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版权：Dmitry Kostyukov /《纽约时报》
巴黎电——当 20 岁的平面设计专业学生高堤耶·查瑞尔(Gauthier Charrier)走进这间巴黎新开的书店后，不禁疑问：“书都去哪里了？我眼前的书店空空荡荡，只摆放着几张凳子，我心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事实上，这间书店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这是法国大学出版社（Les Presses Universitaires de France， PUF）旗下的书店，空荡荡的书店既不是遭遇严重缺货的问题，也不是书店在订购环节出了错误，恰恰相反，这正是这间书店商业模式的核心所在。
书店里当然有书出售，只是这些书并非是从批发商那里提前采购的书籍。这间书店为顾客提供按需印书的服务，通过“咖啡机式快速印书机”（Espresso Book Machine），在顾客选购好书籍后直接打印装订出完整的书籍。美国随选随印图书公司（On Demand Books）是制造这种快速印书机器的公司。顾名思义，这种快速印书机器能在五分钟内打印出一整本书，而在这期间，你可以先喝一杯咖啡。
这种印书机器的发明者毫不谦虚地称它是“21 世纪的古腾堡（Gutenberg）出版社”。古腾堡工程是一个由志愿者参与，致力于将文化作品数字化和归档，并创作和发行电子书的项目。“咖啡机式快速印书机”被放置在书店后面的一个角落，嗡嗡地运转着，将一个个 PDF 格式的电子文档打印成一本本书。在这间位于巴黎拉丁区的书店里，顾客使用平板电脑选择打印的书名标题，如果他们愿意，还可以添上自己手写的题字，然后就能坐在明亮舒适的店内啜饮咖啡。书店负责人亚历山大·戈德佛瑞（Alexandre Gaudefroy）表示：“所有顾客都很惊讶。起初他们还不是很习惯使用平板电脑来选书。毕竟一般人到书店都是去看实体书的。但有了这种印书机和平板电脑之后，可以说顾客把一座数字图书馆捧在了他们手中。”
从商业的角度来看，戈德佛瑞先生表示：“我不需要担心书的库存空间。我们现在的书店面积不到 80 平方米，但我可以为读者提供大量的书籍。”事实上，可打印的书籍真的很多，包括由法国大学出版社出版的 5000 余册书，还有由随选随印图书公司整理的 300 万本书，其中包括来自 10 家大型美国出版商和属于公有领域的书籍。
法国大学出版社在行业的声望帮助书店获得了更多可提供出售的书籍，多个法国出版商预计将在几周内送来他们出版书籍的 PDF 文档。戈德佛瑞表示：“最令人兴奋的是，有了这种按需印书模式，我们就能够让许多旧书重见天日，因为这类旧书通常一年只能卖出 5 本、10 本，所以人们不愿意翻印出版。而按需印书是我们的新转机。”
戈德佛瑞还表示，法国大学出版社约 2000 本绝版书籍将在未来几个月内供顾客选购。他说：“我们彻底改变了书籍生产链条的运作，因为我们既是一家书店，同时也是出版商、印刷商和分销商。”
对于一间于 1921 年首次营业的书店，这无疑是一次颠覆性的创新举措。书店旧址位于巴黎索邦广场（Place de la Sorbonne），占了好几层楼，面积也更大，玻璃橱窗里展示着密密麻麻的书籍，书店内总是充满熙熙攘攘的顾客，他们大多是来自附近大学的学生。长久以来，这间书店一直是文化和学术的象征，直到下滑的利润和飞涨的租金让书店被迫结业。大约 10 年前，书店的旧址被转卖给了男士服装连锁店，令当地居民唏噓不已。
然而，这间书店的结业并非个案。据巴黎市区规划机构（Paris Urban Planning Agency）2015 年的一份报告显示，从 2000 年到 2014 年，28% 的巴黎书店被迫倒闭。这个规划机构由巴黎市议会于 1967 年成立，旨在反映及记录法国首都巴黎的社会与经济演变。造成大量书店结业的原因之一，是巴黎人口密集的市中心飞涨的租金，此外，来自电子商务网站日益增长的竞争也是另一个原因。与空间狭窄的实体书店相比，电子商务网站能够提供更多的书籍种类选择。报纸和杂志的销量下降也是原因之一，因为法国的书店通常是将报纸和杂志与书籍一起出售的。
