“婶娘”，伸手不打笑脸人，赵管事一家又是杜府老仆，她平素里也给这“侄媳妇”几分面子。

9 Q+ T/ p% c8 I　　这会儿听了杜云萝的话，知道这侄媳妇背地里竟然行事出格到将杜云萝气成这般样子，不由在心中狠狠唾骂了两句。

* m, U! [4 p; W5 n! u* _% G　　话说回来，赵嬷嬷是甄氏跟前得力的，该帮着谁护着谁。她半点没有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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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想了想赵家的最近来与她说的话，赵嬷嬷一拍大腿，道：“奴婢就说呢！姑娘，赵家的这几回来。说的是叫奴婢替她侄儿相看，话里话外的，没有提及过锦灵，但却总让奴婢在主子们跟前给她美言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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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只当她是看中了清晖园里哪个小丫鬟，问她。她又说不敢肖想太太身边的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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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w1 e& ?. R+ T　　现在听姑娘这一席话，奴婢是明白了，她定是知道自己惹了姑娘不快，才盼着能有几句好话，莫要受了姑娘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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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8 w$ v1 O4 Q9 i9 j. S+ g  ?　　杜云萝嗤之以鼻：“她知道我厌恶她，就该本分些，在外头胡言乱语，还指望我不罚她？”

　　“是要罚的是要罚的，”赵嬷嬷连声道，“姑娘的名声岂是能叫她们胡乱置喙的？姑娘且放心。这事体奴婢去禀了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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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n' a, W" `　　杜云萝瘪嘴，算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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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又安抚了两句，这才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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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子疲乏感涌上来，杜云萝阖眼匀了匀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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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厌恶赵家的不假，但若不是外头那些流言，她也没打算将赵家的怎么样。

　　就像赵嬷嬷说的，一个没眼识的婆子，只要赵家的不在她眼前转悠，她不屑费心思去打压。

" H$ M6 Y4 e9 R9 L+ t: _　　可现在，这些流言连住在府外的段氏都知道了。那往后，锦灵还怎么立足生存？

　　这一世，她盼着锦灵、锦蕊都能有个好归宿，如此流言缠身。她舍不得。

　　只不过，管教婆子的事体，杜云萝不适合亲自为止，尤其是夏老太太让她最近安分些，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真叫夏老太太禁了她的足。她还怎么去历山书院，怎么去桐城？

$ `5 c5 Z3 K& Z2 }0 \# z　　赵嬷嬷办事，杜云萝是放心的，那赵家的定要摔个大跟头了。

　　再说赵嬷嬷，出了西跨院，唤了两个相熟的婆子来，吩咐了一番，便回倒座房里去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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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f$ a* S% X9 f: p2 o　　也就两刻钟，那两个婆子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与杜云萝所说的基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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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冷笑三声，掏出银子打了赏，又叫她们闭紧嘴，她就径直往正屋里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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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g3 n3 H: H0 K* e8 l　　甄氏见赵嬷嬷绷着脸进来，便打发了身边人，道：“难得见你阴沉着脸，出了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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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1 V8 p) {0 @- D　　赵嬷嬷上前，附耳与甄氏说了一通，甄氏气得浑身发抖，道：“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婆子当家做主了？我平素不理事，就当我们三房好欺负喽？妈妈，你往水芙苑里递个消息，二嫂不是糊涂人，自会收拾她。”

　　赵嬷嬷伺候了甄氏多年，甄氏一个眼神，赵嬷嬷都能看出其中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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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c6 S; k$ k+ T4 `* X7 z. y　　她倒了盏茶，端到甄氏跟前，劝着甄氏饮了，这才低声道：“太太放心，奴婢知道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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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2 [+ C$ N/ Y' u# T( O　　晚饭前，窦婆子来将杜云萝从西跨院挪到了正屋，歇在了靠南窗的榻子上。

) C% H% _. \4 `　　透过微启着的窗户，杜云萝瞧见赵嬷嬷吩咐了窦婆子几句，那窦婆子就堆着笑脸出了清晖园。

　　杜云萝眨了眨眼睛，这个窦婆子，别看她腰圆体壮，做的是粗使婆子的活计，可她在沈长根家的跟前，那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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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I9 r7 U4 ?: K" [1 Z0 t　　看来，甄氏也不喜欢让苗氏欠着一个人情债，摊手就给了苗氏一个还债的机会。

　　第二日一早，锦蕊去厨房里领杜云萝的早膳，就听闻赵家的昨日叫苗氏训斥了一通。

" [# t7 O# U4 w% U' e' I　　赵家的仗着一家子体面，平素奉承她的人多，背地里翻白眼的人也不少，见她倒了霉，幸灾乐祸的就跳出来了。

) c" m) ~7 I  V' u% {　　锦蕊听了半截，可这些人东一句西一句，只说赵家的挨了骂，到底为了何事，也没人挂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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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各个忙碌，锦蕊不好细问，便拎着食盒出来，正巧遇见潘婆子指挥着人手搬运刚刚采买来的瓜果蔬菜，她赶忙上前唤了声“潘妈妈”。

, y+ m/ N5 c3 L" U0 H　　潘婆子定睛一眼，见是锦蕊，双手在比甲上一蹭，理了理衣摆，笑道：“是姑娘呀，五姑娘的脚踝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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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_# ^/ l! e　　“已经比之前好些了，听锦灵说，在法音寺里多亏了妈妈帮着看了伤。”锦蕊笑着拉了几句近乎，见附近没有其他人留心她们，便低声问道，“听说，赵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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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名字，潘婆子神色一紧，拉着锦蕊往边上走了几步：“姑娘问她呀，赶巧了，昨儿夜里，沈长根家的与金嬷嬷一道吃酒，也拉着我吃了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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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48
第77章 丢脸

6 ^. o2 q5 c/ r$ P" w　　锦蕊眼中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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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9 L% q( S4 q2 `6 n. O) a　　金嬷嬷是厨房上管采买的，能坐上这个油水丰厚的位子，金嬷嬷在苗氏与沈长根家的跟前，颇有几分体面。

　　沈长根家的是苗氏陪嫁，金嬷嬷是苗氏一手提拔的嫡系，与之相反，赵家的这种三代家仆，便是苗氏最不好拿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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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听话，自然是好的，若不听话，苗氏抬举他们，心里不痛快，打压他们，又要顾忌着其他老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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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m# |+ T9 q& f8 q( ?　　府中下人们之间，关系错综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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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是苗氏了，就算几个管人事的婆子娘子，都未必说得清这彼此之间的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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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没有大事体，苗氏也不耐烦去拿谁开刀，免得传到夏老太太那儿，还当她是存了什么心思呢。

　　只是这一回，赵家的惹的是非，说大不大，说小也足够她喝一壶的了。

　　昨儿个窦婆子往水芙苑去了，暗戳戳给沈长根家的塞了点碎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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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3 \9 T& x! h- B  f　　沈长根家的在主子跟前当差，眼皮子不浅，不至于叫这么点银子就糊了心思，只看那人是窦婆子，这才耐着心思听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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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q0 G3 s9 D. e* O7 A7 d3 y　　窦婆子腆着脸赔着笑，只问那赵掌柜管着的成衣铺子，往后是不是要由他大儿子接手？

+ M- E6 G) f7 x/ l: H( M　　沈长根家的听得莫名其妙，反问窦婆子哪里得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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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婆子嘴一撇，道：“赵家的要给她大侄儿娶媳妇哩，说娶进门的往后就是掌柜娘子，再是风光体面不过。沈家姐姐你给我透个底，若这事是真的，我便让我家丫头嫁过去，以后我也能跟着享福。总归主子身边的姑娘瞧不上他们家，不如便宜了我家丫头。”

% `7 b# o, o  u4 q　　沈长根家的闻言就笑了，又问了窦婆子两句，回了她一句“没有的事”，转身就走了。

3 F7 P: L7 m# U. X) P$ P7 W6 r　　有还是没有，窦婆子都无所谓。她又不是真的要嫁女儿，沈长根家的晓得了，她就算完事了。

　　沈长根家的是聪明人，记得那句“主子身边的姑娘”。使人去打听了。

- ~7 g/ O4 L0 O1 x  N" B　　这一打听，锦灵的事儿就落到了沈长根家的耳朵里，苗氏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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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音寺里的事体，是她欠了甄氏一个人情，如今正好能两清了。也是便宜。

　　赵家的被唤到了水芙苑，当头就是一顿训，苗氏不提杜云萝与锦灵的流言，只抓着铺子说话。

2 r0 r* g' ~& z　　水芙苑里当差的人手多，各个都瞧见了，赵家的平日里哪里这般丢人过，涨红了老脸恨不能钻到地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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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全是赵管事呵斥她的话，怪她得罪了杜云萝。

. n# |. V/ v2 R# v( @　　赵家的暗恨得咬牙，杜云萝分明就存了抬举锦灵的心思，外头传得纷纷扬扬的。也不是她大嘴巴说出去的，却把帐算到了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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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是主子，赵家的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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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赵家的这样不好拿捏的家仆，苗氏可是苦恼过一阵的，这次逮了机会杀鸡儆猴，沈长根家的也很高兴，这才会来寻金嬷嬷吃两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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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听完，笑着谢过了潘婆子，提着食盒回了清晖园。

. X. f; n- u0 R  c+ `: O　　杜云萝一面用早饭。一面听锦蕊禀了，慢条斯理地吃完，又漱了口，这才道：“起码能安静几日了。”

　　府里的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

4 F7 y$ l3 H6 Z9 x/ J8 i　　赵家的挨了一顿训。人人就瞧着赵管事和赵掌柜会不会也一并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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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听说过锦灵的传闻的，只要转一转脑子，就晓得赵家的挨训怕是与这些脱不了干系，这会儿也不敢再挂在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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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晖园里，甄氏不与杜云萝提这些，母女两人都当不知道那些传言。与杜云茹一道，替杜云荻收拾了东西，又把四水和常安叫来耳提面命了一番，送杜云荻回了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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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忙了几日，总算是抽出了空闲，带着人手回了一趟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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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上去的，午前就回来了，竟是在娘家连顿午饭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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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来禀时，杜云萝正陪着甄氏用午饭，闻言想着，她和杜云诺还真没猜错，苗家的桌子，定然是叫苗氏和苗大太太抬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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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二十七日夜里，杜云萝睡得正香，突然一阵闷雷响，惊得她睁开了眼睛。

　　守夜的锦灵也醒了，怕落水湿了窗台，披着衣服起身把窗户都关上了。

7 N% l$ l( V0 a- p+ I　　雷声响了一夜，直到天明时才落了瓢泼大雨，杜云萝起身时，竟还觉得有些凉意了。

　　雨大风急，夏老太太免了各处请安，只叫众人好生在屋子里待着。

% B( ]' t/ q& E& e　　甄氏坐在桌边，仔仔细细与水月和赵嬷嬷对着杜云茹的嫁妆单子，就怕有所疏忽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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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脸皮的杜云茹这小半个月来也不再避着躲着了，总归也就只剩下半个月左右，她就要嫁出去了。

% }2 v. O* {( Y# p( ~  O　　杜云萝一面玩着手中叶子牌，一面笑盈盈道：“杜家嫡长女，母亲恨不能把每个箱子都塞得溢出来呢。”

' W: d0 |8 v' M5 o: o3 B7 l/ v* y) c　　“你只管说只管说，”杜云茹捏了杜云萝的鼻尖，“等你收缀嫁妆的时候，我看你的箱子这院子里摆不摆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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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6 s# L( s7 i　　姐妹两人嘻嘻闹闹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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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见她们热闹，不由就笑了起来，把单子递给赵嬷嬷，道：“就照我们刚刚说的，你去和二嫂说一声。外头雨大，从回廊上慢慢绕过去就好，不用心急火燎的。”

: x  H, }6 n: q9 X& W& f3 A　　赵嬷嬷接了单子，笑着去了。

　　甄氏坐到了杜云萝身边，凑过头去瞧：“打叶子牌倒是比你下棋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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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嗔了一眼：“母亲，她分明还是半斤八两，一样的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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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 S3 W' n6 d. \5 `9 h　　玩了一圈，赵嬷嬷才从外头回来，雨水打湿了她的下摆衣袖，头发叫风吹得有些乱了，没有了之前的沉稳态势。

　　甄氏见此，晓得赵嬷嬷没有把她的话听在耳中，定是匆匆去又匆匆回，早知如此，她该叫个年轻小丫鬟走一趟，免得上了年纪的赵嬷嬷辛苦。

　　赵嬷嬷垂手上前，恭敬禀道：“太太，奴婢到水芙苑时，二太太正巧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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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6 S' L6 B; n　　甄氏诧异：“这么大的雨，二嫂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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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便是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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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D" e# Q% B! ~　　杜云萝闻言抬眼看向赵嬷嬷。

2 u4 f, W9 f+ A( t4 x2 e9 ?　　赵嬷嬷颔首，道：“听几个婆子讲，是前头有人给二太太递了话，具体是什么事，她们也不清楚，二太太走得很急，只带了沈长根家的和泉茵。”

　　杜云萝听完，支着下巴苦思冥想。

) ?  `$ G$ Z9 l9 H- B* O　　从前的这时候，定远侯府刚刚请了圣旨，她被押着接了旨，又叫夏老太太禁足关在了安华院里，府中其他事情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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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了许久，她都不能确定，前回苗氏有没有在这样的雨天里出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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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52
第78章 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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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领着人去厨房里领午饭时，里头忙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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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_" \( k4 c; B# b　　金嬷嬷站在廊下，与管厨房的李德顺家的扯着嗓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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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离她们不远，正好听见一些，什么雨水潮了柴火，这才耽搁了时辰，又说雨大风急，庄子上的新鲜货送不到城里，厨房里今明两日要省着些，还说城外有不少农户因着昨夜惊雷受了灾，要不是落雨，只怕要叫雷火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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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P; B: I% X　　水月提着食盒打着伞离开时，那两位正说到苗氏匆忙出门，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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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下雨，刚过了申时，外头就暗下来了，不似七月里，倒像是入了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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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礼回来时一身狼狈，官服湿了大半，甄氏催着小厨房里备了热水。

　　待杜怀礼收拾妥当了，坐下来喝了碗姜汤，浑身舒坦些，道：“这雨太大了，若明日里还是如此，只怕京郊都要受灾了。”

3 X$ y1 d) V1 i* d  L& f- U　　甄氏听着，下意识念了句佛号：“水月听采买上的人说，城外还有受了雷灾的？”

/ G& W* n! W( A, ~7 ]1 Q　　“听说，是有两个庄子烧起来了，得亏后来落雨了，要不然，就烧空了。城里今日也忙碌，不少地方进了水。”杜怀礼原本还想多说几句，见两个姑娘在，也就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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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O6 |. Q* i6 G( i0 b) [: _　　等用过晚饭，甄氏见外头风雨依旧，也不叫杜云萝挪回西跨院了，让水月收拾了碧纱橱给杜云萝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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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W/ G7 v  z# S" A6 S8 B# [8 G　　这一日，苗氏直到二更过半才回来，天刚一亮就请了医婆，小厨房里点了火煎起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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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y; Y4 H/ t. v4 D- \8 L# W　　府里人多嘴杂。

　　杜云萝就在甄氏屋里待着，都晓得昨儿个苗氏回来时失魂落魄的。要不是泉茵和沈长根家的一左一右扶着，只怕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更有心的，留意到苗氏出门时戴在头上的两根金凤簪不见了。

　　人人都有一颗好奇心，可事关苗氏，又有赵家的那车辙子在前，哪个也不敢胡乱编排苗氏。

　　午后。雨水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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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5 w, o4 t& i2 S# i* e　　甄氏看了眼天气。叫水月替她重新拢了拢头发，便去水芙苑里探病了。

" [. ~8 Y) s/ X0 r　　杜云茹是待嫁人，夏老太太那儿讲究。不许她去病床前，杜云萝又还不能下地，两人干脆支起棋盘，随意摆着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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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着手中黑棋。杜云萝凑过去低声道：“大姐，二伯娘到底怎么了？”

4 N0 a8 |8 W6 G8 k　　“我哪里知道。”杜云茹说完，见杜云萝眼珠子转着，抬手在她眉心点了点，“你又在想什么混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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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T% q+ ]! G4 F  P　　杜云萝扑哧笑了：“为何我想的就是混账事？莫非姐姐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 U& r4 @0 G# m; E　　杜云茹脸上一红。不搭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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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就是瞎猜的，能叫苗氏如此失态的，不是事关杜怀平。就是事关杜云琅和杜云瑛，再就是苗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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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瑛这些日子老老实实地待在水芙苑里。杜云琅又不是个会生事的，余下的就是杜怀平与苗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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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3 k/ _2 A) S. T　　再往下，杜云萝就猜不出来了。

　　甄氏到水芙苑外头时，廖氏正要离开。

　　彼此见了礼，廖氏摇着头道：“平日里这般气势的一个人，说病倒了就病倒了，哎……”

$ _7 f/ D# q4 }) u, ~4 G" x　　嘴上叹着气，可甄氏依旧听出了些幸灾乐祸的味道来。

　　廖氏知晓甄氏为人，也就没有继续说，转身走了。

) g% V/ a0 ~/ @5 @　　甄氏刚走到正屋外头，就听见杜云瑛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人在做，天在看，分明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她还有脸倒打一耙？要不是她伺候过曾外祖母，早该将她休出门去！”

) \6 Y& [- ^) }  \8 R4 v　　甄氏清了清嗓子，抬声唤道：“二嫂，我来瞧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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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Y8 Q2 A% J+ [+ B$ }" c　　里头顿时没声了，隔了会儿，沈长根家的撩了帘子出来，恭谨道：“三太太，我们太太请您进屋里说话。”

　　甄氏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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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室里，杜云瑛立在窗边，垂手问了安，苗氏躺在床上，面色惨白。

# l% |) a9 \2 d( U4 W　　甄氏在床沿上坐下，宽慰了两句，又问了杜云瑛的手，杜云瑛支支吾吾应了。

　　苗氏半支起身子，靠着赭色杭绸引枕，越发显得她气色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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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S$ \" y. A* ?8 J8 p  W　　“刚刚云瑛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叫你看笑话了。”苗氏咳了两声，叹气道，“当人媳妇不容易，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是本本分分规规矩矩做媳妇，偏生就有人头上长角，越活越回去了。”

% U( Q1 u8 J+ _. t" J　　有些话，苗氏憋得久了，平日里只能和沈长根家的抱怨两句，这会儿见了甄氏，颇有几分亲切，又觉得甄氏已经见识过自家嫂嫂的为人了，便也不瞒着，一吐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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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大嫂和采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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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闻言，眉心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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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9 V( `" _" G% D5 \　　“送采儿去庄子上，原本就是娘家那儿定下来的，又不是我的主意，我就算说不送，也要有人领情才好，总归都怪罪到我头上，我何必去当个傻子？”苗氏重重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前几日，为了方妈妈的事体，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她吵着嚷着说已经撕破了脸，何必再让采儿在城外受苦，要将采儿接回来，我懒得与她闹腾，就先回来了。只是家里不是由她一人说了算的，要不然，采儿也不会被送走，她闹了几天没闹出个结果来，庄子上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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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 d8 @/ ?2 Z4 s7 i+ V　　甄氏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猛得想起杜怀礼昨日说的话，惊道：“我听我们老爷说，有庄子烧起来了，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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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缓缓点了点头：“就是采儿养病的庄子，她受了惊，又叫烟熏了一通，晕过去了。亏得是落雨了，才没有出了大事体。庄子上的管事不敢怠慢，天一亮就进城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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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S' @6 _0 J; w　　我那大嫂晓得了，哪里还坐得住？也不管风雨，准备了车马要赶去庄子上，哪里知道，马车还未出城门，却在街上惊了马，撞了人不算，她自个儿也在车厢里头颠得不轻，头上磕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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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家那儿来报，我想着总归是我大嫂与外甥女，不能当作不知道，就往莲福苑里报了声，回娘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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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X5 \, i+ _5 t/ I8 `　　我才刚进门，那个头上还包着伤口的人就跳起来，要冲过来跟我拼命，说要不是我，采儿怎么会落水，怎么会被送去庄子上，又怎么会差点丢了性命，她又怎么会伤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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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弟妹，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这些年来，我能帮衬娘家的全帮了，我从前待采儿多好啊，可她是怎么回报我的？要不是那日寻得及时，我这会儿早在老太太跟前跪到膝盖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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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Y5 j6 v# ?4 B　　我将采儿送回去，我说不该算计云琅，我有说错吗？她们娘俩呢，一个哭一个闹，还怪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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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S6 {  J8 O! M. y2 z  D- S　　什么事儿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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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19:56
第79章 无赖

　　苗氏越说心里越委屈，想到这些年对娘家的付出和回报，眼眶一红，眼泪簌簌就要落下来。

; g; n( h  J+ o  \4 ~% e! `　　见她如此，甄氏暗暗叹息，拍着苗氏的手，柔声问：“那你娘家其他人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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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怎么说？”苗氏哼了一声，回想起家里人的态度，心又寒了三分，“我都不晓得，到底那是她的娘家，还是我的娘家。看戏的看戏，和稀泥的和稀泥，还有几个嫂嫂弟妹乘火打劫，好一场大戏！”

3 O" q9 O9 B( s( a. g$ S　　苗氏说完，沈长根家的背过身去抹了抹脸，肩膀微微颤着，泉茵死命咬着下唇，杏眼里全是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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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k& g' w& h　　和娘家闹矛盾，就和夫妻吵架一样，旁人劝也好骂也好，最后都是左右不讨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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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不做那等糊涂事，只问苗氏情况。

　　沈长根家的竖着耳朵听了，就知道甄氏是个聪明人，不添是非，又叫苗氏把心中郁愤都说出来，免得压在心里，生生加重了病情。

　　苗氏说了会子话，心里舒坦些了，讪讪笑道：“叫你看笑话了，摊上那样的嫂嫂，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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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2 B% K, ]4 s　　“那采儿呢？可接回来了？”甄氏见苗氏点头，道，“吸多了烟，往后嗓子和心肺总会有些影响，不太好调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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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应了一句话，报应不爽！”杜云瑛突然插了进来，“当日大舅娘就在菩萨跟前让方妈妈去跳了放生池，就该知道因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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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是这么一个理，心里明白就好，一直挂在嘴边上就不太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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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a) l- Y/ h: ?/ O3 T0 Z　　不过，杜云瑛是苗氏的女儿，苗氏不管教。甄氏才不费那个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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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g- J% j7 X" h% z2 S) l　　两人又说到了惊马的事体。

