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的夏天很热,像模像样的那种热,垂柳绿得冒烟。
2 k! S. p: y4 o, A% Q- Q而济南自造十万层的清凉,可抵御那热。
想想济南四周哪里没有泉吧,可爱的泉们,表面上看各自过各自的日子,私底下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泉套泉,泉生泉,泉泉不息。
坐在趵突泉边的长椅上,柳枝一大把都拂到脸上,痒痒的,阳光折射到池底,石子被波纹漾得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水碧透,无词无语,只偶尔花瓣落下,打下一个个环环相扣的句号。渴了,到杜康泉接上一瓶“杜康”——如果你有足够大的胃口,尽可接上嘴巴,喝掉一眼泉,然后再附赠你一眼泉——反正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泉,也许不用喝,嗅一嗅满园的垂柳清香,燥气就全被挤走了。也可坐在白雪楼前无忧泉边,或漱玉泉边的白石上,抬头看对面的小孩子踩出、泼出、用水枪滋出的水从面前飞过,低头看彩鱼嬉戏……这当儿,世界万象都不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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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济南还有树——东,有龙洞,古木足有上百种,绿意深厚,天地都被遮蔽,常常还要拽上大雾来裁成这强壮大绿的花边;中,有泉流汇集而成的大明湖,一个大冰坨子似的,镇在那里,荷花开也香,闭也香;白天也香,夜里也香,很多人会在长椅上睡去,到凌晨也不想回家;西,有大峰山、五峰山,都布满了树木,里面掩藏着的泉,随时挡住去路;北,一条大河纵贯在那儿,还有数不清的杨柳罩着,朝高高的黄河大堤上一坐,风一来,简直哪里也不想去了;南,就更不用说,泰山后山,那是一城的水源啊,涵养全部的泉,还有树。一架大山就是一个军用水壶,挂在那里,东南西北风摇一摇,就“哗啷”“哗啷”,倒出水流,千年过来,不干不枯,在旱季涓涓细流,在雨季飞扬成瀑。
在城市内部,那些著名的街道上,也是不缺浓荫的——南外环前几年栽的树都长起来了,还被称作“月季一条街”——月季的香本来已经出色,何况再“一条街”呢?在那里散散步都能散成花仙子,玉函路却又“蔷薇蔷薇处处开”,一遍一遍地,涂满夏天,重瓣的热烈,单瓣的清寂,红白粉轮番着来,像这种植株自己的专场演出,其惊艳程度可与前者比肩;堤口路靠近人行道种着特异高大干净的白蜡树,树龄都有了几十年;英雄山路两边是整齐划一的雪松,一棵就价值十万多元,可见有多高大俊逸;纬二路上的法国梧桐,直径两个人都搂不过来,六七层楼高,打眼一望就是两排绿巨人,都能在其中排演童话剧了;而马鞍山路则足足有六排种类不同的高大树木!蓝艳艳的闪着光,有的居然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作品”,——像这样一条马路就趁六排大树的豪华气派,在全国来讲都是不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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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切都密集起来,一切都接续着春天,加深了春天的色泽,并没有分割开来的样子:花儿继续开,鸟儿继续唱,山继续绿,西沉的太阳继续西沉,在湖边的小池塘继续在湖边,继续蓄满心事,天空继续飘着云,如孩子们继续快乐。而群泉活泼,草木单纯,一片水,一片叶子,一片片都是清凉的小世界,令人安心。济南简直是猫在水底、叶底和快乐底下,过夏天。
% G8 s1 g' u- S- M3 E5 f7 L即使夏天里温度突然飚升,人们也都笃定安然,因为毫无疑问,雨就要来了,不管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还是噼里啪啦雨打荷塘,明朝的一场彻凉是无疑的,而泉们又会涨了几公分。这个城市每天例行的天气预报上,会比其他地方多一个项目:“趵突泉水位情况、黑虎泉水位情况”,它们的涨或跌,都叫人牵心。
& `" Q- y# r5 ?, i+ p E- ~8 }就这样,在夏天,人们会看到许多叫人愉快的事物。一株一株挺拔入云的银杏、悬铃木和白杨树,一条街一条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黑松云杉,不慌不忙结缡连枝——街道横成排,竖成列,以经纬命名,是全球独一份儿吧?又简易,又好记,再大的路盲也不用怕,不必看太阳,横着竖着数一数:1、2、3……心就清爽了。走在街道上,感觉像走在地球仪上,很是奇妙。
0 ?2 M( G8 d: T& }静美而富饶,济南的夏天,方舟一样泊着。一切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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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墨,作家,书法家,学者。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李清照辛弃疾学会理事,山东省书协会员,山东文人书画院副院长,山东省作协签约作家,济南市作协副主席。15岁始,在《诗刊》、人民日报等发表诗歌,多种作品一百余次入选文学选本。2009年辞去公职,专心纯文学创作,连获孙犁散文奖一等奖、漂母杯全球华文散文大赛一等奖、全国旅游散文大赛一等奖、冰心散文奖、刘勰文艺奖等、影响济南十大文化人物等。
天津广播电视台新闻广播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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