巴黎拉丁区是巴黎书店最集中的地区，因此也是受到冲击最严重的地区。为了保护这个地区的特色，防止所谓的“商业单一化”（blandification），在 2008 年，巴黎市议会规定拉丁区为“振兴街区”（Vital'Quartier）计划的重点地区。政府通过该计划，在整个巴黎购买零售用的商业空间，经翻新后，以远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再出租给拥有重要文化意义的小型企业。法国大学出版社正是获得了这个计划的支持，在王子先生大道（Rue Monsieur-le-Prince）租用这些空间，让书店得以在今年 3 月份重新开业。而书店的新址距离旧址仅几个街区。
戈德佛瑞表示：“我们当时真的已经在考虑把书店搬至法国其他大城市重新开业，譬如像里尔、波尔多和里昂这些大学城。但在开业几个星期后，我们发现这种模式具有很大的商业潜力，因为我们卖出了很多书，比预期要多得多。我们预期书店一天只可以卖掉 10 本，15 本书，但事实上，现在一天可以卖出 30、40 本左右的书。这是一种投资，如果能妥善管理，这也可以成为带来丰厚的盈利。”
如今，法国大学出版社书店的店面租金低廉，也不用担心过量印刷生产不畅销的书籍。书店还能够以负担得起的价格，与法国印刷协会 Ireneo 签订为期 2 年的“咖啡机式快速印书机”租用合同。并且由于法国的固定图书定价法禁止任何人以打折价卖书，这意味着法国大学出版社书店可以按照出版商规定的价格来出售每本书。戈德佛瑞说：“我知道很多出版商对这种书店的经营模式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当我们告诉他们成本有多低的时候。”
到目前为止，书店主要依靠附近人流和快速印书机的新颖性来吸引顾客，但是，书店也已经计划要通过社交媒体和传单宣传来吸引学生，因为他们是法国大学出版社书店一向以来的目标人群。
法国大学出版社书店的成功并非例外。传统的实体书店的经营依旧艰难，但复苏的迹象已经在不断显现。在美国，实体书店去年销量增长了 2.5%，这是自 2007 年以来的首次增长。在英国，最大的连锁书店沃特斯通书店（Waterstones）自詹姆斯·当特（James Daunt）上任总经理一职后，在去年年底宣布恢复盈利。詹姆斯·当特以帮助独立书店起死回生、获取成功而著名。
当特将 275 间连锁店本来集中的管理权下放到了各门店，鼓励各个管理人员根据当地购书顾客来安排书店的布局，从而消除了行业由出版商来决定哪些书出现在畅销书架的一贯做法。
独立书店在经历了十年的衰退后，也开始另辟新径。NearSt 是一个于伦敦开发的手机应用程序，旨在鼓励人们减少在亚马逊网站购书、更多地回归到实体书店。这个应用程序的创始人之一尼克·布拉肯伯里（Nick Brackenbury）说：“这是一个开始回暖的行业。许多书店开始采取一系列微小的创新举措，吸引人们回归到实体书店。”对于拥有巨大空间的书店，譬如米兰的 Gogol & Company 书店、马德里的 La Fugitiva 书店和阿姆斯特丹的 Java 书店，通过改造成为一间结合书店与咖啡厅的混合型书店，已经成为吸引顾客的一个有效的方法。其他的书店则专注于突显实体书店的独特购书体验，这是在线网购书籍所缺乏的。
位于伦敦索霍区的 The Society Club 既是一间鸡尾酒酒吧，也是对会员开放的书店沙龙。位于诺丁山的 Books for Cooks 是一家专注于烹饪书籍的书店，在每天早上，这间书店会从书店的烹饪书籍中选出一款菜谱，并在书店里面的一个开放式厨房制作这道美食，为顾客提供独一无二的感官体验。
布拉肯伯里和他的团队则从一个更为重要的方面为书店带来了创新︰便利性。布拉肯伯里称：“我们从用户得到的主要反馈是︰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我还是会从亚马逊网站上买书，因为实在是太方便了。人人都说他们想支持本地的书店，但并不是很多人真的去采取行动，因为这是一份艰苦的工作。”
NearSt 应用程序的目的是帮助当地的书店适应现代客户的需求，让当地书店的库存可直接于智能手机上“搜索购买”，使顾客能够根据书名搜索，找到出售这本书的当地书店，并查询到达书店的路线。布拉肯伯里说：“我们只是希望帮助本地书店，让它们为顾客提供比亚马逊网站更好的购书体验。”
翻译 熊猫译社 李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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