　　“其实我也觉得怪，雨大不好行车是不假，但反过来，雨那般大，街上也没什么人，按说不应该惊马又撞人的……”苗氏皱着眉头，细细琢磨了。“我昨儿个出门。不觉得那路难行。被撞的那人是个无赖，伤得不重，却是狮子大开口。好一通讹诈。”

　　说了会子话，外头报说杜怀平回来了，甄氏不方便再多坐，起身告辞了。

, {. Z+ s$ C$ X2 B　　待回了清晖园。杜云萝缠着甄氏问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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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Y$ [  D% I5 }( q% F6 }) U, |2 v　　甄氏拗不过她，又清楚杜云萝不会张着嘴巴四处去说。就把苗氏的话说了一遍。

9 [( k: k/ a  H" ~; J- h8 e0 _+ B6 v　　杜云茹听得目瞪口呆，杜云萝亦是惊讶不已。

1 B" r. x' E4 p7 [3 Z- J. o　　只不过这是旁人家的事体，说过了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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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 i5 Z/ [* c, p　　苗氏一连躺了七八天。

　　她自打接手了中馈开始，就没歇过这么长的时间。头一两日还好，到了后几日，总会出些不大不小的状况。

! `- R. M# s5 |) a# Z( L2 I% X- P　　加之杜云茹婚期近了。有大把要忙碌准备的事情，廖氏在一旁虎视眈眈。恨不能让夏老太太松口，叫她接了这中馈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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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6 b. f3 N5 [- L# P, p　　苗氏知道了，也就躺不住了，支撑着起来主持事物。

- e" y3 Y* `7 i& I! t6 ~" s* |: I　　毕竟是操持杜云茹的婚事，甄氏见此，不好当个甩手掌柜，每日里帮着苗氏安排安排。

　　杜云萝养了二十几天，总算是获准落地了。

　　她慢吞吞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待适应了，这才带着人往莲福苑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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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听闻杜云萝来了，赶忙叫兰芝迎她进来，有阵子没见她了，心疼地搂到怀里亲了亲。

6 Z2 A  h% ~. k; e3 Z8 o& ?　　到底是心尖尖，夏老太太疼她比恼她多，这会儿也没什么气了，细细问她养伤这段时日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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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2 G: b3 s" h* g　　正说着话，许嬷嬷进来禀了一声，说是苗九太太来了。

8 g0 d% k' ^3 c5 R3 R! d　　苗九太太就是几个月前去夏家请婚期的全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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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与她说过两回话，对这个圆脸全福的九太太很有几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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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来了？倒是稀客，怀平媳妇呢，可一道来了？”夏老太太笑着问许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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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8 ]$ b  [$ F+ J: P　　许嬷嬷应道：“二太太一道来了的。”

　　话音一落，就听见门口通传声，而后苗氏便领着一个妇人进来了。

; _; c: ~; Z8 d9 p+ ~5 V　　杜云萝赶忙起身，边打招呼边笑着道了声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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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走动了？”苗氏没想到杜云萝也在，待给夏老太太问安后，关切地问了一句。

6 ?2 m3 I& }" p: J. K4 I　　杜云萝笑着点头，而后悄悄打量起了苗九太太。

　　苗九太太穿着一身薄软清凉的浅绿水蓝杭绸褙子，头发梳得油亮整齐，戴了三支细细的金簪，夹了卷草烧蓝坠料珠金领扣，整个人精神奕奕。

　　苗九太太也在打量杜云萝，听甄氏问她脚伤，便晓得这就是叫自家长嫂害得崴了脚的杜家五娘，她上前几步，褪下手腕上剔透的翡翠镯子，执起杜云萝的手，轻轻套了上去，笑容满面道：“这就是云萝吧，真是好模样。你头一回见婶娘，婶娘也没备别的，这镯子就当是见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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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股子热情劲儿叫杜云萝暗暗吃惊，以镯子做见面礼也属平常，她就笑着道了谢，收下了。

! \+ k* I- C1 X7 \0 p　　夏老太太请苗九太太坐下，又让兰芝添了茶水点心。

　　苗九太太夸了茶又赞了点心，这才绕回了正题上：“之前听闻我们姑太太病了，我早想着来探一探，无奈是家中事情多，一忙起来就耽搁了。哎！说起来，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事体，这才害得姑太太操心生气了。”

0 y% W' w0 t/ s+ j: D　　苗家里头的那些事，夏老太太是心知肚明的，可苗家是苗家，苗氏是苗氏，夏老太太分得清楚，不会真的拿苗家的事体去为难苗氏，也不会因为苗九太太是苗家人就冷言冷语。

7 }4 C1 T# l; M+ i" ^　　“就前几日惊马的事体，有些事儿，我想着要与老太太说一说。”苗九太太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苗氏亦是一愣，端着茶盏疑惑地看着苗九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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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6 a- p3 _) p" I5 c: R7 n　　苗九太太注意到了苗氏的目光，却硬着头皮全当不知，只与夏老太太道：“我家那个大嫂，为人不肯吃亏，当日马车撞到的那人是个无赖，讹了她不少银子，大嫂越想越气，就让大伯去找那无赖。

/ w0 x, i; J) _$ u# |; ]　　人找到了，醉得天不知地不知的，浇了一桶冷水，又吓唬了几句，那无赖就说，说他是与人串通了的，那人朝马腿上砸石子惊了马，他趁乱到马车边上装出一副被撞倒的样子，讹了银子，一人一半。”

* k; H) \) {: B" K6 U  @! Q　　“真是好大的胆子！”夏老太太拍了拍罗汉床，“他就不怕真叫马蹄子给踩了？”

' j: C8 b7 e) u　　“说是雨天马车行得不快，街上又没什么人，他胳膊上本就有伤，只要麻利地往车轱辘边一躺，也没人瞧见，那车夫遇见惊马，已经是慌了的，哪里还知道到底有没有撞到人。”

6 L. I) w5 @3 V+ ^, V& `　　夏老太太听得直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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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越听越不是个滋味，叠着眉，问道：“那这事儿为何要与我们老太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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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九太太越发尴尬了，支吾了两声，才道：“那无赖说，与他串通的人，是杜府里当差的。”

' C4 |! g$ I! r　　话音未落，苗氏只觉得脑壳儿轰得一声，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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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0:05
第80章 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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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w3 ^: V  I　　串通之人是杜府里当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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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闻言，不禁后脖颈一凉，余光瞥见夏老太太搭在几子上的指尖动了动，也只是微微动了动而已。

3 Q: u4 A2 K4 @; G& N8 k　　姜还是老的辣，比起苗氏，夏老太太镇定多了。

6 i1 T" c' ^# e" A　　杜云萝比较完，猛得又想到了自己，算起来她从前阖眼时，活得比现在的夏老太太还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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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5 G- G9 T" V5 }: p( M. r　　当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摆到她跟前，她一样是连眼皮子都不会跳一跳，现在回到当姑娘的时候了，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越活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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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D; ~$ T3 g8 K　　日日叫长辈们捧着护着，幼年时脾气就全出来了，可见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d! |4 H' h6 s　　杜云萝一阵自嘲。

, E, b: O- J' z　　苗氏已然回过神来，目光不善地看着苗九太太，道：“九弟妹也说了，那人就是个无赖，一个无赖信口开河乱咬一顿，九弟妹还要来杜府里寻凶手不成？”

　　夏老太太抿唇，就是苗氏说的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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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m4 s' a+ F$ \* w　　苗九太太放缓了语气：“满京城这么多人家，无赖为何一口就往杜家这里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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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 O( N1 j4 g' R' I　　“为何？”苗氏嗤笑一声，她心里已经认定，这定然又是那不消停的苗大太太搞的鬼，“九弟妹该去问大嫂，她叫无赖讹了银子，就编出个故事来赖到杜家头上，怎么？要我赔她银子不成？我当你是苗家里头难得的明白人，今日怎么也这般糊涂？我在苗家当不得人了，在婆家这儿，也是面子里子都叫采儿跟她娘都丢干净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太太跟前，我还有什么话不能抹开了去说的？”

　　苗氏越说越气愤。也顾不得杜云萝还在这里，掩面跪到夏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叫您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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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伸手在苗氏后背上拍了拍，她知道苗氏夹在中间难做人，见苗家一环接着一环闹腾，不免也有些烦躁：“怀平媳妇，你先莫急。你九弟妹来了。事体说出口了，总要讲一个长短是非出来。真有这事儿，将那行恶之人抓出来。交到官府去，我们杜家不养这狼心狗肺之人；若没有这事儿，你九弟妹也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夏老太太细长凤眼一挑。皮笑肉不笑，“苗家九媳妇。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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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九太太讪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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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知道，杜家这位老太太不是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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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1 H# o' U; H9 S- K$ g1 s/ J　　这种事体，她压根是不愿意来掺合的，她恨不得做一个周全人。左右开笑脸，偏偏苗家里头闹个不休，苗大太太张牙舞爪地要亲自来杜家讨公道。与苗大太太打擂台的自然不肯，两边推着挪着。这事儿就落到了她头上。

' y. K0 X$ G+ Y4 g5 ~　　只因为她与苗氏还有几分和气，又是拜见过夏老太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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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e( D# f" y2 X' {' m　　苗九太太坐直了身板，道：“老太太放心，事儿到底如何，总能弄明白的。”

　　夏老太太颔首：“那你与我说说，无赖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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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剐了苗九太太一眼，苗九太太只当没瞧见，道：“无赖好赌，他伤的那只手就是付不出赌资叫人打断的，他在赌桌上见过杜府当差的人，两人脸熟，却没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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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j. L) o  Z$ P; e* n4 b0 d　　那日雨大，两人都在赌坊里熬了通宵，输干净了被赶了出来，一道骂骂咧咧地在路边歇着。正好瞧见大嫂马车经过，那人二话不说就抓起石子扔了马腿，推了无赖出去，说事成后一人一半。

　　无赖流氓混在街头，这种路数见得多了，也不是头一回做这事，熟门熟路就成了。”

　　赌徒，哪家哪院都有，大赌小赌差别罢了，管事的自个儿也赌，都睁只眼闭只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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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5 O1 ~# {8 q　　苗氏冷冰冰道：“那无赖既然认得，那人姓甚名谁，什么模样，年纪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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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1 Z5 ?; v) x- l" k  V- Q　　“大名不晓得，只听赌坊里的人唤他叫小二当家，二十岁不到，模样还算端正。”

　　“小二当家？当的哪个家？阖府上下，哪个竟敢如此大胆？”

( ]) M) d# A) k7 M; u/ S　　苗氏讽了两句，杜云萝却是不由得浑身一震。

　　小二当家这个名号，苗氏这样深居内院的人不知道，但杜云萝是知道的，那就是赵家那个赌棍，从前害死了锦灵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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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徐压住心中憎恶，杜云萝佯装惊讶，喃道：“竟是他……”

　　杜云萝的语调不轻不重的，屋里人人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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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赶忙问她：“云萝你晓得这人？”

3 u9 z! N+ j8 C: f2 e' \　　“晓得的，”杜云萝应声，“就是赵家的那个小侄儿呀，赵家的前阵子跟我讨人，要给她大侄儿说亲，说是赵掌柜管的成衣铺子，往后就是她大侄儿的，谁嫁过去，都是掌柜娘子。我是不信她，但听我院子里一个妈妈讲，她之前去铺子里替家里小子买衣裳时，听见里头人唤什么小当家、小二当家，她只当是二伯父定了要抬举赵掌柜一家，还笑着贺了两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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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一张脸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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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的讨人的事体，苗氏一清二楚，也就没有怀疑杜云萝的说辞，又听苗九太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就认定了。

( g& K3 `8 Y8 @　　想到前几日赵家的被她押在水芙苑里呵斥了一顿，说的就是这蹬鼻子上脸敢放言铺子往后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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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只当是赵家的好脸面，在府里下人之间吹牛，不想外头竟然连小当家、小二当家都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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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平怎么管的铺子，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瞎搞八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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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在心中呸了两声。

9 @3 f) H  V1 x: Y9 Z* d" a4 b3 [* f　　“老太太，既然知道是谁了，就把人带回来审一顿，若真行那讹银子的事，决不能姑息了，就算没有，就赵管事一家这般做事，您看……”脸已经丢了，也捡不起来了，苗氏恨不能立刻寻了那赵家的来出顿气，只是赵管事那里，没有夏老太太的意思，她不好一并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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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苗九太太一眼，淡淡道：“做奴才的要有做奴才的样子，你看着来。”

: y# Q$ e4 T9 X　　苗氏应了，告了罪，转身就出去了。

　　杜云萝盯着苗氏的背影，暗暗想，若是赵家那混球干的，那这就不是苗大太太运气不好，而是那混球记恨苗氏那日喝斥赵家的，故意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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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w8 D, P4 A( f　　正想着，手腕叫夏老太太的手被扣住了，杜云萝偏转过头看去，老人和蔼笑着道：“多大点事儿，交给你二伯娘就好，云萝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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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愣怔，垂眼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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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她透过赵嬷嬷，让苗氏打压赵家的的事体，夏老太太已经知道了。

　　而且，挺认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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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宠，就是方便，做什么都有人在背后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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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0:09
第81章 折扇

　　苗氏离开后，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苗九太太有些不适应，饶是她平日里左右逢源妙舌生花，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讨趣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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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夏老太太端着茶盏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而杜云萝又不晓得在想什么，苗九太太从她面上也看出几分夏老太太的沉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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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发显得她不自在。

　　也难怪苗氏在苗家拍着桌子说她自个儿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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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没有个结果，苗九太太想告辞都不成，只能耐着心思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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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坐了一刻钟。

　　竹帘子撩起，兰芝笑盈盈从外头进来，打破了屋内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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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v2 D- z　　苗九太太暗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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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一一问安，福身道：“大姑娘来了。”

! b* v5 n2 v" r$ i/ H　　杜云茹进来时，手上还拿着一个长条盒子，她知道莲福苑里有客，恭敬唤了声“苗九伯娘”。

# Z0 s  c6 C. }; N) t/ a　　“这是过两日就要上轿的大姑娘呀。”苗九太太找到了说话人，拉着夸了几句，又添了见面礼，总算是将气氛给缓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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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把盒子递到杜云萝跟前：“侯府里捎来的，我给你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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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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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J+ z( A1 _6 Y% ^　　定远侯府捎来的东西？

$ e& f' E, Z0 U/ F3 J% R　　各房长辈不会与她捎东西，那就只有、只有穆连潇了。

0 _& t7 {, s8 K: E5 m* h　　思及此处，杜云萝耳根子一烧，转过头娇娇唤了声“祖母”。

　　清亮如水的眸子里全是期待和好奇，夏老太太看在眼里，笑着啐道：“去去去，你们两个去里头说话，别在我跟前叽叽喳喳的。”

　　杜云萝拉着杜云茹就往碧纱橱里去。

0 K: }- V; u7 s　　苗九太太看到这一幕。心中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1 N: q! P4 [- ~% i* e　　法音寺里，杜云萝与穆连潇是碰过面了，现今，侯府里往这儿捎东西，杜云萝甚是欢喜，可见这两人彼此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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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8 D% x: C8 W　　杜家靠着定远侯府，杜公甫又受东宫器重。往后杜家就是安安稳稳的上坡路。苗九太太就想不明白了，自家那个大嫂为何偏偏就要和苗氏撕破了脸皮。

　　苗家的底子原就与杜家有差距，这往后。想要让苗氏拉扯一把都不可能了。

0 X' K% N# H- f7 E　　杜云萝关上了碧纱橱门，伸手问杜云茹要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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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抿唇一笑：“你猜猜里头是什么东西？”

* T/ c$ I" V0 z& F* [2 i2 e& {1 h1 u　　“大姐你打开瞧过？”杜云萝一怔。

　　“你个没良心的，”杜云茹佯装生气，将盒子往桌上一放。嗔道，“我好心好意与你送来。你竟怀疑我是那等无脸无皮之人，你说，要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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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赶紧上前挽了杜云茹，说了几句好话。便去看那盒子。

# V: s4 U* |" t: k" G% B; g6 A- N) [　　细细长长的，瞧不出个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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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支着下巴，道：“捎东西来的人说。世子惦记着你的脚伤，问你可大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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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抿着唇就笑了。抬眸见杜云茹在偷笑，她赶忙偏过脸哼道：“我躺了快二十日，这都能落地走了，他才来问，可见是没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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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憋不住笑，又怕叫外头苗九太太听见，趴在桌上，两个肩膀抖个不停，又睁眼看杜云萝打开了盒子，露出一柄折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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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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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难得有打趣杜云萝的时候，根本不肯放过，凑过去道：“我听说世子的功课极好，这扇子莫不是作画题字了？是‘关关雉鸠、在河之洲’，还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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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的声音轻柔婉转，似是莺啼，落在耳朵里，添了些绻缱味道。

/ n5 `6 p, w. D7 O　　杜云萝忆及那张俊朗笑脸，心扑通扑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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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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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F8 g; q+ |' x0 a8 J! x　　待反应过来这又是叫杜云茹笑话去了，杜云萝眸子一转，反击道：“四哥说，邵二哥的功课也是极好的，莫非他们念书就念这些诗？他给姐姐题过字？四哥这次回书院，你难道没叫他帮你捎东西给邵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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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脸皮，杜云茹再磨练，也比不上杜云萝。

　　她怪叫一声，扑上来挠杜云萝：“你你你这是将书生们一网打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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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书生，她们的父亲杜怀礼就是典型的书生做派，能写会画，温和，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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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1 h3 s9 L/ U5 e, q+ W9 Q* p　　想到杜怀礼和甄氏，杜云萝笑咧了嘴。

" p3 W/ D8 B- R( m$ w9 A1 W　　杜云茹听她父亲母亲一通乱叫唤，也明白过来，姐妹两人笑打作一团。

3 r, v; b) Y9 x7 O4 ^　　待笑够了，杜云萝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扇子。

0 [+ w7 x, |* I8 }4 r% k　　杜云茹凑过去看，正面是高山古松，背面是池塘藕色，她咦了声，再看那落款，是个笙湘阁的红印。

　　“这笙湘阁，不就是岭东首府宣城最有名的扇子铺吗？”杜云茹疑惑着道。

/ E3 [( Y  _" m( e. w) C　　杜家长子杜怀让外放岭东认知府，这些年也捎回来不少岭东出名的玩意儿，其中就有笙湘阁的扇子。

　　画工精细，用料考究，简简单单的折扇，它家的扇出来的风就是比别家同款的凉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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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 ~' X# j, p8 @. p　　从前杜云澜好奇，求杜怀让多捎了几把，拆开来比了又比，也没发现哪里不一样，不由啧啧称奇。

　　因此，杜家姐妹对这家的红印也颇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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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 g4 J8 M7 V- C+ \: X5 V　　相较杜云茹的惊讶，杜云萝捏着扇子，弯了弯唇角，不禁又笑了。

6 {; |0 ^) i* c: Q8 l- V　　她就知道，穆连潇才不会有那些复杂的心思去画扇题字呢。

# }& _  }  `% w$ |6 h　　要不是因为她名叫云萝，从前穆连潇也不会送她云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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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 p5 d3 C- p3 j　　他的世子是个很直白的人，他送了笙湘阁的扇子来，只是要告诉杜云萝，他这些日子去了岭东。

9 i, W6 e; D- z　　毕竟两人已经定亲，杜云萝又是在穆连潇跟前受伤的，于情于理，养伤的日子里，穆连潇那儿是要有些表示的。

　　可偏偏一直到今日之前都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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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去了岭东……

　　杜云萝不由回忆从前。

8 u& L; S/ T' V( J# R3 D　　前世的此刻，穆连潇似乎也是去了趟岭东的，只是当时她被禁足在春华院，又刻意忽略定远侯府的消息，因而并不太确定。

　　见杜云萝对着扇子出神，杜云茹低低唤了她一声，道：“对了，来捎东西的人还说，世子后日又要往清柳渡口去，这一来一回的，又要半个月呢。”

; S6 `1 r& @/ H# ]  v7 g　　清柳渡口是京畿一带最大的渡口了，往来南北的船舶都会经过那儿。

　　杜云萝隐约觉得她疏忽了什么，拧眉思索了良久，才终于想明白了。

- G) S( i! K% b5 _( J　　离开京城三年的穆连慧要回京了。

. V8 @2 P1 d* c4 I1 V% _　　那个永远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在背地里帮着练氏出了无数坏主意的穆连慧，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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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0:14
第82章 可恨

　　穆连慧是练氏的掌上明珠，也是连字辈唯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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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u/ e( F0 [: d　　幼年时，吴老太君心疼她无人陪伴，将蒋玉暖接进了府，而在定远侯府遭受变故之后，穆连慧的人生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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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十三年，穆老侯爷与三个儿子相继死在战场上，去迎灵的穆连康失踪，朝廷为了安抚，封赏不断。

2 w3 `. {( O9 G　　皇太后见豆蔻之年的穆连慧精神不妥，怕她在那只余下孤儿寡母的家中抑郁了，为她请封嘉柔乡君，又恰逢皇太妃要去普陀山礼佛祈福，就要穆连慧一道去。

+ F: t+ e. X0 i* R8 G: R　　吴老太君是舍不得的，练氏劝了几句，终还是送穆连慧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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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  K! z' S1 p2 N  M　　这一走就是三年多。

1 R) }* O- R( o1 r　　在寺院里住了三年的穆连慧通晓佛理，为人谦逊，又在皇太妃跟前养了三年，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皇家贵女风范，一回京城就把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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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2 r  j% v4 q& \　　这只是人前的穆连慧，杜云萝从前不晓得，常常与她来往，在穆连慧病故时还落了不少眼泪，直到一切真相扑涌而来，杜云萝才明白，谦逊和蔼的背后，到底是一副怎样的蛇蝎心肠。

7 D5 h! e4 t* S; \% i7 Q　　只不过，再是蛇蝎心肠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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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G! N) j3 m　　杜云萝是恨穆连慧，是想复仇，但她不会出手去对付穆连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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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B3 o: @* w! f　　若依着前世发展，穆连慧自己就先把自己整到了绝路上，虽然她也活到了五十几岁，但后来的三十年，穆连慧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

  b9 M8 a' N4 o3 Q, U* ^' f+ o& O7 A　　皇家无亲情，足以说尽穆连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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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宫闱倾轧算计，杜云萝此刻想来，都觉得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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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1 Y, M: Y7 U/ I& X) b　　圣上是皇太后柏氏的亲儿，另有同胞弟弟瑞王李享。可较之瑞王，圣上更信任的是皇太妃所生的诚王李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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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先帝在时，皇子们为了皇位争权夺势，还是太子的今上就是靠着诚王的支持，一步一个脚印，终登大宝，因此在所有的亲王之中。诚王的地位甚至压过了瑞王。

