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臭皮匠”
周六的早晨,阳光灿烂,因为手机的电话还是静音的状态,林鸿打到我手机上的几个电话都没有接到。于是,他的电话打到了办公室。他在电话中告诉我,他现在在纽约的曼哈顿,在电话中林鸿整整讲了四十分钟,还是言犹未尽,一定要见面谈谈。 我从现在所在的办公室出发,到他所在的地方并不太远。一般情况下,从办公室到哈德逊河只有二十分钟,穿过林肯隧道就是曼哈顿。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密集,资金最密集,交通最繁忙的小岛上,能有一块静地有时候觉得是一个奢侈的想法。 其实不然,要想静哪里都能静下来,人欢马叫,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中也有这样的一个安静的角落。 林鸿从台湾回来似乎有许多的感触。他在大陆停留了一段时间,一向很内敛的林鸿,这次回到纽约竟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的莫名兴奋。在电话中急不可待的要我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因为他长途旅行,还在疲惫时段,我不好意思要他到我的办公室,只好过来,在曼哈顿中城他的办公室见面。林鸿离开美国不到半年,看上去却变化不小。虽然已经是一头的白发,可看上去是那么的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他这次回来只能在美国停留几个星期,他和家人一起过美国的感恩节,然后回台湾并去大陆 。 在林鸿的第三十七层的办公室的会议室,是一个理想的一角,是一个被隔离的世外桃源,是一块难得的净土。从这里远眺纽约的周边,一切在动,在变,在交易,在碰撞。新的在不断的生长,老的在不断的凋零。 好朋友久别重逢,甚是高兴。尤其是我们一起度过了那段经济危机的艰苦岁月,使得我们的互信和友谊非同一般。他可以随时的“批判、批评”我,我也可以任意的“挖苦”他,他的心很宽,我的心也很大。彼此再怎么争论,辩论,争吵,都从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套句现代词,就是:我们之间的革命的、战斗的友谊,经历过疾风暴雨般的考验。 长我十多岁的林鸿,从外表上看和我几乎同龄。一是他的极好的修养,二是他的长期的保养,再就是他的时时刻刻的注重自己的形象,几十年如一日的西装,领带,皮鞋,名牌服装,使得他总是显得那么年轻,有朝气。所以,在我们一起活动的时候,往往被人误以为我是大哥,他是小弟。在加上他总是那么的谦恭和虚心的样子,成就了他的“儒商”的美名。尤其是当他和张飞一样的托尼,李逵一样的我,三个三人帮一起出现时,更显得他的儒雅和高贵的气质,他父亲的那种军阀的“匪气” 竟然在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的痕迹了。 回到纽约的林鸿一反以往的温文尔雅,从亚洲来回来的风风火火的激情确实让我有点吃惊。 在北美,在美国呆久了的人,普遍的有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内敛,就是那些很浮躁的人在这里呆久了,也会有所收敛。 可林鸿带回了一种激情般的冲动,我刚刚坐定,他就开始用他超出平时一倍的语速给我讲述了他在这一段离开纽约的日子的所见所闻:什么初中没有毕业的人如何在几个月之内在那些浮躁的学术领域中成为了知名的专家,什么在美国卖包子的小萝卜头如何成了万人敬仰的经济学家,什么在纽约街头画人像的流浪者成了艺术大师后又开始指点江山的成为名人,什么只会借钱不还的钻营者成了著名金融学家。 林鸿说啊说啊,说得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的停下来。然后,眯着他的眼睛笑着看着我,也看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窗外说:咱们多少年坚持的价值观是不是真的过时了?独领风骚的纽约是不是把咱们熏陶的傻了? 对着林鸿这有点突如其来的叙述和感慨,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林鸿这半年多遇到了什么事? 也不知哪里的冲击让林鸿这样的感慨万千? 林兄,你不是让我来听你的感慨和抱怨的吧?在林鸿兴奋的话语中间,我总算是有了插嘴的机会。林鸿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还是不停的讲着他所看的,所遇到,所见到的许多的在商业领域中的现象。土豪金的心态,片面追求面子,攀比心理,炫富的风气,畸形的消费群体,虚荣心的驱使下,疲于奔命的片面的追求,等等。 等林鸿终于说到了一个段落后,他很快的调整了情绪,回归了正常,谈起了自己的构想:你说对了,这些现象和土豪金的出现,远远的超过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日本。浮躁的环境下的人群,所表现出的消费的不成熟,投资的天真,盲目的崇洋媚外,造成了一种涌动,也出现了不少的商机。对于海外的不冷静的需求也使得像纽约这样的窗口城市有了消耗这些热情过度的人群的热钱的机会。你知道商机的出现,伴随着的就是投资的机会,你想过没有,身为亚裔的我们,在这边搭建一个什么样的平台来提供这些非理性的消费呢?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在这里插上一脚? 面对林鸿热切的期盼的眼神,我冷静的摇摇头:林兄,要做你去做,我不做。林鸿想说什么,却没说。心理想问:为什么?等了片刻 林鸿终于开口了:老弟,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也知道你自己认为在美国多少年,对多少次的实验证明,摆脱不了一种魔咒,可你就不能改改你的缺点,在执行项目的过程中只想事,也想想人。