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小旅馆之 二 从卖身女到白衣护士 不久，我离开了阳光小旅馆，在一间老人保健中心做护士工作。 十年以后的一天，老板带来一位小个子的姑娘，说这是新来的助理护士。 咦，这个小护士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正思量着，她跳起来拉住我的手说：“雪莉姐，你不认识我啦？”她一开口说话，我记起来了，她是小南！十年前，在阳光小旅馆，她为了赌气男朋友的变心，没有资金，没有朋友，独自飞到美国，想寻找新的幸福，没想到迎接她的是，没有钱，没有一技之长，不懂英文，为了生存，只好沦为应招女郎的结果。 可是，公司老板介绍，她是助理护士凯蒂。 凯蒂---小南，护士---应招女，这十年的变化，真是天差地别啊。 整整一天，我都忙着教给凯蒂需要熟悉的工作。凯蒂做事眼明手快，完全不像最初在小旅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滴滴的模样。下班后，我请小南去了去一家餐馆，一边吃，一边聊起往事。 离开阳光小旅馆后，小南住到了家庭旅馆里，不过一个月，就囊中空空。家庭旅馆的老板娘看小南两眼一抹黑的难受样儿，就劝小南下海接客。小南不肯，老板娘就催她交房租，同旅馆住的两个自称在餐馆做厨师，其实是洗碗工的男人，几次暗示小南，只要小南愿意做他们的女朋友，他们就给小南交房租，带餐馆的饭菜回来给小南吃，小南无法接受这样的生活。老板娘在一旁反复教育小南：“你都这样了，还讲究什么爱情！交男朋友，也得交能帮得上你的人呀，你这样拖下去，还不是让那两个打杂的人捡个便宜？你想想，靠这些住在家庭旅馆的洗碗工，你几时能够活出个人样儿！信我的，小妹妹，在美国，就你这个条件，没有钱，不懂英文，你又那么瘦弱，再有美好理想都实不现。爱情，我呸，没有吃的，还讲什么爱情，那是富人的游戏！” 小南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每天都吃超市买回来的便宜鸡腿肉，吃得小南想吐。喝自来水管里的生水，能够撑几天啊，加上两个自称是厨师的洗碗工虎视眈眈的等着她饿得实在熬不住时，就会饿虎扑食的争抢她这块肥肉，小南只好点头，带上了老板娘给她送来的传呼机，等待接客，自己找钱养活自己。 听到这里，我心里难受，忍不住的泪珠在眼匡里泛起。 我轻轻拉住小南的手：“小南，我不知道你竟那么难，如果那时我帮你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工作，你也不至于走这一条路啊。你的那个老板娘来我们小旅馆拉客人时，告诉我，你带上传呼机走了，我还满心希望你是去外周打工了。” 小南也眼含晶莹的泪花，“雪莉姐，我来美国，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也是你，我才告诉你实话，要是被我的家人知道了，还不把我骂死了。” 那老板娘来小旅馆时，常常来我柜台找我聊天，她想要我介绍客人给她，比如去客人机场啊，客人外出买东西啊，客人去旅游点玩啊，她给我回扣介绍费。但是我这里有很多司机来询问送客的生意，所以，竞争也蛮激烈呢，老板娘很知道这一点，就采取聊天拉近感情的战术，从我这儿得到许多接送客人去机场，去购物的机会，我也从她那里知道了许多以前想都无法想象的故事。 老板娘告诉我，她有一个客人叫南希，从沈阳来的，都四十多岁了，在国内时还生了一个孩子，人家就是想得开，一来就带上传呼机了，一天接五个客人，五百块呀，睡个觉就轻松到手了，这样的生意，你说到哪里去寻啊。 我问小南，知道这个南希吗。 “哦，我知道一个南希，是不是长得一双长腿，高个子，喜欢穿豹纹的紧身裤？”小南问道。 “是啊，有一个大长腿的高个子姑娘，常常来我们小旅馆，走路飞快，来去匆匆，有时经过我的办公室门口时，会点点头，挥挥手，很友好的打招呼。”那时我还在想，这个女生是不是就是家庭旅馆老板娘提起的那个南希。清洁工老陈也告诉我，这个传呼女的生意很好，约的都是一些有钱佬，小费也给得好，所以老陈总是特别照顾她，只要一看是她来了，一定及时换上新毛巾，将房间里喷一下空气清洁剂。 老陈说，这些传呼女都怪可怜的，以前都是良家妇女呀，没有办法才走的这条路，谁不想留在美国，谁不想把一家人接到美国来 呀。 小南点点头说，“就是她，后来在老板娘那儿，我见过她。” 然后告诉我，“那个老板娘每次一提起南希，就叹息自己没有长一副好面孔，说南希天生一副好身材好面孔，靠这个天然条件挣到了钱，实现了美国梦。” 我想起了那个老板娘的模样，是不太好看，鼻子像是被马蹄踩了一下。但是她精明能干，对这些特殊的客人，她既是皮条客，又是送她们找地下医生看性病的司机，虽然两头收费通吃，但是传呼女们仍然叫她“姐”，没有她，就没有那么多客人，就找不到收费便宜的无照医生啊。 “南希开始说，她半年就可以买宝马车，后来说，她的目标是挣到二十万，回国开自己的小商店，当一个真的老板。有了钱，她就可以送孩子出来留学。再后来。。。。。” 小南声音低下来，我也低声的问，“再后来，南希怎么样了？” “再后来，她发现自己得了性病，总也治不好，该找的医生都找过了，连医生也没有办法。最后，她破罐子破摔，死心塌地做到底，不再提回国的计划。”小南慢慢说道。 “后来呢？” “死了。”小南的声音更低了。 “艾滋病？”我也低声问，虽然我们的座位很隐秘，旁人听不到我们说话，但是， 还是本能地压低嗓门。 “谁知道呢，她死之前，已经断断续续的给家里寄回差不多十万美金，她让丈夫好好培养儿子，让儿子长大了来美国留学，告诉儿子这些钱是妈妈在美国辛苦打工挣的钱，，她特地嘱咐丈夫，这笔钱一定要花在儿子的身上。”小南低声回答。 “他丈夫知道她做什么生意吗？” “可能不知道。那几年，国内的人都觉得出国的人挣钱容易。南希多聪明的人，一定说自己找到一份好工作。”小南苦笑着摇摇头。 我想起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打听到我在美国的电话后，在电话费还很贵的时候，特地给我打来越洋电话，说他想来美国找工作，要我帮助他办到美国来。我问他，来美国做什么工作合适，他说，他的一个朋友来美国，送外卖都挣一万多块美金一个月，他的身体好，年轻，不会比他的朋友差。我婉转地告诉他，送外卖挣不到那么多的钱，如果不懂英文，没有美国的学历，外来的新移民生活是很困难的，劝他还是留在国内好好挣钱吧，结果他把我大骂一通，说我不通人情不肯帮亲戚的忙，弄得我有口难辩。 我们已经坐了两个小时，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我和小南道了晚安，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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