1 B) J/ u( U2 V' {2 k( y, h9 d　　圣上信任诚王。皇太后与皇太妃自然也亲厚。

　　皇太妃喜欢穆连慧，皇太后也就高看她一头，甚至是让穆连慧嫁给了瑞王世子李栾。

　　几十年后。杜云萝才知，皇太妃原是盼着穆连慧能嫁给她的亲孙儿、诚王世子李豫的，只是太后开了口，她素来顺从惯了。不想惹来嫌隙，这才闭嘴全当没有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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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慧是心知肚明的。李栾、李豫，与她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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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圣上信任诚王，不代表太子承继大统后依旧会信任诚王一脉。诚王和世子李豫的权利太大，到时候定会引来太子猜忌，较之诚王。还是与圣上一母同胞的瑞王府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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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Y2 j) G3 z1 W/ ~! x& s　　穆连慧千算万算，算了圣上与太子心思。却独独漏算了瑞王和世子李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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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还未驾崩，太子还稳坐东宫时，皇太后先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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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期未过，瑞王大军围了京师，直逼禁宫。

4 X& ^+ G( ^4 n9 B. A4 D5 E7 G1 J　　所有人都以为这怕是要改天换地了，一夜之间，风云又变。

　　李栾弑父了。

& X" G6 p  S: B# j% |! M　　一手是掐住京师咽喉的兵符，一手是瑞王李享的头颅，李栾跪在城外，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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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2 C4 E; Q6 Q! |. p　　圣上气得仰倒，可太后孝期未出，李栾又弑父以平兵变，他就是恨不得杀了李栾，又不得不悠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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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8 U1 }; a5 O$ q! E1 t/ U　　穆连慧求了皇太妃，求了李豫，最后换来了李栾的一条命。

4 P/ T! t: R  _/ c2 W  Q& ~7 Q　　嫡子永居禁宫，李栾与穆连慧守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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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7 Z5 f0 m2 L$ w* c7 ?　　一守三十年，直到穆连慧死在皇陵，都没有见过亲儿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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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悲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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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6 E% m5 M4 a4 n　　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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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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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恨得咬牙切齿。

# }4 P* d2 Z  s6 M5 `9 B　　穆连潇战死沙场，穆连慧也是插了一手的；周氏死在房中，亦是穆连慧的手笔；她嫁给李栾，图的是抬高二房，让穆连诚能承爵。

　　练氏想出来的所有坏主意，都有穆连慧的份！

* X( {9 _2 j$ _* r2 t! a( A　　穆连慧毁了杜云萝的一生，也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机关算尽，到了最后，终究是遗憾多余满足。

　　这一次，她依旧要看着穆连慧嫁给李栾，最后一步步走向皇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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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穆连慧再无法如愿害死穆连潇，害死周氏，无法再帮助穆连诚承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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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出了所有一切，一无所获之后，还要忍受守着皇陵的痛苦，对穆连慧来说，比什么都让她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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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李栾……

3 M) q8 _  N$ V+ g  C. }  h8 o6 U: _9 S　　杜云萝从前是见过陪穆连慧回定远侯府的李栾的。

　　李栾一双桃花眼，即便是不笑的时候，目光也是温柔如水，他只要站在那儿，仅仅只是站着，就能让小丫鬟们忍不住偷偷观望，而李栾的视线，一直停驻在穆连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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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9 f% t) ~8 K　　杜云萝羡慕过，可后来她慢慢懂了，一个胆敢弑父的人，哪里会是温柔无害的？

　　瑞王想做皇帝，李栾一样想，父子两人谋划多年，却没料到，太后会突然宾天。

　　心中无兄弟之情的瑞王以己度人，没有太后在后宫里盯着，圣上岂会留他性命，瑞王不得不在准备不够充分的时候起兵，围了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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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3 E9 l- v$ s$ _8 s2 v&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能料到年过半百、二十年没上战场的诚王李源带着世子李豫，两人单骑突围，手握京畿大营数万兵马，又调动了其他州府官兵，要将瑞王兵势夹在中，活活耗死。

2 M( z1 X4 m7 h! i- T　　没有胜算的李栾只有弑父一条路。

　　这便是帝王家。

　　血淋淋的叫杜云萝眉心发痛。

　　能弑父的李栾又怎么会顾忌在禁宫中的幼子的生命，他几十年动弹不得，不过是叫朝廷压得死死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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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h6 b) n3 q$ a1 x1 Z. U　　回忆了一番往事，那一张张脸孔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杜云萝有些疲惫，低叹了一声，靠着杜云茹吐出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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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不知她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只当是为了穆连潇，笑道：“世子不过是去渡口，来回半个月，你就唉声叹气的。他便是不去，你难道就能见到他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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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浅浅笑了笑。

4 u( v! f6 e: [& ?  n4 S　　她知道杜云茹想岔了，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干脆岔开了话题：“二伯娘去了好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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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苗氏，杜云茹奇道：“我刚就记挂着你的事体，都忘了问了，苗家九伯娘怎么突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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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7 U" k* T" t  e　　杜云萝撇了撇嘴，附耳与杜云茹说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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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R5 X6 ?8 F( q　　杜云茹嘴角直抽，喘了好几喘，半晌吐出一句话：“简直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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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b3 S- h. s9 h　　这是骂的赵家的与她那小侄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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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0:18
第83章 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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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q$ f: p7 U; K　　西洋钟走了一圈。

. _' c* k3 k/ `, O& F4 v　　苗九太太的面上堆不起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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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纱橱那里，起先还能听见杜云萝与杜云茹姐妹两人的笑声，虽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但也算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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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九太太也笑盈盈与夏老太太说这姑娘家一道就是叫人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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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里头就歇了动静。

5 e  z7 f. m" u5 ~+ q0 T3 R  v　　苗九太太东拉西扯了几句，也只能静静等着苗氏了。

7 `5 y1 h7 V6 E6 s$ A) r8 D　　茶盏里的水凉了，丫鬟又换了两回，苗氏才面无表情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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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冲行礼的苗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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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7 P- d: [2 R& y' A% X8 n　　苗氏垂首道：“那什么小二当家，就是赵管事的小儿子赵田海，媳妇叫人拿了他来，也是个软骨头，还没怎么吓唬他就都认了。人已经关起来了，老太太，九弟妹，是与那无赖一道送官，还是打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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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九太太的眉心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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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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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8 m( P8 }) @! r　　杜家、苗家，哪个肯丢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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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q% V# y7 s5 W2 Q$ G" X4 K　　苗九太太看向夏老太太，老太太端着茶盏吹了吹，不搭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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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苗氏，苗氏摆出一副“我不管我全听你的、免得事后娘家又说我主意大”的态度来，把事情都堆到苗九太太跟前。

6 S: R$ V" j& l& r　　这就是苗氏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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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豁出去一样的苗氏，苗九太太只能硬着头皮道：“那赵田海既是家生子，关起门来能解决的事体，又何必去官府里走一趟呢。”

& }% ]4 t/ J; B* W* j! E　　夏老太太抿了口茶，这才缓缓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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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等我们老爷回来，叫他将成衣铺子理一理，寻个合适的人顶上去。回事处赵管事的活儿，也一并撤了，老太太您说呢？”苗氏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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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y. F. ]9 d　　“之前说了，你看着安排便好。”夏老太太顿了顿，道，“只一样，赵家是三代老仆了。除了罪大恶极的。旁的能留条性命就留条性命，别逼着人家连活命都不成，要死要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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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九太太胸口一阵发疼。这是在打苗大太太的脸，骂她将方妈妈逼到死路上，苗大太太不在这儿，这耳刮子。苗九太太就生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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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9 m7 j% S+ S4 `6 e. @2 ~　　苗氏恭敬应了，转眸去看苗九太太：“九弟妹。这赵田海的婶娘前几日胡言乱语，叫我训斥了一通，赵田海因此恨上了我，那日见是苗家的马车。这才起了贼心。事情就是如此，你替我与大嫂说个清楚，她是受了我的连累。我心里明白，不会赖的。我让人备了些人参阿胶，都是补气血的，大嫂伤了头，补一补吧。”

8 Y/ E: O. {1 A, P6 ?5 O　　这又是一个耳刮子了，苗九太太觉得另半边脸都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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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c1 ^8 u# V9 |+ h. Y0 Q/ D　　苗大太太就是那等连累了人不仅要赖，还倒打一耙的。

　　苗九太太张了张嘴，这夹在中间的味道她是尝够了，什么人参阿胶，她才不敢带回去呢，能生生让苗大太太砸出来，心里有千般万般话，这个当口她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胡乱应了两声，起身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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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亲自送了苗九太太出去。

　　碧纱橱里，杜云萝一直透过缝隙往外看，见两人走了，她回头与杜云茹道：“苗家九伯娘恨不能没人送她呢，你没瞧见，脸都比锅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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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t7 i* K: G0 f　　“说得你瞧过锅底似的。”杜云茹扑哧笑了，“二伯娘也是，张口就胡说八道。那日那般大的雨，连近前的路都瞧不清楚，哪里能看清远处行来的马车挂着哪家标志？等看清了，马车一溜儿就从面前过去了，能溅得人一脸儿水，还怎么拿石子惊马？那赵田海分明就是瞎猫逮着了死耗子，正巧就遇见苗大太太了。二伯娘明知如此，还非要这般说，可见是豁出去了，什么娘家体面，半点也不顾了。”

5 D" q! @( p0 i6 E　　杜云萝撇嘴：“她是想顾，顾不上，给气坏了。”

1 D* ~9 ?, q8 l) W　　这事儿就算苗氏如实说了，苗九太太回去如实禀了，苗大太太一样无理取闹，要怪到苗氏头上来，不如就直接拿人参阿胶堵回去，气死了拉倒。

* s) c  O  l8 r2 U  E. m　　“也是，还不如如此呢，”杜云茹坐在桌边，支着下颚，道，“二伯娘做着当家太太，瞧着风光，平日里也没少受气，光一个四婶娘，就够她歪嘴了。婆家妯娌不敢撕破脸，娘家那儿还蹦跶来蹦跶去的，若这都还要忍着，这日子还有什么滋味？不如狠一些，活得痛快。”

) p; ~3 p: P" D　　杜云萝盯着杜云茹一阵猛瞧，她真是没想到，自家大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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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叫她瞧得莫名其妙：“我说错了？”

& {" y& J, }$ }# v, Y　　“说得再对也没有了。”杜云萝笑弯了眼。

　　她觉得杜云茹说得对极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前世忍得熬得已经够多了，今生不如肆意些，否则，她重来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 w" g7 U$ P: H* |　　不就是为了能护着想护的人，守着想守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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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t; _1 P/ d* b$ v9 C: v　　叫那些狼子野心之人一并去喂了豺狼，这才不枉她青灯古佛五十年换来的这一世。

# l% j- ?1 k9 w　　外头夏老太太不轻不重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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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赶忙起身，理了理衣衫，打开碧纱橱门，笑着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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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将那装了折扇的盒子收在袖中，亦跟了出去。

! F) F+ |" T1 a6 v1 n0 U5 r2 b　　对着她们两个，夏老太太有了笑容，拉着杜云萝坐下，问道：“侯府里给你捎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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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 Z) V! B5 k( b5 I　　杜云萝还未答，杜云茹就抿唇一阵笑，叫夏老太太越发好奇了。

& y% A  O; P& W5 U. L& r　　“一把折扇而已，还是笙湘阁的扇子，就是告诉我一声，他前些日子往岭东去了。”杜云萝取出扇子给夏老太太瞧了。

　　夏老太太接过来一看，果真如杜云萝所说，也就放下心来。

　　杜云萝将扇子收好。

　　她知道夏老太太的意思，她与穆连潇虽是过了定礼的，可毕竟未行婚礼，送些寻常东西是无妨，若是有些旖旎意思的，未免显得轻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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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I1 J1 p) U# h1 e9 {: r　　杜云萝不希望夏老太太误会穆连潇，因此才将扇子拿了出来。

　　院子里叽叽喳喳清脆画眉叫声，杜公甫一手拎着鸟笼，一手拄着拐杖，慢吞吞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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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q8 b5 |8 t) k; x8 Q! l: `　　杜云萝与杜云茹赶紧起来行礼。

$ L$ ^+ f. Z1 N/ l　　杜公甫好一阵没瞧见杜云萝了，笑道：“脚伤都好了？在屋里关了这么多天，闷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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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闷得慌，所以刚能落地，我就往莲福苑里来了。”杜云萝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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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s  H: Y  X　　这话惹得杜公甫大笑，道：“既闷着，怎么不让人来接了芽儿过去？还能与你逗趣。”

# {: i. }2 P6 i　　杜云萝看向笼子里不停跳上跳下的画眉鸟，扑哧笑出了声：“祖父，清晖园里还有一只梨花小霸王，他对上了芽儿，能将大姐种的那一院子花儿都给糟蹋没了，大姐抓不住芽儿与小霸王，就要收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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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是甄氏让赵嬷嬷养的那只花猫，杜云萝唤他小霸王。

　　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听得抚掌大笑，杜云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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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0:22
第84章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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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柳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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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5 k9 q  o2 V　　沿岸一排柳树，若是四月里，柳絮扑面，伴着微风细雨，便是一腔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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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J; U: C2 K( P4 F% z　　而此刻，是八月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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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S$ B8 {9 w+ |8 v　　两个月前，诚王世子李豫奉皇命迎普陀山礼佛三年的皇太妃启程回京，一路行舟北上，本想赶在中秋前抵京，谁知路上皇太妃身子不适，耽搁了十来天，这便拖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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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9 t8 v7 p/ d: s( G% V5 U　　礼部奉命相迎的人手在渡口候到今日，总算是见到了那精美气派的皇家大船出现在水平线的尽头。

+ _' v4 R6 Y$ v: p5 p3 k+ v' |　　顶着太阳立了一上午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打起万般精神来一一安排，只有把皇太妃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送入了京城，他们才能捧着乌纱帽安稳过个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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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策马赶到时，渡口已经洋洋洒洒跪了一片人了。

　　他在兵部挂着的是个闲职，得了圣上几分器重，平素里倒是替圣上跑腿的时候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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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4 M; H5 N; e　　月前去了一趟岭东，才刚进宫复命，又被指到了清柳渡口。

　　毕竟，与皇太妃一起回京的嘉柔乡君是他的姐姐。

6 C" [1 U  d; m* d4 Q/ G7 R, B　　定远侯府里，吴老太君盼这位独孙女盼得脖子都长了。

( U" n. p) w6 d, I; f9 m　　穆连潇出发得比礼部迎接的人手晚了十来天，这一路只得快马加鞭，半点儿不敢耽搁，杜云萝估算的马车单程八九天的工夫，他策马两日便赶到了，只不过，回程时，以皇太妃的仪仗，大抵是要走上十多天的。

; R. @* h- t. w- ?8 s. G　　打头的皇家大船已经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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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9 W% {. Z* m: ]/ \* c! |+ z( n　　行李箱笼一抬接着一抬运了下来，岸边围起了围幔，只等着贵人们下船了。

; ]$ H( m4 C! e( I* |8 ?　　穆连潇见缝插针，匆忙换了身干净衣服，快步到他的位子上跪下了。

) _7 Q1 ^) Z. p6 y% P4 a3 n　　候了一刻钟。穿着身圆领衮龙袍的李豫扶着笑容和蔼的皇太妃缓缓下船，身后不远处随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正是穆连慧。
( K8 e6 f; `$ Q0 Q* K' [
$ e5 i2 b8 L- M* h9 k7 a! O　　众人俯头问安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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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部做事，历来繁琐。

　　皇太妃坐船有些乏了，在围幔内略坐更衣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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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豫告罪出来，叫官员们围着奉承了一番。

8 g! h* F. `, [, c　　目光瞥见站在岸边柳树下的穆连潇，李豫赶忙抬声唤了一句：“阿潇！”

& r8 E1 l% b( H1 `3 g4 I　　穆连潇闻声。转过去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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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豫径直往岸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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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9 _7 s2 Y6 |4 a( J4 m% n　　官员们没有围上来。李豫如释重负，待走到树下，吐了一口气。道：“总算是没有再围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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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王骑射功夫了得，李豫随了父亲，亦是一身好本事，穆连潇与他常常切磋较量。颇为了解他的性格。

5 ]6 S' |/ v3 [4 x7 l! m　　状似无意地扫过那边三三两两聚着说话的官员们，穆连潇靠着柳树。笑了：“若这么点儿眼识也没有，怎么能在礼部那狐狸窝里转悠？”

3 P, U% }4 [( o# H0 {　　狐狸窝礼部，是兵部尚书说出来的，穆连潇也算是兵部的人。没少听那位老尚书说起。

　　李豫忍俊不禁，细长凤眼染了笑意，想到穆连潇如今的身份。他打趣道：“你莫要忘了，你的岳丈也是在狐狸窝里转悠的一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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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没料到李豫会提起这一茬。一时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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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T5 A1 d8 }- `7 U. Y# R* M* L　　李豫笑得更开心了。

　　“诚小王爷与二弟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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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家婉转清丽的声音传来，穆连潇循声望去，就见穆连慧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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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软清凉的浅水绿杭绸裁了身窄袖对襟褙子，头上戴着两支剔透青翠的玉簪，穆连慧的装扮很素净，仿若佛前清莲，可只要是懂些料子首饰的，都能看出她这一身行头绝不简单。

　　三年不见的穆连慧长高了些，但在两个身形挺拔的少年人跟前，就只够到他们胸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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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O3 f# U1 Q　　穆连潇唤了一声“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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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慧笑着又问了一遍：“远远瞧着你们笑得开心，到底在笑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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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潇轻咳一声，略有些尴尬。

　　李豫笑意更浓，道：“正好说到阿潇的岳丈。”

　　笑容微微一僵，愣了片刻，穆连慧才又笑了起来：“是了，阿潇已经定亲了。与大姐说说，那杜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 z4 G! ~, A, @9 _% R& h& ~　　“是个……”穆连潇斟酌着起了个头，见李豫亦是饶有兴致地竖着耳朵听，他突然就不想答了。

　　不管他如何说，等回了京城，不仅是瑞王世子李栾，太子李恪，以及其他年级相仿的宗亲子弟，只怕连慈宁宫里都要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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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单是他自己也就罢了，顶多是叫这些人笑话一通，往后多的是机会回敬，可杜云萝……

　　想起那个摔坐在她跟前，一双清亮眸子瞬间涌出泪水的杜云萝，穆连潇的心不由的就是一痒，似是叫猫儿挠了一爪子一般。

$ B/ V  e3 d$ o# x. L　　前回因为安冉县主的事情，已经连累她添了不少风言风语了，这一回……

　　这一回若再添些，那娇俏的人儿怕是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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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z; m  X% ?　　他不想叫她哭。

　　她笑起来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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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A, R; q- W, F, V; Z　　见穆连潇不答，李豫眨了眨凤眼：“阿潇，你不会还未见过她吧？”

　　李豫离京两个多月，法音寺的事情，他还未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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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连慧掩唇直笑：“不会的，你看他，分明是见过又不想叫我们知道。”

& S9 [; E$ E& m% w$ N2 w( `　　李豫朗声大笑。

　　穆连潇叫这两人笑得耳根子都烫了，亏得不是白面书生，蜜色皮肤在日头下晒久了，脸红了也不明显。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荷包。

　　指腹一捻，就是小巧圆润的珠子轮廓。

9 e/ [' e5 |) b/ c　　法音寺里捡到的珍珠，穆连潇起先想还回去，错过了机会之后，倒是舍不得还了，收在了荷包里，伸手一抚，它就在那儿。

　　那日遣人送去的折扇，也不晓得她是否中意。

　　跑腿的人竟然没见到杜云萝的面就回来了，这叫穆连潇有些不满，分明是叮嘱了亲手送到，偏偏却要由杜云茹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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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那人哭丧着脸说，那杜家大姐笑得高深莫测，实在挨不住，这才问了姑娘好，送上扇子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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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1 r; ~, Y  b! b& b　　穆连潇彼时不能体会这高深莫测四个字，眼下对着李豫和穆连慧，他深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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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怪那人扭头就跑了。

) W/ X  e+ d0 p5 T& V6 ]" E" z　　不过，听说杜云萝的脚已经好了，能走路了，这就让人放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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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 Y7 a) \7 w4 m) x- I; H　　法音寺摔的那一下，应当是挺疼的。

$ l7 _5 w% f# z- l( `3 I  f　　早知道，当时说什么也不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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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A8 U8 J* }  P　　穆连潇自顾自想着，穆连慧见他出神，唇角扬了扬，笑意越发深了。

　　看来，他们府上这位世子，相当喜欢那位杜家五娘，比她之前以为的，要喜欢得多。

　　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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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 h+ ?5 D# j, x# ^　　他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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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0:27
第85章 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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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府莲福苑。

　　沈长根家的站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下，一面与许嬷嬷说着客套话，一面指挥着一众丫鬟婆子们，叫她们随着兰芝把一盆盆的菊花摆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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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嬷嬷笑容盈面，杜云萝的脚好了，杜云瑛的手指也没了大碍，拆了绷带一看，依旧是细细嫩嫩的，老太太高兴，在屋里头与姑娘们斗叶子牌，笑语不断，也不用她在跟前伺候，许嬷嬷便出来与沈长根家的说话打发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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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根家的指着回廊下那盆金色满开的菊花道：“昨夜里才开的，正娇艳呢，太太早上瞧见了，就说给老太太送来。今年实在太热了，往年这个当口，都该吹些秋风了，今年倒好，还和七月里一样呢。”

4 t& D( @; R4 X8 t: N　　“可不是嘛！”许嬷嬷笑着赞了几句话，又道，“五姑娘刚刚还说，中秋就是赏菊吃螃蟹，今年没起过秋风，菊花开得少，螃蟹也不肥，生生少了趣味。”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沈长根家的哈哈笑了，眸子一转，道，“这是大姑娘在娘家的最后一个中秋了，再转个年头，二姑娘出阁、二爷迎馨姑娘进门，其实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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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嬷嬷精明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沈长根家的是替苗氏来问杜云瑛的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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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4 S) i& X5 @, b1 n9 W- \　　前回阮家那儿模棱两可的，这都快两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苗氏心里没底，怕阮家因为中元节时的事体就不了了之的，眼瞅着又到月圆，便叫沈长根家的来旁敲侧击一番。

; r# _+ m' c4 ^  C! w　　许嬷嬷压着声道：“老太太也为了三姑娘的事体操心呢，阮家那一位，我前几日听老太爷与老太太说。给定了和阮老太太娘家那里沾亲带故的一位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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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q9 u3 n5 u& t　　沈长根家的脑袋嗡得一响，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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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三爷已经说了亲，杜云瑛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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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H& R2 A0 J( n' {　　苗氏知道了，又要糟心了。

