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靠近大芬村。它于我仅仅构成一个谜——和北漂族同等命运的一份特殊生态,当然,这生态很吻合我的某种生命特质,我一路追随着这特质将生命放逐进深圳,而今,又来到布吉。老实说,我很怀疑自己的选择。
但是,我无可规避。
1 i [$ c( m, }8 l5 G7 j0 U就像很多人对贫穷和爱情无可规避一样。
大芬村在前面。一站地的路程。一站地对于我,只是漫漫历程中的章节部分。布吉好长,村镇的模样,深圳这么繁华时尚的现代化背后,居然也窝藏着这么一份贫穷,电动工具商行、电动工具维修……几个没有生意的生意人正在打扑克,一个不大的幼仔粘在大人热气腾腾的怀中——九月份的深圳,让人小河一样淌汗。
' b6 s+ h2 Z3 y; P% X9 g没到大芬村腹地便有了画铺、画具店,我看了看这里的站名,颇别致,用了原驻地地名和后来生态的自然改写:大芬油画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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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芬油画村
终于到了,这正是我刻意寻找的地方。
我想,我一定要一家一家地去探看,看看内里装的是纯艺术还是商品画,是没有生命的复写还是果真存有关于灵魂的追问?关于灵魂,不管哪朝哪代的,都是艺术赖以衍生的根本和生命本真的呈现,都有血脉上的根须相连。
3 I$ \8 G4 l8 _9 }4 h# q我莫名其妙兴奋起来,感叹自己来得太晚,会不会误了好看?凡好东西的挖掘,通常都在最底一格,大半天的时间,够不够用?
当然,还要有缘才能成就。那就看运气吧。
李义原创作品展。照片是特写,照得粗陋。我还是步上此君铺面的台阶,追寻其关于艺术的斑斑印迹。
《时纪风》,名字尚好,画儿也成,是大色块里绞糅进精致细节的那种,和画家匪气冲天的外表可不接近——人千万别为外表所惑,那代表不了什么。
西藏女人画得够傻,纯稚哪里去了?艺术爬格到现在,是怪尴尬。这张不错,灰黑的色调,一群错落闲散的牦牛在土里细细地寻。远景处理得也好,一丝迷离漫漶的软心。还有留恋。如果此君没去过高原,应该不会有这番体悟与意境处理,可是去过高原,为何还来深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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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芬村
我想,如果此君一路走一路画画,或许会创作出更加美妙绝伦超凡出拔的作品,可是,他为什么不那样做?是和我一样走不出“困自己之门”吗?他是身困还是心困?还是身心交困?我的心突然有了一丝伤疼。
, p% U2 j- L" z; F: f: O$ _两万的标价看来是此君对自我价值设置的至高点,腻腻的画风是迎合了大众口味的;标价几百的画看上去艺术感更强。看来此君知道媚俗的力量也清楚人们审美意象的疯狂所指,艺术流落到现在,是怪尴尬。
色调灰黑。这是一个忧郁的人。来深圳创业,又经历过高原,焉能亮丽?
4 m! ?/ r7 y8 [, F哲东的画有意思,薄铺的色彩上一抹浓重的惨白,油裂了,裸出自然的肌理和一份有意无意的告诉,寥寥横扫使油画有了颜料上的演绎和性情上的洒脱。没费此人多少功夫,这是一个聪明的人。
我不大喜欢太聪明人的画,总觉得没达到极处,只是试探一下,又慌忙褪下来,画里能看到褪的残痕旧迹。就像一场战役溃败下来的将军,其形象总不那么威武。我一直以为,只有极致的音乐才动听;只有极致的艺术才撼人,不管极到哪里,极向何处。
另外一家店铺里一位年轻的画工正在临摹《蒙娜丽莎》。我问他:几天能画一张?两三天吧。多少钱卖出去?几百块。天天复制同样一种东西而不创作,时间久了会不会烦?画久了会不会“画油了”?他不懂什么叫做“画油”,福建人,仰头困惑地望着我。语言真是要命,这么点沟通就产生这么大的误差,我也困惑了。
U. a1 i0 ]: @0 {我没对他更多解释,站在他背后,看他临画。他突然从椅子上抬起清秀的脸,看我,看透了一样,说:没办法,要吃饭喽。我知道,我知道你们要吃饭,我知道全世界人民都要吃饭,不然,欧美中产阶级以上家庭的客厅、餐厅、卧室里,怎么会挂着那么多你们复制出来的一模一样的名画呢?