在我们的文化中,想人是很重要的环节。 林鸿不愧是老朋友,老伙伴。他说的对,在我和他,和托尼合作的这些年中 我们彼此确实是太熟悉彼此了,我的心结他很了解,我的行事习惯他更是熟悉,我们合作的彼此无间,又有充分的交流和沟通。每个人在想什么,基本上都比较了解。虽然,我们从不惧怕和狡猾、吝啬的犹太人打仗,也不怕和凶狠的俄国人争斗,更有足够的耐心、恒心与印度人周旋。但是,我们确实没有足够的心机去和人斗心眼。这个缺点影响了许多的事情,也困惑了很久,但要改变谈何容易。 林鸿的话虽然很婉转,但确实是点到了我的痛处。许多时候想回避,却避不开,想逃离,却总是那么的形影随行。许多的事情,是需要天赋的。在投资上,也是需要感知的。理论上行,实践上不一定行,实践上可行,理论上可能讲不通。有些时候,许多的事情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每一个的个人都是很渺小的,人不能胜天,只能顺天。强制的做法只能改变一时一事,不能改变规律性的东西,投资中也有宿命的味道和东西存在着。 林鸿看我木然不语,知道我陷入了冥思苦想的状态。他起身去把电脑打开,然后把电脑移到我的面前,一个个的数据在我的面前呈现,一张张的图标在演示着林鸿所积累的资料。看来,林鸿这半年做了不少的功课,他搜集到了不少的资料来辅助他的新的想法。在缜密而有严谨的林鸿面前,我也沉下心来,仔细的和他一起探讨起了他所设想的可能性,胜算有多大? 林鸿和我一起聚在一个电脑的屏幕前,林鸿用鼠标移动,变化着屏幕上的数字和图案。一边向我讲解着,一边穿插着讲着相关的信息:你比较一下,尽管现在的大陆经济发展和改革变化很大,但用数学公式分类比较一下,科技,距离很多生产制造,有其量。军工,和欧美比肩还有差距。比较下来,所能呈现给是世界的应该是历史悠久的文化艺术,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平台,就是基于这个考虑。 我明白林鸿的意图和计划,他有他的独到见解。再说,我知道林鸿一旦他决定的事,拉是拉不住的,只能在可能的情况下给他补充和修正。林鸿所选的平台 是很合适的,只是他和我一样,多年在科技和开发领域中,而现在这是一个多维的将面临双向市场的竞争,也面对过去我们所不熟悉的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环境,市场的培育要有一个过程。 我问林鸿:你准备用多久的时间搭起这个平台?用多久的时间来培育这个市场?另外,还有一个很实际的问题,现在,你并不缺少资金,做这个的目的在哪里? 还有,你现在完全可以悠哉悠哉的去过退休般的,晒太阳,环球旅行式的生活,有什么样的信念使得你这样不休止的“折腾”啊。林鸿听了,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我的鼻子叫道:“折腾”这个词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的有着讽刺的味道,我和托尼在折腾方面可都是你的“弟子”啊! 是啊,一向循规蹈矩的,从不折腾的林鸿,在他的爱折腾的兄弟面前要开始折腾了,说明林鸿有了多大的决心和毅力。我似乎被林鸿说动了,本想在这个节日的季节好好的休整一下的计划,将被林鸿激发的不安分了。这种隐藏在托尼、林鸿和我内心深处的那颗本就不安分的心又被拨动了。 我抬起头来问林鸿:这个计划和想法,你和托尼沟通了吗?林鸿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神态自如的感叹道:我把折腾兄弟的老大都说服了,托尼那里还不是一句话嘛?林鸿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有道理的,我们三D的历史就是这样一个发展的轨迹,年龄最大的托尼一直是我们的“护花使者”,只要我和林鸿定好的事,托尼无不赞同,鼎力相助,全身心的投入。所以,林鸿知道托尼现在不在美国,也知道他卸下了马鞍和缰绳,他知道,只要兄弟一招呼,他会义无反顾的随时听从召唤的。虽然如此,我还是嘱咐林鸿及时的联络上托尼,三D一起再出发,一起老马学跳。 周末的纽约,太阳时隐时现,像娇羞的少女又像勇敢的少年,交替着呈现出阳光,和似隐似现的薄薄的云雾。平时疾步如飞的纽约客现在也放松了脚步,平时作为早点之一的咖啡现在成了消磨时间的同伴。 这时的托尼从欧洲飞了回来,他也凑到林鸿的楼里的咖啡馆中,我们一起来共进带有闲散味道的早餐。 风尘仆仆的托尼还在散发着欧洲的味道,懒散的高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大号的咖啡,像喝酒一样的喝着咖啡,没有品尝的意思,到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般的不得不喝。同时,表现得好像很解渴的样子,洋洋自得,还是那样高声地说笑着,分享着他的旅途见闻和感悟。 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自然而然的被所在的环境所影响,所规范。 就是托尼,林鸿,和我这样的顽固分子也不列外。托尼从不把旅行称之为旅行和旅游,而称之为:“放风”。很形象,也很符合他的特点。我看到和注意到托尼最近几年大大的增加了他的“放风”的频率和时段,有时“一放风”就是几个月,有时刚刚回来接着就又走了。我和林鸿讥讽托尼,你这哪里是“放风”,简直是“放荡” 有点“不务正业”了。可托尼听了,不但不恼,还很高兴的补充道:不但是“放荡”还可以说是:放空。 你们两个大书虫,只知道读书,工作。我可是读大书,放眼界,我可不想只当一个纽约人,要做世界公民。看到托尼大放厥词,我和林鸿相视一笑,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分享着老朋友的喜悦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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