　　这还不是苗氏最糟心的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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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恩的上峰、太仆寺少卿姜大人颇为中意杜云澜，要他做东床快婿。

* ^* i& f. ?% ]0 j/ s* M" K. U　　上峰亲自开了口，杜怀恩回来与杜公甫、夏老太太及廖氏商议之后，基本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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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R' q" Y% U0 f  T9 E; j, d　　若仅仅是个四品少卿家的女儿。苗氏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夏安馨是夏家的明珠，夏家又不是没有四品、五品的官员，她和廖氏抬个媳妇。也是平起平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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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姜大人有个好丈人，那一位是圣上还未登基前在潜府里主事的，真正的左辅右弼，如今是卸了官身。但也经常被圣上请进宫中说话，满朝文武。哪个不与他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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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 @5 r6 m. {( q2 f+ Q　　姜大人能谋个四品官、往后指不定更进一步，全靠着丈人的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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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O8 ]$ I/ w3 y- ^3 {+ _　　如此一比，夏安馨就比那姜家女落了一层了。

7 l. h0 L& z/ s; g　　苗氏气了半日，只能以夏安馨是夏老太太的外甥孙女来开解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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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根知底的。总比那不知性格喜好的姜家女要好。

　　至于那阮家，既然看不上杜云瑛，苗氏也自然看不上他们了。

　　相较于苗氏这几日的低落。廖氏如沐春风。

　　中秋家宴，廖氏让丫鬟备了簇新的衣裳与首饰。早早就打扮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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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这时候，杜云诺总是格外小心翼翼的，因为莫姨娘要赴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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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u8 ?  ^' c. |　　大小家宴与其他时候不同，就算只是半个主子，也是主子，要上桌面一道动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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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不喜欢莫姨娘，虽然当着老太太的面她不敢如何，但私底下，莫姨娘除了吃这顿饭，还要吃顿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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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1 t' p: k　　杜云诺从不敢替莫姨娘求情，那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能做的，就是逗了廖氏开怀，廖氏心情好，莫姨娘的麻烦才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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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坐在桌边，一面用着绿豆糕，一面将廖氏的新衣裳新头面都夸赞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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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Y3 h: S! g! V" o! L1 H　　廖氏笑弯了眼，给了杜云诺一只细金镯子：“你去趟西跨院，把镯子给你姨娘，叫她手脚麻利些，我们好早些去莲福苑里，别拖拖踏踏的。”

- T3 L* q2 {2 {" E% m! W　　杜云诺捏着镯子，心扑通扑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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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4 g3 ?3 u8 ]5 Z' g# d　　这是怎么了？廖氏会赏莫姨娘东西，还会叫她去瞧莫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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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S  X* G$ w  I7 G　　廖氏不是在试探她吧……

　　杜云诺没动，给廖氏梳头的丫鬟秀玉冲她一阵挤眉弄眼，示意杜云诺依言行事，杜云诺这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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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1 @4 R6 L0 i, t+ ~　　转身才走了两步，又叫廖氏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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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g6 u2 x" V) Z　　“我记得你姨娘有身湘色的马面裙，你叫她穿那条，看起来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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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诺道了声“是”，出了正屋后她半晌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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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 Z; c. I, a# F/ u( `( Z　　这太阳……

　　这挂在天边的是太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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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h1 d' u$ }3 R　　她怎么觉得今日就这么不对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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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湘色的马面裙，真亏廖氏还记得。

　　那料子是杜怀恩给莫姨娘的，廖氏撇了半天嘴，做成了马面裙后，莫姨娘穿上身很是漂亮，连杜怀恩见了连连夸了几句。

& s  Q! T  }4 D$ q　　廖氏忍不下，等第二天杜怀恩去衙门里了，她冷言冷语嘲了几句，说那湘色老不老，嫩不嫩的，说老吧，莫姨娘又不是四五十岁的老妇，穿了显得土里土气的，说嫩吧，杜云诺都十几岁了，莫姨娘还要显嫩，贻笑大方。

　　莫姨娘关在西跨院里哭了一通，把裙子收起来压了箱底，再也不敢穿出来在廖氏跟前转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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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的裙子，其实也只穿过一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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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3 Y4 ^: X! u& L　　杜云诺穿过回廊，入了西跨院。

　　正扫地的婆子见了她，愣了半晌。

5 \2 J4 ~+ `" U　　莫姨娘开着窗，一眼瞧见她，急匆匆出来，将杜云诺拉到角落里，确定不会叫正屋那里瞧见，这才道：“我的祖宗，你怎么往我这儿来了？叫太太看见，不喜你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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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M* _% e  d4 R- |/ y2 n3 V　　杜云诺伸手抱住了莫姨娘，为了讨嫡母欢心，她连姨娘都不能亲近，她心里可是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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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莫姨娘一番话，杜云诺越发不好受，她摇了摇头，道：“是太太叫我来的，这镯子是太太给姨娘的，叫姨娘快些准备，穿那条湘色的马面裙，早些去莲福苑里。”

% L: X. ]: Y! i- u' R9 L　　“太太不是唬你的吧？”莫姨娘瞪大了眼睛。

* |% |+ E7 M- w　　杜云诺抿唇道：“看秀玉的神色，应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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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疑点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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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杜怀恩已经在西跨院里接连歇了三日了，换作平时，廖氏早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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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姨娘与廖氏对招多年，最初的惊讶过后，倒也静下心来，细细一想，有些明白过来。

, L+ n1 m2 q! d- b2 p- g　　“姑娘，先放心吧。老爷与我说，三爷要定亲了，是一门好亲，而水芙苑那里，三姑娘的婚事没消息，大抵是黄了，太太心情好，这才又是赏东西又叫我打扮得体面些，她要与二太太别苗头。”莫姨娘附耳与杜云诺解释了两句，“姑娘先回正屋去，我收拾收拾就来。”

　　杜云诺最相信莫姨娘，闻言点头应了声好，又在莫姨娘怀里蹭了蹭，这才往正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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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0:34
第86章 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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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0 o4 J' x! q* v! v( u1 V% x% q8 z　　杜云诺随着廖氏与莫姨娘到莲福苑的时候，甄氏与杜云茹、杜云萝已经到了。

$ h& ^& Z9 M4 V" Q" z6 _. V　　她扫了一圈，二房的人还未露面。

4 u  W/ O. T5 O* ^# b　　兰芝正给夏老太太说着外头听来的笑话，逗得老太太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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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 Y$ \" B# r5 [. m　　杜云萝瞧见廖氏，起身问安，见后头跟着的莫姨娘衣着光鲜，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8 ^5 N  o8 k) b/ Z1 F( J　　莫姨娘今日是吃了两个豹子胆敢在廖氏跟前出风头了？

　　念头一闪而过，杜云萝见廖氏笑盈盈与夏老太太问安，而莫姨娘依旧是低垂着眼规规矩矩地跟在主母身后，她就觉得自个儿想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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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M$ c: l: J* ^　　在杜云萝的印象里，家宴时，每每最晚到场的都是四房，廖氏不想让莫姨娘出现在人前，能拖多晚就拖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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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f, {. n, _　　今天不仅是来得早，而且还叫莫姨娘打扮了一番，呵……

. U6 c7 I1 l: x　　一会儿挂在天上的不是明月，而是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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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7 U- d, r& K　　真真是奇了怪了。

　　廖氏为何突然待莫姨娘宽容了，杜云萝只随意想了想，并没有深究，她的心思都在杜云荻身上。

　　“不是说要回来过中秋，再送大姐出阁的吗？”杜云萝坐在夏老太太身边，道，“眼看着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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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n9 e; U' i　　“大抵是路上耽搁了。”夏老太太也在盼着，年纪大了，总希望逢年过节时能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顿饭，长房是赶不回来的，她就盼着杜云荻能快些回来了。

& f" R# y! B5 {9 w0 P0 ]* |/ E　　屋子里人一多。话语就多了。

, m$ ^0 \- ~& ~( s9 b　　廖氏挑着些福气话说了，待苗氏与杜云瑛来了，她的笑容更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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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与夏老太太请了安，听见一声娇柔的“二太太”，她转眸一看，瞧见了站在边上的莫姨娘。

2 H4 `  F& t% E& R1 \* D　　目光停驻在那身湘色马面裙上，再看莫姨娘的容颜。擦了粉涂了胭脂。整个人清丽得似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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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5 p1 H. i# ^* I0 W7 L　　苗氏微怔，廖氏含笑抿了一口茶，突然与夏老太太道：“云荻这孩子最知分寸了。说了回来吃团圆饭就一定会赶上的，老太太，这般贴心的孩子，往后可要寻个更贴心的人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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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H- f- w- y, K$ k! v0 |. h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

　　苗氏极其了解廖氏。最初的错愕过后，她就明白莫姨娘这副装扮的缘由。廖氏是在告诉她，自个儿的心情好到开了花，全天下的烦恼都没了，见谁都高兴。见了不如意的苗氏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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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廖氏还故意借口云荻的婚事来彰显她对杜云澜亲事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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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Z3 W- P7 N; W! [# S; a3 U　　苗氏的唇角抽了抽，心中重重啐了一口。暗暗骂道：小人得志！

　　你当老太太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太太压根懒得理你！这般寒碜的小手段，也亏得你使得出来。

　　你心情好。你开了花了，你怎么不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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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上也别看什么琼宫什么玉兔，就看你廖氏在天上挂着好了！

　　苗氏骂了一通，总算是痛快些了，理也不理廖氏，与夏老太太说着家宴上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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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具是有旧例可参照的，苗氏管了多年，早已经顺手了，夏老太太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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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B6 e7 L4 ~- z6 l　　正说着话，前头使人来报了一声，说是杜云荻已经回府了，等沐浴更衣之后就来莲福苑里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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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众人的心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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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道：“人也齐了，我们往花厅里去，叫云荻直接去花厅，莫要来这儿走一趟了。”

: i/ Q3 V# H" h　　既是老太太吩咐了，也就不耽搁了。

　　一行人簇拥着往花厅去。

　　花园湖水旁的花厅是府内观景的好地方，南北两排雕花窗皆能卸下，一眼就能望见那潋滟湖水，待明月高照时，天上水中两盘圆月相对，颇有趣味。

　　花厅里，杜公甫并几个儿子、孙子正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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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i' S9 A; q/ S4 O　　莲福苑里女眷太多，杜公甫懒得听她们说些内宅事体，便早一步来了花厅，与儿子孙子们说说朝政、说说天南海北的风土人情。

3 f- g8 Q; ~5 Y& d6 F$ M　　两厢彼此见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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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恩瞧见一旁的莫姨娘，这份精心打扮后的清丽可人有数年不曾见过了，不由心中激动，碍着人多，自不好显露，反倒是对着格外宽宏的廖氏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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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8 w4 m- ^- M+ o5 g　　杜云荻收拾好了便过来了，还是老性子，也不叫丫鬟们摆个垫子，径直就跪下磕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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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心疼，夏老太太也心疼，赶紧叫人扶他起来。

　　杜云萝笑着给杜云荻见了礼，拉着他道：“四哥，你可是与邵二哥一道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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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5 ?/ x- U- j　　“怎么会，”杜云荻笑着道，“他是新郎官，十天前就告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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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撇嘴：“你这个小舅子在书院里挨到了最后一刻，这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两人说话声音虽然是压着的，但杜云茹就站在杜云萝边上，听了个一字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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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垂眸见杜云茹下意识地在绞帕子，扑哧就笑了。

　　杜云茹脸上飞霞，想反击，又怕这伶牙俐齿又脸皮比天厚的杜云萝再回击她，在清晖园里也就罢了，这会儿人人都在，她叫杜云萝一堵，怕是要羞得连站的缝儿都没了。

* G4 i, K/ L% O0 K- n+ I" j% m: q　　只能嗔了一眼作罢。

　　苗氏当着家，这会儿也不空闲，她也不想空闲，与其坐下来听廖氏东一下西一下的显摆，不如做出一副忙碌样子，叫夏老太太看看，她为了这个家，可没少操心没少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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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厅里已经搭了两大张圆台面，都是一家人，中间也不用摆什么屏风，显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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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C& [+ d( e4 A8 T: _) `* B　　外头走廊上是流水席面，没有回家里过节的体面丫鬟婆子都能坐下来吃上两杯酒，热热闹闹的最得夏老太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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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正指挥着人手。

　　前头一个婆子飞奔过来，笑着禀道：“太太，东宫里给咱们府上添赏来了。”

　　苗氏怔了怔，待回过神来，急忙转身入了花厅，之前所有的郁气全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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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4 j8 v0 k# K5 n　　那是东宫，在中秋节里给杜府添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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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2 V" F  v& l( F% T- f  f: s! Z; A　　这份体面，京中有几家能有？

& L& j1 P0 c- ?; q3 B* ~6 ^  l. V4 `　　就冲这份体面，她的姑娘能说不到一个好亲？她就不信了！

　　花厅里一听，人人都展了笑颜。

- `3 @) D2 k' V! n2 c　　杜公甫催着众人回去梳妆更衣，还未行出几步，远远就瞧见管事婆子们引着一位内侍，后头跟着五六个青衣宫女来了。

3 T" `3 y: q# U$ E$ T9 y! S* |4 f1 ?% o! D　　杜公甫仔细看去，那人便是东宫的掌事内侍曹公公，太子身边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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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_( f& M9 Y1 }( U　　曹公公加快了步子，到了近前，一把扶住了杜公甫：“老大人可慢着些，今日就是殿下给您添几个小菜几壶酒，不消那些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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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公甫连连摆手，口称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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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1:43
第87章 中秋

# n) A! k+ ~, F, p' I6 k+ L　　两盅菊花酿，一碟菊花鱼，两大盘螃蟹，另有两个攒盘，码着各式御膳房做的点心。

' ?6 i7 }3 P4 T& D- W8 v　　曹公公笑着拱手道：“老大人，这菊花酿是去年秋天时，皇太孙埋下的，今儿个取出来孝敬万岁爷、皇后娘娘、皇太后、太子与太子妃的，万岁爷可是高兴了，说皇太孙得了您的提点，行事越发有规矩了。敬酒不只敬长辈，恩师跟前也不能忘，太子殿下并皇太孙就让杂家给您添酒来了。”

/ m& B% K( q2 {  C　　这番话将杜公甫抬得高高的。

　　杜公甫激动地浑身发抖，把拐杖交给一旁的丫鬟，颤颤巍巍朝着禁宫的方向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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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也一并跪下，随着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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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公公扶了杜公甫起来：“不打搅老大人家宴，等过几日天气再凉爽些，杂家再来迎老大人入宫，皇太孙日日惦记着您给他讲书哩。”

2 b" S2 J, q* [8 h. \: F　　杜公甫请曹公公留下喝杯薄酒，曹公公推了两推，还是饮了一杯，带着宫女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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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霎时热闹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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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盅菊花酿，除了夏老太太分了一盏，其余都是给了杜公甫的。

　　杜云萝见祖父眼角都堆起了笑纹，心中亦是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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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G) W0 l4 [; X9 {2 v8 A　　酒过三巡，窗外圆月高照，水中倒影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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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B. o$ `- A0 j　　杜公甫有些上头，摇头晃脑赋诗一首，又催着晚辈们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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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都是正经读书人，就算是没有中进士的杜怀平，底子也是不差的，虽不比两个弟弟才华横溢，但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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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X4 t. J; k0 l3 F$ E　　三个孙儿之中，杜云荻拔了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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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c# E9 S  i7 s* S; D$ W　　这是在苗氏意料之中的，反正，叫杜公甫夸杜云荻，总比夸杜云澜要好。

　　杜公甫考校完了孙儿。又要来考校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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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j' m. y* g1 Y　　夏老太太见杜云萝蒙头对付一只团脐大螃蟹。与杜公甫道：“正经吃顿饭，你偏要考了这个考那个，你们爷孙我管不着。不许来祸害我们这一桌，别耽搁了姑娘们吃螃蟹吃点心。”

3 P: a' C/ R: K; F' ^3 c) m4 l: o; z$ R　　杜公甫吹了吹胡子，大好日子里也不与夏老太太计较，又叫杜怀平敬了两盏酒。乐呵呵地哼小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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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G# p" P4 W6 p　　夜里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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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 M; c" ]1 e　　夏老太太怕他们吃了酒吹风会头痛，见都用得差不多了。便让各处都散了。

$ l& Q0 u/ W4 C# R( l　　兰芝把未吃完的点心收在一个攒盘里，装入食盒，递给了锦灵：“老太太吩咐的，前回姑娘就说御膳房的点心好吃。这些都给姑娘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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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正在帮杜云茹系披风，闻言一怔，歪着头想。她何时夸过御膳房的点心。

　　杜云茹掩唇，附耳过去笑道：“过小定时。吴夫人带来的不就是御膳房的点心？我们五妹妹当真体面，过小定的首饰、点心，具是宫里赏下来的。”

, B: b: Y( _2 X# l3 A2 w/ a　　这是在报用饭前的一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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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二房、四房都走了，杜云萝再牙尖嘴利，杜云茹也不怕。

　　杜云萝对上杜云茹那晶亮晶亮满满都是笑意的眸子，眨眼一笑：“是挺好吃的。”

　　这般避重就轻，连双颊都不红的厚脸皮，杜云茹自叹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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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Q5 H. `$ }3 F9 W　　杜云萝闷笑一阵，挽着杜云茹道：“走了走了，回去我们吃点心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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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4 L, C. J2 }　　杜云荻与两个哥哥一道回前院去了。

3 I3 P( ]" ?- J+ t: }8 P  P& q& S　　杜云萝今晚上没有回去安华院，与杜怀礼和甄氏见了礼之后，就钻进了东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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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两人饮花酿、吃点心，嘻嘻闹闹乐到三更天里，才叫看不下去的丫鬟婆子们给止住了，喂了醒酒汤，一并挪到了床上。

　　杜云萝依着杜云茹，紧紧抱着她的腰不肯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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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嘴上喊着热，可想到再过两天就要出阁了，到底舍不得推开妹妹。

% R5 I1 p, y: C　　两人一觉睡到天大亮了才起来，收拾妥当了去了正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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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见两人都有些奄奄的，又好气又好笑：“说吧，昨夜里喝了多少？两个小酒桶，不知道收敛！”

　　“母亲冤枉！”杜云茹把杜云萝推上前，“分明就是云萝睡相太差，闹了我一宿。”

　　杜云萝不依：“大热的天里，我都不要盖被子，又怎么会抢你的被子，你别冤枉我才是。”

　　两人笑着打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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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叫她们逗得乐不可支。

! O. A: ]3 d8 q) L* w. r　　莲福苑里，亦是一片笑语。

　　夏老太太昨夜饮了酒，睡得格外踏实，一觉醒来，心情自然也好，见杜云萝来了，招手让她在自个儿身边坐下。

1 B$ |  b+ L2 H. w; _1 V　　话题慢慢转到了杜云茹身上。

% l4 r7 q6 C) B- d3 X+ j2 Y　　夏老太太搂着杜云茹道：“云字辈里，我要送出门的头一个，真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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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眼眶微红，甄氏亦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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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笑着宽慰道：“老太太，马上就是云茹的好日子了，您可别招这丫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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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W! h7 Z  D　　夏老太太拍了拍杜云茹的背：“不哭不哭，又不是见不到娘家人了，邵家也在京中，逢年过节走动方便的。”

　　廖氏堆着笑脸道：“老太太，姑娘们嫁出去了，家里总归要冷清些，好在来年开春馨丫头就进门陪您了，等以后云澜、云荻的媳妇嫁进来，再添几个哥儿姐儿的，您跟前一样热热闹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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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苗氏唇角一抽，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跟廖氏这挑梁的小丑去计较。

　　廖氏眉梢尖上都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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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6 `/ P, [- n# n　　杜云诺瞧在眼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廖姨娘昨日打扮得娇丽，虽是廖氏的意思，但杜云诺心里也没底，就怕在苗氏跟前显摆过后，回了安丰院，廖氏就要寻莫姨娘麻烦。

( q( V- `" b( Q8 Y: u3 V& K　　好在，杜怀恩是个脑袋清醒的，嘴上半句没夸莫姨娘，拉着廖氏就回房去了，夜里也就歇在了主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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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天时，杜云诺睡醒了想喝点热茶，正巧屋里没热水了，浅禾去小厨房里拿水时，还碰见主屋里要水呢。

　　廖氏舒坦，莫姨娘就舒坦，那杜云诺，就放心了。

7 P+ N4 y2 ?" O! z, F4 |4 r5 G2 ~　　为了这场婚事，之前忙乎了一两个月，真的到了近前，反倒是不知道要忙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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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婚期前一日，杜家请了两个全福夫人去邵家铺床，一位是杜云茹及笄时的正宾、甄氏娘家的姑母甄淑人，一位是夏老太太的侄媳妇夏闻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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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 E1 e& b( z# O0 R9 ]　　邵、杜两家是欢天喜地结亲家，铺床自是顺利又喜气。

7 U9 o, Q: d- L) W3 l5 a0 j　　甄淑人和夏闻氏回来后将邵家从上到下夸了一通，说那喜房刷得簇新，里头家具都是老底子留下来的，一看就是好东西，又说那邵家长辈和蔼，眼巴巴地等着迎媳妇，最后又好生夸了邵元洲一番，说新郎官面如冠玉、文质彬彬，与杜云茹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乐得夏老太太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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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在莲福苑里听了，回到清晖园里说给杜云茹听，羞得她满面通红，又忍不住弯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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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1:52
第88章 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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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杜云瑛与杜云诺一道来了清晖园。

　　杜云茹在娘家的最后一夜，由姐妹们陪着哭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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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K0 M0 Z+ ?& d　　杜云萝是动了真情，抱着杜云茹嘤嘤哭了会儿，这半年来，全靠有姐姐在，她才慢慢从前事苦楚里走出来，眼下姐姐要嫁人了，她是千般万般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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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两人感情极好，杜云萝一哭，杜云茹亦忍不住，不住落泪。

$ y0 F7 E/ S1 F# e; c　　赵嬷嬷过来瞧她们，见四个人都在哭，赶忙归劝道：“说是哭嫁，但姑娘们千万保重些身体，尤其是大姑娘，明儿个可不能顶着个桃子似的眼睛上轿呀。”

- E  ]  Q1 `7 s, x4 D　　这么一说，也是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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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a; d) D- l$ r9 m　　杜云萝赶忙擦了眼泪，又去安慰杜云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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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时，杜云瑛与杜云诺各自回去了。