临得真是逼真,作品犹如真迹,这里装着真人。遗憾都把力气用在别人的作品上,如果抒发自己真实的感想,是不是一样动人?或者是,或者不是。只是由于名气所拘,一定卖不出个好价钱——艺术真是说不清的一种东西,你说好得无以复加的作品,很可能在别人的眼里形同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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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芬村
4 @9 n/ Y) W0 g走过一间间铺面,即便没有我心动的作品也使我动心,那是因为,凡为艺术工作的人,都是可敬的。没有呕心沥血的付出,也有日出而作的辛苦。还有寻觅——苦苦的,像寻一根救命的稻草,一味起死回生的药。可是,艺术从来没有一种物化的救赎,你只有把自己燃尽、榨干,再燃尽、榨干,也可能见不到一丝光亮,可是,光亮忽然在心里就燃了!
W, v0 E- H9 \! @) Q: ?1 R# M所有这番历程都是壮丽的。
我常常想,这是不是上帝对一切恒常的有意安排?其用心都是处心积虑。比如生命的有限,就一定让艺术在有限范围内定格。米开朗琪罗面对垂老曾发出这样的感慨:当我刚刚懂得什么是艺术的时候,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可见艺术虽然能够使生命的经纬拉宽,使其限度增大,却一样局限和缩写,不然,这世界会聪明成什么?那将多么可怕!
集艺源、紫竹……韵味十足的名字,符合这里处处艺术的氛围。大芬村以客家人为原居住民,占地仅4平方公里的弹丸小村,竟容得下如此庞大的艺术交易,不知香港商人当初来此投资,是否料到了今日的辉煌?而繁荣,似乎于繁荣之盛便已经埋伏下颓败和虚无,如同太极里的招势,一招里总蓄着另一招,招招皆成因果。表面的繁盛掩盖着繁盛后的虚无,这算注定?还是历史的规律使然?
没有走尽,有些店便打烊了。心里略略感到失落。对真假艺术的梭寻,只能到这里。那是最最漫长的艰难旅程。大约不少好画被我无意间错过,大约我所钟爱的画作只在我心里积蓄与落成——那是一片个体化最为特殊的土壤,里面任何一个程式、演绎、传达,都要由我自己亲自操作而完成。那也都是明天的事了。对于大芬村的漫写,就先告一段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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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芬村
纳兰,原名徐桂云,毕业于哈尔滨市师范大学美术系,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哈尔滨市作家协会理事。出版长篇小说《救与救赎》、《谁是赢家》,散文集《墨色浮香》。作品在国内多次获奖。
天津广播电视台播音指导、国家级普通话水平测试员、全国百优节目主持人、天津广播电视台十佳播音员;天津市第十二届政协委员、九三学社天津市第十届市委委员、第十一届专门委员会委员。曾获中广学会播音作品一等奖、论文金笔奖、广播剧金鹿奖。曾主持“海河夜话”、“京剧大戏院”等名牌节目;2007年创办的“温馨家园”谈话类节目获得业内外好评。岁月如水,洗尽浮华,几十年的播音主持生涯,形成路芳清新淡雅、知性温婉的风格。
后 期 制 作
天津市人,祖籍山西大同,高级记者,资深媒体人。 曾为下乡知青、工人、电台编辑记者。有多篇广播作品获国家级、省级大奖。爱好文学、音乐、朗诵,薇电台“风尚故事”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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