# v8 v3 Q" f" f8 V　　杜云萝在杜云茹的书房里歇了。

　　翌日清早，杜云茹起来梳妆，杜云萝睡得不深，听见动静亦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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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x+ n% \  b7 V5 p　　沐浴更衣，先随着杜怀礼、杜云荻去祠堂磕了头，才转回来，换了大红的喜服上身，衬得身形越发窈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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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a9 J3 g7 [2 t' ]　　这亲事定得早，嫁妆绣品都是早早就开始备的，杜云茹又是稳妥性子，按部就班地绣了盖头、喜服、被褥枕头套子，并没有留到最后不得不日夜赶工。

　　因着是慢慢绣的，她手艺本就好，越发齐整漂亮。

　　杜云萝盯着那喜服上的凤穿牡丹金银绣看了许久，偏过头与锦灵道：“你们两个也是师出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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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H! ?2 k" R* p0 ?4 R  I! \　　锦灵抿唇低了头：“奴婢绣得不及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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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9 _4 Q- i, b2 \, H　　杜云萝闻言就笑了。

, n: f& ~$ r8 E  q5 H　　杜云茹的女红是受过段氏指点的，段氏的手艺放在从前，满京城都排的上号，可惜是坏了眼睛了。

6 a! R9 p' x$ j5 w' B5 t　　锦灵为了贴补家用，没少替府里针线房帮忙，只是她绣东西图一个快，漂亮干净快捷，才能有银子，而杜云茹不一样。这嫁衣是她用心去绣的。一针一线都是待嫁女儿心，哪里能一样。

　　甄淑人由甄氏陪着过来，满面笑容。喜气洋洋，仿若今日嫁得不是外甥女家的姑娘，而是她自己的姑娘一般。

　　“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穿了嫁衣。越发动人了，”甄淑人走到梳妆台前。搭着杜云茹的肩膀，从镜中看她模样，“等绞面梳头，点上胭脂。啧啧，比云茹养的那几株芍药都要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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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K; Z* v7 _　　甄淑人是来替杜云茹梳头的，捏着牛角梳子。她偏转过头与甄氏道：“洗三的时候我抱过，抓周的时候我瞧着。及笄的时候我是正宾，出嫁时我铺床梳头，六娘，你说说，怎么就这么快呢。”

　　甄氏在娘家行六，甄淑人称她为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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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番话，甄氏双肩抖了抖，眼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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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赶忙过去扶住了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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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T$ ]) W4 {3 J2 L　　甄氏深呼吸了两口，这大好的日子里可不能掉眼泪，她挤出笑容道：“一转眼都十多年了，就是这么快，再过两年，姑母还要给我们囡囡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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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8 T- F' S5 I% \　　甄淑人闻言看向杜云萝，豆蔻少女的身板没完全长开，但也是娇艳的花骨朵，想到这小姑娘往后是要嫁去侯府的，不由是喜忧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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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l+ E" w  ^/ `　　不过，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杜府上下又一致满意，甄淑人自不会泼冷水说些担忧的话，笑着道：“能给我们的世子夫人、以后的侯夫人梳头，我这个姑姥姥脸上贴金喽。”

　　杜云萝粘在甄氏怀里一阵笑，杜云茹都不由地放松下来，笑出了声。

　　姐妹们都到了，苗氏来露了个面，又去忙乎了，今日里事多，来观礼的相熟的宾客陆陆续续上门来，她半点怠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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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爱凑热闹，也要去各家太太奶奶们面前说说话，嘴上说着要帮苗氏，转身出去了。

　　石夫人带着石沁玉来了。

　　石沁玉与杜云茹是手帕交，打趣了几句，拉着手道：“往后你开心不开心都给我递帖子，我去瞧你，或是你到我家里来。”

　　石夫人听见了，低声笑骂道：“尽出瞎主意，新妇是你说走动就走动的？自个儿也半大不小了，还没点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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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沁玉撅着嘴，待石夫人没注意，与杜云茹与杜云萝一阵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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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V6 q6 k4 j2 O3 X1 ]+ \　　来闺房里探望的都是往常走动极多的姻亲好友，甄氏忙着招待，不时走进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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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Y# \; l+ T: S/ r' a* S　　待到了吉时，送嫁喜娘端上了凤冠，甄淑人念着梳头时的吉祥话。

　　待凤冠戴上了头，镜中人少了姑娘家的清秀，添了几分艳丽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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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簇拥着杜云茹到莲福苑里磕了头，夏老太太搂着长孙女仔仔细细瞧了一番，哽咽着道：“好看，真好看。”

, P$ z: t# ~% }　　杜云茹去了暖阁里，杜云萝陪了一会儿，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唤了锦蕊来：“你去打听打听，姐夫的花轿到了没有？哥哥们拦门都出了些什么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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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 M9 f& @7 k9 `& [2 U　　杜云萝吩咐着，见杜云茹紧张地看着她，她扑哧一笑，又补了一句：“与四哥哥说一声，叫他手下留情，他和大姐夫在书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在同窗情谊上，也别太为难大姐夫了。”

2 G2 R% G6 e" b; i/ d　　边上伺候的丫鬟婆子喜娘都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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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笑弯了眼，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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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W) X' C! n0 E* f　　杜云茹抹了胭脂的双颊通红，可惜穿了一身嫁衣，她不能动弹，恼得她只能狠狠瞪着杜云萝，半点反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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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也是机灵，不时来回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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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5 z/ ^8 t1 [& m1 ]3 W　　大姑爷叫几位爷拦在门上了；大姑爷妙语连珠，几位爷都拦不住了；大姑爷的花轿已经进了大门往二门去了；迎亲的喜娘扭着腰往莲福苑来了……

2 w1 p$ T7 }2 z- j! ^1 Z　　杜云茹的心随着一点点提了起来。

　　迎亲喜娘到了，正屋那儿欢声笑语一片。

　　催了三催，大红的盖头覆了如花容颜，杜云茹叫喜娘们扶着出去，在长辈跟前又拜了拜。

　　甄氏拉着女儿的手叮嘱了几句，才让杜云荻背着杜云茹出了院门，上了花轿。

$ Z2 d+ D4 _3 J3 h# H3 D/ A　　鞭炮震耳欲聋，杜云萝跟在甄氏身边，一路走一路送。

! w1 z- V6 B5 R　　望着那远行的花轿，她不住想，从前大姐出嫁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 {( H- I2 `5 ~/ X　　她在怄气，哭嫁的时候都还在与杜云茹怄气，上轿时一点儿笑容都不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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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叫鞭炮烟雾熏得有些痛，杜云萝重重眨了眨，忍住酸涩感，暗暗道：如今这样多好，她欢欢喜喜送了杜云茹出门，以后她也欢欢喜喜出门，只要笑着开怀着，所有的不幸痛苦都会远去，剩下的就是笑容与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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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q/ b" ]7 e　　甄氏收紧了握住杜云萝手腕的手，待花轿再也瞧不见了，她的眼泪滴答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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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1:56
第89章 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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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E1 ]* M% r: ?: O# P　　新娘送出了门，娘家这儿的热闹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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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G) _! Z+ H3 t9 H% F5 H　　甄氏由杜云萝扶着回去净面，重新抹了香膏胭脂，又回到宾客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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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心情极好，又是爱笑的人，叫几个太太奶奶们逗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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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S1 F$ a  O3 S+ z8 j2 i　　杜云萝陪坐着，时不时搭上几句话。

　　“老太太，澜哥儿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坐在夏老太太下首的老夫人笑着道，“前阵子我们老三遇见他，回来与我说，澜哥儿长高了，也俊多了，看着就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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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闻言，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位老夫人，她记得，这一位是夏老太太从前在闺中的好友，夫家姓李，是簪缨世家，她的丈夫在未告老之前是国子监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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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4 u) }$ F+ G+ B　　夏老太太点头：“是啊，云澜也十六了，我们最小的云萝再过几个月都要十四了。你看看我们两个，老太婆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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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老太太大笑：“老了也好，享享儿孙福，哪里像从前当媳妇子的时候，劳心劳力的。你底下几个姑娘小子年纪相仿，这两年啊，就等着娶进来嫁出去吧。哎，都定下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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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g; J* T& W8 m* O　　杜云萝的目光落在了李家老太太身边那个娇小玲珑的姑娘身上，一下子就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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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瞧着是手帕交之间说些家长里短，可意思明明白白的，就是想要联姻。

; K8 o4 O9 t& t* K, S' j* e　　在杜云萝的印象里，从前杜云澜娶的就是姜家女，婚后日子也算是平顺。有儿有女的，姜家女出身不低，又有个拿得出手的外祖家，廖氏都要捧着她，这日子自然舒坦。

9 q! L% w( E) q% [8 f1 t　　杜云荻的婚事是杜公甫的重中之重，亲自挑选了唐家女，若不是中途杀出个施莲儿来。也该是美满和顺。

. a7 j( w0 J; L& i　　这两位议亲成婚。都没李家什么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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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M/ ?% u  j  Y　　应该说，从前李家压根就没提过联姻，杜云茹出阁时。李家老太太只带了一个媳妇子来吃酒，姑娘么，根本没露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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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X& \  R# \% J) m  u　　今生冒出来一个姑娘，是看在了中秋时东宫赐下来的酒菜份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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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w3 V/ O# v# g* K　　虽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和杜云萝内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

　　杜云澜已经在议亲了，万一夏老太太碍着情面，要把李家姑娘说给杜云荻，那可怎么办？

　　夏老太太也是心知肚明，对方问得表面，她答得也就表面：“云瑛和云诺都没定呢。我可是操心了，至于两个小子的婚事，叫我们老太爷烦心去。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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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打太极，一句推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家老太太也不好再缠着说什么，拍了拍自家姑娘的手以作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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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多，彼此间打听相看的也就多，虽然都说得比较隐晦，但只要有心，还是听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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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O+ v7 L% @* C　　杜云澜的亲事定了大半，廖氏心头大石去了，只要替杜云诺掌握着，也就不心急了；苗氏恰恰相反，她正替杜云瑛着急，只是怕太过急切了反倒是叫人看低了女儿，说话用词颇为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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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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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 Z% G$ @& d* x6 q$ E0 ^　　杜云茹嫁了，杜云萝定了，余下杜云荻，正是一心求学的时候，又是个哥儿，甄氏也不怕耽搁他两年，慢慢来就是了。

. @7 P/ d, G7 L  K" t% b' a　　杜云萝不耐烦听这些，寻了个借口，避了出去。

　　一路随意走，待抬头时，已经到了杜云茹小时候住的水阁跟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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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杜云茹搬去了清晖园，水阁这儿就空了出来，虽还是有婆子打扫，但到底比不得有人住的时候，看起来冷清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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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b  t  w9 y+ |( Q$ {  U　　童年时与杜云茹在水阁里玩闹，对杜云萝来说，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么一想，不由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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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V0 I* z  h$ z　　在水阁里坐了会儿，眼瞅着接近午宴时候，才带着锦灵往莲福苑去。

, d4 B1 f) H' X( x- K　　穿过长长的游廊，隐约听见娇嫩声音传来。

　　“祖母也是糊涂，那杜云澜有什么好？根本比不得杜云荻。就这么要人打太极一样的给推了，还不如简单说透了点了杜云荻的名字，依祖母与那老太太的关系，还能再给推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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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7 Z: e0 z0 d3 m' q　　杜云萝顿了脚步，竖起耳朵又听了两句，就晓得在游廊另一边的是李家那位姑娘了。

6 S4 f2 r3 l( _7 L　　杜云澜和杜云荻孰高孰低，在杜云萝心中自然是有偏向的，可杜云澜也是她的兄长，什么时候轮到别的姑娘家来挑三炼四了？

　　李姑娘瞧不上杜云澜，杜云澜还压根不会娶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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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李家老太太与夏老太太是个什么关系，只要是打了杜云荻的主意，就算过了夏老太太这一关，还有杜公甫拦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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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0 A4 }( N. y5 J' t  C  q　　那厢并不晓得叫杜云萝听见了，依旧在絮絮说着。

& i* V. U, K! k4 E　　“姑娘，您不见刚刚各个都不提杜四爷吗？那可是定远侯世子嫡亲的小舅子，又要谋功名的，杜家还不捏着他的将来，娶一个好出身的贵女？姑娘，那杜三爷一点也不差，也是嫡子嫡孙的，正是我们如今最好的选择。”

- a6 G( i* W% ?8 Q! r5 F' h. D　　李姑娘撇嘴又抱怨了几句，才叫身边嬷嬷半拉半拖地走开了。

0 [: V7 h3 r7 ]9 i6 y) M! S6 T　　等她们走远了，杜云萝看向锦灵，锦灵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压根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杜云萝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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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g6 K9 Q5 R$ \8 D  [　　回到莲福苑里，夏老太太少不得埋怨杜云萝离开得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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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R) D# f9 o2 V* S3 o3 G' K　　苗氏安排好了席面，请了众人入席，又听沈长根家的说前头院子里男宾们跟前也安排妥当了，这才放下心来，入席坐下。

* `! b# K" K4 A/ Q/ C. h0 L　　待酒席散了，宾客们也就渐渐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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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老太太吃多了两杯酒，在厢房里歇了会儿，起来时，宾客就只余下她与李姑娘了。

　　夏老太太兴致好，两位老太太又坐下来说话。

　　没有了外人，李家老太太讲话就方便些，打发了李姑娘与杜云瑛她们一道玩耍，她笑着道：“我们七丫头也不小了，我日日操心着，就想嫁个同在京城知根知底的人家，我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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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端着茶盏：“当祖母的，我也一样，哪里舍得她们嫁得远远的，云瑚要留在岭东，我心里也是不舍的，就盼着沈家那小子争气些，早些入京谋个功名，往后云瑚还能回到京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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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这般把话题带开了，李家老太太有些不满，附和了几句，终是把话给说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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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J1 W/ F8 O( t8 {6 i　　夏老太太清了清嗓子，答道：“不瞒你说，云澜正在议亲，说的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云澜他父母都挺喜欢的，我老太婆就不唱反调惹人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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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M% K  j! c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真假都不重要了，李家老太太只能尴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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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七姑娘听见了，双眼一红，面子已经丢了，她恨不能让李家老太太把杜云荻的名字也一并讲了。

8 J  [' q8 u4 W7 P　　李家老太太还有些理智，没有再提，起身告辞了。

　　苗氏送了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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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脸色沉沉，慢条细理抿了一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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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2:01
第90章 舒坦

　　李家人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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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1 |' {% [/ i$ G　　杜云萝笑眯眯在夏老太太身边坐下，道：“祖母，亏得您回答坚定，若不然，人家提了三哥指不定又要说四哥了。”

/ o' e# F1 |+ }5 r! i4 ~　　夏老太太斜斜睨了杜云萝一眼，指了指一旁的美人捶，等兰芝机灵地替她捶起了腿，老太太才哼了一声：“你当祖母是老糊涂了不成？”

3 |: t3 m5 ]7 T. E# L) v* p( r　　前些年，杜云韬娶颜氏之前，夏老太太是起过与李家结亲的心思的，可她试探着开了口，那边全当没听懂。
3 E& E. j$ U. e9 V5 {# t" V9 v
) |& U6 Z- A- F+ c　　夏老太太也就歇了那个心思，选了颜氏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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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 M: ?# Z6 ^6 j% o7 f　　颜氏嫁进来之后，就随着长房在岭东，夏老太太与她打得交道很少，但杨氏在家书里还是多次夸赞了这个儿媳的，这叫夏老太太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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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有高嫁的杜云萝，也有低嫁的杜云瑚，最要紧的是彼此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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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那里，虽是门户相当，但不如意，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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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是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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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I/ Q+ |5 K1 w; U+ L  G$ y　　捧高踩低是常事，若真的合适，前尘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用斤斤计较，那样显得自家格外小肚鸡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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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8 N* B# G6 B" ~) ^　　可杜云澜真的是在说亲，半句谎话没有，至于杜云荻，夏老太太就只有一句话，那是杜公甫要操心的事情，她绝对不去插手。

　　杜云萝挽着夏老太太，嘻嘻笑了：“祖母怎么会是老糊涂呢。”

* q. @6 |9 W' `; }: ?　　夏老太太在杜云萝的手背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6 W5 T7 V, i4 A( \3 M) ?2 q5 C  r7 D　　笑过了，夏老太太一本正经与几个姑娘道：“不管如何。这事儿闷在心里就好，别说出去，倒叫人家姑娘家不好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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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 `- L! |8 O) d6 s　　几人都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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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b% |6 }+ d* H& B# p1 a9 g+ Q　　虽然不想结亲，但也没必要结仇。

　　有了这一回的婉拒，往后李老太太登门来也会慎重许多，实在没必要撕破脸去。

　　到了夜里，相较于白日。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0 t: d0 o8 i0 @　　对着空荡荡的东跨院。甄氏站了许久，才转身回屋里去了。

　　翌日大清早，杜怀礼就出门了。

% o# Y2 j' v; j7 ^/ a　　皇太妃抵京。礼部人人忙得脚不沾地。

- p' `; f! j! l1 U: r3 d: v　　他因着要嫁嫡长女，得了礼部尚书与两位侍郎的首肯，没有去清柳渡口亲迎，但抵京这日。是断断不能躲懒。

　　衙门里，不少官员都是熬了一整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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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B, n8 ]8 m7 ^2 z3 i　　见杜怀礼进来。彼此见了礼，道贺之余，又纷纷遗憾昨日没有登门去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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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C9 [) R7 R: K! h& g% y. U　　石侍郎的眼下都熬青了，摇着头道：“没吃上云茹丫头的酒。下回云萝丫头出阁的时候，我定要喝上三大坛。”

8 o$ A: s% F) K7 \! `" `　　“自然自然，云萝的婚事还是*保的媒。”

. f3 V3 x5 K% b: Y! ^　　而清晖园里。甄氏坐在屋里，听见有人撩了珠帘进来。她扭过头去，只见到杜云萝一人，不由就叹了口气。

　　杜云萝知道甄氏心情，撒娇着逗了两句，甄氏绷不住展了笑颜，母女两人一道往莲福苑里去。

  d: B  p3 Y9 l# ^* `7 l　　夏老太太昨天热闹了一整日，今日就有些疲乏，待请安后，便叫众人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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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9 v7 V6 E- t+ M0 f$ G5 E　　杜云萝跟着甄氏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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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摆了引枕，在榻子上靠着，半阖着眼道：“你父亲一早就出去了，听说皇太妃今日里入京，世子也一道回来。”

　　提起穆连潇，杜云萝有一瞬出神，半晌道：“回来了我也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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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幽幽的。

　　甄氏指着杜云萝，见她一副可怜兮兮模样，训是训不出口了，只能摇着头叹气：“瞧到了你能怎样？你去大街上看皇太妃仪驾，挤在人群堆里就看世子从你面前骑马过去，巴巴看着人影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你就舒坦了？”

　　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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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 \0 H% ^1 m  U' O" [: S　　她就是想看到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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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 G( X. _　　日想夜想，想了五十年。

% n* {: l: l2 c9 `, d9 p# s　　没有成亲，轻易见不着，能这么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地看一眼，她就是舒坦嘛。

- q  n+ w& q" ^  H- W& |. s　　这些话，杜云萝一个字都不敢跟甄氏说，她怕甄氏恼得拿引枕砸她。

' Z* @  ?# s. T" P. {/ G2 I# J$ {　　可就算不说，甄氏难道还看不穿杜云萝那点儿心思？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甄氏无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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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L6 ^  K- t( X+ M2 U7 f3 P' H6 b9 ^$ h　　杜云萝赔笑着挤到甄氏身边，说了番好话，甄氏这才放过了她。

　　长女出阁，甄氏昨夜里翻来覆去没有睡，就想着杜云茹在邵家有没有被亏待，新婚之夜，姑爷是否和善体贴，要不是记挂着杜怀礼一早要出门，甄氏怕是到天亮都在辗转反侧。

* P- Y% h7 ^0 X8 \　　这会儿空闲下来，困意袭来，甄氏浅浅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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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榻子不小，杜云萝也脱了鞋，缩在甄氏身边，拉了条薄毯，一道睡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这一个月来，穆连潇又是岭东又是渡口的，日头这么大，是不是晒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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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念又想，穆连潇练武本就把自个儿晒成古铜色了，应该是到底了，黑不起来了……

　　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 ^' n7 S; @, b! y: ~7 H　　杜云茹说得不假，杜云萝睡觉很不老实，不过半个时辰，甄氏就叫她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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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搂着挤在她怀里杜云萝，甄氏不知不觉就弯了唇角。

　　她的囡囡，就算心里会惦记着一个人了，本质上，还是个粘着母亲不放的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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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N4 m4 s+ g" D, @5 e　　夜里，杜云萝歇在清晖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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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前回养伤把西跨院收拾出来了，甄氏就一直叫人整理着，杜云萝什么时候想住下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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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一亮，杜云萝就睁开了眼睛。

　　锦蕊一面帮她梳妆，一面笑着道：“姑娘是惦记着大姑奶奶吧？奴婢刚去小厨房取热水，听说太太那儿也醒了，也正盼着姑奶奶回门呢。”

　　锦蕊依着杜云萝平日喜好梳头插簪。

, k; m$ N5 I7 D' h, }　　杜云萝前后照了照镜子，颔首道：“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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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d& c7 i. v: J0 l　　锦蕊笑盈盈地要收拾梳妆台，杜云萝却道：“帮我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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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 X" U8 {: r' j& |　　锦蕊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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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么好看，会把大姐比下去的，你帮我遮盖遮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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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蕊绷不住笑弯了腰，杜云萝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欠揍的话，若是杜云茹听见了，保准又要扑上来挠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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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归笑，锦蕊还是依着杜云萝的意思，替她换了头面，道：“姑娘本就长得好看，遮盖不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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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u0 k& [% ]3 b2 [6 {% p. g　　“尽力便好。”

　　锦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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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w, H' h' e　　待去了正屋，锦蕊凑趣一般把这段说给了甄氏听，甄氏笑得不行，拉着杜云萝就在她胯上拍了两下：“我替云茹教训你，尽会胡说八道。”

　　莲福苑里，人人都翘首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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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等很久，杜云茹便与邵元洲一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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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2:05
第91章 没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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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摆了蒲团，杜云茹与邵元洲一道给长辈们磕头，而后又与兄弟姐妹们一一认了亲。

: X2 G. J% |; z+ S  j　　甄氏含笑看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杜云萝亦在瞧着邵元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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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她与这位大姐夫碰面的机会不多，只记得是个温和、知礼的书生，得了功名，官运一般，但邵家世代清贵，他名声颇好，与杜云茹亦是伉俪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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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I) Q2 O& m　　这会儿一瞧，大姐夫比她印象里的更年轻，面如冠玉，文质彬彬，因着还在书院求学，没有步入官场，举手投足间少了官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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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7 C4 K- T$ U' T1 Q- E　　杜公甫笑着问了邵元洲几句。

. x! }9 {$ P: r( F( z　　他从前就看过邵元洲的文章，杜云荻又对这位同窗多加赞誉，杜公甫才起了联姻的心思。

　　那日拦门，他听身边人提起，说是新姑爷出口成章，一人面对杜家三兄弟，没有落得半点下风。这其中自然有拦门时不能把新姑爷逼过头，要适当让步的原因，但也看得出，邵元洲是有真才实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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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公甫最喜欢这样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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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5 d7 S  d% b0 q0 ]+ s9 X# ^　　后院里毕竟女眷多，认了亲见了礼，邵元洲便随着岳丈叔伯兄弟们往前头去。

　　拱手告退时，邵元洲下意识地看向杜云茹，两人四目相对，杜云茹脸上一红，赶忙偏过头与一旁的杜云萝说话去了，邵元洲浅浅笑了，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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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眼尖，姐姐与姐夫的小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杜云茹的耳根子都红得要滴血了，她抿着唇嘿嘿笑了笑，没有再打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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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自个儿心虚。叫杜云萝一笑，后脖颈都跟着烧了起来，直到夏老太太唤她，这才算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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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搂着杜云茹。仔仔细细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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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 ~6 w. Z9 ]9 w5 M/ F' n　　梳起了妇人头，身上一条银红高腰襦裙，外头罩了件百蝶穿花的褙子，杜云茹身量高些，如此显得整个人越发挺拔高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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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3 q; l5 }6 V1 {1 E! O9 a5 x　　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戴着只水头极好的羊脂玉镯。

　　夏老太太对杜云茹陪嫁的首饰心中有数，这玉镯不是杜家的，那便是邵家给的，见那镯子养得剔透，不似新物，夏老太太暗暗点头，这怕是邵家代代传给媳妇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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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杜云茹在邵家的这两日过得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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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U; e# Z, i' }& Z　　夏老太太稍稍安心，冲甄氏抬了抬下颚。

　　甄氏会意，领着杜云茹回了清晖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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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F! R/ r3 f: ]3 n　　东跨院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好些东西送去了邵家，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 C. W, m- ~: r: G　　杜云茹在桌边坐下，一时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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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A/ e( q6 u6 Q　　姐妹们围着说话，甄氏有话要问女儿，便示意杜云萝请杜云瑛、杜云诺去对面书房里说话。

　　三朝回门的事儿，杜云萝心知肚明，便依言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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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室里，甄氏拉着杜云茹说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眉目含笑，可见是放下心来了。

　　送走了杜云瑛与杜云诺。杜云萝转身去寻杜云茹，抱着姐姐的腰身不肯松手。

　　“不是说成亲了就要生小娃娃了吗？大姐你的腰怎么还这般细？”杜云萝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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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脸上一红，想着杜云萝怕是不晓得那些事体，便厚着脸皮解释了一句：“哪有这么快的？都说怀胎十月。哪里是一日之间就能鼓起来的。”

　　杜云萝忍着笑：“那十个月后，我就能当姨母了？”

　　才刚成亲，哪里能打包票，点头自是不成的，可若是摇头，杜云萝定然要缠着问为何不行。这可怎么跟她解释怀上不怀上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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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脸皮本就薄，又是新妇，想死那些事体，羞得头都要抬不起来了，蚊子叫一般道：“啊呀你以后就知道了。”

　　杜云萝还要胡搅蛮缠，杜云茹羞着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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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两人推推挪挪的，杜云萝绷不住了，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杜云茹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叫妹妹给耍了，恼得要找垫子砸她。

　　杜云萝连连讨饶。

( o, Q9 E8 k, _1 N# c' r　　“你这个浑的，还是不是姑娘家啊你！”杜云茹追着她跑。

　　杜云萝扮了个鬼脸，前世她虽没生过孩子，但也是成了亲嫁了人的，活到那把岁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要不是杜云茹脸皮实在薄，她更浑的都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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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正巧打转回来，听见里头动静，赶忙进来：“这是怎么了？”

　　杜云萝一个闪身，躲到了甄氏身后：“母亲，姐姐要收拾我。”

　　“你还恶人先告状！”杜云茹对着甄氏，实在没脸把杜云萝的话复述一遍，只能垂着头。

: O: _4 j& s# ]( ]; o- I　　甄氏最晓得这两姐妹脾气，定然是杜云萝口无遮拦，她把幺女从背后拎出来，板着脸道：“好端端的，云茹能收拾你？定是你嘴巴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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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M7 I4 \0 R8 @5 R　　“我只是催着姐姐给我生个小侄儿，我要当姨母，她就恼了。”杜云萝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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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F$ }$ j7 r+ G; U, M( y3 f0 P　　气得杜云茹直跺脚。

　　甄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搂着杜云茹哄了，心里不住叹息，这两朵姐妹花，一个羞答答的，一个又没羞没躁的，要是能匀一匀，能省多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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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I+ k  p9 ?　　杜云萝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到底是舍不得杜云茹，又转身绕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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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茹正坐着与甄氏说话，见她探头探脑的，哼道：“还不快进来。”

+ K) P6 p* J' X; X　　杜云萝这才赔笑着坐到姐姐身边。

　　抬手点着杜云萝的眉心，甄氏摇头道：“你呀，也不知道收敛些！就你这样脸皮厚得能熬阿胶了，世子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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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t# {& z% Z  ?0 i" l　　“我什么样儿，世子都喜欢。”杜云萝下意识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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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7 ?5 u. b. C5 Z　　前世她脾气这般骄纵，又与吴老太君与周氏关系紧张，穆连潇都没嫌弃过她，日日护着宠着，今生不过是练就一张厚脸皮，穆连潇才不会介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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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9 a0 [" M1 C' u3 s, _. |0 W% Z　　听了这句话，别说杜云茹了，甄氏都恨不能打她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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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瞅着要中午了，甄氏带着女儿们往花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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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热闹闹用了回门酒，邵元洲酒量不好，多饮了几盏，歇着醒了酒后，携着杜云茹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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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送到了二门上，握着女儿的手又是一番叮嘱，这才送她登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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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q2 H; C; f& \" n　　杜云萝也是依依不舍，杜云茹这一走，大抵要等冬天夏老太太生辰时才能回来一趟了吧。

* w" s, K! e* D& y# ]6 R　　送走了杜云茹，甄氏又替杜云荻准备了一番，翌日一早，杜云荻便赶回书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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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 D/ A$ M/ d  w5 F　　紧接着落了两场秋雨，这炎热的暑气才渐渐散去，屋子里撤两个冰盆也不觉得难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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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家与姜家暗底下谈妥了，杜家的保媒人出马，敲开了姜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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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2:08
第92章 老姜

+ g" |- S9 ]$ Y, e　　两家心中都有底，这婚事谈起来就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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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3 a# h3 K9 W" G2 K0 t9 q　　批了八字，呈到莲福苑里，夏老太太一看是上上配，喜得合不拢嘴。

; b$ v/ N$ \5 v/ l4 e8 N　　虽说合八字，只要不是直冲，一般批不出差池来，但好话谁不愿意听？夏老太太看着天作之合就高兴，夸赞廖氏会挑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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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氏得意，脸上笑容堆作了花，眼角时不时瞟向苗氏。

! O) E$ B5 M1 j9 [1 ~　　苗氏赔笑坐着，心中早就滚起了惊涛骇浪。

6 m. e5 ~9 r" U% R' J5 b- b　　廖氏会挑媳妇，她难道就不会了？只不过是夏老太太压根没给她挑选的机会，直接就定下了夏安馨。

5 F& p- A( F, z6 g* Y0 V　　合过八字，趁着秋高气爽，杜家与姜家就想把小定放了。

' v: N9 k9 |6 V: d2 K　　八大件的首饰、点心，具是要仔仔细细操心的，苗氏毕竟管着家，为了杜府和她自个儿的脸面，她也不会在这些事体上怠慢了，明面上准备的妥妥当当，背地在水芙苑里是怎么埋汰廖氏的，就没人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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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c& \- A; M+ _; x0 p　　廖氏也有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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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A' ?6 O: s　　一是去放小定的全福夫人，二是她眼红了好久的安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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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_6 s- t, G" k' S- M! S+ @3 |  X　　之前是杜云澜没定亲，甄氏与她打太极，她也不好追着问，这回就不一样了。

　　趁着夏老太太心情好，廖氏笑盈盈道：“老太太，我这就跟做梦一样呢，前几个月还在愁着云澜功不成名不就的，往后怎么娶媳妇，结果到了现在，哎呦，我离当婆母不远了。”

6 E+ `% k' x6 f( P6 W0 r6 m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那我离当太祖母也不远了，颜氏那儿，再一季就该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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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呢是呢，端午前来信说怀上了，算算日子。腊月就该生了，”廖氏附和着，“冬日里出生，做月子没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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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x/ u- Z8 [& H　　夏老太太闻言。满心期待。

　　苗氏见缝插针，道：“可惜是在岭东出生，洗三满月的，我们都照顾不到。不过啊，来年开春馨丫头进门。老太太再等等，转年指不定就能再抱一个了。”

0 C4 n8 B0 h/ P+ K  [　　这话夏老太太爱听，连连点头称是。

　　廖氏悄悄撇了撇嘴，夏安馨那身板比杜云萝还小巧呢，生孩子只怕艰难，不似她的儿媳妇，听说姜家那姑娘屁股不小，往后很好生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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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嫂说得在理，”不论心里怎么想，廖氏嘴上还是应了两句。顺势道，“馨丫头开春进门，我也耐不住等太久，不如也就明年把云澜的婚事办了吧？下头还有一个云诺，我正好全心全意再帮她挑挑，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可不能怠慢了。只是安丰院的地方委实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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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咳了声，清了清嗓子，直接打断了廖氏接下去的话。

　　杜云萝和甄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心说果然开始了。廖氏还虎视眈眈盯着安华院呢。

/ V* T4 h0 k( x5 y5 [" _　　“呦呦呦，平日里各个说我急性子，今日一瞧，这最急的在这儿呢！”夏老太太指着廖氏。笑着道，“小定还未过，就想着婚期了。说起来，全福夫人还未定吧？不如这样，怀礼媳妇，你去给云澜媳妇插头吧。”

: I  e3 y1 l( U7 W: L　　众人具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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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又道：“云茹刚刚嫁人。云萝又是好亲事，你娘家那儿，亲家母要过五十大寿了，正是福气最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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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转眸看着廖氏，见她张了张嘴，一副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纠结样子，顿时明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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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l+ W( J1 K2 j* Z: B, \　　前回廖氏讨安华院的事体，夏老太太定然是知道的，这会儿见廖氏想旧事重提，干脆围魏救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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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s+ R; C# d  g) ~7 O　　廖氏正愁没有体面的全福夫人，甄氏若肯应下走这一遭，廖氏脸皮子再厚，也不好在此时再提安华院的事情。

　　而甄氏这儿，虽然夏老太太答应了她回桐城贺寿，但出发前的这些日子里少不得讨好婆母，再想到廖氏说不出口的安华院，甄氏自是要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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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敬佩地看着夏老太太，姜真的是老的辣，这一手连消带打，谁都说不出不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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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小定这日，甄氏依着时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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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无事，就留在莲福苑里，与两个姐姐一道，陪夏老太太打叶子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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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老人家打牌，最有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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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有来有回，而且出去的一定要比进来的多，打了三圈，夏老太太一家独胜，三姐妹还做得没点儿马脚可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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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赢了牌，将添头都给了屋里的丫鬟们，乐得她们说了一通好话，逗得老太太越发高兴了。

　　甄氏在姜家吃了杯小定酒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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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听闻甄氏到二门上了，就从牌桌上下来，等着甄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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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Z9 d7 Y2 l6 o　　帘子撩开，甄氏笑着来了，福身行了礼，还未说话，廖氏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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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1 Y+ ]. p/ h　　彼此问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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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t9 g7 J. \9 ^" h3 Q　　甄氏这才道：“姜家里头，老太太、太太、奶奶们瞧着就是和气人，话里话外的，都很满意云澜。那姜家四娘，一张娃娃似的圆脸，很是讨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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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6 P; P( o& w4 G% R$ p　　和气，讨喜，这就叫廖氏暗暗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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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2 |! m6 u' ^$ j( r* }　　夏老太太又问了些插簪时的事体，晓得姜四娘规矩不错，亦放了心。

　　廖氏向甄氏道了谢，心中再急安华院，也只能忍着不提了。

* r4 E' H. B+ G. p* a$ d　　九月上旬一过，二房就准备着去桐城贺寿了。

3 Y6 K9 `  H1 ~9 y+ ~- i% _　　侯老太太的生辰是九月二十七，甄氏好些年没回过娘家了，早前就写了信回去，想来娘家那儿已经是伸着脖子盼着她了。

　　桐城离京城不远，马车一路去，也就七八日的工夫，只是甄氏要在历山书院停一停，就要多预留一两日。

　　出行的准备，要带回去的礼物，苗氏帮着安排了。

　　杜怀礼也请了假，要陪妻女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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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出发前两日，甄氏便与夏老太太提起去历山书院一事。

8 n7 ?  c2 k% ?% |" v- V　　夏老太太闻言，道：“也好，前几日老太爷还说，得了块好砚台要留给云荻，不如就趁此送去。”

$ g3 C0 z/ Q+ T4 D4 l6 e! s　　甄氏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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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太太又仔细叮嘱了杜云萝，叫她这一路上莫要使性子，在外祖家里也要规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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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满口应下，回到安华院里时，锦灵与锦蕊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这一趟去，算上在桐城小住的几日，一来一回最多也就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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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z% N3 g" j: g; V/ c　　饶是如此，也够这两个丫鬟收拾出几大箱笼来。

- [5 Z6 ~% X9 M" r/ D　　甄氏不想摆排场，只让杜云萝带上一个大丫鬟，余下的二等、管事婆子、粗使婆子，都从清晖园里调人手，杜云萝琢磨着锦灵要照顾段氏和她弟弟，就让锦灵留下守着安华院，带上了锦蕊。

　　待天一亮，三人去莲福苑里请安后，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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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2:14
第93章 书院

　　时辰尚早，但京城的大街小巷已经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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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M* n: w8 j　　马车缓缓驶出巷口，杜云萝听到街上百姓熙熙攘攘的声音，鼻尖一动，还有包子面饼的香味。

　　这一趟去桐城，前后六辆马车，甄氏怕杜云萝没人盯着就胡闹，把杜怀礼留在前头车上，自个儿亲自来看着。

0 P& x' v1 V. w/ n! v% ~　　杜云萝见状，也不闹腾，垫了一个引枕，靠着车厢闭眼休息。

( ^" G: V- M; n% ?) M2 ^1 j　　出了城上了官道，马车就比在城中快了不少。

　　虽是用心做过避震的，还是会有些晃悠，杜云萝本就困，这一晃就有些迷迷糊糊的。

! ^, n  c& Z' o$ z  L  g) a　　她前一回出“远门”是什么时候？

　　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印象里她不是被拘在安华院里待嫁就是守着寂寥的定远侯府，从等穆连潇回来，到他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 l& Z; m( F- p' B! b( d　　那个答应了转年开春带她出城踏青的人，让她在侯府里对着同样的春景守了半辈子。

# h2 Z4 ~5 T. M　　思及此处，杜云萝不由地就心头一酸，眼睛霎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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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d7 d6 O; h: G$ {  ~) B　　甄氏正小声与锦蕊说话，抬眸见杜云萝眼眶红红的，不禁柔声道：“囡囡，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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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y1 D. Z' G　　杜云萝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对上甄氏关切的神情，她赶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困的。”

　　一面说，一面故意打了个哈欠。

　　甄氏一把搂过她，拍着她的手，道：“知道今日启程，昨夜里一宿没睡着吧？真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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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埋首在甄氏怀里，含糊应了两声。

　　当夜，一家人住进了客栈里。

　　许是有些认床，杜云萝翻来覆去一整夜都没睡踏实，翌日起来。依旧没有精神。

; A1 X! K8 d. O$ Z4 r: V　　甄氏心疼她，又怕她白日里睡过了头，晚上反倒是睡不着了，只叫她在午后歇了一个时辰，就不许她再睡了。

6 F) Y' G+ }3 |/ m6 h( R2 m1 {5 ]2 j1 L　　饶是如此，路上这几日，杜云萝都没有歇好。整个人萎靡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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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t# g5 z# R2 i5 C& U+ s- {　　不仅仅是甄氏。杜怀礼也担忧，路过小镇，特特寻了药铺。买了些宁神静心的香料，夜里给杜云萝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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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3 c) R# n+ W$ H  W　　这一夜，倒是睡熟了，却做了长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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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睛时。梦境里的事体半点儿想不起来，只觉得浑身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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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K! f* r  f" i; ~& }9 T# D　　杜云萝不敢叫甄氏和杜怀礼再忧心了。洗了把冷水脸，又仔细匀了粉，强打起了精神。

, M2 N  k; w* f' d8 @0 X2 i; P7 o4 }　　马车入了台浦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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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B  |3 r9 E　　台铺镇就在官道边，是往来进京的必经之路。因而很是热闹。

　　小镇靠水，往上游行五里路，便是历山书院。

* `, \) T$ }5 _6 {( O8 {; s　　韩山长是杜公甫的同僚。当年告老之后，没有返乡。而是在离家乡不近不远的历山脚下的台铺镇开了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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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山书院收学生，只看功课，不论出身，又因着韩山长学问人品具是上乘，京中不少官宦书香子弟被送来了这里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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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 g; }/ z2 B( p　　学生多，书院连番扩建，讲堂、藏书楼、校场、房舍、文庙，一概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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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在书院外头。

) R0 s/ f7 `# }- u, d# ]- G, b0 u/ X　　甄氏踩着脚踏，扶着水月下了车，抬头看书院大门，青砖白墙琉璃沟，卷草云纹的枋梁，建于十二级台阶之上，门额上“历山书院”四个字苍劲有力，一眼看去，显得威仪大方。

& y; m. `' U! J, X: }. _, O　　杜家人丁不算兴旺，连族学都没有开，杜云萝是头一回见识书院，饶是带着帷帽，都忍不住转着眼珠子东张西望一番。

　　杜怀礼递了帖子，自有人引他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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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正是上课时候，遥遥听见讲堂里学生们念书的声音，少年们音色清亮，虽是拗口的百家典籍，但落在耳朵里，倒也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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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 x: l+ W) a4 d0 T1 d8 \　　四水得了信儿，一溜烟地跑来了，行礼之后，问道：“奴才要不要去唤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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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摆了摆手：“他既在上课，就不去吵他了，左右快中午了，等下了学再说。你先引我去他屋里坐会儿。”

! F- I* _# p9 t5 S" }6 _; ^, F. z5 G　　韩山长没有任课，杜怀礼与甄氏交代了几句，先去拜访了。

　　四水引着甄氏与杜云萝去房舍，一边带路，一边指给她们看，这是藏书楼，那边通往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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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对杜云荻求学的地方格外有兴趣，走得不疾不徐，又问了四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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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舍长长好几排，学生们都念书去了，此时留在这儿，就只有几个小厮伴当，见有女眷过来，都好奇地看过来。

　　四水忙道：“这是我们太太与姑娘，来看望我们爷的。”

　　当差的都是机灵人，纷纷见礼，唤着“杜夫人”、“杜姑娘”。

, ]% ~0 C) T; ]" z　　杜云荻的房间是第一排东起第四间，四水推开了门，杜云萝跟着甄氏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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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Z8 J7 d) M( m0 ]+ G9 i　　这住处的摆设陈列，前回甄氏已经细细问过杜云荻了，当时听过，此时一瞧，倒是分毫不差的。

　　虽然处处比不得家里宽敞精细，但杜云荻是来求学的，不是享福的，又不是受苦受难了，甄氏看在眼中，已经是很满意了。

6 e7 Q& \# t: I; [$ H3 p- N0 m　　杜云萝亦打量了一圈，没瞧见常安过来，便问了四水一句。

　　四水搓着手道：“常安在讲堂那儿呢，他说，先生讲课仔细，他也听得懂，反正没有旁的事，先生又不反对书童们听课，他就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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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个上进的。”甄氏转着眸子笑了，“多听些也好，懂得了圣人道理，云荻犯浑的时候也好拘着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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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l  J) q0 N; l3 N7 y# Z! `　　四水连声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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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是冲着施莲儿来的，又问：“那施仕人是哪间房？”

　　四水一听这话就打了个激灵，他就说呢，好端端的老爷太太姑娘怎么全来了，原是为了那施仕人呀，前回他和常安在甄氏跟前一五一十交代了，可见甄氏是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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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g3 e* y7 F3 h+ C　　四水伸手往西边一指：“施公子就住在隔壁的隔壁，东起第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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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T0 j% x1 ^: H: ]' R( w" t% i+ m2 M　　杜云萝笑眯眯看着四水：“施姑娘这几日来过吗？”

1 v* p4 v: z) J' ~9 H　　四水硬着头皮，腆着脸笑了：“赶巧了，昨日施公子还说，家中院子里的两颗枣子树结果了，施姑娘今日会送枣子来给大伙儿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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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9 w8 v$ e: I/ a' }　　甄氏在桌边坐下，水月添了茶水，她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那施姑娘还是经常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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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十天半个月就来一回，趁着施公子与我们爷一道说话的时候，就过来插上几句，不过太太放心，四爷知礼又本分，都是那施姑娘一头热。”四水连连解释。

; C% T; x, i' _  R/ d　　甄氏眉头微蹙，男女之事，男的一头热未必有结果，女的一头热，男的没把持住，就说不准了，虽然信任杜云荻，可就是怕这些不懂规矩礼数的女子豁出去一样的胡来，那杜云荻的名声也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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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O- k6 A* I( q% p- y　　万万不能如此的。

　　杜云萝轻哼了一声，施莲儿今日会露面就好，也不枉他们特特来一趟。

　　这等害人精，一定要让她离杜云荻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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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2:18
第94章 分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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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约莫一刻钟，就听见有人脚步轻快地过来了。

　　窗户就启开了一条缝，杜云萝只瞧见一个穿着浅蓝褙子的身影经过，而后，木门吱呀打开又关上，没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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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水机灵，溜出去看了看，回来道：“太太、姑娘，是那施姑娘来了，刚刚入了施公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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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5 a, t: j9 E( j+ p: v　　甄氏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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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只听得竹竿子声响，杜云萝靠在窗边，小心翼翼往外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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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7 o4 W/ t. c& p　　施莲儿支了个简单的架子，转身回屋里抱出了一床被褥，熟练地甩在了架子上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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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施莲儿与杜云萝印象里的并不相同。

7 G/ U  `/ ^; x7 T8 i　　她穿着打扮与寻常市井百姓无二，施家还未发达，只靠她爹一个穷秀才，哪里够银子吃喝？再说了，还有施仕人的束脩钱要凑，施莲儿没少赚钱补贴家用。

5 {7 s+ K% A3 a' F) B　　这些晾衣曝晒的活计，她做得很轻松熟练，与后来那个尖着嗓子指着下人往东往西的施姨娘判若两人。

　　若不是那张瓜子脸与那双精明的丹凤眼，杜云萝都怕自个儿是认错了人。

　　甄氏也听见了响动，晓得施莲儿是在晒被褥，她低低道：“倒是个能干活的。”

/ x1 E0 e2 l- D6 v9 i* K% Q. a　　出身普通的姑娘，没有那么多讲究，别说是晒晒东西，劈柴烧火都是一把能手。

' `% q, V2 q  x7 \# I( G' Z6 p' K　　这世上，人生来就有不同，只要是本本分分过日子的，甄氏也不会瞧不起这些能干的姑娘，只不过，再能干，也不适合杜云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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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7 u7 w- k  K: Q2 f; q- F　　说得刻薄些，杜家又不缺下人。要一个烧火丫头一样的奶奶，真真笑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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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y4 V4 d1 W# L" \% S2 ~　　水月弯下身，压着声问道：“今儿个日头不错，奶奶，奴婢是不是也把四爷的被褥毯子抱出去晒一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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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j6 s4 F3 {5 V& J　　甄氏看了眼四水。

　　四水赶忙道：“太太，昨日里刚刚晒过。”

! j6 i# Y' Q; D  b% W　　甄氏点头，道：“水月。这是四水的活。你抢了他的，他哪里还有饭吃。”

　　四水连连点头：“好姐姐，奴才就只能帮四爷收拾收拾东西。牵牵马，您揽了一半去，奴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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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I  ^5 h) @" o　　水月见此，自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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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0 T2 I$ Q3 x　　外头的施莲儿手脚麻利。晒了被子，又把屋子扫了。这才算忙完了，在回廊里来回走了走。

9 X2 M/ d+ a# m# r& R　　杜云萝不想现在就叫施莲儿发现，躲开了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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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坐着等着，她倒要看看。一会儿杜云荻下学回来，这施莲儿是怎么和他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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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时候，甄氏仔细想过的。

　　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心中有个爱慕的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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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1 c' p% ?6 t) C$ T+ n3 \+ x2 C　　杜云荻出身好。功课好，模样又好，叫人惦记上了也是寻常，若没一个人喜欢她的儿子，甄氏才觉得意外呢。

　　少女怀春，只要不僭越了，规规矩矩的便好。

　　四水和常安是告了状，可单凭这两人的几句话，就在名节上质疑一个姑娘家的，在最初的激动过后，甄氏还是要稍稍掂量掂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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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施莲儿没想透彻，甄氏不介意点拨点拨，秀才家的女儿，只要不是个蠢的，就该晓得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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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施莲儿是个想借机傍高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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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走着瞧吧。

3 ]: ~1 g: |0 E0 l: {　　相比甄氏这儿还要再持斟酌态度，杜云萝就简单多了。

　　经历过一世，知道施莲儿会给杜家带来多少眼泪，杜云萝恨不能快刀斩乱麻，什么施莲儿施仕人，一并切断了和杜云荻的关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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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堂放了课，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回来。

　　甄氏不叫四水出去迎，四水便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墙边。

) W8 a! g. ]0 o" a: P! l% ^　　施莲儿理了理头发衣摆，转身从房间里拎出一篮子大枣，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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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得施莲儿的注意力不会再转到窗户这儿来，杜云萝把窗微微推开了些，好叫甄氏也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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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N5 K% l; M( E7 _9 O　　杜云荻与几位同窗一道说笑着过来，其中有一人，杜云萝瞧着颇为眼熟，仔细一看，正是法音寺里与穆连潇一起出行的一位公子，另两个人，个头高些的是施仕人，余下的，杜云萝就不认得了。

6 ^2 [! d5 V; h5 J3 H1 q　　见了施莲儿，施仕人笑容满面：“送枣子来了？”

　　施莲儿笑着点头：“今儿个早上才从树上打下来的，可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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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莲儿抿唇直笑：“哪有站在院子里吃的呀，大哥，你的份我留你屋里了，这些我给几位公子分一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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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杜云萝的角度往外瞧去，正好能看清施莲儿的侧脸。

　　施莲儿说话时，全程眸子就黏在了杜云荻身上，一副把不能贴上去的模样。

　　杜云荻恍然未觉似的，客气道了声谢，吩咐常安抓了一把，便算是分过了，径直往屋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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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一把推开，四水站在墙边，咧着嘴唤了声“四爷”，目光却不住往里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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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顺着望过来，一眼瞧见甄氏和杜云萝，他眉毛一挑，惊喜不已，正要上前问安，却听施莲儿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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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R- |+ }7 {- G5 l/ @9 o6 S　　“杜公子莫要客气，枣子还多，我给你挑一些放在桌上吧。”施莲儿一边说，一边就迈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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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没料到她会往里走，一时愣怔没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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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莲儿走了两步，自己却顿住了，直直望着坐在桌边的甄氏和杜云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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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5 G& `4 A. H) I& Z  ?0 M　　若说之前甄氏心里还存了些观望的心思，此刻见施莲儿是个敢随意往杜云荻屋里迈步的，当即就沉下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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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p9 V% g6 o; {/ J9 m( E6 _　　看来，还就是如她囡囡说的，这施莲儿是个不要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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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R8 J% l, F6 a' g$ S　　不说高门大户规矩重，施家也算是读书识字的人家吧？就算是碍于生计，姑娘也要抛头露面，可也没有哪个姑娘能径直往爷们屋里冲的！

. P9 n. e# H* L: Q" P& o0 l3 }　　这、这简直是成何体统！

- l. {# Y2 b* N7 P+ G& h　　甄氏面露愠色。

8 c# r) ]; e" d) h: U　　杜云萝扫了施莲儿一眼，唤道：“四水，你愣着做什么？施姑娘送枣子来，你赶紧接了，再把人送出去，施姑娘还要去其他公子屋里送枣子呢，你慢手慢脚的耽搁些什么工夫？还有没有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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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规矩，四水晓得杜云萝在骂施莲儿，他不敢有半点儿不满，连连应声，到了施莲儿跟前，抓了两把枣子塞给常安，拱手朝施莲儿做了个揖：“施姑娘，不耽搁您分枣子，您请。”

! \' U* q/ z. s# m" J　　施莲儿咬紧了后槽牙，直直盯着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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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1 I! V! [* C8 W8 W: I　　这通身富贵人家打扮，这指桑骂槐的尖锐语气，施莲儿想，这定然就是杜家那位骄纵的五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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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2:21
第95章 印象

( S# u3 F- E# T4 W8 L+ O　　杜云萝若是知道施莲儿是这么想的，一定会忍不住笑到打滚。

　　这般岂能算得上骄纵？

/ Z6 p8 s+ O8 z　　她就算想不要脸不要皮地对付施莲儿，后头还有甄氏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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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5 b+ h  e: p- F+ Q　　对付施莲儿的法子多的是，甄氏才不会让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平白连累自家名声。

　　施莲儿站在原地，脚步半点儿没有挪。

　　四水心中一阵烦躁，这天底下的姑娘里，怎么会有这般厚颜之人呢？自家姑娘已经送客了，这施莲儿还站在这儿不走，他是一个小厮，难道还能把施莲儿拖出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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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水硬着头皮，道：“施姑娘，我们太太与姑娘来瞧我们爷，您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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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莲儿总算是动了，却不是往外头走，而是微微侧身绕开了四水，又往屋里走了两步：“原来是杜夫人与杜姑娘来了呀，我不晓得你们在，若早些知道你们在，刚刚我就来问安了。这些枣子都是新鲜的，夫人尝一尝。”

: v; U/ p& i( u4 \* j6 [　　说完，施莲儿就从篮子里捧出一把枣子，递到甄氏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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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的眉心跳了一跳，这般自说自话之人，真真叫她开眼界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是不喜欢，人家递了枣子过来，也断没有打出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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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H: f2 m3 Q, P& z　　甄氏淡淡道：“我坐了几日的马车，这会儿吃不下东西，四水已经抓了两把了，够了。姑娘忙你的去吧。”

2 I" _& v& A) \- R6 H　　碰了个软钉子，施莲儿只好又去看杜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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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 i6 x# Z4 E　　杜云萝只当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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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Y3 [% \! {6 y) j5 z　　杜云荻往后退了两步，轻声与常安说了两句，常安猛点头，一溜烟跑出去了。

　　施莲儿被晾在了原地。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转过身去看杜云荻，盼着杜云荻能帮她打个圆场，可偏偏，杜云荻正听四水说话，压根没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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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8 d4 j. Q1 i7 E　　“莲儿，”窗外传来施仕人的声音。他快步经过窗前。从门外进来，拱手行礼，“杜夫人、杜姑娘。在下施仕人，是云荻的同窗。家妹不懂礼数，叫两位见笑了。”

　　甄氏不喜施莲儿，对施仕人也就没有多少好感。闻言，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看着施仕人把施莲儿拖了出去。

. V( B" h8 I% D2 S　　四水赶忙跟出去，带上了门，和常安两人守在了外头。

　　常安摸了摸胸口，低声道：“亏得爷让我去找了施公子。”

　　四水撇撇嘴：“不然还能怎么办？我们爷又不能把施姑娘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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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T  ^! q  A6 h+ k2 ^/ p5 {' A　　施莲儿叫施仕人带了回去。关上门之后，凤眼通红：“什么叫我不懂礼数？什么叫我让她们见笑？哥哥你都没有听见，那杜姑娘说话有多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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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B* H+ |- [% r* w0 }; O) P　　“那又如何？”施仕人压着施莲儿坐下。“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妃。我们是什么身份？别说是刻薄你几句，便是打你一顿，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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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F3 w9 G$ }1 ]8 O　　“这世上就没有王法了？”施莲儿扑倒在桌上，咽呜出声。

　　施仕人搬了椅子在一旁坐下，好言劝道：“我早跟你说了，云荻脾气好不假，但杜家不是我们能高攀的，你偏偏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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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往后难道不考功名了？”施莲儿泪眼婆娑抬起头来，“等同朝为官，我也是官家女了，怎么就是高攀？”

9 {* R8 }! T) Q+ t$ s6 x; L　　施仕人叫她哭得头痛，可还是耐着心思道：“考功名又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父亲考了多少年，落榜了多少回？我便是考上了，根基这般浅，又怎么与杜家平起平坐？就算有那一日，你不怕做个老姑娘等着，杜家难道会不给云荻娶妻？”

　　“做不成妻，我能做妾！”施莲儿梗着脖子道，“凭什么她能高高在上，脾气大得跟我欠了她银子似的？她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能高攀侯府做嫡妻，我爹是个秀才，你往后再走仕途，我就不能去杜家做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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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仕人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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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的父亲是从五品不假，但她的祖父是从前的太子太傅，如今还在东宫里走动，听说中秋时太子还赐酒到了杜府，这份体面，满京城能找出几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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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官场上的道理，施仕人与施莲儿是说不通的。

　　施莲儿絮絮道：“我知道杜家厉害，就是因为杜家厉害，才更要抓着不放。哥哥与父亲总说我不懂事，不懂官场水深，说哥哥没根基，就算能中了进士，也难平步青云。既如此，更需要我了呀。哥哥你想，我若能入杜府，杜家难道会不帮衬着你？我们与定远侯府成了亲家，往后走得路难道不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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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仕人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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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T7 A; Z9 B4 M. z! J+ ?　　他知道施莲儿这几句话说得对。

2 D" v2 p6 t, K5 V- j　　施家并不宽裕，他每年咬牙挤出这么些束脩银子来历山书院，除了念书，更重要的是累积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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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心图之，对同窗们亲切，这才有了今日的好人缘，他出身如此普通，却能和书院里一众官宦子弟走得近，不得不说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1 J& K6 ~; G- K  ]0 J; d1 T　　这些人，往后能在仕途上拉扯他一把，能在他进入京城权贵圈子时做个引路人，他如今的苦心才不算白费。

　　杜云荻为人爽朗，没有官家子弟的纨绔脾气，前两年还不显山露水的，这半年多，杜家眼瞅着是节节高了，施仕人很希望与杜云荻的关系能更好些，因此之前对于施莲儿的心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今日……

+ \. v* r) i4 J' c　　“你若真心是这么想的，杜夫人和杜姑娘来了，你就该避让些！”施仕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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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莲儿撅着嘴，擦了擦眼泪：“我只想让杜夫人对我有些印象。”

8 Q# T# r; M6 M' Y2 w* l　　施仕人叹息：确实是印象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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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X9 U! A$ e" d6 B7 B　　“你那些心思，暂且收一收吧！”施仕人见施莲儿要反驳，赶忙又道，“你说做妾就做妾？杜家的门是你想进就进的？别说云荻没正眼瞧你，就算他正眼瞧了，上头还有杜夫人。”

　　施莲儿紧紧咬住了下唇，目光往东边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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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市井长大，女人对付男人的手段，没亲眼见过也听过不少。

4 U  M) N3 A7 }/ y　　只要她能拉拢了杜云荻，杜家碍于名声，难道会不认账吗？

　　就算杜云荻不正眼瞧她，她一样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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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 I, _; H+ U5 r* A　　另一边，杜云荻等四水和常安守了门，这才上前到了甄氏跟前，直挺挺又要跪下去，叫甄氏一把给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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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在家里，讲究这些做什么？”甄氏连连摆手。

　　杜云荻拗不过甄氏，在一旁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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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仔细看了看儿子眉宇，再看一眼桌上的大枣，问道：“那个施姑娘，每回都往你屋里来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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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2:24
第96章 点破

7 g( K# v7 `* ]5 I% ~　　一听这话，杜云荻忙不迭摇了摇头：“她、她今日是头一回进来，若是晓得她是这等直接就往屋子里走的人，儿子怎么也会拦着她的。”

+ O( ^' `8 c2 V! K8 L2 R　　甄氏细细观察杜云荻神色，见他有些尴尬，有些慌乱，却不似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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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G5 ]! a; L$ g8 ?　　亏得是头一回进来，若是三番五次如此，杜云荻的名声也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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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3 F; H/ e, q9 h* t' z/ r( F8 Z2 h　　只是，甄氏听杜云荻的口气，似是对施莲儿有些忌讳的模样，前回四水和常安分明说过，自家爷是个耿的，压根就没往那方向思索施莲儿的行为，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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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沉下脸，低声道：“拦着她？她一个姑娘家，你怎么拦她？拉拉扯扯的更不像话。”

　　“这不是……”杜云荻脸上一红，避开了甄氏的目光，“这不是让她哥把她带回去了吗？”

  `9 r5 u& Q% x6 g　　杜云萝坐在一旁，半句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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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5 j0 v0 V+ L: g: J9 Z　　只看杜云荻反应，她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便不顾甄氏拧眉，道：“哥哥莫非是中意那施姑娘？”

( {; ^8 [9 Y. o4 l　　“你别胡说！”杜云荻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话音未落，自个儿也晓得不妥当，压低了声音，“我还要脸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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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3 n5 @9 w6 B+ O7 U2 r" N　　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扑哧就笑了。

　　寻常这种状况下，不是应该说“别坏了姑娘家的名声”之类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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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R; Z$ m, B+ _　　杜云荻却直接说了他自个儿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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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2 P; g2 z/ O$ o　　可见，杜云荻对那施莲儿是不喜欢的，甚至是躲着的。

1 v  \! N" r* j! B! h8 l- Z2 Q　　他现在的反常，完全是因为他叫个姑娘撵着跑的事情叫母亲和妹妹知道了，他别扭坏了。

　　杜云萝越想越好笑，叫甄氏狠狠剐了两个眼刀子，还是屏不住，捧着肚子躲在里头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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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听见她的笑声，薄唇紧紧抿着，偏过头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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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B& ^# S  @+ g: u# P　　甄氏是通透人，哪里会看不明白，前一回斟酌着没有说。是担心这本没有的事情，叫她一说穿，反倒让杜云荻上了心，适得其反。而今杜云荻已经看透了，她也就不用担心那些了。

　　拍了拍儿子的手，甄氏语重心长道：“那位施姑娘对你的态度，你自个儿拎得清，母亲也就放心了。你是父母唯一的儿子。莲福苑里又对你希望颇高，你一定洁身自好，莫要惹些不好的传闻让老太爷、老太太伤心。

- b: N7 F9 b# p　　母亲本想着，那施姑娘若是个晓事的，只是在一些细节上不够注意男女之防，那么点拨两句也就知道了，可刚刚看来，她是存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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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让施仕人拖她回去，可你也要明白，人家毕竟是亲兄妹。万一、万一起些不好的心思，你把宝儿押在人家哥哥身上，到时候是要吃亏的。

; S0 g1 m5 [1 M$ C! {　　别说什么损了名节毁了姑娘，你闹出些动静来，不说你父亲，连老太爷都要抬不起头来，到时候呢，人家得偿所愿，你有苦都没处说，只能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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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6 F# J% }5 l　　越是矜贵。越要谨慎。”

　　虽然甄氏这般说施仕人，杜云荻并不全然认同，但甄氏是一番关切之心，他又素来孝顺。便点了点头。

1 Y( e( T0 \  q9 a! I7 t% ]* E+ K　　里头杜云萝笑够了，甄氏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在她的耳朵里，她的心倏然沉了下去。

　　她知道，甄氏说得对极了，甄氏所提醒的，不就是几年后杜云荻的处境吗？

　　施家人就是施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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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f; X" |$ |& }　　施莲儿算计杜云荻。施仕人岂会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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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仕人答应把事情拖到唐氏生产之后，转头施莲儿就哭上门来，说她叫施秀才赶出了家门，一看就是这一家三人唱的一出戏。

; B3 H# j. o8 A5 L8 P　　施莲儿那点名声有什么要紧的，她拖死的是等缺的杜云荻，是眼瞅着要升职的杜怀礼，若是消息传出去了，杜家还怎么抬头做人？参到御书房的折子都够杜家喝一壶的了。

: ?( U/ E- y. L% I. D3 t　　杜云荻真是哑巴吃黄连，抬了施莲儿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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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施仕人的高升，施莲儿在后院里作威作福。

6 r( O2 z6 v& S4 N" C　　唐氏为此对杜云荻离心，姐儿又是个药罐子，金山银山砸下去，最后还是没活到成人，唐氏就这么一个心肝尖儿，整个人都要疯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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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6 `$ Q2 L! A4 m* d1 W" h　　想起那些往事，杜云萝怄得要命。

% C$ S# O3 V  _8 U+ A　　没有不要脸的施家人，杜云荻与唐氏和和美美，姐儿平平安安，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破事来。

/ ^9 @: z1 g! p+ X　　杜云萝凝重的神色落到杜云荻的眼中，他微微一怔，突然间就想起法音寺里的事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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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穆连潇出手救了人，又很快松手，他不失仁义，又不会受人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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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h; e& g8 h) z+ T8 }0 u　　若他那日救的不是杜云萝，若那日他没有松手，被救之人借势拉住他抱住他胡乱嚷嚷，人人看的都是穆连潇的笑话，而非那胡搅蛮缠之人。

　　越是矜贵，越要谨慎。

  D) L2 k  v/ J0 q/ i& A( X　　杜云荻细细品味着甄氏这句话，末了，郑重道：“母亲，是儿子考虑不周，这次知道了，往后一定防备着。”

　　甄氏满意地颔首，看来，杜云荻是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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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Z4 Q5 }( D4 I　　面对母亲幼妹，杜云荻尴尬之余，有些话还是吐了出来：“本来，儿子也没往那个方向想她，可大姐出嫁之后我回到书院，我就觉得她越来越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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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我只当是想岔了，没凭没据的，跑去和施仕人通气，反倒显得我心思叵测，所以一直躲着她。

　　没想到，今天……”

9 g9 W9 Z5 D, m' f　　杜云萝歪着头，和甄氏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自家哥哥不是个无可救药的书呆子，好歹他看出了施莲儿的企图心。

; {4 j2 Q3 y/ d6 r% O+ F　　只是，杜云荻既然知道，前世为何还是着了道？

4 }, `, T, R# ^3 c4 V/ ?　　是因为几年下来施莲儿没半点动静？还是因为当时他已经成亲，唐氏又挺着个大肚子，他觉得施莲儿不会上赶着做妾，他已经安全了？

  G; G  y$ Y3 j0 P4 K　　杜云萝说不清，但甄氏都这般提点了，杜云荻再不当心，门口还有两个怕叫甄氏收拾的胆小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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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也想起了四水和常安，唤了他们进来，狠狠耳提面命了一番，得了两人豁出命去都不会让四爷受了小人算计的保证，这才作罢。

% K2 c# n) U8 ?7 {5 }　　“母亲和妹妹怎么突然来了？”杜云荻寻了机会问了一句。

7 i: r7 h, r, \5 ^6 r4 c/ M　　甄氏笑着道：“月底是你外祖母五十大寿，母亲好些年没回去了，趁此去你外祖母跟前磕个头。不单单是云萝，你父亲也一道来了，这会儿应当是与韩山长在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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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 F# y. X1 X, r+ x　　提起外祖家，杜云荻也有些向往，只是前些日子他才请过假，不好再耽误功课，便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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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N- ]% Q& }2 |　　杜云萝凑过来，道：“大姐夫回书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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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2:28
第97章 直直

　　杜云荻笑着摇了摇头。

　　杜云萝支着腮帮子想，也对，邵元洲和杜云茹成亲才一个月，无论是邵家还是杜家，此刻都不会急着叫邵元洲回书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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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这个机会，甄氏又叮嘱了杜云荻一番，不仅仅是防人之心，还要杜云荻静下心来仔细念书，莫要叫其他事情乱了心神，耽搁了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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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4 o" K. V1 C7 D- r8 `　　杜云荻一一应下。

: B- Y) Y2 R! d/ f% r/ ?　　门口，一阵学生们向山长问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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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水敲了敲门，抬声道：“太太、爷、姑娘，山长与老爷过来了。”

　　书院讲究尊师重道，杜云荻赶忙起身，亲自去开了门，躬身请了韩山长与杜怀礼进来。

　　杜云萝亦起身，站在甄氏一旁，抬眸看向那韩山长。

　　她是头一回见这位山长。

　　已到知天命之年的韩山长精神奕奕，他早年官运并不亨通，在地方上做个小吏熬了几十年，才一步步走到京中，自此大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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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山长毕竟不年轻了，做了几年官，老母病故，他丁忧回乡，等出了孝期，又做了半年的官，选择了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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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这些年在书院里与年轻学子们为伍，韩山长笑容慈爱，少了官场上的精明，多了为人师表的沉稳与踏实，叫人心生好感。

　　对这位杜公甫赞誉有佳的同僚，又是杜云茹和邵元洲的保媒人，甄氏格外敬重，带着杜云萝行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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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山长看着杜云萝，笑了：“本想再吃碗媒人酒，却叫石侍郎夫人夺走了，着实遗憾。”

0 {, p& u3 L% |( j4 t　　杜怀礼拱手道：“虽不是媒人酒，但大喜之时一定给您送帖子。请您来吃碗酒。”

8 J3 K5 A3 m0 P* E　　甄氏亦抿唇笑了：“我们云荻还要请山长多费心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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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杜云荻微微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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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T3 n$ G+ l　　杜云萝瞧在眼中，知道是说起了姐妹婚事，叫杜云荻又想起那虎视眈眈的施莲儿，他浑身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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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施莲儿，只要施仕人与杜云荻同在书院一日，她就是一个隐患。

7 W7 S- d! F" s/ \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算杜云荻谨慎，四水和常安警醒，可往后数年间，谁能说一定不会出纰漏呢？

　　万一出了些差池，施莲儿依旧作威作福，杜云荻的一辈子就要受她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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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不可能让杜云荻离开历山书院。一来因噎废食，二来，杜公甫那里是断断说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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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去提，等着她的可不仅仅是一顿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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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a! F1 a# ?1 r# r# U　　那让施仕人离开，杜云萝一个闺阁姑娘，毕竟没有三头六臂。这事儿不好办。

7 ]1 F  `# o3 q' X. \+ s　　暂且只能走一步瞧一步。

　　他们已经对施莲儿防范了，若还不能解开前世之局，以至于让杜云荻走入那般被动的局面，那杜云萝又如何能拍着胸脯说，她能在往后反制定远侯府二房。报前世之仇，保穆连潇之命？

5 l6 U. \9 N- J! i: ~! v　　她重活一次，绝不是为了再经历一次悲痛，再看一次悲剧的。

' Z+ r' G$ u% O4 X  P5 e　　收在袖口中的手紧紧攥了起来，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印，杜云萝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痛。

% ~4 e( ?; h% b% V, C( O6 r　　她的心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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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前世之苦，痛得几乎难以呼吸。

4 j4 J) @5 B- s  U# j& ^　　这种溺水一般的沉重和无力感是她从前经常体会的，这几个月，随着心境开阔，生活平顺，已经渐渐远离了她，不知为何，此刻会突然之间如决堤一般朝她涌来。

　　好在，再是不舒服，她依旧站得直直的，没有半点儿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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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更苦更难，在定远侯府中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时，她都是直直站着的。

　　就算被污蔑对继子起了异常心思，就算娶进门的儿媳为了流言给她难堪的时候，杜云萝都没有失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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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3 v: Y9 N1 N　　此刻，只是心中有些难以言明的不舒服而已，她撑得住的。

　　时值中午，四水和常安去领了饭菜，水月伺候着主子们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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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a  M' c7 D: d( d  ?: o　　杜云萝胃口不济，怕叫甄氏他们瞧出来，努力用了一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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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杜云荻还有课，杜怀礼也不想在书院耽搁太久，便向韩山长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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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荻送了甄氏与杜云萝出去。

6 K; q$ q! r: n9 Q　　庑廊尽头，施莲儿转过身来，她生得白皙，便是经常在日头下面走也没有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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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 K' Y0 ^8 J5 e" Q　　阳光下，浅蓝褙子衬得那张瓜子脸温润如玉，凤眼上扬，一如她的唇角。

" B/ z: c/ S1 G7 f) [/ e, O; `3 d　　对着甄氏与杜云萝，施莲儿盈盈行了一个福礼。

　　似是在恭送她们离开，又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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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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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的脑海里闪过这么两个字。

8 A6 F8 g# \9 ]) I. T　　甄氏的目光缓缓落在施莲儿身上，又缓缓移开，不喜不怒，只是偏转过头，低声与杜云萝道：“囡囡，我们走了。”

. V! d7 y& R, A" {& a, k' e, c　　杜云萝应了，没有理会施莲儿，跟上了甄氏的脚步。

3 x- C0 [; v* c6 }. D; ?8 k　　施莲儿站在原地，笑容凝在唇角，眼底隐含恨意。

　　今日甄氏与杜云萝如此忽略她，总有一日，她会叫她们知道，她不是她们这些权贵们脚下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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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就停在书院门口，水月摆好了脚踏，扶着杜云萝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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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握着杜云荻的手，又唠叨了两句：“九月过半，天气渐渐凉了，你要注意身体，多写信回来，娘在家里等你回来过年。”

　　杜云荻连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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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 a0 V3 y9 z0 g　　甄氏这才放心，扶着水月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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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1 n1 |( a& Y, d2 w5 W! Z　　马车驶离了历山书院，绕回了台铺镇，而后往桐城方向去。

3 [5 i# B- B+ b! I7 h' g' d　　甄氏闭目养了会儿神，她不提施莲儿，杜云萝也不提。

$ ^/ h) D: f+ e; L+ G3 E& c5 a3 {　　行了几日后，入了桐城。

( y0 t' c$ J2 @6 z# T　　甄家在桐城东北角，石青胡同里，具是桐城当地的世家大族宅院，甄家在其中不算大，却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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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m- p! ~; ~/ U　　青瓦灰墙下，甄家大门外，立着两头石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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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E% E! x' ?　　台阶下，又候着四五个人，翘首盼着，直到瞧见那马车出现在胡同口，这才喜笑颜开。

5 o/ g/ l2 i" N; O* g. \　　甄氏掀开了一侧车帘，看清那几人模样，不由眼中含泪，掏出帕子按住了眼角。

　　杜云萝透过那个小口子望出去，见带头的两人与甄氏有七八分相似，便知道这是自家的大舅与二舅。

, O; Q9 K( _6 n( R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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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礼下车，与两位舅爷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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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哑声唤了“大哥”、“二哥”，引得两人亦红了眼眶。

　　待杜云萝隔着帘子请了安。

　　甄家大舅道：“回来了便好，快些进府吧，你两个嫂嫂在二门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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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Q5 J" J" T2 @7 v. h　　甄氏应了一声，马车又徐徐向前，从偏门入府，直到垂花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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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刚刚停稳，水月还没下去摆脚踏，就有妇人围了上来，领头的妇人面容和蔼，道：“我们六娘可算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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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2:30
第98章 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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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K$ B4 y) q& K; X　　杜云萝由水月扶着下车时，甄氏已经靠着迎上来的妇人哭了。

' k5 W. t9 q# z　　这些年，甄氏在杜家的日子即便是不敢说事事顺心，但也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为难，几个儿媳之中，甄氏不争不抢的，反倒是最受夏老太太欢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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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对着娘家人哭出来，并非是因为对婆家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而是太过思念娘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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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见甄氏哭了，心里亦是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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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S' y' h7 p! b3 r& P. G% [　　“这是云萝吧？”穿着一身葡萄紫平袄，外头罩了一件万喜纹比甲的妇人上前拉住了杜云萝的手，“我是你二舅娘，云萝还认得出来吗？”

3 @+ T: W7 D  M! R' }4 g7 T, N8 B　　杜云萝闻言，唤了声“二舅娘”，又对着那个搂着甄氏的妇人唤了声“大舅娘”。

　　前一回随着甄氏回桐城时，杜云萝才不过六七岁，孩童记人本就不清晰，况且两世加在一块，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长辈们的模样，杜云萝是很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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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家里头的情况，甄氏怕杜云萝稀里糊涂的，在来的路上倒是与她说过一些。

　　拉着她的二舅娘王氏出身琅琊王家，那是一等一的好出身，即便是庶女，王氏女的行事做派也与寻常人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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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嫁入甄家是低嫁，只因偶然看了篇甄家二舅甄子珉的文章，王氏一心所属，便从琅琊嫁到了桐城，婚后美满，也不枉她当年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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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一双细长眸子含笑，仔细看，眼角有些发红，似是叫甄氏的眼泪招的，她捧着杜云萝的脸庞好好瞧了瞧。叹道：“小时候还不觉得，这姑娘家长开了些，与六娘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等下老太太瞧见了，要当我们六娘这十多年都没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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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0 g4 `4 z8 T# Y$ w　　甄氏扑哧，含着泪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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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p; ~; c, v$ e　　大舅娘陈氏亦看向杜云萝，连声夸赞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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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往侯老太太住的筵喜堂去。

　　侯老太太听见外头通传声。高声道：“六娘回来了？快些进来快些进来。叫娘好好看看。”

　　甄氏提着裙子就往里头去了。

2 ?& N3 c& T4 H8 P2 }　　杜云萝跟在后头，心中暗想，甄氏真的是侯老太太的亲女儿。在对待自己姑娘上，言行都是一模一样的。

　　今生她醒来后头一回去清晖园，甄氏便是如此，躺在病床上都抬着声唤“囡囡”。要她快些进屋里。

! w4 l6 G, @- I  R/ {/ B　　忆及当时情景，杜云萝不由鼻尖发酸。

- t4 I2 G: H  Z, i. O- A　　杜云萝迈了进去。

　　侯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身穿孔雀蓝交颈长袄，配了条织锦马面裙，头发依旧乌黑发亮，梳得整整齐齐。额上勒着南珠五蝠纹抹额，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轻上不少，甄氏坐在她的身边。垂着泪说话。

5 b3 p: y9 |. g2 U# Z9 h　　侯老太太数年不见女儿，也是满心牵挂不舍。红着眼道：“你莫要招我，莫要招我！日盼夜盼等着你回来，你个没良心的，回来就招我哭，老太婆年纪大了，再哭要惹你嫂嫂外甥女们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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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如此说着，侯老太太的手在甄氏背上重重拍了拍，叫王氏与陈氏一道劝了，母女两人收住了泪水，唤了丫鬟端水进来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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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一直候着，等侯老太太与甄氏定下神来，丫鬟摆了垫子，她上前跪下磕了头，唤了“外祖母”。

2 L7 Z4 ~! Y% ~+ c; K　　侯老太太瞪大眼睛，面前这乖巧的姑娘分明与她的小六娘一模一样，她赶紧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 J/ W0 _6 v3 f  ~( R　　杜云萝起身上前，侯老太太一把搂住她，稀罕地在她手上捏了捏：“真像！真像！”

　　“大嫂，我说得不错吧？”王氏抿唇笑着道，“老太太瞧见云萝啊，定会说像的。”

  z. V+ Z) I3 L, O1 P　　陈氏笑着点头。

! P5 M6 \& d( ?$ z: z1 v& r　　侯老太太看在眼中，嗔道：“你们两个又在背后说我什么了？还不快快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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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6 V9 r8 ~' W　　王氏嘴巧，侯老太太心情本就好，叫她三言两语，逗得越发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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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 A5 d9 ]  X8 {4 n　　陈氏与王氏的三个女儿亦是活络人，一时屋里笑语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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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 t+ h: c2 h3 G3 X6 k　　杜云萝依着侯老太太坐着，笑着看着甄氏家。

　　这就是出嫁女回娘家呀，人人欢喜人人盼着，不似她，不似从前她回娘家时，等着她的往往都是眼泪和埋怨。

, ?9 Z$ z3 f: Y$ T1 _　　两厢一对比，杜云萝喉间发涩，垂下头去深吸了一口气，她想，那都是从前了，今生她若回娘家，断断不会与从前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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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问起了父亲甄老太爷。

　　王氏看了眼天色，道：“老太爷一早出门访友去了，应当快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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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k2 H) d6 q, X0 M4 A' |$ ~5 E　　说了会儿话，杜怀礼就随甄家两兄弟一道来了。

　　侯老太太对这个女婿是一万个喜欢，受了他的礼，便请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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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起身向两位舅舅见礼，又见过了两位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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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听甄氏说过，大舅甄子琒与二舅甄子珉都不是侯老太太亲生的，他们的母亲是甄老太爷的原配夫人，在两位舅爷八九岁的时候就病故了，侯老太太是填房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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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3 u3 N0 o0 E( o9 q2 F　　许是做姑娘的时候尝过叫继母为难的滋味，侯老太太对继子极好，一片真心没有被辜负，换来母子之间关系融洽，侯老太太生下甄氏之后，这个幼妹也颇受兄长们喜爱。

) H' G" X. Q6 Q4 k. j: t0 A　　一晃几十年，侯老太太能如今日一般身体健硕，心情舒畅，与儿子媳妇们的孝顺关心是分不开的。

　　甄氏此番回来小住，陈氏和王氏也是丝毫不会怠慢，收拾了一出安静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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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筵喜堂不远，一进的小院子，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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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带着甄氏与杜云萝过去看，赵嬷嬷带着人手已经在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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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屋三间，一明两暗，东西带了厢房，加上后罩房与倒座房，也是够住了的。

　　杜云萝只带了锦蕊一人，屋里的东西只能靠她收拾，锦蕊手脚麻利，费了些工夫，便已有模有样了。

1 o: L, I2 Q" B8 _" g; n$ k　　王氏拉着甄氏的手，道：“六娘，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来与我说。”

* C6 Q/ G4 ^2 ]; I; h5 I4 d　　甄氏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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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  l3 [2 E5 O# ~! |1 k' f　　见杜云萝进东厢房里去了，王氏低声与甄氏道：“不瞒你说，我们做媳妇的再仔细贴心，总归不比亲女儿，老太太心里最最记挂的就是六娘你了。今年过年时还说，云茹既然说了亲了，不如把云萝娶进来，就跟你在她身边一样，可到底是晚了一步。”

: q- v" f. ~# t5 T# g( w　　甄氏怔了怔，道：“那为何之前来信时从未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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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思前想后的，没定下的事情，就不跟你先提了，”王氏讪讪下了笑，“所以说，老太太心里，对云萝的亲事不是很喜欢，你等下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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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然回首    时间: 2017-4-1 23:15
第99章 秋蝉

# s$ J# _) A5 j$ S' i! D　　秋蝉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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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 z( f! q; M& ~6 g　　甄氏的心不由有些烦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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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2 z& F$ d3 W" _4 |5 W　　她是真的不晓得侯老太太的心思的，若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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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5 ~( A1 U5 C! E( c- H$ I　　娘家这儿只要是在定远侯府开口之前向她提起，甄氏定然会毫不犹豫去求了夏老太太同意。

　　甄氏是甄家女，这个生她养她的家有多可亲可爱，她是最清楚的。

　　别说侯老太太还健在，便是十几二十年后侯老太太驾鹤西归，两个哥哥嫂嫂也断不会委屈了杜云萝的。

/ O2 H6 w8 D. ~' S6 ]$ Z" B　　还有哪儿，能像娘家这样让甄氏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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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6 }/ n9 @4 U' V7 F, Q　　虽然不是嫁在京中，但只要杜云萝好，甄氏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 T5 m- F1 F; A; ?  z! w% K/ m　　只不过，这些都是过去了，眼下，杜云萝已经定亲了。

" k! K* K2 T7 \- h9 p1 K　　甄氏见过穆连潇，除了那不可知的将来叫她有些担忧外，甄氏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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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S( l2 S. V3 m; Z　　最要紧的，是她家囡囡喜欢。

　　想到杜云萝提起穆连潇时眼底的绻缱情谊，甄氏也只能认了。

+ Y' V, H) N$ F& l　　囡囡喜欢最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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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p% l- B4 D4 O1 r6 x" A! [　　甄氏冲王氏浅浅一笑：“我知道二嫂的意思，既然母亲不喜欢，我一会儿不提就是了。”

) c3 K) S7 j- S- B　　王氏见甄氏通透，便不再多提。

　　反倒是甄氏，斟酌了会儿，试探着道：“之前母亲属意的是谁？谦哥儿还是渊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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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6 M6 m2 b/ E) m) g　　王氏眉心一跳，四下打量了一番，见下人都忙着做事，无人听见她们说话，便附耳过去，道：“谦哥儿。”

+ j% ^; \: F) L; r9 p% G6 `; ~　　甄氏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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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文谦是陈氏的长子，甄家的长房长孙，而甄文渊是王氏的独子。

　　侯老太太在年节里起意。却迟迟未与甄氏提起，大抵是陈氏亦或是甄文谦并不肯答应吧。

　　甄氏看了王氏一眼，她知道王氏性子，王氏不爱在背后说妯娌长短，只是点到为止，让她晓得事情而已。

% B& l4 M4 D: k& X! [9 o　　而就算王氏想让杜云萝做儿媳，侯老太太先提了甄文谦。不管陈氏应不应。王氏都不会再去出头瞎参合了。

　　甄氏心里对于陈氏的不应微微有些介怀，但也只是微微而已。

　　婚姻之事，都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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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是甄文谦与自家囡囡无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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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B* c" z, A　　筵喜堂的丫鬟寻了过来，福身道：“太太、姑太太，老太爷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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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N3 O4 F4 F- h% @: o, s　　甄氏面上一喜，唤了杜云萝出来。与王氏一道回了筵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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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4 {) x5 I) E8 d) }8 K　　甄老太爷快七十了，头发一片花白。腿脚倒还便宜，他在桐城交友众多，平日里也爱去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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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k4 d8 i; L; L+ j* w　　见了女儿女婿，甄老太爷笑得开怀。待杜云萝见了礼，越发高兴了，让杜云萝靠近些叫他看看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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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4 q) F5 L* Q: K5 l　　杜云萝走上前去。鼻尖闻到淡淡的有些熟悉的味道，她转眸一想。问道：“外祖父是逗鸟儿去了吗？”

7 |/ O! [6 h- c, |0 ^- B& Y9 |　　侯老太太抚掌大笑：“每次都说鸟儿没味道，你看，这不是一闻就叫云萝给闻出来了？云萝，你外祖父就爱逗鸟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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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子挺灵呀！”甄老太爷点着杜云萝笑道。

7 ?; r( H( C  ?　　杜云萝亦弯了眼，道：“祖父也爱逗鸟，养了只画眉叫芽儿，天天带着走。”

% h6 i; ^2 a0 Z( i　　“亲家公倒是我的同道中人啊！”甄老太爷越发高兴了，叫杜云萝细细与他说芽儿的事情。

　　侯老太太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哼了一声：“随他去随他去！”

　　杜云萝搬了绣墩在甄老太爷下首坐下，陈氏的女儿甄文婷亦靠了过来，笑嘻嘻道：“我也要听。”

　　这一说，便说到了晚饭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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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7 D/ s) w- g6 k, C5 k　　陈氏安排好了席面，都是一家人，也就不讲究什么了，在小花厅里摆了两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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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怀礼是女婿上门，叫两位舅爷劝了酒，又要陪着爱酒的甄老太爷，饮得就有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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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X8 \# A* }- s　　甄氏不住往那边瞧，心里着急，可又不好拦。

　　杜云萝见母亲关心，也往对桌看了好几回。

　　因着角度，她每回都会对上甄文谦的视线，次数多了，她隐约觉得那目光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干脆低头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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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撤了席面，侯老太太又与甄氏说了几句话，便道：“你们一路来辛苦，早些回去歇了，怀礼吃了不少酒，我等下让人送醒酒汤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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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氏应了，招呼了人手扶了摇摇晃晃的杜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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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I, l  u( O　　杜云萝向长辈们告别，便随着甄氏走了。

　　陈氏要送侯老太太回去，王氏便送甄氏一家。

2 a8 |$ V5 ?0 [) K% F1 J8 [　　下弦月还未升起，虽有星光，却不够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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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 b7 a! _3 R, F  Z　　婆子们前后打了灯笼，这才照亮了脚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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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半途，夜风渐起，锦蕊赶忙把披风给杜云萝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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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 z5 _* N9 {; W! i2 e　　“咦？”锦蕊凑过来一看，“姑娘，您的耳坠子……”

　　杜云萝伸手一摸，左耳上空空的，看来是刚刚不小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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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2 }- }5 O  f, {* q5 x　　“奴婢回去寻。”锦蕊急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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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云萝摇头：“我与你一块去吧，我屋里就你伺候，你要是寻半天不回来，我一个人傻坐着吗？”

　　甄氏不放心，只是杜怀礼身边也少不得人，吃了酒再吹夜风，明日里该头痛了，要快些回去才好，一番犹豫之后，想着这是娘家后院，又没有几步路，也就点了头，让赵嬷嬷跟着去。

1 Q1 y' ^; B7 D: W　　锦蕊提了灯笼，赵嬷嬷扶着杜云萝，一路走一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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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月洞门，一阵过堂风吹来，灯笼摇曳间灭了，好在花厅离得不远了，那边灯笼光奕奕，叫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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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嬷嬷道：“路黑不好走，姑娘在这儿等等，奴婢去花厅借了火，再来接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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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0 P& ~" O8 T/ @　　杜云萝应了，赵嬷嬷又叫锦蕊好生伺候着，便往花厅方向去了。

　　有星光，又能望见花厅，在这儿站会儿倒不难捱。

1 K; u& K; A0 L　　锦蕊扶着杜云萝，正要说话，却见一人提着灯笼从远处而来，看身形，不是甄文谦就是甄文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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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X5 U8 B. q6 Y; r4 {, o, y　　“姑娘，奴婢去请他过来，给咱们借个光？”

; o3 R8 A: p- K/ j　　杜云萝本想点头，想到用饭时甄文谦那意味不明的目光，她担心那人是甄文谦，便道：“算了，无论是哪位表兄，这个时候都是要往前院去的，我们别耽搁他，在这儿站会儿，赵嬷嬷很快就回来了。”

( L! s$ Y5 E7 t, Y2 l　　锦蕊听杜云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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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们不过去请，那人似乎是发现了杜云萝的身影，提着灯笼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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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得近了，杜云萝认出那是甄文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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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禁有些懊恼，怎么偏偏就真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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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l% m& j! E6 x) ]8 k! L　　“怎么就站在这儿？也不点灯笼？”甄文谦站在几步开外，疑惑道。

　　锦蕊福身见了礼。

　　杜云萝亦行了个平辈礼，道：“我的耳坠子掉了，回来寻，灯笼叫风吹灭了，赵嬷嬷去花厅借火，我们在这儿等她。”

- N$ M# t: I- X3 B+ V　　甄文谦闻言，微微往上提了提灯笼，照亮了杜云萝的半侧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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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一般的耳垂上，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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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2 g8 z$ l( L8 f2 P: g　　“既如此，我等赵嬷嬷回来再走吧。”甄文谦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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